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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齐奏,黑水大殿人潮纷涌,烛龙一行次第入席。
钟声铿然,陆吾高声道:“拓拔太子、白公子,请继续吧!”群雄目光这才纷纷从黑水大殿转移至玲珑浮台。
白云飞微微一笑,转身朝着双头老祖行礼道:“北海真神福安,小侄想借神上的媸奴,为我吹奏‘雨雪曲’,万请准许。”
拓拔野心中“咯咯”一响,却听禺强哈哈笑道:“白公子果然好眼力。她善吹苍龙角,想来吹埙也不在话下。”黑袖一挥,冷冶道:“媸奴,还不快去?”雨师妾盈盈起身,脚链脆响,低着头翩然走到殿前环廊上。
群雄耸然动容,低语纷纷。此刻,众人都已猜到这红发女奴便是大荒第一妖女雨师妾。但她为何从一国之王沦落为女奴,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自日华城一战后,龙女与龙神太子的私情便传得沸沸扬扬,令五族中爱慕龙女的群雄大吃干醋。眼见两人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中重逢,众人不免都有些幸灾乐祸,笑嘻嘻地袖手旁观。
白云飞笑道:“有劳媸奴了!”指尖一弹,淡白色的鱼型陶埙稳稳地落到雨师妾的素手之中。她轻轻点了点头,双手轻握陶坟,樱唇微启,抵在吹音孔上。
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藤木面具上,秋水明眸平静无漪,殊无喜怒。大风卷舞,黑袍飞扬,陶埙忽地发出一声悲凉的呜咽。
众人低声惊咦,衣袍翻飞处,她那双晶莹如雪的玉腿上,竟纵横交错布满了青淤血痕。历历分明,触目惊心。
拓拔野脑中嗡然震响,想要传音询问,喉中却仿佛被巨石塞堵,发不出丝毫声响;狂怒悲苦,热泪盈眶。
当是时,白云飞大声道:“西风其凉,雨雪其雾……”突然银光怒舞,寒气袭人,人影疾闪,长剑如狂风暴雪朝拓拔野急攻而来。
众人低呼,拓拔野一凛,只觉那剑气迅疾逾电,迫在眉睫,一时竟无暇拔剑,唯有急速飞退。埙声悲旷苍凉,如荒漠孤风,呼号怒卷。那剑光亦如暴风悲舞,穷追不舍。
“嗤嗤”连响,被剑气所激,拓拔野衣裳接连绽裂,胸肋、大腿等处火辣辣生疼,鲜血激射。刹那之间,竟已受了七处轻伤。
八殿轰然,女子尖叫声此起彼落。忽听箫声悠扬,清雅疏淡,姑射仙子吹起了“天璇灵韵曲”。
※ ※ ※
银光乱舞,剑势妖魅莫测,无论拓拔野如何飞掠绕窜,剑气离他心脏、咽喉等要害始终只有三寸之距,稍有不慎,立时便要命丧当场。数次想要抽暇拔剑,却被其凌厉剑气完全压制,不能得空。
拓拔野心中骇然,始知柳浪所言非虚,若以剑法而论,此人绝对可以列入大荒前五,远在自己之上!适才牵挂雨师妾,心绪紊乱,被他强占先机,一时落尽下风;若以定海神珠施展法术,自可脱困反攻,但先前即已定下规炬,只是比试剑术,自己又岂能出尔反尔?当下凛然凝神,全力闪避,伺机反击。
两人在八殿之间御风飞掠,闪电绕舞。八殿时而鸦雀无声,时而惊呼迭起,众女花容失色,纷纷为拓拔野捏了一把汗。
纤纤轻咬指尖,心中狂跳,眼见曲子已经演奏过半,拓拔野依旧不得拔剑,闪避得极是吃紧,她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暗自苦苦祈告。
人影飞闪,剑光眩目。两人过处,大风呼卷,寒意凛冽,檐铃激荡,琉璃瓦上倏地凝结一层淡淡的白霜。
“天璇灵韵曲”清亮悦耳,如清泉漱心,令拓拔野迅速宁静下来。虽然依旧躲避得颇为狼狈,但却已经逐渐摸清了白云飞的剑势。心中一动,忖道:“此人剑法凌厉妖异,快捷莫测,倒有些像长留仙子的‘一寸光阴’。若能预测其剑势,便可以快制快,打他个措手不及。”
正思忖间,香风扑面,那熟悉的甜蜜芬芳之气倏地钻入鼻息。这一瞬间,他恰巧从雨师妾身前飞过,忍不住朝她瞥了一眼。见她秋波荡漾,蓦地闪过温柔、凄楚、关切的神色,心中登时大痛,几乎把持不住。
