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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英看着三兄妹，问到了脸上去：“凭什么？就凭这房子是我们母女来了之后才挣钱起的，凭我们母女挣工分拿口粮养大你们五兄妹。你们自己说说，这房子，你们出了多少钱，又出了多少力？哪一根木头是你们挣的钱买的，哪一片瓦是你们烧出来的？”
子松挣扎着说：“我们几兄妹也出了工的。”但他的话却是弱得很，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话没有硬气。
秦子英冷笑：“出工？好，我来跟你们算算，你们几兄妹赚了多少钱：
你们大哥子龙在工厂上班，从来没有往家拿过钱吧？
至于你们三个，子松你今年二十一岁，十六岁开始出工，也就是五年，开始拿六七分，近几年才拿的十分，就算你一开始就拿十分，一年365天，算你出工360个工，我们生产队的工值只有一角二，一年也就43块钱，这五年也就216元；
子奇你今年十八岁，出了两年工，一开始拿七分，现在也不过九分五，也算你一开始就拿十分，冲顶了算你86。4元；
子香你才十六岁，今天才开始出工，拿的是五分，半年也就10。8元；
你们三人加起来，这几年也不过赚了313。4元。加上这七年你们父亲放牛每天4分的工分共拿了102元，你们父子六人七年共赚了415。4元。
现在，我们再来算算你们用的钱，我只算我们来了之后用的钱：
第一，是你们的口粮钱。我们生产队每个人口粮大人五百斤，孩子三百斤，你们一起六个人，按平均数算，每年的口粮是2400斤，七年共16800斤，生产队分粮价每百斤9元，你们六人这七年的口粮钱是1512元。
第二，是你们读书的钱，我们来后，子松读了两年书，子奇读了五年，子香读了六年，子春读了七年，一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读书的学杂费，每年只算五块，就要100块。子春现在在学习住宿，每月十块，加上学费一年十多块，他一个人，一年就花了120块以上。也就是说，这七年你们读书的钱是220元。
第三，是子松进工厂的钱，仅我所知道的，买给招工办负责人的烟酒就花了120元，请厂里领导去饭店吃饭花了108元，子松进厂，一共花了228元。
第四，是子松结婚的钱。子松媳妇光是要的彩礼钱就1000块，办酒又花了2500多，买结婚的东西花了500多，一共花了大约4000多。
别的不算了，仅只这些，这七年来你们就花了6000多块钱，而这七年你们赚的仅只有415。4，你们说说，这房子你们贡献了什么？你们还好意思要新房子吗？”
子松三个一时答不上话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个家，他们父子六人还真的没贡献什么，反倒索取得多。
老队长听了秦子英的话，频频点头：这云中雄家，的确是靠了人家秦方圆母子了养他们几父子了。否则，光靠云中雄一个跛子，他那五个子女能不能养大还是两回事。
秦子英又说：“再来算算我妈妈这边吧，不说别的，光是绣画卖，她一月至少能出一幅，大部分时候，大是两幅画，就算一年她绣20幅吧，一幅卖四五十，有时一幅就卖上千元，平均算一幅100元，她一年就能赚2000元，这是卖得少的，卖得多的话收个五六千也不是不可能，七年就有好几万块钱。这新房子的钱，都是用我妈赚的钱起的，你们说说，这房子，是不是该我们得？”
云中雄阴沉着脸：“不管我们多不会赚钱，也不管你妈妈赚了多少，按婚姻法，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所有财产属于共同财产，你们就算挣得再多，也是共同财产。按照法律，这房子就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反而是那老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属于我个人。我们一切按法律办，老房子归我，新房子平分。”
老队长一听，却又觉得他说得对，婚姻法上是这样说的。这按法律办事，的确没错。
秦子英看着云中雄，阴阴地说：“云中雄，你确定一切要按照法律上说的办吗？那是不是说，连我儿子的事也一切按法律办？”
云中雄一愣，忽然又到儿子子春的事，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秦子英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自己的儿子犯事的时候，不说要执行法律，这跟我妈离起婚来，却要执行法律了？”
