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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土财主-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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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当官的模样,面庞黑瘦,皮肤粗糙,穿戴也很一般,旧皮箱还有几处磨破了皮。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如果换了服装,和凉水泉子的老汉们一般无二。这人怎么又成了他的亲爹,不知这事娘怎么说呢?

董榆生说:“四爷、拜奶、七叔,各位大叔大婶,今天这件事对我可能是大事,在凉水泉子也算不了什么。家家户户谁没有些颇烦事。我告诉大家一句,我是喝凉水泉子的水、吃凉水泉子的饭长大的,我爹是董传贵、我是凉水泉子的人,这个历史谁也改变不了。大家放心吧,都回吧,我也回去看看。”

董榆生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炒菜做饭,那个瘦高老头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喝茶,爷爷不在家,白天爷爷轻易不着家门的。听见门响,母亲从厨房出来,见是儿子,就说:

“榆生,你表叔……噢,对,应该叫表舅,他大老远看我们来了,你快进屋认认。”

董榆生一脸的官司,把母亲往旁边拉了拉,扳着脸说:“娘,儿的为人您清楚。我从小没有和您顶过嘴,也没让您生过气。今天我把话说明白,我是吃我爹的饭长大的,是我爹一手把我培养**的,我心中只有我爹,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表叔也好,表舅也罢,上门的亲戚我们总要热情接待,儿就这意思。”

母亲很平和地说:“傻儿子尽说傻话,扯哪去了?我说是你表舅就是你表舅,别胡思乱想的。”

于占水从屋里出来,喊道:“表妹,来客人了?”抬眼看是榆生,连忙把手伸过去,笑嘻嘻地说:

“这不是董村长吗?”

母亲说:“表哥,这是我的独生儿子叫董榆生。榆生,快叫表舅。”

董榆生嘴唇翕动了半天,也没憋出“表舅”这俩字来,眼前这人对他一生影响太大,要不是他,说不上这阵董榆生早当上将军,带着人马跨江过海打台湾去了?要不是他,爹会活活气死?要不是他,有人敢骑在他头上屙屎屙尿?唉,人生谁能说得清?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多着哩!这第一件就是管你情愿不情愿,爹妈总要把你生下来,谁能作主啊?是皇帝、平民、还是乞丐?榆生轻轻握了握“表舅”的手,苦笑笑说:

“表舅,您好!”

于占水并不知道这就是他的儿子。不过他对这位年轻人,有一种由衷的喜爱。一见面就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尤其是似曾相识的那一双眼睛,透露着深沉、睿智、真诚。细心人一看就明白。这年轻人岁数虽然不是很大,他的眼神就能告诉你,奇+shu网收集整理他走过了许多不是他这种年龄的人所走过的路。于占水是个“老滑头”,在朱三家里,他就留了一手。这阵见到董榆生,他动了感情,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一颗鸡卵大的红石头,放到董榆生手上,说:

“榆生,表舅初次见你,也没啥礼物。这是块红珊瑚,值不了几个钱,你留下作个纪念吧!”

这颗红珊瑚,可是极品。当年在台湾,和他一起的一个老兵,是位藏民,后来得了绝症。藏兵在临死时,掏出这颗石头,说:“老于,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不应该跟着他们糊哩糊涂跑到台湾来,我死无所憾,谁让我一步走错呢?这块红珊瑚送给你,作个念想。记住我的话,老哥,早晚让石头回家…,回…大陆老家。”后来于占水找人验过,内行人一看便知,此石个大、色正、纹路好。一般人很难得到,是块无价之宝。就是到了于占水最困难的时候,有人曾出高价买这块石头,于占水也没舍得出手。他记住那位藏胞的话,要让石头回家,回大陆老家。今天到这节骨眼上,董榆生是赵春莲的儿子,自然也是他的亲人,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作见面礼送给董榆生。

董榆生虽然不懂石头,但从于占水的神情上他也猜出这块石头的份量。他推脱不要,母亲生气了,说:

“这孩子,表舅给你,你就拿着呗,又不是外人。”

董榆生只好收下。

临开饭时,董万山跑跑颠颠到了家。母亲把于占水的情况给爷爷说了说。董万山是直性子热肠人,他拉着于占水的手说:

“他表舅,难得你有这份心。俗话说人有种树有根,到死不忘娘的恩。回来好,回来好,还是落叶归根好。金窝窝,银窝窝,不如咱们凉水泉子穷窝窝。金山银山比不上凤鸣山……”

董榆生嫌爷爷话多,催促母亲快上菜上饭,也好堵堵爷爷的嘴。

于占水说:“还是老叔您的学问高,叫我们作晚辈的听着长见识哩。”

