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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十日,前线狼骑损耗七万多。
七万啊!
占狼骑两成!
战局变化之快,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
现在,两支狼骑一支遭遇唐军夜袭,几乎尽灭,零零散散不足万余人。另一支建制完整,不过受到莫沃尔部影响,狼骑气势低沉,斗志涣散。
唐军驻守在幽州附近,没有越过平卢向松漠靠拢,南方的狼骑已经损失过半。
若唐军徐徐向松漠转移,王庭处境凶险啊!
那时,还不知道有多少狼骑战死。
噩耗传回王庭,耶律部的兵勇,百姓,一个个惶惶不安,生怕唐军杀进王庭。
好几名裨将斗胆前来问计,被他臭骂逐出汗帐。
现在王庭内气氛诡异,人心不稳。
甚至,有人诡异散播谣言,降唐不杀,顽固抵抗者死。
战场落败,王庭动荡,唐军虎视眈眈,种种不利,对契丹造成非常大的冲击。
嘭!
汗帐内静可罗雀时,耶律尧猛然坐起来,铁拳击打在案台,从软垫起身走向挂着地图的屏风前,负手而立,凝神注视。
良久,出声询问道:“慕容秀,若派遣一支精兵,绕过平卢,幽州,杀进河东道,直逼大唐都畿道,可能性有多高?”
闻声,慕容秀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确不知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吧,耶律尧未必听得进去,信使的遭遇便是前车之鉴。
若不回答,不知耶律尧如何处置他。
一时,不禁陷入沉没中。。。
良久,耶律尧发觉慕容秀没有说话,转身瞥了眼对方,语声稍稍温和:“此处没有他人,但说无妨。”
信使既知前线战败,抵达王庭时,大张旗鼓宣传,导致王庭内众人皆知前线战事不利。
这等蠢货,不该杀么
那女眷恰好看到他斩杀信使,要怪,只怪她来的不是时候。
此时,仅有他们君臣,耶律尧想听听慕容秀对局势的看法。
慕容秀思索少时,斗胆询问道:“王上,关内道,河东道,何处距离长安更近?京畿道,都畿道,何处对大唐更重要?”
耶律尧没有回答,示意慕容秀继续说。
“夏季时,突厥将领,王爷,率军南征,企图迅雷不及掩耳占领关内道,杀进长安,其结果”慕容秀没有说出结果,继续道:“河东道,远离长安,洛阳,对大唐而言远不如长安重要。最关键派遣精骑前往河东道,必然招来更多的唐军报复,也许狼骑刚刚夺取马邑,唐军便从四面八方杀向王庭。”
慕容秀态度谨慎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随着两军对峙,近来王庭内人心惶惶,各部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今日前线传回噩耗,王庭内人心惶惶,若消息扩散出去,整个契丹都将处在惊慌中。
若非耶律尧在契丹极富威望,目前,契丹已经分崩离析了。
可是,若前线不能大捷,不能驱逐唐军,单凭耶律尧的威望,不可能长期笼络人心。
届时,契丹仍然战败。
他怀疑,即使耶律尧斩杀建议降唐的部落首领,那时,仍然会有首领为族人的安危降唐。
耶律尧闻声,面容抑郁之色越发浓郁,紧攥的拳头嘎吱作响,嘀咕道:“莫非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汗王,大唐关闭了边境贸易场所,已经没有商人前来松漠。”慕容秀不知该如何回答耶律尧的话,干脆向他汇报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
“大唐禁止与契丹贸易,对吗?”耶律尧询问,面容有点冷酷。
慕容秀默默颔首,生怕汗王突然发飙。
果不其然,耶律尧得知大唐不再与契丹贸易,突然高喝道:“杨钺这挨千刀的,分明要饿死,冻死部落的百姓。”
大军征战,消耗不少粮食,契丹没有足够的粮食,冬日里,百姓的生活怕不好过。
即使宰杀牛羊熬过漫漫寒冬,来年怎么办?