只听白云飞朗声道:“……只影随行,孤雁南飞。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剑光纵横飞舞,气浪绵密如层层银涛炽焰。拓拔野正自心猿意马,左肩右胸齐齐一痛,鲜血长喷,又引来一片惊呼声。
雨师妾娇躯一颤,埙声蓦地失声走调,白云飞的剑势登时一顿,堪堪偏差毫厘,从拓拔野脖颈右侧半寸处电闪而过,肤裂血流,数十根发丝断裂飞舞。
群雄惊呼声中,拓拔野藉机陡然下沉,长啸道:“人影肥瘦,王蟾圆缺,昆仑千秋雪……”身影变幻飞舞,呛然脆吟,一道碧翠剑光冲天破舞,无锋剑终于出鞘。
“当当”脆响,光轮爆破,银光万点,如月下雪花随风狂舞。白云飞低咦一声,满脸骇讶,翻身飘然飞起。虎口震裂,长剑几乎拿捏不住。
突听“啪”地一声巨响,一道弧形银光从黑水大殿中破风裂舞,重重地抽打在雨师妾的背上。雨师妾娇躯剧震,黑袍开裂,露出一抹雪白的背脊。一道鲜红的伤痕赫赫在目,赤艳的血珠陡然沁出,丝丝滑落。
众人骇然,尽皆怔住。禺强狞笑道:“贱人,连曲子也吹不好,真是丢了我的脸面。”
禺京桀桀冷笑道:“只怕她故意吹走调,吃里扒外,护着这小子哩!”话音未落,黑袖飞舞,银光雷电劈闪,又是“啪”地一声锐响,狠狠地抽打在雨师妾的身上。
彩巾缠头陡然裂碎,红发飘扬,黑袍撕裂;雨师妾几乎半裸着身子,疼得簌簌颤抖,却不发一声,挺直了身子,继续吹奏陶埙。
拓拔野热血上涌,狂怒已极,断剑遥指,厉声喝道:“双头老妖,你想干嘛?”
禺京阴恻恻地笑道:“龙神太子瞧不见吗?我在管教女奴咧!”
禺强龇牙笑道:“这贱人皮痒得紧,一天没抽上几鞭,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怎么,太子也有兴趣替我管教管教吗?”说话之间,龙鲸牙骨鞭雷霆电舞,又接连抽了雨师妾六、七鞭,碎帛飞扬,皮开肉绽。
众人大哗,不忍卒睹。白帝、西王母等人紧蹙眉头,虽然颇感愤怒,但根据大荒法约,主人鞭挞奴隶,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旁人无权千涉。
拓拔野气怒欲狂,浑身颤抖,每一鞭似乎都抽打在他的身上,痛彻心骨,血管几乎要炸裂开来。一时间竟萌发强烈冲动,恨不能立即冲上黑水大殿,将那双头老妖斩为碎段。
突听白云飞喝道:“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剑光如厉电,刹那劈落。
“哧”地一声,拓拔野后背衣裳碎裂,鲜血冲射喷涌。众人轰然,纤纤惊叫一声,浑身瘫软,几乎不敢再看。
拓拔野正怒不可遏,念力所及,感受到剑气袭来,浑身真气登时火山似的进爆;身子蓦地一移,那银亮的剑光从他右肩没入,破胸冲出。大声喝道:“斜斟北斗,细饮银河,共我醉明月!”身形电闪,沿着那道剑光飞速后移。断剑飞舞,碧光如银河倒泻,轰然飞卷。
“叮!”银光碎裂,白云飞低喝一声,手掌震裂,长剑脱手。耳边听见拓拔野长声喝道:“一夜春风,心如桑叶,又是花开时节……”眼前一花,碧光深浅乱闪,胸上一凉,一道寒气瞬间插入。他惊骇欲狂,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大叫一声,登时晕厥。
檐铃脆响,八殿寂然。箫声清了,绕梁回荡。
众人惊骇地瞪视着玲珑浮台上空。拓拔野凝风伫立,右肩贯穿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剑身嗡嗡震动。右手反转,断剑抵在白云飞的左胸,只需再进半寸,立时便贯穿心脉,神鬼难救。过了片刻,白云飞突然睁眼大叫道:“我死啦!我死啦!”轰然掉落,“扑通”一声掉入瑶池之中。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想不到拓拔野竟能突出险招,刹那之间反败为胜。水族群雄更是惊怒交集,半晌无话。
