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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天空和土地不适合自己生长,只能将自己慢慢地腐蚀掉!太可怕了。”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我…要…离…婚!”这种声音从心底逐渐地上升到喉咙,她几乎喊了出来。
………………。
“这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整天象个怪人一样呆在屋子里,又哭又闹的,真烦人!不行,就让她走吧,让她去找那个混小子吧,她爱上哪儿就让她去!只是,那,一万块钱,就当打了水飘了,咱也图个清净。”黑旦娘在吃晚饭的时候唠叨起这些事情。
“是啊,这闺女,自从进了家门,又没有亏待她啥,可她三番五次地胡闹……”黑旦爹也附和道,
“唉!家门不幸啊!”
“可惜苦了旦儿……”
“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给买个四川媳妇呢,你看人家春枝,买来了也不逃,还说咱们这里比她们那里好,让走也不走,今年就给人家生了个胖大小子!”
“还不是因为你,俺说人家是个大学生,你非要攀上,这不,弄来了,你又伺候不了,整天象个爷一样伺候着还不行……。”
“娘,少说两句啊,小心她听到了又闹。”
“听到?俺巴不得她能听到,让她心里也想想,难受难受。总不能让俺一个人难受吧。”
“就你难受……”说着,黑旦也叹了口气。
“旦儿,你说往后可咋过?弄来这么一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东西来,可苦了你了。”
“咱村里人就是图个能娶上一房媳妇,图个有啥吃就可以了。俺跟你爹也日渐的老了,希望能早一点抱上孙子。”
“你娘说她是个大学生,将来生个儿子保准聪明,可今天这是啥事呢。”
“娘……”
“咋了?钱都扔出去了,还不让说两句?”
“她,吃了吗?”黑旦爹悄声问黑旦。
“没有,她不让送。”
“管她呢,饿了她自己知道找吃的。”
“你懂个屁!”
冬天的天很短暂。下午五点左右太阳便没了,接着便是夜里冷风呼呼地刮着,象小日本扫荡一样,扫来扫去的。败落的枝叶被风卷着,丝毫不能掌握自己的平衡,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又不时地打转。干瘪的树枝相互磨擦着,嘎吱嘎吱地响,真让人担心一不留神会折断掉了下来。
雪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来到这世界上,就是为了受苦而来的吗?就是甘愿做一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吗?不行,明天我就告诉他,我要跟他离婚!”
天一亮,她就起来了,出奇地好好梳洗了一番。
“起来了?”黑旦也很奇怪,
“怎么今天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纳闷。
“要吃饭吗?”
“吃。”
“那,俺弄去。”说完,他忙跑了出去。
收拾完碗筷,他将要出去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黑旦,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俺知道,你又要走了。”
她愣住了。。。。。。
他憨厚地看着她。。。。。。
“其实。。。其实,俺也是知道的,咱们根本不般配的。”黑旦的声音极其的低,他尽量把话说得温柔些。
“是吗?”她惊讶地回应了一句,说出来了,又觉得不妥当。
“是的,我要走了,并且,并且我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出了口气,没有再看他一眼。她早就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俺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沙哑地说。她愣住了。
“你知道?那你还坚持跟我结婚!”她有些不解。
“俺娘也是一时的糊涂,俺早觉得这婚事成不了的……”他靠着厨房的墙,沮丧地回答着。
“我是说,咱们,咱们实在不合适,离婚吧。”她强烈地压制着心中的复杂感情,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完了,看着他的反应。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一时结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嘴上是那么说,但是,这么多天来,他还是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他的心里起伏着,犹如一条或明或暗的线索一样。