没有足够的粮食,三军兵勇粮饷都成问题。
甚至,不可能熬过漫漫寒冬。
耶律尧沉没良久,好像在思考什么,猛然仰头道:“慕容秀,能不能派快马追上耶律庆,令其建议安东尼向部落提供粮食。”
茫茫四野,只有远在千里外的萨珊,好像勉强能够帮助部落。
即使路途遥远,即使希望渺茫,有粮食总比没有粮食强得多。
“汗王,此事不好办,大王子前往萨珊,沿途多次遭遇唐军小股骑兵,不少金银珠宝被抢夺,使团也被唐骑冲散,斩杀。据可靠消息称,大王子改变固有的路线,向北而去,绕道前往萨珊。”慕容秀汇报,他前来汗帐,便是向耶律尧汇报此事。
闻声,耶律尧失魂落魄的走向汗位,神情无精打采,在大唐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不管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
耶律庆的踪迹泄露,大唐必然警惕,况且耶律庆折道,这一来一去多花费近月时间,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萨珊的援军未到,契丹已经灭亡了。
耶律尧痛心疾首,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惨被抛弃了的感觉。
帅帐内静可罗雀,慕容秀前行两三步,眸光谨慎的看向耶律尧,小心翼翼的说:“汗王,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065章 降唐()
契丹处境急剧恶化,但凡有希望改变处境都值得商榷。
耶律尧挺了挺身子,挺身端坐在软榻上。
眼眸直逼慕容秀,等待他给出答案。
慕容秀面容迟疑,几欲张嘴道出提议,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清楚,若说出来,兴许招来杀身之祸。
良久,为了契丹前途,他依然决定不顾性命,注意着耶律尧的神态变化,低声道:“降唐!”
“嗯?”
“降唐?”
耶律尧闻声面孔神情骤变,端坐的身体前挺,对慕容秀的建议异常吃惊。
留意到耶律尧神情变化,慕容秀忙单膝跪地,急迫的说:“汗王,听末将解释。”
半月来,他在王庭内杀掉不少试图降唐的契丹将领,现在他却亲自提出降唐的建议,若耶律尧懒得听他的解释,必有生命之忧。
“说!”
耶律尧怒哼一声,口吐一字,眼眸内暗藏杀机。
张玄衡,洛师尚,郭骁骑率军抵达幽州,他遣慕容秀清除部落内欲降唐的首领,将领。
慕容秀明知他誓死不降,还敢提及降唐,简直在该死。
他倒想听听,慕容秀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慕容秀跪地,态度诚惶诚恐。
他知道自己的建议比捋龙须,拔虎牙更危险,特别是耶律尧听到自己的建议后,突然冷若冰霜,杀气弥漫。
顿了顿,抱拳道:“汗王,新罗,渤海,吐蕃,突厥,陆续遭唐军所灭,兼并四方各地,大唐已经变成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凭契丹的能力,俨然不能在挑战大唐”
“说些有用的!”
这些道理耶律尧都懂,不愿向杨钺俯首称臣罢了。
所以,懒得再听慕容秀叙述。
闻声,慕容秀暗呼口气,匆匆辩解道:“汗王,近日来从西部逃回的使团成员,在安西都护府发现大量的唐军踪迹,全是安西各地降唐的部落兵勇。
加上,杨钺遣林恺跃等将领前往突厥腹地,末将怀疑杨钺准备征讨萨珊。”
“所以呢?”耶律尧轻蔑的询问。
杨钺有意挥师西进,讨伐萨珊,继续扩张大唐的疆域。
这一点,他早知道了。
不过,大唐在安西都护府训练精兵,仍然超出他的预料,此时他迫切想知道,慕容秀准备说什么。
“从前末将在前来部落的商人口中得知,在萨珊西部,北部,有广袤的草原,沃土,末将建议,把部落迁移过去,强行占领!”慕容秀道出自己想法。
“萨珊西部同样存在强大帝国,单靠部落,你不觉得险象环生吗?”耶律尧反问。
“所以,末将建议降唐,与杨钺谈判,契丹依附大唐,最终将部落迁移过去!”慕容秀说,瞧耶律尧微微蹙眉,托腮沉思,继续道:“此举保证部落延续,若不然继续苦战,狼骑损失殆尽,唐军仍然西征。”
耶律尧翘起眼皮瞥了眼慕容秀,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若依附唐军狼骑西征,把部落迁移到水草更茂盛的地方,他拉下脸面向杨钺乞和又如何。
却不知杨钺意下如何,是否接纳契丹?
“慕容秀,你的想法,还有谁知道?”耶律尧询问。
“汗王,仅末将的想法!”慕容秀道。
“你有多大把握?”
慕容秀思量少时,仰头道:“末将没有把握,杨钺是否接受,既要靠谈判,又在汗王的态度。”
按照九公主之前传回的书信,杨钺试图招降部落,在狼骑内挑选精锐编入唐军中,随唐军西征。
不过,耶律浦桦刺杀杨钺在先,狼骑在幽州附近挑衅在后。
目前狼骑兵败,契丹向杨钺乞和,对方未必会答应,即使勉强答应,契丹恐怕要复出惨重的代价。
闻声,耶律尧默默起身,不言不语负手走出汗帐!