董万山听这一涨,很是得意,忙搁下筷子,侃侃而谈:“我有啥学问?有学问的人才不像我这么嘴碎呢!我孙儿榆生,大学毕业,旧社会说,那叫秀才。我们村,打我记事起,就没出过秀才了。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出秀才。如今这世道好呀,有吃有穿有彩电,洋话匣子(手机)腰里缠,孙猴子一蹦子十万八千里,赶不上我老汉一声‘喂’,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是活着呀,保准能听见……”

董榆生把筷子拿起来,递到爷爷手上说;“爷爷,菜凉了。”

董万山明白孙子的意思,抿嘴一笑说:“这娃娃,好好,爷爷不说了,吃饭吃饭。”

搁下饭碗,董万山又嚷嚷着要去睡觉。出了门口,又回过头来问道:“他表舅,你是和我睡,还是到榆生屋里缓?”

董榆生说:“爷爷,您那个呼噜,山摇地动的,门口树上刚垒了个喜鹊窝,都让您吵得搬家了,谁敢和您睡?表舅住招待所,您别管了,早点缓着去吧!”

董万山笑嘻嘻地说:“好,我不管了。不管喽,人生在世为吃穿,天天混个肚儿圆……”

董万山脖子一拧,吼了几句秦腔。董榆生暗想,爷爷这样也好。人老了嘛,啥事也别往心里搁,高高兴兴,痛痛快快,也能多活几年。自从吴天娇来过以后,爷爷的心情就格外好,他唯一的一件心事也算了却了。

董榆生站起来给于占水重新换了一杯茶,帮母亲收拾干净桌子,然后和于占水对面坐下来,说:

“表舅.这些年您在那边干什么事?”

于占水见问,心想自己反正也没做过啥不光彩的事,所以并不显得丝毫惊慌。只见他右手端起茶杯,左手揭开杯盖,吹吹漂浮的茶叶,轻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盖上盖,慢慢说道:

“解放军打—江山岛的时候,我从山上滚下来,受了伤。逃回台湾不久,我就被解职了。后来我流落街头,也要过饭。靠一位同乡的帮忙,我才找了份工作,看库房,巡夜打更。我们那些大陆去的老兵,没别的事干,就是一门心思想家。想家想得难受啊!想爹想娘,想家乡的妻儿老小,兄弟姐妹,想回家看看,那怕看一眼,死了,也闭上眼了。平时还稍微好些,一到过年过节,更没法过,大家聚到一起,把身上所有的钱凑到一起,打酒喝。喝醉了,就哭、就闹,有的人跳海了,有的人开枪自杀了。那种滋味,活着真没死了的好。突然,有一天,我想我不能死,我死也要死个明白,我不能把这一把老骨头扔在他乡异域,我要回家。所以我就戒了酒,拼命攒钱,以便凑足路费想法回家。后来我听说,大陆上搞文化大革命,把我们这些有海外关系的亲属全枪毙了,我又一次陷入绝望之中。随着内地这几年改革开放,我又萌动了回家的念头。我不知家乡还有没有亲人,我只是想回家看看。北山砚那边老家,早就没什么人了,这你母亲也知道。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榆生,看着咱们多少沾亲带故的份上,你随便在哪儿找块地方给我盖间小屋,我身体不好,又是风湿病,没几天活头了。我死之后,是烧是埋,都没关系,反正死在故土,总比当孤魂野鬼要强一百倍……”

说到伤心处,于占水忍不住流下几滴老泪,他掏出手绢,擦擦眼睛,又从怀中内衣口袋里掏出个小包,说:

“我是个受苦人,没啥积蓄,除了车船机票,吃喝住宿,剩下的有多没少全在这儿,在省城银行里换**民币,大约不到一万块钱,榆生,你替表舅收下,表舅剩下的日子,就全靠你了……”

董榆生坚辞不要,母亲也不吭声,于占水无法,叹了一口气,说:

“说了半天,你们还是不相信我。榆生,麻烦你给我找辆顺路车,我明天进城,还是回北山老家吧!”

董榆生看看母亲,母亲暗自垂泪,他思忖片刻,说:

“表舅,要不这样,您在招待所先住下,钱放在身上不方便,就让我母亲替您保管着,什么时候需要,您说一声,我给您送去。”

“我要钱做什么?”于占水说,“不抽烟不喝酒,除了三顿饭,也没啥花销。”

董榆生说:“表舅,您无家无舍,这儿就是您的家,招待所饭菜不可口,您可以每天回家吃饭。我爷爷得的也是您这种病,都好了多少年了。我打听打听方子,配好药,先治病要紧,别的事以后再谈。”

于占水双手合十,潸然一笑,说:“这样最好。榆生,那我先谢谢你了。”

董榆生安顿于占水在招待所住下,回家来见母亲屋中的灯光还亮着,推门一看.母亲正在低头啜泣。榆生诧异地问道:

“娘,您怎么了?”

