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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看到六个月球出现的时候，他凭着本能选了一个方向，集中注意力将速度提到了最快，只希望在小月球出击的时候有更大的回旋空间。
万幸，杜达的直觉为他选择了左下方的空间，这样他暂时只需要回避一颗月球释放出的月球战机。少了整整六分之五的敌人，杜达总算离敌方的月球近了许多。他这才发现，对面的月球和自己所在的月球完全不一样。
虽然远看都是银盘一样皎洁，抵近之后才发现这些月球是真正的银盘。它们的球体上光滑如镜，反射着自然天体的微光。没有陨石坑，没有环形山……唔？那是什么！金字塔么？
杜达看到了月球上小小的凸点，随着距离的进一步抵近，他确定自己看到了金字塔……
一道白光在视野中一闪，杜达重重靠在椅背上，缓缓滑到。
模拟舱里的灯没有亮起。
杜达清晰的看到，真正的看到，控制球没有消失，紧紧包着他的手，增加了压力。又是上次那种疼痛感，就像是骨头要被捏碎一般……
呼！呼呼！
杜达总算吐出一口气，眼看着能量球化成了光尘，消散在空气之中。
“你没事吧？”张柏林第一个冲了进来，“感觉如何？药物反应强烈么？你有什么特别的不良反应？”
杜达觉得浑身疲惫，不过药效好像在消退。他站起来身子，觉得还是有些不舒服。
两个华军飞行员进来扶住了杜达，让他缓缓走出模拟舱。
杜达走到了外面的椅子上，突然发现刚才的注射器还在桌子上。他好像知道了张柏林说的惊喜，轻轻抬了抬手指。
张柏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冲杜达跑了过去。
或者说冲注射器跑了过去。
杜达一个翻身，将注射器压在了身下，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莫名。…；
看到杜达缓缓从身下将注射器取了出来，交给了上来掺扶的华夏军人，张柏林呆立在原地，用英语喃喃道：“格勒戈壁的草泥马……”
整个试飞室里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在五秒钟内分成了三个集团。美国人将张柏林围在了中间。俄国人退到了门口。华夏军人挡在了满身汗水的杜达。所有武装人员都将手放在防身手枪上，但是没有人敢拔枪。
月球最早是美国人的禁脔，听说他们还伏击过俄国人的登月飞船。因为担心引发世界大战，最后两国还是达成了协议，允许所有有能力登月的国家加入月球俱乐部。直到在华夏成功登月之后，才正式以法律文件形式确认月球属于全人类，月球资源由全人类共享。
那时候美国人已经研究了四十年，深知只靠自己的技术能力已经难以为继，如果不拖其他国家一起来为这个项目埋单，迟早会拖垮美国经济。而华夏为了获得在月球上更多的发言权，短时间内获得与美俄平等的权利，这才努力推动了全世界所有国家遴选优秀科学家参与。
这就是华夏智慧所在。原本在三个国家中，华夏垫底。现在引入了更多的国家，那么势必会形成不同集团，而最后的结果诚如华夏所期望的，形成了华美俄集团和其他国家集团。前者有权力在月球驻军，有能力往返月球，可以制定项目预算……其他国家集团提供科学家，共享研发成果，负责埋单——大头的那部分。
然而就是因为小小的注射器，第一集团在这个试飞室里瞬间分裂了。
欧奈尔中将闻讯赶来的时候，被华夏部队拦在了建筑物之外。
华美冲突，一触即发。
所有人，除了张柏林之外，谁都不知道这把注射器里有什么。杜达只是直觉上意识到，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闪电六号。
李伟军作为华夏月球驻军的最高指挥官，后背已经被湿透了。他深深懊悔自己过于轻忽，太轻信那帮科学家，竟然让一个国宝级人物涉险！
“如果不介意的话，由我们俄国作为调停国吧，希望在事态失控前，华美双方保持克制。”俄军驻月球部队总指挥马力舍维奇－波罗丁少将，向李伟军少将、欧奈尔中将提出动议，“而且我们认为，暂时不需要向地球汇报，以免引发更大的误会。”
月球的存在已经超越了地球上任何一种资源的争夺。
月球作为一艘超文明宇宙飞船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一切利益的争夺。
波罗丁少将的动议很快就被翻译成了英语和华语。
两位当事国的将军在短暂的考虑之后，同意进行谈判。
首先，美国人撤出试飞室。
接着，华夏军队解除对建筑物的包围——他们变相劫持了欧奈尔将军。
最后，俄国人在他们的驻军会议室里布置谈判室，约定由华美各选派三名军人参加。
“为了公平，我们要求将物证交给科学家团队进行合理保管和检验。”欧奈尔将军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起因，找到了重点。
