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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席话堂堂皇皇言来,虽寥寥数语,但激越尽现,连裴红棂听得也不由血脉一张。只听余老人继续道:“所以,我料‘东密’这些日子虽然稍为安静,也是在做准备。他们这次估计决不会再让《肝胆录》轻易转入他人之手了,所以计划一定极为周密详细。目前,拖下去对我们反对比对他们有利。他们还没想好安抚萧门那人的办法,但好在,他们当初的承诺只是针对你亡夫一人的安危。但想来,他们一定还不想让萧骁得知此事。否则,以萧骁虽远避世外但不改骁勇的一剑,一旦出手,也必为东密极大的麻烦。但东密只要再一出手,只怕就不象上几次那么好对付了,他们是一定要赶在萧骁风闻之前结果此事的。所以,这两天我费力甩掉他们的眼线,你可以避入南昌裴府,我也答应你回身去寻找小稚。可你就算有你亲哥哥的翼护,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因为,东密这一次倾力追杀你们母子,想来你们手握的东西已干涉到他们的生死。”
他咳了一声:“而且……”
这个一向果决的老人的话里忽也现出一抹迟疑:“红棂,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夫亡子失——但就算小稚真的有了什么事,你也切不可……切不可起那轻生之意。”
他叮嘱完这句,才象心安了些,双眼汲汲地望向裴红棂,等着她的一句诺语。
裴红棂垂下眼,半晌无语。死?死该是天下最简单的事了吧。
最后她用指轻抚着那羊皮小卷,轻声道:“我不会。”
“我还有它。”她轻轻拂着那卷羊皮小卷,“虽然我一个女子未见得能于世事有所助宜,但这是愈铮生前的嘱托,只要这事未了,我不会效那愚夫愚妇所为,毫无责任的以死逃避。”
骑驴妇人
那面斗笠的下面垂着一幅轻纱,笠檐压得很低,以至让人望不到戴笠人笠底的眼。
笠檐下面的纱飘垂过颈——这样的装扮本还是十余年前妇人女子的常服,可放到如今,却很少见了。
那女子骑了一头青驴,驴身矮小,她的鞍本是侧鞍,所以人也偏乘着。她的一双足反常地在那驴儿身子右侧吊着——她是面朝右向地在骑驴。
左撇子——裴红棂不由有些诧异地想。她是为那妇人的装扮才注意到她的。只见那妇人身姿颇为婀娜,随着那驴儿的脚步在鞍上微微地一巅一巅,倒巅出一种别样的风韵来。
这时天色已近未时,七月火热的天,涂毒满地的太阳在燃烧了一整中午后才些些显露出点疲态。裴红棂正坐在南昌城外城墙脚的一个茶棚里。
她在这里已坐了好久。今日中午,她就是在这里与余老人做别的。南昌城的局势果然宁静,只从这城墙外、茶棚里歇脚的普通百姓面上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来。当今天下,可以说举世滔滔,而这南昌一境,倒是少有的一块福地了。
余老人那时坐在茶棚里迟延了很久——他要确定没有什么风险才好走,只听他喃喃地用只有裴红棂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裴琚果然是个人才。”
然后他迟疑道:“红棂,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咱们一进入江西之地,这一路就可以说少有的平静?”
余老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游目四望:“……而且还是真的平静,一直追蹑着咱们的人似乎都不见了。难怪鲁老头一直说只要一进江西,只怕就可小安——‘灭寂王’法相的势力还伸展不到这里。我一直还以为他是空言,没想令兄果真还有如此能为,居然让那东密也为之束手。”
裴红棂微微一笑,她在心里一时不由想起她那个三哥——在叔伯排行里,裴琚行三,所以裴尚书虽只此一儿一女,裴红棂一直反叫他三哥。
只听余老人道:“红棂,有些事我一直没有跟你细说,但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不能不让你知道一些江湖常情了,以便你日后碰到危难时,好用来做些起码的判断。”
“——那东密在显露外的势力一向分为三股,除了他们教中主持教义的毕何耽外,这三股势力都可以说得上惊天动地。其中一股你肯定知道,就是干涉朝政,令当朝大佬也不能不深为忌惮的杜不禅。他一向少插手江湖中事,势力所及也仅限朝中政局,他也就是你丈夫愈铮生前的死敌。他们为天下大事,在朝中斗了怕已不只十年。”
余果老茫然了下,语声一顿,想来那些朝争细情,他也不能深悉。
“但这些日子追杀你的并不是他,这一路行来,你迭遇凶险,但无论是开始的‘五牲刹’和龚海,还是后来的‘雌雄杀手背对飞’与张落歌,以及咱们在舵落口遇到的‘瘟家班’班底,那都是东密中主管江湖是非、以诛杀异类为己任的‘灭寂王’法相的手下。咱们现在已进入江西,那法相座下好象一向有个规矩,那就是不在江西境内生事,所以咱们这一路倒算是暂得苟安。”
他一抬眼:“可他们还有第三股势力——除了杜不禅与‘灭寂王’之外的第三股势力。这股势力只怕当今天下少有人闻,知道的只怕也都算是一方巨擎、朝中大佬、与江湖耆旧了。但也正是因为他、让天下中人——凡知道他的,一旦想起都不免心胆俱颤、翻然色变。”
说着,余果老脸上的神色一肃:“——而真正让你亡夫忌东密如仇,觉得如养痈遗患,来日必成不可收拾之局的想来也正是这股势力。他们如今已浸入军中,参与操持天下兵柄——不少兵部要员,军镇将士已入其榖中。那人统领东密遍布天下的军中势力,其凶狠强悍,狂暴愤世,并世少见,一身功力之强不仅远超于我……”
“只怕放眼天下,也少有人及。他就是……”
“万车乘。”
余老人一抬眼,“人称‘千驹纵横万车腾’的万车乘!”
