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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奇道:“有这一说么?姑娘!”
白衣女子道:“你该知道你已撕碎了她的芳心,扯断了她的柔肠。”
慕容奇道:“我知道我负她良多,所以我要见她。”
白衣女子缓缓摇头说道:“不必了,事隔多年后的今天,她对你只有恨而没有爱,同时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
慕容奇道:“也很舒适惬意?”
白衣女子突然颤抖着大声说道:“你怎能说这种话,你伤她的心还不够么?你要我告诉你几次,我不是她,我是个有夫之妇。”
慕容奇道:“是的,姑娘,我明白,姑娘已是个有夫之妇……”
沉默半晌始接道:“姑娘,这么说我跟她永无相见之期了?”
白衣女子已转趋平静,闻言缓缓说道:“那倒不是,若干年后,或许会有见面的一天。”
慕容奇道:“姑娘,若干指多少?”
白衣女子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或许一两年,或许几十年。”
慕容奇道:“那也就是说,我有可能要等到发白齿落了?”
白衣女子一点头,道:“不错,到那时青丝已成白发,容颜已变鸡皮,再相见彼此的心情也许会好一点。”
慕容奇一叹摇头,道:“她何忍,姑娘又何忍?”
白衣女子颤声说道:“当年的你又何忍?”
慕容奇一震,默然不语,半晌他始缓缓说道,“可惜我两眼已瞎……”
白衣女子愕然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奇道:“一则他纵有再见日,我怎能从她脸上找出年轻时的一切?……”
白衣女子道:“往事如烟云,物是人非,南柯一梦,纵然你能从她脸上找出年轻时的一切,又能如何?”
慕容奇道:“姑娘说的不错,有眼不如无眼,纵然能从她脸上找出往日的一切,也只能徒增心中之悲凄而已。”
白衣女子道:“所以古人说:相见不如不见。”
慕容奇道:“那是造物弄人,早让相见不就好了。”
白衣女子娇躯倏颤,道:“是的,造物弄人,世间事十九如此……”
慕容奇道:“姑娘可愿听我那二则?”
白衣女子道:“请说,我洗耳恭听。”
“好说。”慕容奇道:“二则我可以看见姑娘……”
白衣女子讶然说道:“看见我?”
慕容奇道:“姑娘的面貌!”
白衣女子身形一震,道:“那没有用,我戴有覆面纱。”
慕容奇道:“我可以攻姑娘不备,扯落姑娘的覆面纱。”
白衣女子惊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慕容奇忽地颤声说道;“姑娘,在我的感觉上,你明明是东方婉儿,为什么你偏偏不承认?”
白衣女子骇然后退,失声说道:“你,你竟……。”倏地趋平静,道:“你弄错了,我绝不是东方婉儿,一坯黄土埋侠骨,世间独留断肠人,她是位烈女、奇女,而我却是个有夫之妇,再说,我若是东方婉儿,我没有否认的必要……”
慕容奇道:“也许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白衣女子摇头说道:“你弄错了,我不愿跟你多解释,日后你自会明白的,现在我的话已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慕容奇道:“姑娘,我这就走,可是,姑娘,你怕什么?”
“怕?”白衣女子道:“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奇道:“姑娘怕什么,该只有姑娘自己知道,可是事实上我一提到东方婉儿,姑娘就要赶我走……”
白衣女子笑道:“那是天大的笑话,我就是为她约你来此,怎会怕你提她?”
慕容奇一叹说道:“姑娘,我也不多说了,除了你的声音不同外,你约我到这当年我跟东方婉儿七月七夕订情之处,你擅施兰花指,你感情的难掩流露……都证明你是东方婉儿,怪只怪你偏不肯承认,姑娘,我明白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不希望你承认,更不再奢求你指出当年围攻我的凶手,我只愿把该说而未说的话,留待两鬓斑白再相见时再说,言尽于此,告辞了!”微一欠身,转身缓缓而去。
白衣女子怔在了栏杆旁,清冷的月色银辉下,她像一尊栩栩如生的女神像,而,突然,两道寒芒闪自覆面纱后,她陡然轻喝道:“你站住!”
慕容奇停步转回了身,道:“姑娘还有什么教言?”
白衣女子冷冷说道:“你适才曾提及天一出现在桃花堡跟天水……”
慕容奇微一点头,道:“不错,我说过,姑娘!”
白衣女子道:“你是听谁说的?”