重点就是那支不知道什么药剂的注射器。他看了一眼张柏林，心头闪过一丝厌恶：这个首席科学家是枚不定时核弹，就算哪天把月球炸毁了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公平，我们要求张柏林和他的直接助手接受隔离，不能参与物证的保管和检验。”杨曦代表华夏军方提出了要求。杨曦虽然不像李伟军有那么大的压力，但直到坐在这里谈判，依旧心有余悸。…；
美国人没有异议，双方接受谈判。
华夏军方代表自然是李伟军和杨曦，在第三人的选派上，因为杜达的强烈要求，取代了行政参谋苏洛中校的位置。美方是以欧奈尔中将为首，另外两个都是校级军官。三个人都是方方正正的扑克牌脸，一言不发，看上去就像是三张老k。
科学家团队是一个不隶属于任何政府的团队。
他们由月球俱乐部组建，但是很快就取得了独立权限，成为没人能管的一个群体。
其内部由两个阶层组成：科学家，以及科学家助手。
所有科学家的选择，都按照学术能力为依据，任何政府无权干涉——无论是聘用还是解雇。依照权利义务对等原则，俱乐部会员国政府满足他们的科研预算，但是他们不能占有任何科研成果，必须毫无保留地交给俱乐部，由各会员国共享。
每个科学家都可以在科研预算内聘用数量不等的助手，这些助手除了分工不同，其他方面享有与科学家一样的权利义务。
从提供科学家的数量上来说，华、美、俄三国国籍的科学家和助手占据了将近一半。其次是欧洲和日本的科学家。有些小国如乌克兰，只有几位科学家入选，一样可以得到月球科技的全部通报。
当然，是否有能力将这些研究成果转化成生产力，就得看各国自己的能力了。
现在，这个中立而且强大的团队，终于做出了结论报告。
18、这就是权力么？
“这是一种建立在闪电六号基础上的新药剂，不在我们的数据库中。”郑然拿着报告，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盯着坐在聆讯席上的张柏林。
“与以往的闪电系列药剂不同，它不是刺激神经反射区域，而是直接刺激dna，使人体在短时间内产生——变异。”郑然深吸一口气，好像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他的助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上前按住他的背，希望他冷静下来。
“为什么不在数据库里！你犯规了！”郑然终于还是冲张柏林吼了起来。
“是我昨天晚上才做成的，没有来得及。”张柏林淡定地答道。
“你以为我是中二学生么？”郑然更加愤怒了，“这么庞大的项目，根本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完成的！”
“我有实验日记，”张柏林道，“在数据库里，文件名叫：植物反应。”
科学家团队的成员当即掏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搜索数据库，然后递给了郑然。郑然扫了两眼，直接拉到最底部：“动物实验呢？动物实验报告呢！”
“没有。”张柏林撇了撇嘴，“没有进行动物实验。”
所有人都惊骇了。
除了杜达。
杜达知道自己成了小白鼠，却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
当前科学对于基因的了解到达了什么程度？
人类已经意识到了基因决定了人类的生老病死，甚至是外在形态。
它存在于人体每一个细胞内的脱氧核糖核酸分子，即dna分子。dna分子在细胞核内的染色体上，由两条相互盘绕的链组成，每一条链都是由“单一成分”首尾相接纵向排列而成。这种单一成分被称为碱基。
碱基有4种，分别简写为a、t、g、c。它们排列组合构成了基因。
目前地球科技还在绘制和解读基因图谱阶段，就是要搞清楚哪些a、t、g、c排列是基因，哪些不是；排列出来的基因又决定了何种人类形态和行为能力。
这个工作就像是扔给非洲土著人一套莎士比亚全集，让他写出一篇具有文学博士水准的论文。同时，这个土著人不懂英语，而且这套莎士比亚全集里没有任何标点符号以及空格分段。
即便再天才的人，制作基因药物，不经过动物实验就用在人体身上，与谋杀的区别并不大。而且直接进行非告知风险的人体实验，这已经突破了科学家们的道德底线。
“张柏林是美国公民，我们主张对他的豁免权。”欧奈尔中将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率先打破沉默。即便再讨厌张柏林，但是身为军人，必须要保护自己国家尊严，以及公民。
“被害人是华夏公民，我们享有司法管辖权。”杨曦毫不示弱。