以他的衰龄豪气,在提起这人时还是不免微现气沮:“目前,也正是他,据鲁老儿说,也正在觊觎江西。”
余果老叹了口气:“他只怕现在也正是你哥哥头疼已极的大敌。你目下如去裴府,第一个遭遇的只怕就是这个难题。所以我必须说与你知道——如果你真的被迫与他朝相的话,红棂,你切切不可大意。”
——裴红棂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余老人适才叙述天下大事的话语,眼中却见那骑驴的女子似乎走累了脚,左手一拉辔头,驱着那驴子直奔这茶棚而来。
她身段轻灵,只见她一人一驴才到茶棚门口,左手一掀,身子轻轻一溜,已下得鞍来。只见那妇人双目向棚内一扫,自捡了个靠门首的座坐了,开口道:“小二,解渴的凉茶送一大碗来。”
她这里一经落座,旁人正好得空将她仔细端详。只见她全身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只左手。那手适才控着缰辔,润滑柔细。这时见小二已送上了茶,她伸手一解,已解了她笠檐下挂着遮尘面纱的钩扣。纱一垂,就露出她那张很平常的容面来。她的长相虽还素净,但和她的身段比起来,却是远逊。在座的老少男子本有不少人盯着她的,这时看了一眼,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失望之色,收回目光,各干各的去了。
裴红棂此时正坐在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余老人为免她引人注意,已把她脸上稍稍异容,所以看着颇有些面目焦黄,眉眼凌乱,已失了她平日的八成容态。余老人此时已去,只剩下了裴红棂一人。
棚中有一人这时却收回了看那妇人的眼光、续上刚才的话、低声窃窃道:“咱们说到哪里了?对了,各位可曾听说,那鹰潭华家的二公子华溶这次可真的被逮起来了。”
他的声音照说也不低,满棚里的人细心的话都可听得见,但他那语声中偏偏有一种窃窃私语的味道,那是小老百姓讲起那些强权政要们的闲话时忍不住的一种又恭又畏的疏远之态,让旁边听闻的裴红棂不由微起对于‘小民’一词的感慨之意。
他那桌上很坐了几??人,都象普通挑脚的。旁边一人问道:“真的逮起来了?”
另有一人一拍大腿:“这下可好了,他仗着娘老子的威风,从长大成人开始,这些年在咱们这江西地界也不知做过多少坏事!奸淫之事犯了多少!咱们江西之民只要哪个碰到了他,不小心就要受他多少鸟气!他这次却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人这么横,全不顾他鹰潭华家的势力体面,一出手就把他拿了下来?”
那几人想来是刚赶了个远程才才返回南昌的脚夫。先说话的一人见他们还不知个中细秘,不由有些得意起来,微微压着他那平时说话时本一向粗嗓大声的喉咙道:“他这回犯的事可就大了!那小子生性风流,又仗着有钱有势,平日糟蹋的姑娘姐儿可不多了去?全仗着他家里的体面,在外面虽有些风声传,靠那钱势摆平,一直没留下什么实据。可他这次却闹腾得大了。你们说他可不是饭饱弄箸——全是死(屎)催的?什么人不好侵犯,只要是平常小民,谁敢跟他家对着干?可他这次犯着了军眷!就在上月,他行过浔阳之地时,见到一个三十都出头了的大嫂,也不过略有姿色,那小子不知怎么就动了兴,霸王硬上弓,竟来了个硬逼。那女人也真烈性,被他强上了,事罢之后,羞颜难遮,一根绳子就吊死了。她丈夫为此一事,羞愤欲绝,也要一根绳子吊死跟去。要说,他这事儿要犯在别处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去什么浔阳干!你们且想想那浔阳城里住着个谁?”