“家里的东西,我啥也不带走。那彩礼的钱,以后我会还你的,你尽管放心好了。”她要彻底地分清楚,“我只走一个人。”
“俺不图那个……”他有点凄楚地说,
“俺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娘以为结婚了就把你圈住了……”稍顿了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虽然咱们俩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她看了他一眼,心里倒是有点感激。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虽然他总是缺乏所谓的恰当的表达词语。他的关爱,是典型的村里人的那种爱,没有城市人爱情的浮华,他只要跟她好,然后一起种地,吃苦,生儿,育女,养老,送终。他即使不能把爱理解到诗人那种细微的程度,抽象的地步,但,一个“情”字,还是能让这个脸色有点黝黑的农村壮劳力,从内心的深处,把一丝牵肠挂肚的东西,缓慢地升腾到他的脸上,使人在黝黑的脸上发现一丝红润。
她知道,她不能表现出来,绝对的不能,这不是儿戏,即使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你说,啥时候办?”他低沉地问。
“就今天。”
“今天?你这么急着走?这样讨厌这个地方,讨厌俺,还有俺娘?”要知道,他是多么的希望她能多呆一天啊!能磨蹭一天是一天,他想一直看到她。
“是。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但是,我不恨这里所有的人,你放心。”说完,她扭过头去,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放到了两腿之间。
“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太没有仁义了?”在关键的时刻,她的思想做着激烈的斗争,“谁让我是个善良的人呢?也过于太善良了,太仁慈了,太没有定性了,才落到这个地步的。”想到这里,她稍微定了定神,“我不能再可怜什么人了谁可怜过我,同情过我,理解过我呢?没有人,没有。只有我自己可以拯救我自己,现在。”
她扭过头来,对着他,竟然面带微笑。
“喂,俺说你这人,咋就是这个人呢?”黑旦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倚在门边,直直地说。
她没有作声,这么多天来,她从来没有喊过她一句“娘”,只是低下了头。
“她走就让她走吧。”黑旦看了他娘一眼,显得很哀愁。
“那,花了那么多的彩礼钱……”黑旦娘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钱,钱,你就光知道个钱!屁钱!”黑旦的气一下子上来了,顶撞了他娘一句。他娘立即不吭声了。
“放心吧,我会还上的。”雪莲平静地看着这个老太婆,眼睛一眨不眨。
“旦儿呀旦儿,你咋就这么命苦呢?”黑旦娘几乎放出声来,“不过,不过娘以后一定还能给你找个好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娘,以后俺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俺再也不娶媳妇了。”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看着他们哭成一片,她突然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是婚姻非同儿戏。第十二章 离婚(2)
他依旧用自行车驮着她,就象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象当初他驮着她去登记一样。他们穿梭在乡间的小道上,四周的野草足足可以把人的头淹没。风正把这些高而空的野草吹得东倒西歪的。他们一路上谁也没有跟谁说话,这时候,似乎沉没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不说话了?”她想打破僵局,毕竟还有几十里的山路。
他略微回头看了一下,没有作声。只是狠命地骑着。
“真的没有话说了吗?就算咱们两个结束了,也算是认识了一回……”她似乎想开导他,让他觉得轻松。
“抓紧点,前面路不好走。”他说了一句,接着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是个本来话就少的人,这么一闹,他更加自闭了。
他们到了乡政府管民政的的机构。雪莲强装笑颜,对黑旦笑了笑。黑旦叹了口气,说:“走八,进去吧!你不是急着办理吗?都到了。”雪莲站在大门外,望着庄严的石狮子,她知道,解放的时刻到来了。当她再看黑旦时,只见他一脸的沮丧,脸色极其的难看。
“又来了!”他看着大门,说。