清风卷舞,红发飞扬,雨师妾倚栏痴痴地凝望着拓拔野,犹自吹奏着陶埙,曲调苍凉悠远,赫然是那句“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恩?”反覆绕转,凄楚欲绝,彷佛风中芦苇,雨里梧桐。
拓拔野怔然凝立,浑然不见众人神情;脑中迷乱,失魂落魄,听到回肠荡气处,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钟声回旋,第八场比试由姬远玄对阵水族泠邪。
泠邪是新近崛起的石者城年轻城主,其父死于土族姬承纥之手,因而极恨土族中人。少年时搏杀孟极豹,以其獠牙混合北海玄冰铁,制成“寒冰牙刀”。两年前,曾以此刀斩杀大荒著名土族游侠库布里,由此名动天下。一年之中连败三名真人级高手,被烛龙破格擢升为城主。其杀父仇人姬承纥乃是姬远玄的族叔,由他来迎战姬远玄,实是再妙不过。
钟声方响,泠邪便如狂虎疯豹,全力猛攻,寒冰牙刀光芒凛冽,如冰河进浪,将姬远玄追得险象环生。
众人瞧得惊心动魄,均未料到这籍籍无名的骠悍少年方一出手,便将当今风头极健的黄帝少子压制下风。想起蟠桃会上众少年的惊人表现,心中各自感叹——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短短几年间,大荒竟出了这么多少年高手!
拓拔野此时已是魂不守舍,只瞧了片刻,便无心观战,目光如磁石附铁,紧紧地萦系在远处的雨师妾身上。她跪坐在众女奴中,泥塑似的动也不动,蚝首微仰,妙目凝视着檐角蓝空,眼波突然变得蒙胧而柔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顺着她的眼角望去,碧蓝的晴空风起云涌,那层层翻叠的白云迅速地离散聚合,变幻出各种形状。拓拔野忽地想起当日神农所说的那句话:“人生聚散离合,如浮云变幻,宇宙万物,尽皆如此……”心中登时一阵剠痛悲凉,咬牙忖道:“好姐姐,不管东西南北风,也绝不能将我们吹散。这次我再不与你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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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京、禺强似乎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两个怪头突然一齐朝他望来,凶睛绿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蓦地转头朝着雨师妾大声呼喝。雨师妾木然起身,脚镰叮当,走到他的身边,跪立斟酒。
禺强故意瞟了拓拔野一眼,淫笑着伸手探抓龙女的胸脯,雨师妾一震,倏地起身后退,美眸中闪过一丝怒色。“当”地一声脆响,禺京变色怒叱,也不知念了什么法诀,她颈上、双踝的锁镣登时收缩,俏脸瞬间雪白,痛楚低吟,委顿在地。
拓拔野惊怒交集,霍然起身,却听禺强狞笑道:“贱人,你是老子的奴婢,老子想要怎样便怎样,他奶奶的乌龟海胆,你居然还敢反抗?”龙鲸牙骨鞭银光怒闪,霍霍地抽打在雨师妾的身上。“劈啪”裂响,力道奇大,八殿群雄的目光纷纷移转过来。
禺京、禺强桀桀怪笑,甚是得意张狂。长鞭一抖,紧紧卷住雨师妾的脖颈,将她倏地拖了过来,一脚踩在她的背上,怪眼瞥向拓拔野,咧嘴大声笑道:“贱婢,天王老子也救下了你。再不乖乖听话,老子将你赏给犬戎做奴妾,让你只能日日夜夜跪着,作一条母狗。”
“砰!”拓拔野气怒攻心,一脚绊翻了桌案,正欲大步上前,却被六侯爷、柳浪一齐拉住。柳浪低声道:“城主,老妖故意这般气你,乃是想让你方寸大乱,难以继续比试。你若是按捺不住怒火,岂不上了他的当吗?”