依附大唐,耶律浦桦白白惨死,莫沃尔率领八万狼骑白白战死沙场。
若杨钺允许契丹归降,他苦心经营数十载,耗费钱粮的训练出来的狼骑,将为大唐征战,换取部落生存的机会?
这么做,他的满腔抱负必须收敛起来。
谈判结束,也将前往长安,沦为人质,过着被软禁的生活。
思索中,走出汗帐,站在一处高地,举目眺望王庭,妇孺百姓,兵勇将士,陆陆续续从他眼前穿过。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让耶律尧动容。
他们的生与死,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一时,踌躇犹豫,蹲坐在地面,目光冷凝,托腮沉思。
慕容秀追随耶律尧走出来,躬身站在不远处,看到耶律尧踌躇犹豫的样子,深知耶律尧的痛苦。
他同样有壮大契丹的念头,在大唐军威前,却心有余力不足,岂能体会不到耶律尧那肝肠寸断的苦楚。
可惜,目前契丹的处境
他们不饱尝苦楚,三军将帅,部落族人,迟早沦为唐军刀下亡魂,那时,部落化为尘埃,他们沦为俘虏,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更让人难受。
迈步走向耶律尧身旁,慕容秀声音沙哑的说:“汗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必须在张玄衡,洛师尚他们再次发起进攻前,派人前往长安,不然”
不然
慕容秀没有直言,不过,话中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让耶律思光去吧!”耶律尧低声道。
整个契丹内,耶律思光最了解大唐的风俗,人情世故,加之常年学习大唐文化,兴许面见杨钺后,能改变杨钺的想法。
“喏!”
慕容秀应了声,徐徐离去。
当日,耶律思光拜访耶律尧后,与之商议策略,入夜带着金鹰珠宝,十余名美人,以代替汗王慰问前线将士的名义南下,快速前往长安。
王庭内,耶律尧派遣亲信,向阿提拉带去密信,叮嘱对方退守三十里,全军处在戒备状态,严令向唐军发起进攻。
避免前线莫沃尔,耶律晋山心怀恨意,领兵复仇,破坏他的计划,特意将两人召集回王庭,收其兵符。
为部落延续,为族中妇孺儿郎苟延残喘,他放弃了所有的雄图大志,是故,严禁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第1066章 你没有资格()
幽州前线。
耶律晋山,莫沃尔,陆续被使者召回王庭。
阿提拉又被授意,若非唐军挑衅,不得轻举妄动,更不得挑起战争。
王庭态度剧变,阿提拉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耶律尧此举何意?
身为统帅,带领八万狼骑。
耶律尧不顾他的处境也就罢了,难道不顾八万狼骑么?
莫沃尔率军在前线已经兵败,他统帅的狼骑,再遭唐军击溃。
那时,三路唐军浩浩荡荡杀向松漠,犹入无人之境。
一日后,侦查监视唐军的斥候得知,耶律思光率领百人使团,携带厚礼,秘密入关,阿提拉便释然了。
六王子入关,表明汗王终究是放弃尊严,收敛锋芒,向大唐服软了。
他不支持降唐,也不反驳降唐。
前提,他必须掌握自己的狼骑,免得沦为鱼肉,人人宰杀。
三日后。
长安!
一队身穿胡服的马队,从北门抵达长安。
即使大唐,契丹的将军们,率军在前线拼个你死我活,街道内百姓看到这支马队,也见怪不怪了。
北方异族,前来长安,要么乞和,要么降唐。
已经不像早年,对大唐指手画脚。
耶律思光抵达长安。
来不及体验长安的风土民情,一面叮咛使团官吏向礼部寄上名帖,等待大唐皇帝召见,一面派遣亲信尝试与耶律纯熙取得联系。
双管齐下,祈祷尽快与杨钺谋面和谈。
耶律浦桦在皇宫冒然行刺杨钺,粗鲁而不顾后果的举动,给大唐君臣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和谈,几乎没有可能!