“是。又来了!”她也有所感触,紧跟着说了一句。
“走进去吧。”他似乎倒有些心急。
“再等一会儿。”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这段婚姻太痛苦了,但是,这是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就这么说散就散了?说分就分了?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但是,他也是那么的老实,那么的敦厚,从来没有为难过自己什么,即使自己的要求是那么的苛刻。想到这里,她还是觉得有点眩晕。
“怎么了?有点不舒服吗?”他觉察出来了,关切地问,“要不要先到医院看看,反正时间还够。医院离这儿不远,你知道的。”
她点了点头。他想上前搀扶她,但是马上又缩回了手。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睛里充满了一丝感激。
“扶着我。“她说。
“恩。“他这才敢扶着她。
“你觉得哪儿不舒服?”他慌忙问。
“就是感到有点恶心。”她说。
“恶心?”他皱了皱眉头,以为在说他。
“就是想吐,胃也往上翻…不如找医生,看看我的胃病吧。”
“一定是路上着急了,路又不平,车也不好骑,你坐在后座,一定是颠簸着了。”
“恩。”
医生说她因为心情不好,影响了消化,所以胃部感觉不舒服。然后给她开了些辅助消化的药给她吃。
“幸亏没有大毛病,不然……”他显得安心了很多。他们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拖延着时间。
“他们也快下班了,要不,下午办,你看行吗?中午,我想吃点好的。”她看了他一眼。他没反对。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都没有反对过。
中午的时候,他们找了家饭店,点了几个菜。
“不用点这么多,咱们俩吃不了。”雪莲提醒着他。
“点,就是要点这么多,吃不了也要点”他无比倔强地回答着。
她看着他,也没有再争执什么,也不需要再争执什么了,毕竟,以后她就管不着他了,任他做吧。
“还挺丰盛,不过确实有点多。”她拿着筷子夹了一个蒜薹,放到嘴里,慢慢地嚼着,“ “恩,还不错!比我炒的可好多了!”她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她看到他没反应,笑容随即也消失了。
“别愣着啊,吃吧,一会儿菜就凉了。”她想把离婚的事情暂时的忘掉,来片刻的轻松。
“你要少吃,医生说最好让胃先饿一下。”他喏喏地说了一句。
“没事儿。”她愣了一下,然后应对了一句。
“管事儿的,过来一下,给俺拿一瓶酒!”
“都啥时候了,还要喝酒!这是到了关节眼上了,你就不怕误事儿?”
“你解放了,解放了!俺还得继续受苦!”
“喝吧,不过,还是少喝点好,到时候人家闻到酒气了,肯定不好。”她不在阻拦他。这反倒使他有一种胜利的感觉。因为,以前他总是听她的,现在他终于做了一回主。
“陪我转转吧。”
吃完饭后,她对他说。
他本来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的,但是她坚持要转转。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转的,只是多了几家不大不小的商店,卖些油盐酱醋之类的。它们分布在马路的两边。马路不直,蜿蜒曲折地一直伸到了北边。他们就顺着这路,一直向北走去。
“真想一直和你这样走下去啊!”
“话里有话,就这点心眼,还是让我看透了不是?”她心里倒觉得好笑。
“是啊,雪莲,咱就不能有其他办法了吗?咱就非得离吗?”他越显焦虑。
“该回去了。”她小声地提醒他。
“那,走吧。你呀,是不会改变你的主意的,不是吗?”
她点了点头,咬了咬牙。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自己说服自己,先败下阵来。
“我头有点疼。”
“没事吧?”
“没事儿。都是你给说的。”
“我?”
“恩。”
这次,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一起往回返。
“你真的想通了?”她突然问他。
“没啥想的。”他冷冷地说。她看了他一眼。
迈进大门的时候,他们都感觉到一丝寒意。这里,是“聚”和“散”的集中地。多少对新人在这里喜结连理,喜极而泣;又有多少对带着怨恨的夫妇,来到这里,宣布解散他们的婚姻,各奔东西。
他们每往前迈一步,都显得和迟钝,尽量缓慢着。
“俺来这里结婚也不象别人一样高兴过,现在又来离婚了……”他冷不丁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她停了下来,看着他。
“俺是说,俺的婚姻真的…真的…没法说,俺现在都晕了,好象有个人牵着俺在行走。”
“你…你后悔跟我结过一次婚?”她有些委屈。
“没有,对俺来说,没有啥叫‘后悔’的。”
“那你是恨我了?”