“你这个混蛋！”郑然扑向张柏林，紧紧扼住他的脖子，吓得一旁的俄**警连忙上前拉开他。
杜达心中泛起一股暖意：虽然交往不多，但他这么关心我……
“你这个混蛋！”郑然骂道，“他掌握着这艘飞船的钥匙！”
“如果他不能有所突破，那这把钥匙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张柏林一脸无辜地说道。
——呃？这个……很让人寒心啊！
杜达瞬间从头顶冷到了脚心。他转念又想道：是不是上级也是这个意思呢？让自己注射有明显危险的药剂……只是被这个疯子科学家说出来了而已。…；
“知道科学和犯罪的区别么？”张柏林揉了揉脖子，站了起来，“我成功了，他没有死，药物起作用了——这就是科学。而且这药剂是我根据少尉杜的基因样本进行的针对性研发，动物实验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你只是嫉妒我罢了。”
“你已经丧失了一个科学家的底线。”郑然怒道。
“你有资格这么说么？我在你的实验日记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张柏林依旧淡定道，“用外星植物残存活性基因进行地球植物的转基因实验，你知道其中的风险吧，郑然博士。”
在场的其他科学家们发出了一声惊叹。
“别转移注意力！”杜达还是上前帮郑然进行开脱，“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怎么办！”
“继续回去上班。”张柏林说得十分轻松。
“我们必须提交我国政府。”李伟军终于发声音了，“而且张柏林博士不能离开华夏军人的控制。”
“你是在威胁要控制一名无罪的美国公民！这就是战争宣言！”欧奈尔中将咆哮道。
“我们建议你们现在就通报各国政府，张柏林博士可以在俄军的保护下毫发无损。”波罗丁少将及时将局面控制下来。
华夏方率先退出了俄军驻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向首都汇报。原本安排好了的庆典、休假，全部无限期延后。
美国人留下了两名特战队员，保护张柏林，随即也回去向华盛顿通报这起意外事件。
在李伟军与**进行视频通讯的时候，杨曦正在办公室里安抚杜达的情绪。
“其实，”杜达看了一眼杨曦，“你们说我没有军人的荣誉感也好，没有节操也罢……我真不觉得现在有必要纠结这个问题。”
杨曦没想到杜达居然这么有大局观和觉悟，有些惊讶。
“今天我找到了海星飞船的母舰。”杜达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进度，“最后，在我意识清醒的时候，感受到了那个能量烙印。这给了我一个设想。”
“说说。”杨曦从桌下取了一瓶可乐，这在月球可是稀罕品。
杜达打开瓶盖，喝了一口，道：“你们刚来的时候，只能进入机库、住宅区。这很像一般客人的待遇，比如郑然去我家，我最多就是让他进门，穿过院子坐在客厅里。”
杨曦点了点头。
“我拿到了授权之后，发现了生态区域和监控室。这就有点像寄宿的亲戚朋友了。”杜达道，“比如我住你们那，可以随便用你们的卫生间，对吧？”
杨曦觉得这话有些轻浮，抬了抬下巴让他继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现在，我又拿到了一次授权。”杜达很肯定地说道，“所以我很想知道……门背后的东西。”
这并不出乎杨曦的意料，不过她突然有种冲动。这种冲动简直就像是基因中刻录的母性……杨曦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还是将门窗关死，打开了电脑里的播放软件，近乎吼叫的《民族风》顿时充满了整间办公室。
杜达很茫然地看着杨曦走过来，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不自觉地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烙印代表了什么？”杨曦压低声音。她很难相信自己的办公里没有监听。
“月球的钥匙？”杜达还没反应过来。
“有两种人拿着钥匙。”杨曦一字一顿道，“一种是看大门的。还有一种是掌握权力的。”…；
杜达豁然开朗！
曾几何时，躺在沙发上过日子的宅男，竟然掌握着月球的唯一钥匙！
可恶，郑然已经拿着上一次的能量读谱去模拟能量反应了！
杜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这个权力白送给了别人。
但是……
“这么大的月球，我也无法控制啊……”杜达道。
“世界上没有真正不受约束的权力，即便暴君都一样要受到隐形的约束。”杨曦突然像个哲人一样说道，“用这些权力，换取一个光明的前途，对你来说是很合适的。”