六侯爷点头道:“柳军师说得不错。眼下最为紧要的是莫让水妖奸谋得逞,保住纤纤姑娘不入虎口。等到选秀结束,再救龙女不迟。”顿了顿,叹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何况龙女现在是老妖的奴婢,他想要怎样,别人又岂能干涉?”
八殿万千双眼光积聚在他的身上,或同情;或愤慨;或妒恨:或幸灾乐祸……拓拔野咬牙握拳,怒火熊熊燃烧,望着雨师妾蜷身卧地,微微颤抖,更是心痛如绞。禺京、禺强狞笑望着他,凶睛中满是挑衅之意,长鞭高举,只要他再踏出半步,立时又要一鞭击下。
拓拔野深吸一口气,将那狂烈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眼中厉芒大作,盯着禺京、禺强森冷地一笑,心中暗自发誓:“终有一日,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徐徐地坐了下来:心中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悲怒与仇恨,仿佛阴郁而狂烈的炽火,一阵阵地烧得他生疼。
当是时,匆听玲珑浮台上传来一声惊怒厉喝,橙黄光芒冲天进爆,檐铃激荡。泠邪翻身跌飞,口喷鲜血,笔直地坠入瑶池清波。姬远玄抱剑于胸,徐徐落地,微笑道:“承让。”
众人愕然,适才分明还是泠邪大占上风,怎地在瞥望雨师妾的刹那之间,场上便局势逆转?
第九场比试由烈碧光晟对阵李白石。一个是水族长老,一个是火族前长老,倒也算得旗鼓相当。不料钟声方响,李白石便大袖飘飘,弯腰朝烈碧光晟遥遥一拜,自行认输,洒然离台。
众人大为意外,但旋即释然。两人以实力相较,李白石确实相去颇远,与其输得灰头土脸,还不如及早抽身退出,保全颜面。况且李白石等人参加选秀,最大的目的乃是为十四郎护驾,对拓拔野等人形成包夹之势,个人成败,却是殊无所谓。烈碧光晟与水族暗中结盟,已是天下皆知的“秘密”,由他进入九强,对于水族亦无害处。
二轮既罢,拓拔野、姬远玄、烈炎、烈碧光晟、十四郎、杜岚、龙石、刀枫、江冰恋九人胜出。金族长老会稍加商议,决定将九人分为三组,每组三人,抽签回圈比试。每组决出一名胜者,做为最后的驸马人选,供西陵公主选择。
※ ※ ※
正乍时分,三组抽签分定。陆吾公布组别名单时,群雄忐忑,惊叫、欢呼声不绝于耳,吵嚷已极。陆吾朗声道:“第一组,赤帝烈碧光晟、炎帝烈炎、铁木将军刀枫。第二组,南炎法师龙石、黑白岛主杜岚、水仙城主江冰恋……”
还未说完,黑水,黄上两殿已是一片哗然。前六人既已确定,剩下的那组自然是拓拔野、姬远玄与十四郎。水族群雄惊怒沮丧,大感不妙,有人突然尖声叫道:“他奶奶的乌龟海胆,定是有人施法作弊,不算不算!重新抽签分组!”