老队长又是长叹一口气：“我说，云老五，你还是答应了这第二个条件吧。”
云中雄咬牙：“行，我答应你们！你们满意了吧？还有什么条件，一起说出来吧。”
秦子英冷冷地道：“第三个条件，我家小龙被子春推下鬼山，侥幸没死，却伤得不轻身体还没治好，又被吓住了，这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长短，所以，你们必须拿出一千块钱来，赔偿小龙。”
虽然云中雄跟妈妈夫妻财产平分，但一家子的钱向来都在云中雄手中，他说没钱，谁能从他口袋里掏出来？只好用这种方法拿回一点钱。
至于要的钱数，这也是从刚刚算出来的帐之中算了下，虽然妈妈赚的多，但一家子花钱的地方也多，去年起房子又花了四千多，云中雄还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恐怕余钱也就两三千了，多了他也拿不出，也不会拿。
这一次，轮到云中雄跳了起来，只是，他只有一条腿，这一跳，差点又跌一交，靠了子松眼明手快扶住了他，才没有倒地。他气恨恨地大叫：“不行，你怎么不去抢！还一千块，没钱！一块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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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一）
秦子英还是那幅冷冷的样子：“你管着家里的钱，这些年我妈绣的那些画卖的钱也全部在你的手里，别跟我说没钱。要不，咱还是由公家处理这事吧。”
她不担心，反正，她估计着云中雄手中有这个钱，就不会让她把事情交给公家办。
果然，因着秦子英赤果果的威胁，最后，云中雄还是同意了秦子英提出的第二个条件。
至于算三个第四个条件，却是一些小事，云中雄没怎么刁难就同意了。
老队长终于松了口气，这事，总算圆过去了。
唐云龙发现，老队长很正直，但他再正直，也是云家人，这一次，碍于正义不得不帮了自己这一边，但下一次呢？
他拉了拉老队长的手，老队长对这个孩子今天表现出的机智很让他喜欢，他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来：“小龙，还有什么事吗？你已经六岁多了吧，该读书了。”
云龙对着他的耳朵说：“队长爷爷，我现在还不能读书，我拜了一个高人，正在学功夫呢。”
老队长有点吃惊，刚想说话，唐云龙又对着他的耳朵说：“队长爷爷，我知道您有双腿风湿严重，我可以帮您治疗一下。”
前世古媚娘带他在俗界行走，用的就是游医的身份，因此，医术方面，他倒是粗通一些。老队长的寒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队长呵呵一笑，他的老寒腿已经多年了，医院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但从来都是好好坏坏，断不了根，一到下雨天就得受罪。现在听到唐云龙说帮他治疗，虽然心中不信，但还是很感激。
唐云龙知道他不信，便又说道：“队长爷爷，我真不骗您，我先帮您揉揉，今天晚上您一定能睡个好觉。”
老队长不想让唐云龙失望，便笑着点点头。唐云龙将双手放在老队长的膝盖下，老队长感觉一股热气透过他的手进入了自己的膝盖。过了一阵，果然觉得一双腿舒服了很多。
“怎么样？老队长爷爷？”唐云龙满含期待。
老队长惊喜：“不错，舒服了很多。”
唐云龙高兴了：“真的吗？老队长爷爷，今天晚上我师父要是来教我功夫，我就让他给您开一幅药，一定能把您的老寒腿治好。”
老队长心一热：“谢谢小龙。”但他还是不相信，小龙说的他的师父真能给人治病了。毕竟，他是个六岁的孩子呢，孩子的话能信吗？
当天晚上，天又下雨了，龙队长原本以为今天又是一个眠之夜，谁知却一觉睡到了大天光。而且，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他心中一动，这个唐云龙，的确有点本事啊，看来，他说拜了个高人为师倒是真的了。他很有些期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给自己开一幅药。
当天晚上，待秦子英和外婆他们睡觉之后，唐云龙悄悄出了家门，飞奔向后山而去，他要为老队长寻找治疗老寒腿的草药。
其实，无论是什么老寒腿还是这痛那痛，都是有各种邪气滞留体内堵住经脉罢了。只要炼制一枚驱邪丹就可以了。
还好，驱邪丹只是凡丹，用普通的草药普通的方法就能炼制。花了一夜的时间，唐云龙才找齐了草药，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用砂锅熬水，得了一锅药水，将药渣滤尽，又把药水熬干，得了一层药糊，团成了一个龙眼大的药丸。