慕容奇道:“这个姑娘可能听说过,长安双龙镖局局主金大龙!”
占衣女子微愕说道:“你认识金大龙?”
慕容奇道:“说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在塞外司空神医处养伤,他兄弟的牧场就在司空神医的近邻……”
白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跟那金大龙早早认识了?”
慕容奇道:“事实如此,姑娘,他的一身所学还是我教的。”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怪不得,有此名师,焉会不出高徒,可是我对你起了疑!”
慕容奇愕然说道:“姑娘对我起了什么疑?”
白衣女子道:“我认为你不是慕容奇,而是那金大龙!”
慕容奇一笑道:“姑娘,莫要张冠李戴,错把冯京当马凉!”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若非我刚想起你提及桃花堡及天水,险被你瞒过了,天一出现在欧阳畏处,是苗迁对你说的,天一出现在天水事,又是铁英对你说的,你还说什么金大龙对你……”
慕容奇一笑说道:“姑娘诚然高明,不错,我承认,我就是金大龙。”
两眼一睁,犀利目光直逼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一震说道:“金大龙,在长安,你三番两次跟天一作对,如今你又假扮慕容奇追拦天一,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大龙淡然笑道:“无他,姑娘,只为替司空神医报仇血恨!”
白衣女子冷笑说道:“司空神医犹健在,而且他就是你爹金老头,你又替他报的什么仇,雪的什么恨?”
金大龙道:“姑娘,谁告诉你家父是司空神医,独孤朋还是苗迁?”
白衣女子道:“我自己亲眼看见……”
金大龙一笑说道:“那姑娘就等于承认了你是东方姑娘!”
白衣女子忙道:“我不是。”
金大龙道:“那么家父也不是司空神医!”
白衣女子道:“我告诉你好了,我跟东方婉儿至交密友,只因为司空神医代她埋葬了慕容奇,所以我才释放了司空神医,你明白么?”
金大龙道:“姑娘不但会说话,而且机智特高,只是,姑娘,我如今既被逼现了本来,我的两眼就不瞎了。”
白衣女子一惊忙道:“金大龙,你想干什么?”
金大龙含笑说道;“我刚才对姑娘说过了。”
白衣女子忙道:“告诉你我不是……”
金大龙笑道:“只消取下姑娘那覆面纱,就知道姑娘是不是东方姑娘了!”
说着,他闪身欲动。
白衣女子急喝道:“站住,你若敢动我……你就等于杀了东方婉儿!”
金大龙一震未动,道:“东方姑娘,你这是何苦……”
白衣女子惊魂未定,道:“告诉你我不是……其实,你是金大龙,我是不是东方婉儿又跟你什么相干?”
金大龙摇头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慕容大侠曾请司空神医代找东方姑娘,而司空神医临终前又把这件事托付给家父……”
白衣女子道:“慕容奇找她干什么?”
金大龙道:“他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东方姑娘!”
白衣女子道:“那是件什么东西?”
金大龙道:“听说是一方项佩。”
白衣女子道:“听说?”
金大龙道:“事实上那东西一直由家父保管着,我从未见过。”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道:“那么,你把它交给我,我替……”
金大龙摇头说道:“姑娘原谅,慕容大侠遗言,那东西要面交东方姑娘,听说那是东方姑娘给他的订情之物。”
白衣女子“哦”地一声,道:“那么,等我把这件事告诉东方姑娘,看她是不是愿意见你之后再说吧!”
金大龙笑了笑,道:“没想到姑娘连订情之物也不要了。”
白衣女子道:“看来你仍是认为我是……”
金大龙道:“姑娘既然不是,为什么否于示人面貌?”
白衣女子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不是否于示人面目,也不是怕人知道我的面貌,而是我的貌丑如厉鬼,唯恐吓坏了……”
金大龙一笑说道,“姑娘,这是对三岁孩童所说的话。”
白衣女子道:“这么说来,你是不信?”
金大龙道:“姑娘,我的确不信。”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道:“为免你张冠李戴,疑神疑鬼,我只有破例取下面纱,让你看看我这张脸了,你要站稳了。”
缓缓抬手取下了面纱。
入目面纱后那张脸,金大龙先是一怔,继之的的确确地大吃了一惊,最后不由暗暗感叹顿生歉疚。
那张脸,美好的脸庞上,黑得像锅底,而且皮肤粗糙像沾满了砂粒,哪里像人?分明是鬼!
