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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灞桥的西头,那成行的酒肆茶座之前,停放着两顶华丽的软轿,轿帘垂着,看不见一个人影。
那两家酒肆里,一家是鬓影钗光,幽香浮动,看不见一个男人,隔壁一家座上五成,却不闻一丝声息。
寝不言,食不语,这些人很有规矩。
这时候,艳阳下,黄土路上,由西而东地出现了一点青影,初看时,青影一点,犹在远处。
而不过转眼间,青影已近,现出人影,那是个人,是个身材颀长,头戴宽沿大帽的青衫客。
这位青衫客看上去很怪,怎见得,只因为他手里拿着一根青竹杖,手拿青竹杖,若非眼不灵光便该是脚下行路难。
其实不然,他步若行云流水,轻捷而洒脱,一点也不象两眼不灵光,脚下行路难的人。
再一转眼,他到了桥头,那顶宽沿大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张脸上,更挂着一块青色的纱布,令人难窥他的庐山真面目,看不见他长得什么样子。
突然他停了步,然后旋身走向一家酒肆。
这家酒肆门口刚一站,一名伙计飞步迎了上去,一哈腰,陪上满脸的笑容。
“这位客官,小号被人包了……”
青衫客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伙计忙又说道:“您请往别家坐吧。”
青衫客仍未动没说话。
不知怎地,望着他那模样,伙计直感心里发怯,头皮发炸,他陪上一脸不安的笑,刚要再说。
突然,青衫客开了口,话声清朗,但微嫌冰冷:“伙计,你怎么说?”
伙计忙道:“客官,小号被人包了。”
青衫客道:“包下了又如何?”
伙计陪笑说道:“您多包涵,请往别家坐坐。”
青衫客倏然一笑,道:“伙计,你看得见么,我两眼不方便。”
伙计忙道:“看得见,看得见。”
青衫客道:“姑不论你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我好不容易才摸上了这一家,你忍心让我再往别处摸么?”
伙计忙道:“您多包涵,实在是小号被人包下了,您如果愿意往别家坐坐,我愿意替您带路。”
“很周到。”青衫客笑道:“假如我不愿意呢?”
伙计忙道:“您请帮个忙,请……”
青衫客左手一摆,截口说道:“慢着,伙计,是谁包下了这家酒肆?”
伙计道:“客官,是长安的甄大老爷。”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原来是甄百万老先生,伙计,他在这儿宴客。”
伙计忙道:“是的,客官,甄大老爷借小号送客。”
青衫客微微一笑,道:“灞桥折柳,东门饯别,黯然销魂者,唯此而已矣,伙计,甄老先生如今可在座?”
伙计忙道:“在,在,在,就在那儿。”
抬手便要往里指。
青衫客已然一笑扬声说道:“我乃仰甄老先生是长安远近驰名的豪富巨绅大善人,那么,在这种情形下,怎好不说一句话。”
只听甄世贾话声由里面响起:“伙计,出门在外,凡事求个力便,天这么热,何况这位朋友两眼不方便,请他进来坐吧。”
伙计那里才刚答应,青衫客已然笑道:“有道是:‘老爷好见门奴难当。’甄老先生果然是位善人,我这里谢了!”举手微拱,洒脱行了进去。
伙计气得直瞪眼。
在靠外的一副座头上,青衫客落了坐,他把青竹杖往桌旁靠,并未伸手摘他那顶大帽。
伙计走了过来,忍着气道:“客官,您要点什么?”
青衫客笑了笑,道:“伙计,可否先消消气,生意人讲究一个逆来顺受,和气才能生财,别这样气嘟嘟的。”
伙计一惊,心想:“天,这位眼还不方便,要是方便,怕不瞧进我的心窝里去……”
心中念转,口里却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青衫客一笑又道:“伙计,甄老先生不是在这儿送客么?”
伙计定过神,忙道:“是啊!”
青衫客道:“有道是:‘四海之内皆朋友’,当不会在乎多加几个菜……”
敢情是个吃白食的无赖,他眼睛也不放亮点。
可也难怪,让他从何亮起。
伙计刚一怔,其他的座上已有人脸上变了色,而居中高坐的甄世贾抬手一拦,含笑说道:“伙计,这位朋友的这顿吃喝,算我的。”
青衫客一笑说道:“听见了么?伙计,甄老先生慷慨大方,不愧善人令誉,反正都是你赚钱,你又犹豫怎地?”