第二天，老队长吃过早饭就向唐云龙家而来，老远就叫着：“小龙，起床了吗？”他今天是来陪秦方圆跟云中雄去公社离婚的。本来，他今天是不想再搅合云中雄他们离婚这件事的，但昨天唐云龙帮他揉了一下老寒腿，让他睡了一个好觉，他觉得应该善始善终，把他们这件事办好，便好心地来主持一下。
唐云龙跑出来，高兴地上前拉住老队长的手：“老队长爷爷，您好早啊。来，蹲下来。”
老队长只好蹲了下来。唐云龙又说：“张开嘴巴！”
老队长心中一动，立刻张开了嘴巴。唐云龙将一粒驱邪丹放进了他的嘴里。
老队长年近八十岁，身体已经衰弱，湿毒停留体内，气血无法驱赶出来，这才造成双腿寒病很难治好。但唐云龙的这粒丹药一进入他的口中，马上化作热能，进入身体各处，当热气跑到他的双腿时，他感觉自己的腿上似乎有一股蚂蚁在爬着，又酸又胀。
过了一阵，老队长感觉出了一身汗，感觉全身变得轻松了很多，平时沉重的双腿也变得轻松起来。
老队长惊喜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变化：“小龙，你给爷爷吃了什么，居然治好了爷爷多年的老寒腿？”
唐云龙笑嘻嘻地看着他说：“爷爷，这是昨天晚上我师父给我的驱邪丹啊。我师父教我医术，您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呢，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啊？”
“舒服舒服，全身都舒服。小龙啊，你这医术以后可要造福全村才行。”老队长说。
唐云龙却突然象一个大人一样说：“老队长爷爷，您相信我，才吃下我给您的药，才能治好您的病，要是别人不相信我，那我就没办法帮别人治病呢。不过若是老队长爷爷带来的，我都尽力就是。”
老队长想想也是，这个小龙才六岁多，说他能不能治病谁相信？但最后听他说只要他带来的就治，算是给了自己面子了，心中更为高兴：“好啊，到时候可不许推辞。”
“那是当然。老队长爷爷，我再教给您一种呼吸的方法，你就能活到天年了。恩，就是这样，吸气，一吸吸到小肚子这里，吸满后慢慢吐出，要完全吐干净，再吸下一口气。对，就是这样，每天早上太阳出山的时候吸纳一个小时就行了。以您的身体状况，您将能健康地活到一百二十岁，到时候无疾而终！”
老队长跟着唐云龙练习着吐纳法，忽然说道：“小龙，你教给爷爷的这种呼吸方法是你师父教的吧？爷爷得了大造化了，谢谢你小龙。”
唐云龙眨着眼睛说：“老队长爷爷不用谢的，您也帮了我们啊。要不是您主持公正，我妈和我外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呢。”
老队长忽然有点惭愧，他其实是有点偏心云家的啊，只是为了子春那孩子不被告上，才帮着秦方圆他们而已。
看来，离婚的事，他一定要好好帮他们办一下才行。他抬起了头，说：“快叫你外婆出来吧。我陪你们一起去跟云中雄离婚。云中雄，你也出来吧！顺便把你们的结婚证找出来。”
离婚（二）
“结婚证？哪来的结婚证？”云中雄在儿子和女儿的陪同下从上屋走了出来。
“什么？你们没有领结婚证？”老队长大吃一惊。
就连秦子英唐云龙也没想到，云中雄跟秦方圆，根本就没有领过结婚证！
没有结婚证，这婚姻就不算数，还怎么离婚？
云中雄得意：“是啊，当初我们本来就没有领过结婚证。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结过婚，你要离婚，离开云家即可。”
“想都别想，就算没有领过结婚证，你们也是事实婚姻。”老队长斥责云中雄说。
秦子英觉得这事很难办，就连老队长也感觉为难。最后，老队长陪着他们找到了大队部的支书——李家山的陈大壮。
陈大壮说：“这事容易，我给你们判了，我判你们离婚了。你们把财产分好，你们把户口给我，我给你们分开，你们两个就算离婚了，以后日子各过各的，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云中雄将怀中的的户口本递了过去，陈大壮翻着户口本，皱着眉头：“你这个户口本，为什么只有你跟你的儿子女儿，没有秦方圆和秦子英以及葛元龙？”
云中雄眼中闪过一丝嘲色：“他们本来就是我收留的黑人黑户，哪来的户口？”他的心里，却象是三伏天吃了冰水——爽啊。
昨天一天被秦子英用他儿子的事压得喘不过气，现在，总算搬回了一局。
老队长云贺甲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方圆他们没有户口？怎么可能？”
没有户口就是黑人黑户，黑人黑户啊，小龙他们以后怎么办？