母亲擦擦脸上的泪,幽幽地说:“没什么,儿啊,时候不早了,你也快睡去吧!”

董榆生不解,又问:“娘,是儿做错了什么事,让您生气了吗?”

“没有,没有,娘没生气。”母亲说。

“那您哭什么呢?”

母亲又止不住两行热泪顺颊而下,边流泪边哽咽道:“娘看你表舅太可怜了。儿啊,你对谁都好,怎么对你表舅那么冷淡呢?”

董榆生点燃一支烟,眼睛望着窗外,好一阵才回过头来,说:

“娘,您让我怎么办呢?您知道儿子心中的苦楚吗?”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母亲站起来,走到儿子跟前,双手扶着儿子的后背说,“娘实话对你说吧,你表舅就是你的亲爹。”

董榆生扔掉香烟,转过身来,伸开双手搂住日渐衰老的娘亲,眼中含泪,嘴角挂笑,说:

“娘,儿知道,儿早就知道。他苦,娘苦不苦?我爹呢?”

“儿啊,娘可怎么办呢?”

董榆生一弯腰,把母亲抱起来轻轻放到炕上,给母亲脱掉鞋,卸去外衣,让母亲躺好,给母亲盖上被子。然后横身上炕,双脚担在炕沿上,头枕在母亲身上,说:

“娘,今晚上儿陪娘睡。”

母亲“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快四十岁的人了,还睡在娘的身边,别人知道不笑话。”

“儿在娘跟前,永远是娃娃。”

“娘和你商量正经事.你尽打岔。娘问你,那事怎么办?你表舅的事你管不管?”

“尽力而为吧!……”

母亲还要说话,儿子已经拉起了鼾声。母亲爬起来,像拉死猪一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儿子的两条腿掐到炕上,好不容易把儿子安顿好,她也挣出一头汗。母亲也累了,一时半会又睡不着|奇…_…书^_^网|,她还在牵挂着那一头:

“招待所今晚不知谁值班?天冷了,他又得的那号病。不知炉子升得旺不旺,可别招了煤烟……”

下部 第八十二章 旧地又重游

十八年之后,董榆生驱车回到他曾经当过兵的这座城市的某部营地。十八年前,正是在这儿,董榆生一步三回头.含着眼泪离开了他的老连队。那时他才仅有二十岁呀!二十岁,对一个人来说,才是生活的开始,他却过早地离开了他的军旅生涯。是他的兵没当好吗?是他的思想、军事不过硬吗?是他当班长不合格吗?自然这都是否定的。他就像一个未足月的胎儿被人硬硬地作了剖腹产,使他的将军梦化作了黄梁枕。董榆生把车停在离营区不远的路口,然后在军营附近慢慢踱步而行,边走边想,他想起他们连队的指导员郭富荣,副班长李向东,老战士雷毅、新兵姚成……,还有就是朱桐生了。朱桐生这人,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处处和他对着干?朱桐生有野心没才能投机钻营,靠着方国祥那点关系熬到现在也不过才是个办公室主任,顶多是个科级吧!按年龄轮学历,一个初中生,差不多也该到头了。董榆生绝无讥笑朱桐生的意思,如果说早年他对朱的作为还有些愤怒的话,如今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已经没有成见可言了,有的只是可笑与可悲。一个人活到这般地步,无情无义,没皮没脸,有啥意思?自己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人前人后,趾高气扬的,蒙谁呀?倒楣的当然不只他董榆生一人,更惨的算是梅生了。梅生啊梅生,聪明过人,为了点眼前的私利,忘了做人的根本,干出这种糊涂荒唐事。怀着老子的种子,却又嫁给儿子,这种不伦不类、不尴不尬的事儿就是在古书上也没见过几回?异地想起故乡人,他为梅生生气,也替梅生惋惜。一个死不要脸,一个死要面子,这一对夫妻冤家,这一摊子烂脏事不知他们咋样收场哩?……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董榆生猛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位荷枪的战士。他连忙回答:“没什么事,没什么事。随便转转,随便转转。”

“营区周围不能随便乱转,你已经转了五圈了。”哨兵说。

“好好,我马上就走。”董榆生本想进去看看,看谁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物是人非,十八年了,还能有半个熟面孔吗?

董榆生正要离开,突然一辆切诺基开过来,车门打开,下来一位戴上校军衔的军官。这位军官冲董榆生“啪”立正敬了个军礼.董榆生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呢,军官就喊道:

“老班长,不认识我啦?我是姚成啊!”

“啊,你是姚成?变化这么大?你不说话我还真不敢吭声昵?”

两位老战友抱在了一起。

姚成说:“那年你一走,我们都哭了。全班的战士一个多月都没缓过精神来。”

董榆生说:“我也想你们哪!”