伙计哭笑不得,答应着走了。
这里,青衫客一笑,又道:“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甄老先生送的是……”
甄世贾目光一直凝注,闻言截口说道:“有劳动问,老朽的几位朋友。”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但不知他几位都往哪里去,我这个瞎子也好有个伴儿。”
甄世贾未答反问道:“朋友要往何处去?”
青衫客道:“闻得名山好,欲往雁荡行。”
甄世贾微微一愕,道:“雁荡?”
青衫客道:“那儿有一位知交。”
甄世贾“哦”地一声,道:“宇内名山水,越中尽之,越中名山水,西湖,天台,雁荡盖之,前人有诗云:‘欲画龙湫难看笔,不游雁山是虚生’,朋友那位卜居雁荡,该是位雅人高士。”
青衫客一点头,道:“不差,只是称他为雅人高士稍嫌不够,我这位朋友,是当今一位武林奇人,他是一清门人,功力辈份两称高绝,他筑庐于大龙湫下。”
甄世贾脸上变了色,道:“朋友的那位朋友是……”
青衫客道;“其人他上一字‘天’,下一字‘一’。”
甄世贾神情又一震,脱口说道:“原来是天一……”
倏地住口言。
青衫客微笑说道:“怎么,莫非甄老先生也知道他?”
甄世贾忙道:“老朽听说过,老朽听说过,只是,朋友恐怕你还不知道,天一真人已在数年前飞升了。”
青衫客“哦”地一声,道:“甄老先生,这是谁说的?”
甄世贾道:“老朽听人说的。”
青衫客笑道:“道听途说,岂足全信?这传说我也时有耳闻,不过,甄老先生,据我所知,那虚而不实,假而不真。”
甄世贾忙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朋友由何处来?”
青衫客道:“塞外。”
甄世贾神情一震。
“塞外。”
“不!”青衫客道:“金张掖,银武威,甄老先生,我由凉州来。”
甄世贾酒杯放在桌上,道:“好地方,朋友原来是凉州人氏……”
“不!”青衫客摇头说道:“甄老先生,我是几年前到凉州去的,曾在凉州罗什古刹内住了一个时期,因难耐塞外胡地风沙及……”
“叭!”甄世贾手一抖,碰倒了酒杯,他两眼紧紧凝注:“原来如此,老朽尚未清教……”
青衫客倏然一笑,道:“甄老先生,我人虽还在世上,姓名却已早登鬼籍。”
鬼籍!
甄世贾身形为之一黯,目视左右,旁边一副座头上,站起了个仆从打扮的中年汉子,他步履轻捷,不带声息,一溜烟般要出门,按说,青衫客绝不知道。
无如,适时青衫客拿起了那双青竹杖,只那么顺手一撩,中年汉子脚上中了一下,一声惊呼,往前便栽。
所幸,他身手矫捷,向前冲出了几步,立又收身站稳。
他脸上变了色,甄世贾脸上也变了色。
适时,青衫客淡然而笑:“对不起,绊倒了哪位?”
甄世贾忙递眼色,那汉子立即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口说脚没闲,他又要拔腿往外溜。
而,青衫客已然笑道:“怎么,阁下这就走?”
那汉子一掠收腿,忙道:“是的,是的,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青衫客笑了笑,道:“那么,请阁下候我片刻,我跟阁下做个伴儿。”
那汉子浑身一哆嗦,一句“我还要赶路”尚未出口,甄世贾的眼色已然递到了,他只得急忙改口答应。
但,青衫客毫不放松,道:“我先谢了,阁下请坐下。”
那汉子迟疑一下,只得转身走了回去。
他那里不安地落了座,这里青衫客轻咳一声,又道:“甄老先生……”
甄世贾忙道:“朋友。”
青衫客道:“我有一事想当面请教。”
甄世贾忙道:“不敢,朋友只管问。”
青衫客道:“半日前,我路过长安,由双龙镖局内传出一种流言……”
甄世贾“哦”了一声,但未接口。
青衫客接道:“流言说,长安城隐着一位三清高道……”
甄世贾神情一震。
“他已还了俗,而且也已改名换姓……”
甄世贾插了一句:“有这种事,朋友是要……”
青衫客道:“甄老先生久居长安,且是该地知名闻人,交往既广,人地又熟,所以我想向甄老先生请教……”
甄世贾道:“不敢,朋友是指……”
青衫客道:“就是天一其人。”
甄世贾忽趋平静,哈哈一笑,道:“老朽以为朋友仍该往雁荡去。”
青衫客道:“老先生此话……”
甄世贾道:“朋友适才自己说那是流言,道听途说之流言岂足全信?”
青衫客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甄老先生好厉害,只是这流言我在长安逗留了半日工夫,已加证实……”
甄世贾“哦”地一声,道:“是么?”