旁边人想来都不及他这包打听熟悉那浔阳一地形势,被他说动了兴致,不由齐齐问道:“住的是谁?”
另有一人道:“我表妹就是嫁到浔阳的,听说那里的执守名叫张洵,是一个老官痞,听说人也昏聩得可以,没听说有什么历害呀?”
那开口的那人却一拍桌子:“没见识了吧你!——九江团练使陈去病!你们众位可能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这人一向沉得很,但据我在南昌督府衙门口胡三那儿听来的消息,那个主儿却是……”
他手指头一指顶头的天:“……咱们裴大人在这两江地界唯一有些敬服的一个官吏。你说让咱们裴大人都敬服的人那还了得?听说那陈团练使平时看着病恹恹的,小老百姓看着只怕都还以为好欺,他平时待人也叫一个和气,连卖菜的都敢跟他家短斤少两的,却有谁知道他才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病老虎!”
“你别看他现在官儿小,他贬谪之前,可是当朝兵部的头等要员,官居侍郎!那年关右马匪闹得那叫个风势,也是他随大将军魏霍延同讨,迭出妙计,连同祁连山‘马上剑’一派,大大小小的马匪,给他招的招,讨的讨,不都平灭了下去?也是,这样的好人平时不跟咱们小老百姓为难,又当了个这么冷僻的官儿,谁又会知道他呢?那华溶小子犯了事儿,还全不介意,还带了他华家的十几个高手照样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那陈去病派了手下几十个兵士和他副手古铭,一出手就给逮了起来!华家也不是没有高手,可那古铭一出手,竟硬从他们手里逮走了人!这古铭他可不是别人,他就是咱江西人,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的武举,咱们江西排名第一,如果不是为了闹肚子差点在朝廷大比中夺了探花的那个?就是他!那陈去病也当真历害,全不顾人情,‘鹰潭华、弋阳苍’,二姓之人一出事后就托人朝他求情,可他竟一条锁子,上月底把那华溶直锁到南昌来了,交给裴大人发落,听说现在还在提刑衙门里关着呢。那华家据说也动用了好多情面出头,要逼咱们裴大人放人。裴大人一直顶着没有应,就为这事,提刑衙门里现在戒备森严,胡三儿他们一个个崩得弓弦也似,连裴府都派出了高手监狱。听说目前鹰潭姓华的他们与裴大人闹得正僵着呢,还不知这事最后怎么料理。”
旁边人听他说了这段是非,不由人人击掌,想来那华溶在江西一地闹得也实在不象话,是个人人痛恨的主儿。
裴红棂在旁边无意听得,略一筹思,却不由神色微变,她这时想起的却是余果老刚才略略给她描述过的江西局势:
“那东密一直未能势浸江西,只怕还不只为你哥哥的政治清明,他们在江湖中惧的还有人在。那就是鹰潭华家。华家门中原有两姓,一为华,一为苍,那苍姓之人却是在江湖大大有名的鹰爪一门的嫡系。他们世居弋阳,曾遇大难,是华家人出手化解的,才免了灭门之灾,为感华家的大恩,所以投入华家中永为世仆。华家财雄势厚,生意所及,远超江西地界,就是海南塞北也有他们的分号,在江湖中也颇得人缘,他们两家在江湖中也就被人称为‘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他们与你哥哥想来暗里有约,有他们与令兄一在朝,一在野,互为犄角之势,江西一地可以说水泼不进。所以这么些年下来,东密势头虽风生水起,却一直也没敢擅入江西之地。”
裴红棂想起这段话,心头不由微微闷烦:如果是这样,鹰潭华家为华溶之事与兄长已生嫌隙,那一直虎窥于侧无孔不入的东密这下不就也就有机可乘了?
陈去病——接下来她想到的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那还是多少年以前了?在她还是个梳个双丫髻的小女孩儿时,那个玩伴儿小男孩儿不就是叫阿病吗?她可曾亲眼见过他怎么垂着双髫,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每到秋冬之交,他身体不好,动不动就要拖下两条青鼻涕。
一念及此,裴红棂心头隐动温柔之意——时间过得真快呀,这个陈去病是不是就是自己小时认得的那个阿病呢?他出身行伍世家,父祖累功官至千户之职。自己小时还曾嘲笑他父亲枉是军人,却有他这么个儿子动不动就流青鼻涕。
难道——他现在却也正任职江西?又有如此的风骨傲意?