姚成说:“算了,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连封信都没有。”

董榆生说:“工作没干好,心情也不好,怎么说呢?”

姚成说:“你和老朱还在一起?”

董榆生说:“复员以后又在一个锅里搅了七八年的勺把子,后来我辞职不干了,才算彻底分了手。”

姚成说:“你坏事就坏在老朱身上。那个人呀,整天迷迷瞪瞪的,还净想着法子琢磨人。分开好,分开好。哎,你辞职了?辞职后干啥?”

“个体户。”

“干个体也好。个体户也是国家生力军嘛。”

“你呢?”

“你走之后我就接你的班当了几天班长,后来保送上军校,回来就是排长、连长,一直到现在,算是正团吧!”

“不错,不错,老战友进步够快的。”

“还快呀?你要是不走,少说也是副师了?”

“不说那些了。你大还是我大?”

“我是五零年五月生人。”

“我是古历四月十八,阳历六月一号,这么说你还是我老哥哩!”

“不敢不敢,你永远都是我的老班长。别站这儿了,快进去吧!”

从老部队出来.董榆生的心情反而显得沉重。他并不是眼红姚成当了团长,而是恼恨自己,这么窝窝囊囊。半辈子过去了,一事无成,除了手头有几个钱,还有什么呢?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异常空虚,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金钱绝不是万能的,金钱不可能买来一切。

姚成团部的饭菜很简单,但很实惠。其中一道黄油湟鱼炖蘑菇还是他在草原上架线时发明的。当时青海湖几条河汊里,有不少逆流而上的湟鱼,他们顺手捞了几条,草原上有的是蘑菇,加上点黄油,随便一煮,味道出奇地好。他离开了部队,也很少再见到湟鱼,家乡的蘑菇远不如草原蘑菇个大肉厚味香。真没想到姚成这小子如今还保留着这项专利。临走时,姚成留给他几位战友的地址:张国平在陕西富平,李向东在西门口不远处办了个小小的汽车修理厂,雷毅在药材公司当经理……

车到半路他突然改变了主意.雷毅这家伙事多,被他缠住了耽误时间。为一点雪莲花,犯不着惊动他。这样想着就在附近一个停车场把车放好,然后徒步上街找药铺子买雪莲花。说也奇怪,这家药店刚脱销,那家药铺又断货,看样子还非投到老雷的门下不可。他把车直接开到药材公司,传达室老头还不让进,叫他把车后退二十米,他说他打电话给他联系。他刚把车退回去,传达室老头又扯着嗓子冲他喊:

“你贵姓?从啊达来的?”

董榆生没好气地说:“别问那么多,说董榆生就行了。”

“榆是哪个榆?玉石的玉,还是哈(下)雨的雨?”

这老头烦不烦,看老雷用的这些人?董榆生无奈回了一句:

“随便哪个都成。”

老汉可是不“随便”,手里拿着小本本,戴着老花镜,耳朵夹一支半截铅笔头,走到他的车跟前,一本正经地说:

“闹(我)说你这个同志,名字能随便?闹把你的名字登记上.才好给闹的经理打电话。再看家(他)有没时间,接待不接待?”

董榆生耐着性子把名字说完整。

过了大约不到五分钟,只见雷毅一路小跑着冲出大门,东张西望地找人。董榆生赌气装没看见,雷毅转过身去骂老头:

“老冉,你这个老怂咋球搞的?找我的人在哪里呢?办事一点都不亮活,当心我把你老怂开掉去!”

叫“老冉”的老头往董榆生这边一指,不服气地说:“那不是嘛!你给闹们规定哈的弄不清楚不让进来,这哈又怪闹着哩!”

雷毅一个蹦子跳过来,钻进车门里就搂住董榆生的头,一头摇一头说:

“哎呀我的老班长,做梦都没梦见你会来呀。”

董榆生推开雷毅说:“我的雷大经理,你的门比闫王殿都难进?让我把车开进去,咱们到你的大经理办公室谈好吗?”

“进去、进去弄球啥?”雷毅转过来,打开右边的门上了车。伸手掏出大哥大,边拨号边说,“走,上南北饭店,我打电话把老李也叫来。”

董榆生一听,心想:坏了,真叫这家伙给粘上了。就说:“忙着吃什么饭哪?我还有正事找你办呢!”

“啥事你说?”雷毅那边电话也通了。两头应付说,“是老李吗?你猜谁来了?”

“…………”

“你猜不出来我也不告诉你。你马上过来,不不不,你不要动。把手洗干净,换上件像样的衣服,我们的车马上过来接你。”

雷毅刚把机子关上,又转过头来问道:“班长,你刚才说啥事?”

董榆生头也没回,说:“你先说车往哪儿开?”

“我刚才不是说去接老李吗?”

“你没说什么地方?”

“嗨!我咋一高兴.把这事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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