青衫客道:“此人每年四月必至八仙庵上香,对于这一说法,我曾去过一趟八仙庵,庵中道士很老实……”
甄世贾道:“朋友是指的是………”
青衫客道:“如今,老先生似乎多此一问。”
甄世贾道:“老朽不明白。”
青衫客道:“如今说话的就是天一。”
甄世贾笑道:“朋友指老朽就是天一真人?”
青衫客没答话。
“不错。”甄世贾一点头,道:“老朽承认……”
青衫客突然说道:“那就好。”
甄世贾道:“只是朋友找老朽……”
青衫客道:“这一问嫌多余。”
甄世贾道:“朋友何吝于一句话。”
青衫客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当年十余当代高手围攻我于凉州罗什古刹,毁我容,挖我目,那里面就有你……”
甄世贾道:“这么说来,阁下该是落拓青衫七绝神魔……”
青衫客道:“不错,正是慕容奇,你认出了。”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错了,老朽是猜而不是认。”
幕容奇道:“天一,这话怎么说?”
甄世贾道:“事实上,老朽从未见过慕容大侠。”
慕容奇道:“这意思是说……”
甄世贾道:“老朽未参与凉州罗什古刹行凶,老朽承认有拼图慕容大侠之心,但以老朽之身份,尚不屑参与围攻。”
慕容奇淡然一笑,道:“天一,有人看见了你。”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谁?”
慕容奇道:“你可记得当时有个牵骆驼的老人。”
甄世贾笑道:“老朽根本未参与其事,怎知……”
“天一。”慕容奇道:“你很机警……”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这是实情。”
慕容奇道:“只可惜他认出了你,还有一瓢、古华等,虽然你们有人以阴柔掌力要杀他灭口,但是在他临终前我找到了他。”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定然是他看错了。”
慕容奇道:“若换个人或有可能,无如他是神医司空表。”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
慕容奇忽地举杯笑道:“天一,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你在此为人送行,今日我也借这灞桥一端为你送行,如今,除了天一之外,人人可以离去……”
甄世贾忙施眼色,刹时间一众座上客一涌出门,他身边有两人未动,那是阴阳二怪。
慕容奇接着道:“天一,还有两个是……”
没瞒住他,甄世贾一震,道:“老朽两位至交好友,他二位不愿走。”
慕容奇“哦”地一声道:“疾风识劲草,患难见真情。天一,你其他的那些朋友,今后不交也罢,慕容奇向来恩怨分明,我不伤他二位就是。”
甄世贾道:“幕容大侠,这是误会……”
慕容奇听若无闻,道:“天一,你想怎么个走法?”
甄世贾道:“慕容大侠,老朽问心无愧,绝不动手。”
慕容奇道:“天一,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是怕单打独斗?……”
甄世贾哈哈一笑,道:“慕容大侠,天一可有不敢承认的事?”
慕容奇道:“该没有,但我却以为你是老奸巨滑,你明知非我敌手,所以来个不承认不动手,你看准了我不杀垂手人的当年性情,但我要告诉你,那是当年。”
甄世贾道:“随慕容大侠怎么说吧,老朽问心无愧就是。”
慕容奇道:“可是我也并未找错……”
缓缓举起了青竹杖,接道:“天一,你不动手,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甄世贾目扫左右,道:“慕容大侠请尽管出手就是。”
他那里含笑一动不动,慕容奇那里已平举青竹杖,隔老远地缓缓虚空点出,青杖起了一阵轻微颤抖。
而,甄世贾入目这微起颤抖的青竹杖,两目忽现开采,唇边也飞快地掠起一丝喜色。
就在这个时候,香风袭人,倩影闪动,酒肆门门已然多了个人,那是个云髻高挽,气度慑人的白衣女子。
她一块轻纱覆面,霜刃般目光隐透轻纱,望之懔人。
虽然一块轻纱遮住了她那张娇面,但任何人只消一眼,谁都会说她该是人间绝色。
她身后,紧随着八名女婢,个个美艳动人。
一个微带颤抖,也略嫌冰冷的沙哑话声划破酒肆沉寂:“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身形微震,但青竹杖仍缓缓递出。
她提高了话声:“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那掌中青竹杖仍往前递,听若无闻。
她冷哼一声,抬皓腕,那是欺赛雪的一段,曲玉指,那水葱也似,晶莹滑腻,柔若无骨,“扑”地一缕指风迳袭慕容奇掌中青竹杖。