“也没有。俺只是恨俺自己,也恨俺娘,不过不能太怨她……”
“那,走吧,都进来了。”她咬了咬牙,对他说。
“你们好。”管理人员虽然这么客气地说,但是,凭工作经验,一看就知道是办理什么来了。很快,他们就在心里嘀咕着,猜测着他们离婚的理由。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结婚刚不久……”工作人员似乎想提醒他们,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淡然地笑了笑,说:“你记性真好,我们确实是刚结婚不久。”工作人员觉得很尴尬,就不说话了。
“我们。。。我们。。。我们今天是来离婚的……”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表达出她的意思。
“那,添张表吧。”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两张表格。她看了他一眼,已经自顾着写起来了。他站着没有动。好久,她好象想到了他,又回过头来,对他说:“添吧。”
“你们…你们到底为了啥,闹到了这个地步?”工作人员中一位年纪大的大姐问他们,其他几个年纪小的才敢说话了。按说他们负责结婚和离婚的,一天里不知道要说多少的祝福语,但是,碰到离婚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是少说为妙。离婚的人们,不管是否舍得,心里肯定都不好受。
只是,这次,这个年纪大点的大姐,总觉得眼前的这两位,是那么容易的接近和沟通。虽然负责离婚的工作,但是,每次有离婚的来的时候,他们还是要本着人性善良的一面,来劝导这些离婚的人们,能和好就和好。当然,这里面有好多成功的例子了。譬如说,有一对,就是听了这位大姐的话,回头又想了一回,感觉到对方确实还都爱着对方,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过。也有的,离了,心里却空落落的,不是想着孩子,就是想着原来的家,欢乐和悲伤,隔不了多久,回来办理复婚手续。
“是啊,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们……”她想解释,不觉得又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着她。
“不合适就散吧。”他倒直接,来了一句。她一愣,多看了他几眼。
“有啥大不了的,生活中本来就有很多小摩擦,夫妻之间,大不了都让着对方,这样也就好点了,谁都不让,可不就成这样了!”她停了下来,听着。他也停了下来,看了那位大姐一眼。
“其实,你们或许不了解我们的职业,能调解的,不散了的,那最好不过了!”那位大姐语气加重了点,
“我们的责任可不是‘噼里啪啦’的把章给盖完了,就算完事了。那回家睡不着啊,良心啊!就拿我跟我老公来说,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少吵过,我也三不常的就回娘家去哭鼻子,这不,完了,照样过。关键是你们还没有孩子,我觉得……”那位大姐开了口,就收不住了。
“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呐!何况我还有责任和义务在这里呢。”她没有出声。
“小伙子,那你跟姐姐说说,到底怎么了?”
“我……还是让她说吧。”他看了一下她。
“大姐,话长了。”她叹了口气。
“慢慢说,大不了天黑了,住大姐家,明天再走,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说到这里,大姐笑了。
“那我提前下班,啊,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带他们去我家看看。”说着,那大姐就要往外走,拉着雪莲。他也跟了出来。
“看看大姐的厨艺,来给你们烧几道菜!”那大姐把他们带到了家里。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提离婚的事情,都聊了些其他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雪莲跟大姐一个床。这大姐姓宫,叫红玉。人极其的热情好客。
“雪莲,大姐想听听你的爱情之路。“
“大姐,我好苦啊!”说着,雪莲的泪水就来了。
“先别哭,给大姐讲讲,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我看你们俩也不怎么般配,至少我觉得你的气质,还有在气质中掩藏的才学都比他强很多……”
“大姐,不瞒你说,我是被强迫嫁给他的……”
“强迫?”宫红玉有些吃惊的样子。
“算是吧。其实那年是父亲看上了他家的财产,还有许多的彩礼……”
“啊,是这样啊,那你父亲也太不近人情了!作为一个父亲,怎么能把自己的闺女这样卖了呢?也太不讲究人情道德了吧?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大概只有在小说中见过……”
“唉,我爹他也命苦啊!更多的时候,我不愿意去怨他。可是,有时候想想,不怨他,又能怨谁呢?是他太贪图眼前的利益了。”
“听说你是上大学的?”
“是。包头大学。”
“啊,这学校虽然偏远了点,但是也不错。那你怎么就回来了?然后心甘情愿地嫁给了这样的人。”
“爹说他生病了,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所以就……”
“所以就匆忙回来了是不是?你也太傻了,你不能先跟别人打听一下……”
“当时走的急,没有来得及问,也没有想到,哪有做女儿的来怀疑父亲呢?”
“也是。唉,这个倔强的老头,改天我一定当面教导教导他!”
“宫大姐,你千万不要那样做,我爹他最怕官儿了。”
“怕?哈哈哈哈,我就是想让他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