即使付出惨重代价,哪怕满足大唐所有要求,和谈,仍旧希望渺茫。
他在长安待得时间越久,前线战事越危险,阿提拉随时可能遭遇张玄衡,洛师尚,郭骁骑率军猛攻。
每时每刻,部落都会有损耗。
皇宫内。
杨钺收到礼部尚书呈上来的折子,不曾批复,即刻驳斥回去。
从前,他愿意招降契丹,允许契丹苟延残喘,试图借助狼骑助唐军西征。
然而,耶律浦桦意图行刺,及他对契丹的了解,令他铁下心来彻底消灭契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他曾经对耶律浦桦所言,在他有生之年,但凡威胁大唐的势力,绝不允许存在。
所以,契丹已经没有机会了。
耶律思光在驿站内如坐针毡,火急火燎的等待消息,却得知杨钺拒绝召见的消息。
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杨钺,带领大唐崛起,又率军征战四方。
拒绝与他谋面,岂不是说,他带领使团跋山涉水前来,白跑一趟么?
内心苦涩,如饮苦茶,却实在不甘心。
思前想后,耶律思光决定前往皇宫拜访耶律纯熙,争取游说对方帮助他。
目前,契丹君臣没有资格与杨钺谋面,契丹内与杨钺亲近者,除耶律纯熙外,再没有别人了。
况且,耶律纯熙在皇宫地位不低,又有皇子在,兴许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惜入宫后,仅仅见到宫女,对方接待后始终站在厅堂内,苦等半日,依旧没有等来耶律纯熙。
眼见天色渐晚,耶律思光唯有斩且离去、
接下来数日,耶律思光日日前往皇宫,可惜始终没有遇到耶律纯熙。
在长安接连受挫,连自己的妹妹也拒绝见他,耶律思光暗生怒气,仿佛理解了耶律浦桦为何冒然行刺杨钺。
强国才有谈判的资格。
弱国哪来的尊严。
若非杨钺咄咄逼人,条件苛刻,耶律浦桦又怎会铤而走险呢?
此时,他甚至期待阿提拉率军在前线取得一场大捷,狠狠重挫张玄衡,洛师尚,郭骁骑带领唐军,兴许唯有如此,事情才有转机。
第六日,他继续入宫,勉强在皇宫内遇到耶律纯熙。
兄妹相见,除尴尬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语。
耶律思光向耶律纯熙行礼后,道明来意,说清楚耶律尧的态度,更指出狼骑在前线的境遇,希望耶律纯熙帮他向杨钺美言,又或者,安排他与杨钺谋面。
然而,相较之前亲自前往驿站,与耶律浦桦商议部落之事,而今耶律纯熙对部落的态度非常冷淡。
其实她早收到耶律思光送来的书信,每日全在寝宫内,可王叔行刺皇上后,她前往求情后,纵然杨钺没有处罚她,近来对她的态度也冷淡许多。
张玄衡,洛师尚等将领率军出城后,便再没有前来她的寝宫,其意不言而喻。
今日兄长亲自前来皇宫,即便苦口婆心道出部落处境,即使手无缚鸡之力,她仍旧不敢相信,害怕对方另有图谋。
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皇子着想。
思索良久,耶律纯熙态度生疏的说:“三哥,王叔之事,让朝堂群臣对部落心怀戒备,恨不得早点除掉契丹,今皇上派遣张玄衡三将前往,铁心消灭契丹,永绝后患。
要怪,只怪王叔太意气用事,毁了自己,也毁了整个契丹。”
唉!
耶律思光暗暗叹口气。
却不甘心的询问:“难道没有办法吗?”
冬日将临,没有足够的粮食,部落必然发生大饥荒。
前线两军对峙,张玄衡,洛师尚,郭骁骑随时率军击溃阿提拉,杀进王庭。
契丹处境艰难,难道连与杨钺乞和的机会都没有嘛?
“有!”
耶律纯熙思索少时,朱唇轻启。
闻声,耶律思光如抓住救命的稻草,急不可耐的说:“皇上有何要求?”
“降唐!”
耶律纯熙道。
降唐?
耶律思光面容一愣,略显狐疑。
他带领使团前来长安,便是准备与杨钺商议降唐之事。
此时,九妹仍说降唐之事,莫非还有其他深意?
急问道:“九妹,降唐,为兄前来长安,意在与皇上商议降唐之事。”
岂料,耶律纯熙冷声道:“你没有资格代表契丹,父汗亲自前来长安,兴许还有周旋的余地,若不然,皇上岂会放下芥蒂,不顾面子,与你商谈。”
嘶!
耶律思光倒吸口气,思绪颇为惊讶!
他不够格?
若父汗前来长安,不论杨钺是否接见,能否安然离去都不能预测。
第1067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耶律纯熙的态度,令耶律思光暗生怒火。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耶律纯熙言行举止来看,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不为契丹考虑,反而怂恿父汗前来长安。
此举可曾顾及父汗安危,是否为契丹前途考虑。
在长安生活后,变得都让他不认识了,简直与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