“叭”地一声,指力正中青竹杖,青竹杖丝毫无损,但却陡然往下一沉,这,看在甄世贾目中异采又现。
慕容奇一震沉腕撤杖,霍地转头向外,震声说道:“兰花指,你是东方婉儿……”
白衣人娇躯微震,旋即冰冷说道:“你错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人,这也不叫兰花指。”
慕容奇话声忽起颤抖,道:“你瞒不了我,你是……”
白衣女子冷然说道:“我不是,可惜你瞎了眼看不见……”
慕容奇道:“但兰花指……”
白衣女子道:“你聋了么,这也不叫兰花指。”
慕容奇道:“这么说,你不是……”
白衣女子道:“本就不是。”
慕容奇微一摇头,黯然说道:“该不是,话声不对。”
白衣女子娇躯一抖,道:“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你是……”
白衣女子道:“先别问我。”
慕容奇一点头,道:“不错,我是慕容奇。”
白衣女子道:“你确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这还能假得了么,姑娘!”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据我所知,慕容奇他已埋骨塞外胡地,凉州罗什古刹之中,墓前还有人替他立了碑……”
慕容奇道:“一坯黄土埋侠骨,世上独留断肠人,立碑的是和尚一瓢,留字的是东方婉儿,如今却不知……”
白衣女子道:“你没说错,可是我不信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为什么,难道……”
白衣女子道:“死人岂有复活之说……”
慕容奇道:“姑娘,你看见慕容奇死了么?”
白衣女子道:“没有但他日被剜,容被毁,内腑……”
慕容奇道:“姑娘,你怎知道这般详细?”
白衣女子道:“我听人说的。”
慕容奇道:“谁?姑娘!”
白衣女子道:“已然圆寂多年的一瓢。”
慕容奇道:“我只能告诉姑娘,我命大未死,破墓而出之后,找到了已将垂死的神医司空表,自他那儿,我得了不少灵药……”
白衣女子道:“垂死?”
慕容奇道:“是的,在他临终前我找到了他。”
白衣女子道:“这么说,他已经死了多年了。”
慕容奇道:“事实如此,姑娘,他是被围攻我的人灭了口。”
白衣女子道:“这就是你的说法?”
慕容奇道:“是的,姑娘。”
白衣女子道:“可是我仍不相信你是慕容奇。”
慕容奇道:“信不信全凭姑娘,我并无意勉强……”
一摇头,接道:“可惜你不是东方婉儿。”
白衣女子道:“怎么说?”
慕容奇有点黯然地道:“当世只有她能辨识我。”
白衣女子道:“是么?”
慕容奇道:“事实如此,姑娘。”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只有她能?”
慕容奇微一摇头,道:“姑娘,这很微妙,难解释。”
白衣女子娇躯倏泛轻颤,道:“我也不愿多问,只是,不管你是谁,我不能让你杀我的人。”
慕容奇微愕说道:“姑娘的人?”
白衣女子微点首,道:“是的,天一是我的属下,我是他的主母。”
慕容奇“哦”地一声,道:“这令人难以相信,曾几何时,当世奇人高手之一的天一,竟也俯首听命供人驱策……”
甄世贾神色如常,毫不在意。
白衣女子却冷冷说道:“那是他的事。”
慕容奇道:“固然,我无权过问,可是姑娘该弄清楚我为什么要杀他。”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
慕容奇道:“姑娘知道当日凉州罗什古刹事?”
白衣女子道:“我听说过。”
慕容奇道:“天一就是围攻我的众高手之一。”
白衣女子道:“你看见他了?”
慕容奇道:“他们个个狡猾奸刁,在围攻我的当初,都蒙了面易了容……”
“是喽!”白衣女子道:“那你怎么知道有他?”
慕容奇道:“姑娘,我听人说的。”
白衣女子道:“谁说的?”
慕容奇道:“神医司空表。”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这就是你的人证?”
慕容奇道:“是的,姑娘。”
白衣女子道:“姑不论死无对证,单凭司空表一句话,你就能找人么?”
慕容奇道:“姑娘,以司空表的身份……”
白衣女子截口说道:“我的身份也不低,我告诉你,当日行凶的人里,没有天一,司空表他不是别有用心便是看错了人。”
慕容奇道:“这是姑娘的说法。”
白衣女子道:“是的,怎么样?”
慕容奇道:“姑娘,你是天一的主母。”
白衣女子道:“我这个人从不护短。”
慕容奇道:“这也是姑娘自己说的。”
白衣女子道:“怎么样?”
慕容奇道:“我认为天一确是其中之一。”
白衣女子道:“我说不是。”
慕容奇道:“看来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