固然凤目是凤目,目光那么清澈深邃,瑶鼻是瑶鼻,瑶鼻下也是一张小嘴儿,小嘴儿里有两排扁贝般玉齿,但这张脸已是很够吓人的了。
女儿家,这么一位有着无限美好身形,有着超人气质,其他部位肌肤若脂的女儿家,竟长着这么一张脸,难怪她以一块纱覆面,一旦有人要扯下她的面纱,她会惊怒紧张的不得了,可想而知,她心中是多么的悲伤。
这张脸,令人难分辨她是不是东方婉儿!
更重要的是,金大龙看得清楚,那张脸绝没有经过任何易容,也没有戴什么人皮面具。
可是,在他的感觉上,这位白衣女子为什么那么像东方婉儿?这是他一时难以明白的。
他暗暗一叹,万般歉疚地道:“姑娘,我抱歉,也很不安!”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那倒没什么,只要你相信我不是东方婉儿就行了。”
说着,她举手戴上了面纱,又掩住了她那怕人的“庐山”。
金大龙道:“姑娘如今已经知道我是金大龙,那么我在这儿对姑娘有句请教,尚请姑娘释疑!”
白衣女子淡淡说道:“不敢当,你既然是金局主,那么彼此的立场即属敌对,如果没有适当的交换条件的话,我不回答你的任何一问。”
金大龙点头说道:“姑娘所说是理,姑娘有什么条件?”
白衣女子道:“首先你我须开诚布公,绝无虚假。”
金大龙点头说道:“这我可以答应。”
白衣女子道:“然后你我一答换一答。”
金大龙道:“姑娘的意思是说,我间姑娘一句,姑娘也要问我一句?”
白衣女子道:“不错,在我没有问的时候,我要你以点头答应每一件事来换取我的每一回答,你可愿意?”
金大龙道:“这个我要先听听是什么事……”
白衣女子道:“你是否也愿意我先听听问话,然后再作是否回答的选择?”
金大龙道:“姑娘当然有这个权利。”
白衣女子道:“那好,你问吧!”
金大龙道:“姑娘让我先问?”
白衣女子道:“你若不愿先问那就由我先问好了。”
金大龙想了想,道:“姑娘请!”
白衣女子道:“我这第一问是令尊究竟是不是司空神医?”
金大龙道:“姑娘,我说过……”
白衣女子截口说道:“请记住,你我有言在先,你若想换取我的实话,你最好先据实作答。”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道:“那么我告诉姑娘,是的!”
白衣女子娇躯倏颤,道:“那么我没有看错人,该你问了。”
金大龙道:“我先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白衣女子道:“这一问我拒绝回答,我可以说个假名字,但我为遵守自己的诺言,我不能,也不愿那么做。”
金大龙摇头说道:“看来我吃亏了。”
“不!”白衣女子道:“凡是一方有拒绝回答的,这一问不算数,另一方可以继续发问。”
金大龙笑了笑,道:“姑娘令人佩服,姑娘的那一位是……”
白衣女子道:“这我愿意回答,但是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个身材颀长的中年人,始终蒙着面,很神秘,一身所学也高深莫测。”
金大龙点头说道:“姑娘,这可能么?”
白衣女子道:“我明白,说出去任何人难信,既然结成了夫妻,哪有不知道对方的?事实上我跟他不常见面,就是见了面也是各以面纱相对,我不过问他的一切qǐζǔü,他也不过问我的一切,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长得是什么样子。”
金大龙道:“这倒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白衣女子道:“我说的是实话。”
金大龙一点头,道:“我信了,该姑娘了。”
白衣女子道:“谢谢你,我请问,司空神医那双眼哪里去了?”
金大龙微微一震,道:“姑娘,事关别人,这一问我拒绝回答。”
白衣女子道:“那么我再问别的,你口称别人,难道说他不是令尊?”
“不,姑娘。”金大龙道:“他是我义父。”
白衣女子道:“谢谢你,该你问了。”
金大龙道:“姑娘的那一位是不是当年逼使天下武林黑道人物朝金顶的那一位?”
白衣女子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世上有他这么个人,却不知道他以往做过什么事,今后将做些什么事。”
金大龙眉锋微皱,道:“谢谢姑娘!”
白衣女子道:“我没有听说过司空神医收过徒弟,更没有听说过司空神医何时有个冥蛉义子。”
金大龙道:“简单的说,他救我的性命,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认他做义父,愿意服侍他一辈子。”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金大龙道:“姑娘,天一人是不是曾参与当年凉州罗什古刹行凶?”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连我也不知道。”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姑娘只是不知道,而不是……”
白衣女子截口说道:“金局主,该我问了。”
金大龙赧然一笑,道:“抱歉,我忘了,姑娘请!”