土族、龙族群雄大哗,轰然反唇相讥,想到水妖机关算尽,反倒落得如此田地,都极是兴高采烈。
十四郎却对满殿的喧嚣听若不闻,斜眼凶光闪耀,冷冷地瞪视着拓拔野,尽是仇恨、兴奋而狂怒的神色,嘴角挂着阴森的笑意,右手缓缓收紧,将掌中的青铜杯拧为铜水,汩汩滴落。
六侯爷勾着拓拔野肩膀,举杯笑道:“妙极妙极!有你和姬小子一齐夹击,小水妖只能乖乖地回朝阳谷相亲去了。”忽地眉头一皱,嘿然道:“不过你和姬小子只有一人能够胜出,倘若不是你,纤纤公主—定又翻脸不认帐,宁可做一辈子老姑婆了。以她的倔强性子,就是天崩地裂,五族大乱,她也不会改变心意呢!拓拔磁石,是胜是负,你可要好好想上一想。”
拓拔野下意识地朝纤纤望去,见她板着俏脸,轻怒薄嗔地凝视自己,心里一阵愧疚。他之所以加入驸马选秀,只想帮助姬远玄扫清障碍,撮合他与纤纤。但心底却未尝不明白,纤纤对自己情深一往,即便姬远玄技压群雄,拔得头筹,她也必定不为所动。自己的这一厢情愿,到头来多半徒惹纤纤伤心而已。
六侯爷见他皱眉不语,失笑道:“小子,纤纤姑娘如花似玉,对你又死心塌地,有什么不好?别人求之不得的美事,怎地到了你这便成了天大的苦差?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说你也别思前顾后了,索性打败姬小子、小水妖,娶了纤纤就是。”
看了看黑水大殿,压低嗓子道:“你若对龙女念念不忘,大不了蟠桃会后,咱们集结重兵,打水妖个措手不及,将她抢回,一齐娶作老婆便是。”
班照、成猴子等人闻言,无不眉飞色舞,齐声附和。
柳浪吞了口口水,点头正色道:“侯爷说的是。大丈夫理应多娶妻妾,广蓄奴婢,城主贵为太子,更当如此。城主若能当上金族驸马,有白帝、王母相助,四族联盟固若金汤,大半天下已入囊中,大事何愁不成?不但圣法师可以轻松复城,我们这些人,也能早日洗脱流囚身份,不必再终日惶惶,藏头匿尾。”
拓拔野面上一红,心中微有所动,沉吟不决,忍不住朝雨师妾望去;见她默默跪坐于双头老祖的桌前,忍气吞声受其颐指气使,浑无从前那妖娆冶荡的风情,心中登时又是一阵大痛,忖道:“雨师姐姐为了我,放弃一切,沦落至此,我又怎能在此时心生旁念?况且这些年,我始终视纤纤为亲妹子,殊无男女之念,又岂能为了四族联盟,便昧心做金族驸马?这样哄她,对她岂不是更加不公吗?”
心乱如麻,目光转处,忽然瞧见一双清澈妙目凝视自己,登时如饮清甜幽泉,躁乱大消。姑射仙子缓缓地放低箫管,望着他浅浅一笑,转过头去。不知何以,那刹那的眸光中,竟似蕴藏着淡淡的失落、欢喜与哀伤。
拓拔野蓦地一震,这才想起此时此刻,在这瑶池宫八合大殿中,竟坐着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三个女子,心中登时生出奇妙而怪异的感觉。耳畔倏地响起当日龙神的叹息:“臭小子,你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忽然想起适才在玲珑浮台与白云飞生死相决时,他的耳中心底,响彻的都是雨师妾如泣如诉的磒声;姑射仙子的洞箫反倒如清风过耳,了然无痕,自重见雨师妾的那刻起,所有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就连这令他神魂颠倒的仙子,竟也一时忘得一干二净。难道……难道自己?心中狂跳,一个念头从迷乱的思绪中陡然跳出……
管弦齐奏,仙乐飘飘,又是中歇时刻。众使女穿花舞蝶,将酒菜蔬果端入各殿。
群雄观战半晌,早巳饥肠辘辘,闻到酒肉香味,食指大动,纷纷倾饮大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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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天吴笑道:“如此醇酒传肴,岂能没有美人助兴?北海神上,久闻北海女奴精擅歌舞,何不藉着今日,让我们人家开开眼?”群雄大喜,轰然附和。
禺京桀桀笑道:“水伯有命,岂敢不从?只怕这些蠢婢扫了人家的雅兴哩!”
黑袖一挥,二十五名北海女奴飘然起身,朝着众人盈盈行礼,穿堂过殿,到了玲珑浮台上。
鼓磬清脆,笛箫悠扬,众女奴翩翩歌舞,脚镣锁链发出悦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