他记得当初云中雄来让他将秦方圆母女记入生产队花名冊时，他还提出过要看户口，可当时云中雄却说他：“我们姓一个云，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先给登记上，哪天我把户口本拿来你看。”
老队长当时反正觉得云中雄能讨个老婆回来是好事，谁会没事把别人的名字记入自己的名下呢？先记入花名冊也没有什么，真有问题，这个女人不属于云中雄，自然会有人来提意见。
可他没想到，云中雄这个老婆连带这个养女都只在生产队的花名冊上有记录，实际上是个黑人黑户，连带着以后生下个孩子，也是黑人黑户了。
云中雄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方圆她们母女本来就是黑人黑户，我好心收留了她们这么多年，给他们遮风挡雨，谁知道她们不感恩，现在居然提出要离婚，这下好啦，我看你们到什么地方去，哼！”
云中雄的心中还在爽着呢：哼，以前是他用手段骗老队长将他们记入了生产队的花名冊，现在你要跟我离婚，我也要你们好看。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黑人黑户了，黑人黑户是没资格出工的，自然也没有地方拿口粮，以后看他们怎么办！
“外婆跟妈妈没有户口，那当初妈妈跟爸爸结婚是——”唐云龙小声的嘀咕。
是啊，没有户口，当年秦子英怎么办的结婚证呢？
“当初是生产队开的证明，大队部只看证明，就直接盖章的，然后，直接由监狱代办的结婚证。”秦子英叹口气说。
一直平淡以对的秦方圆，此时却突然怒了，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云中雄：“你没有帮我们入户口？当初我们不是有约定，我进入云家帮你抚养孩子，你帮我们入户口的吗？”
云中雄嘲讽地一笑：“你以为，入个户口有那么容易么？”
听着云中雄与秦方圆的话，众人心中都转开了，原来，他们的婚姻暗地里是一桩交易，云中雄帮秦方圆母女解决户口问题，秦方圆进入云家帮他抚养孩子。
老队长心中暗道：难怪秦子英说，他们从来没有睡过一张床！原来，他们是一场交易。
只是，秦方圆按照约定，带着女儿秦子英帮着云中雄将五个孩子养大了，可云中雄答应秦方圆解决户口的事却没有落实，他只是将秦方圆母女的名字记在自己名下，让她们进入了东岭村生产队的花名冊。
东岭村五十多户人，几乎就是一个家族，全村人都姓云，谁家有什么事，跟生产队长说一声就行了，只要不是损害大家利益，或者犯法的事，都可以办到了。
当时自己同情云中雄一个跛子带着五个孩子，日子难过，因此，云中雄要求他将她们的名字登记在生产队花名冊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为难过云中雄，
有了生产队的花名冊登记在案，秦方圆母女才能象一个普通社员一样挣工分，享受普通社员的权利和义务。
可云中雄实际上却是骗了秦方圆，她和她的女儿秦子英根本就没有在派出所上过户口。又骗了老队长，直接登记在生产队的花名冊里。
此刻，秦方圆一直平淡如菊的表情被破坏了，她的双眼有些发红，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戾气，直直地盯着云中雄：“你骗了我！”
云中雄却是大笑起来：“我就是骗你又怎么样？不骗你，我的孩子怎么养大？现在我的孩子已经大了，你难道还能让时光倒流回去，让我再重新回到七年前的艰难境地？哼，想入户口？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入户口？”
他的话音刚落，秦方圆的身上，忽然暴出了一股戾气。
这股戾气，不仅吓到了云中雄，也吓动了老队长，因为，秦方圆向来是老实的，说话细声细气的，有时是缺根筋的，甚至可以说是好欺负的，否则云中雄一个跛子，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拿她骂一场，甚至打一顿。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从秦方圆身上冒出这样浓烈的戾气。
老队长也是惊愕，这样的戾气，他只从一个杀过人的军人身上感受过，难道，这个秦方圆并不象她平时表现的那样温和无害？她之所以好说话，是因为没有遇碰到她的底线，而现在，云中雄的违约，碰到了她的底线？
无论是老队长和云中雄，都有点害怕了。
秦方圆身的戾气刚刚散发出来，突然又收了回去，她的眼神又平静了下来，冷冷地对云中雄说了一句：“你背了契约，你会受到惩罚的。”
听到秦方圆的这句话，一直对契约不以为然的云中雄的心忽然就慌了起来，秦方圆的神情让他有种感觉，她说的这句话，会有实现的一天，他真的会因为背叛了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