裴红棂眉头一蹙,可他为什么会捉华溶?得此之隙,如果那鹰潭华家果然有余老人说的那般家底势力,他们一旦与哥哥构畔,那东密岂会坐失良机?而东密一旦出手,合谋华家,势浸江西,这难得的一块人间福地只怕从此就要也摇摇在乱世风雨里。
她心头正自念头电转,却听那边几个人一拍案,其中一个老者叫道:“神州无日月,南昌有青天呀!”
裴红棂被他这一声叫得,心中忽然忍不住就升起了一丝感忧杂乱——这些生民、这些生民、是如此地渴盼着一个青天。可她自己——幼生巨族,长嫁愈铮的她,却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最实际的。在那一份表面的政治清明之下,却不知正有着多少执政者的苦恼烦恨,又有着多少与种种势力间不得不尔的妥协交换。这些百姓们,他们只怕不会想到:这难得的清明之局背后所一向惯有的错踪复杂与阴森晦暗。他们又知不知道,可能就为了他们所赞许的那一个生灵的正义,一个可昭告天下的斩华溶以平民愤的决定,换来的却可能是整个江西的一朝局变,风荡雨激?
可此人又如何能不杀?
因为,那关乎曾被欺凌的亡者的正义。
裴红棂一侧头,却见那骑驴而来的妇人这时也正把目光投向那说话的几个脚夫。她目光中的意味,不知怎么,让裴红棂感到,似乎脑中所想恰恰就与自己所见略同般。
那妇人的目光看似温温凉凉的,可那一份温凉的背后,却隐有一种深深的忧虑,和裴红棂一样,似同是一种忧世伤生的苦涩,也同是这杂乱人世中她们自己本人宁可没有的、对这一份世道内情的洞见根底。
苍、华
裴红棂还在低头沉思,猛发觉刚才还说得兴高采烈的几个脚夫忽然就缩了口。她一抬头,只见他们中一人伸腿暗踢了踢那个还正讲得起劲的同伴。被踢的一愕,还想回头问同伴为什么踢他,却听他同伴已低声道:“有人来了,说的可是鹰潭口音。”
那人面色一变,忙忙低头喝茶。
满棚子里一时都静了,裴红棂一抬头,只见棚子外面果然正走进四个人来。那四人面上颇有风尘之色。其中一个老者似是为首的,发鬓苍华,面纹苦涩,好有五十出头,赤着脚,穿了一双抱耳芒鞋,鞋上的裤脚挽得老高,露出一双小腿,腿上青筋道道,纠结虬劲,让旁边人一望之下,已可在他的无语默然中读出点闯荡江湖的英风豪气。
老人身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儿,面上神色,犹带青楞之气。只见他蹦蹦跳跳,行走间带着一个少年人才有的兴致标劲儿。
而那老者他右侧还有两个人,却都是三十出头的汉子。那两个人身材穿扮却大不相同,其中一个行在最靠外边的地界,该是身份略逊,身材风貌与那老者所现风味略同,一见就有些粗朴的硬气。另一个却大大不同,衣着虽不华贵,但颇有大家风度,脸上神情也隐隐露出一个商人般的精细。
这两个汉子一个一双大手有如蒲扇,让人望之心惊;另一个衣着得体的,全身虽不见得有什么霸气,但腰间微鼓,隐有突起,似是带了一件什么短兵器。那四人龙行虎步,步履生风,正走进这个小小茶棚里。
裴红棂一见之下,心里首先浮起的就是三个字:江湖人!
这些天来,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等只怕比此前一生的总和还要多,已约略能看出习过武的江湖人的态度风势。
她心中一惊,接着想到的就是:东密?
——这两个字如今刻划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已是如此之深,只怕穷此一生也不能忘怀了。
但她接着一摇头:应该不会,刚才不是有人说他们操的是鹰潭一带的口音,又让那些人如此深忌,那该是华、苍二姓的人吧?
那四个人面色沉沉地走进来,自挑了一桌坐下了。他们几个都不说话。所谓一人向隅,举座不欢,何况他们还有四人,更何况他们口里操的还是鹰潭口音,而且其中三人面目凶悍。兼之刚才在座的都说到了或听到了鹰潭华家的事,人人心中似都颇有忌讳。
裴红棂正自转念间,没留神,低了一会儿头。再抬头时,却发现茶棚里的杂人几乎已走了个精光,除了那个面垂轻纱的女子外,就只剩下了自己了。
她心头苦恼,正不知那四人是什么来头,究竟和东密有没有关联,一时倒不由僵住了。她也算经历过江湖风雨,此时只求不惹人注意才好——却不知到底是留在这里静静不动还是起身走开才比较更不引人注意。
她心底正自徘徊,眼角一扫,却见那骑驴而来的女子这时已喝完了她那一大碗茶,面纱已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