白衣女子道:“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身材、言谈、举止、气度像极了慕容奇,为什么面貌跟那双眼又不对?”
金大龙道:“姑娘见过慕容奇?”
白衣女子道:“你该先回答我。”
金大龙赧然笑道:“对不起,姑娘,我又忘了……”
顿了顿,道:“姑娘的这一问,使我无从回答。”
白衣女子道:“怎么说?”
金大龙道:“姑娘,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白衣女子道:“谢谢你!”
金大龙道:“姑娘,我请问,为什么风尘六奇中的独孤朋,卞百假、苗迁三位突然变节移志跟了天一真人?”
白衣女子迟疑了一下,道:“我愿意告诉你,那是因为我。”
金大龙微愕道:“因为姑娘?”
白衣女子点头道:“是的,因为我。”
金大龙道:“何解?”
白衣女子道:“这一问请留待稍时。”
金大龙赧然一笑,没说话。
白衣女子想了想,道:“你是司空神医的养子,是否可以代表他说话?”
金大龙未假思索,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白衣女子道:“那么,据司空神医所知,按慕容奇当时的伤势,他是否真的没救了。”
金大龙微微一震,道:“事实上他老人家在众目睽睽下,亲手埋葬了……”
白衣女子道:“我是问他的伤势。”
金大龙道:“姑娘,我这么回答不够么?”
白衣女子道:“事实上,众目睽睽下埋葬了一个人,也可以在众人离去之后再亲手把那个人挖出来,这些我都不管,我只问他的伤势是否真的没救了?”
金大龙神情连连震动,道:“姑娘,这我无法代表他老人家作答,因为当时慕容大侠是否还有救,只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
白衣女子浅浅一笑,道:“谢谢你,你问吧!”
金大龙吸了一口气,道:“姑娘,我问那‘因为我’三字何解?”
白衣女子道:“很简单,只因为他几位不能跟我为敌。”
金大龙道:“姑娘,这又怎么解?”
赧然一笑,“我又忘了,该姑娘了!”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我请问,以司空神医独步当世的高绝医术,是不是可以将一个毁了容的人整容,将一双眼珠移进一个瞎了眼的人的目眶中?”
金大龙好不震惊,道:“姑娘,我不谙医术,恕我无法作答,不过,以我看那是不可能的,人毕竟不是神。”
白衣女子道:“前辈古人中,华陀扁鹊有剖头破腹之能。”
金大龙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他摇头说道:“姑娘,我无法作答。”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那么,请答我这一问……”
顿了顿,忽出惊人之语,道:“我以为你就是慕容奇,对不对?”
金大龙脸色一变,笑道:“姑娘,摆在眼前的事实,似乎不必再问。”
白衣女子道:“只请答我对不对?”
金大龙猛然摇头,道:“姑娘,不对!”
白衣女子笑了笑,道:“这是否实话,该只有你明白,但我不愿深究,你问吧!”
金大龙吁了上口气,道:“姑娘,不能跟你为敌,这句话如何解?”
白衣女子道:“这原因很多,他几位可怜我,同情我,也……”
金大龙道:“姑娘,这又何解?”
白衣女子微笑说道:“这一问不该你问。”
金大龙道:“那么姑娘请!”
白衣女子摇头说道:“我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姑娘的意思是说……”
白衣女子道:“你的问话也该到此结束了。”
金大龙摇头苦笑,道:“问了半天,到头来吃亏上当的是我。”
白衣女子道:“难不成非你占便宜不可么?”
金大龙摇头道:“那倒不是,至少该扯平,同时姑娘从问话里收获良多,而我却是一无所得。”
白衣女子道:“谁说的,关于天一的事,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么?”
金大龙道:“可是姑娘的回答是不知道。”
白衣女子道:“对了,我说不知道,这该就是你的重大收获。”
金大龙一怔,旋即说道:“不错,姑娘,我明白了,谢谢你!”
白衣女子道:“别跟我客气,彼此是一答换一答。”
金大龙皱眉说道:“虽然我对他怀疑,他也的确令人起疑,可是他的话声……”
白衣女子道:“话声怎么?”
金大龙道:“他的话声不对。”
白衣女子道:“这就要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