杜达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杨曦的差距。不是性别上的，不是智力上的，而是人生阅历上的。十年中人生沉淀的差距，大校与少尉的差距……
杨曦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态不对了。从刚刚军校毕业的一毛一，十年间走到了现在两杠四，说不定转手间就能佩上将星，军人的热血却渐渐冷却。自己竟然对一个属下、后辈……说出这么不荣誉的话！
内疚感让杨曦站起身，过去关上了电脑。
“谢谢您，杨姐。”杜达诚心诚意地道谢。同时也开始思考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的深奥问题。
——我的未来在哪里？
——我不愿意身处这座冷冰冰的大飞船里，它大得让人没有安全感。我也不能一辈子都靠打飞机往上走，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利用殆尽，然后扔到退伍军人干休所去打麻将，或者更悲剧……我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要一个安定的环境，稳定的经济收入，相亲相爱的家人，美丽温柔善解人意能持家的老婆……我的未来在地球！
19、还有别的路么？
杜达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精英，但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梦想。
当李伟军派人来叫杨曦的时候，杜达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要用这个权力换取自己的自由！
杜达下定了决心。
“我国政府已经与美国政府进行了紧急沟通，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是很复杂的，可能短时间内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希望杜达同志不要有什么情绪。”李伟军说得很正式，显然是在转述中央的话。
“我服从命令！”杜达道。
杨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进门喊“报告”都不知道的大孩子，还说得这么郑重。
“那就好，那就好。”李伟军松了口气，他现在很忌惮这位年轻不懂规矩的少校。他总觉得这些年轻人缺乏集体主义教育，个人功利主义太强。而偏偏这人还不能说他，谁让他是离月球人最近的地球人呢？
“还有一件事，我要向组织上汇报。”杜达道。
李伟军好奇地望向杜达。他在心里给杜达多了一层标签：这小子好像总能给我带来意外，而且还是好的方向。
按照杜达总结的三个层次：平民、战士、军官……可能以后还会有多级别的军官。
现在杜达已经是军官层次了。即便科学家团队成功模拟了上一次的能量信号，那么也只是达到战士层级。
成为军官之后，杜达打开了第二层的那扇神秘大门。里面和植物园没什么任何区别，不过很快搜查队发现了某些非地球物种的动物遗体。如此一来，月球第二层的全图就弄清楚了，这里是住宅、休闲层面。
而且那个关于升降梯的问题，在困扰杜达很久之后，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随着监控室里一扇神秘小门被发现，人类第一次通过杜达的手，开启了一个独立的系统。
月球内部交通系统。
这扇门是杜达无意间开启的，刚开启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杜达踏进去的刹那，墙壁上开始泛出淡淡的白光，直至和其他舱室一样。这间五百平米左右的大厅里，只有一个控制台，中间是监控室里的那种圆环。
杜达触动触球，随手在能量弧上拨动，投影圆环上发出一阵轻微的电磁干扰声，继而出现了一个密密麻麻如同蚁穴一般的立体地图。从这张地图上看，月球内部已经被挖空了，月球人可以通过这些管道到达任何地方。
随着交通系统的开启，每一栋房子，每一个舱室，乃至一定范围内的室外地面都出现了一个光环，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就像是一处处公交站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月球人拥有极高的文明，会修建植物园和动物园，但是连行道树都不种。
他们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