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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梁上下猛刨。然后疼痛扩散到全身,我的胳臂、腿、手指、脸都好痛……我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我下了床,跌在地上,结果爬不起来,只能倒在那里喊:「妈妈!妈妈,快来!」当时我母亲在睡觉。她在餐厅当服务生,工作到很晚,每天回家都三更半夜了,所以睡得很死。我感觉身体下的地板愈来愈烫,因为我整个人在发高烧,想把脸移到地板上比较凉一点的地方都没力气……
唔,不知道是疼痛有所减轻,或者只是我逐渐习惯,总之两个月之后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但那段日子还是很难熬。而且漫长、乏味、又奇怪,就这么趴在那里。但是不能躺。你知道,那种情况根本不能躺。晚上也很难睡觉,总是夜里痛得最厉害。你总是发着烧,想着奇怪的事,冒出荒唐的念头;却又始终没办法想清楚任何一件事,抓住任何一个念头。当时我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思考了,只不过是一些想法跑进又跑出我脑袋,我只能看着它们来来去去。而且也没有任何未来的计划了,因为这下子我有什么未来可言?我本来想当老师,母亲也非常赞成,还鼓励我多念一年书,好进师专……唔。我的十九岁生日就是趴在我的小房间里过的,在蕾丝工人巷那家杂货店楼上、我们的三房公寓里。我母亲从餐厅带了些高级菜色回来,还买了一瓶蜂蜜酒,我们试着庆祝,但我不能喝酒,她又哭得吃不下东西。我倒是吃得下,那时我整天饿得要命,这让她高兴了一点……可怜的妈妈!
唔,总之,那个阶段逐渐过去,翅膀长出来了,又大又丑又赤裸地垂在那里,一开始就很恶心,开始长羽毛的时候更难看,幼羽活像超大颗的青春痘。但当主要和次要羽毛长出来,我开始感觉得到那里的肌肉,也能抖动、摇晃、稍微举起翅膀——而且我也不发烧了,或者我已经习惯总是微微发烧,我不大确定到底是哪样——我可以下床走动,感觉得到身体变轻了,仿佛重力对我无法发生作用,尽管我背后拖着那两个大翅膀……但我可以扬起翅膀,让它们离开地面……
但我自己无法离开地面。虽然身体感觉很轻,但就连试图走路都会让我累坏,整个人衰弱又发抖。我以前满擅长跳远的,如今却连蹦一下都没力气。
当时我已经没那么不舒服了,但身体这么虚弱让我很不开心,而且有种被困住的感觉,觉得很闷。然后一个翼人造访我们,他住在城北,听说了我的事。翼人都会关心正在长翅膀、发生变化的孩子。他来看了我两次,要我母亲安心,同时也注意我的健康。我很感激他。然后他跟我长谈一番,教给我一些可以练习的运动。于是我开始做那些运动,每天做,整天做——一做就是好几个小时。除此之外我还能干嘛?以前我喜欢看书,但现在似乎没那个心思了。以前我喜欢看戏,这下也不能去了,我的身体还不够强壮,而且戏院那些地方也不够宽敞,不能容纳翅膀没收起来的人。你会占太多空间,造成大家不便。本来我在学校的数学成绩很好,这下也没法专心解题,那些问题似乎都不再重要。于是我无所事事,只能猛做那个翼人教我的运动,于是我整天做不停。
那些运动很有帮助。其实我们家就连客厅的空间都不够,一直无法让我完全站直伸展,但我尽量做我能做的。我感觉比较好过一点,身体也变强壮了,终于觉得这双翅膀是我的,是我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是它们的一部分。
然后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忍受待在室内了。我已经在室内待了十三个月,待在这个三房小公寓,而且大部分时间还在同一间房里,十三个月!妈妈上班去了,不在家。我下楼,前十阶用走的,然后我抬起了翅膀。尽管楼梯间实在太窄,但我还是能稍微举起翅膀,于是我脚步腾空,最后六阶是用飘的。唔,多少算是飘啦。到底层着地时,我的脚狠狠挫了一下,膝盖一软,但我并没跌倒。那不是飞,但也不完全算跌落。
我走到室外,空气是多么美妙。我感觉好像一年没呼吸过空气了。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没接触过空气。就连在那条两旁满是房屋的狭窄小街上,都有风在吹,有天空,没有天花板。头上的那片天空。那空气。我想走出巷道,找一个开阔的地方,大广场或公园之类,任何可以看见整片天空的地方。我看见别人盯着我看,但我不在乎。以前我没长翅膀的时候,也曾盯着有翅膀的人看,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翅膀并不大普遍。以前我有时候会想,不知道有翅膀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只是无知而已。所以现在我不在乎别人看我,只是一心想离开有屋顶的地方。我双腿无力又发抖,但仍然一直往前走,有时走到街上人不多的地方,还会把翅膀举起来一点点,展开,感觉空气在羽毛下流动,脚步也会稍微轻盈一点。
就这样,我来到水果市场。那时是傍晚,市场关了,摊子都收了,因此中央空出一片铺石的大空间。我站在金属化验所下方做了一会儿运动,伸展、拉筋——那是我第一次可以完全往上拉长身子,感觉棒极了。然后我一边小跑一边扬起翅膀,双脚一度腾空,于是我再也无法抗拒,忍不住拔腿跑起来,翅膀扬起,又挥下,再扬起,然后我就飞起来了!但面前就是度量衡大楼,眼看着要一头撞上这栋灰岩建筑的正面,我连忙伸出双手推挡,落回地面。但转过身来,眼前就是一整片空间,一直延伸到市场对面的金属化验所。于是我奔跑,然后起飞。
我在市场上空来回低飞了一会儿,练习转身和侧飞,学习运用尾羽。一切都相当自然而然,你会感觉到该怎么做,空气会告诉你……但底下的人都在抬头看我,我侧飞的角度太陡、或者忽然停顿时,他们还会低头缩躲……我不在乎。我飞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黑,所有人都离开了。那时我已经高飞在建筑物上空,但意识到翅膀的肌肉开始疲倦了,最好回到地面。那可不容易。我是说,我着陆得很猛,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降落。我像一袋石头掉下来,砰!差点扭到脚踝,脚底刺痛得有如火烧。要是有人看到,一定会笑我。但我不在乎。只是待在地面上很难受。我讨厌待在地上。我一瘸一拐走回家,拖着没力气举起的翅膀,感觉虚弱又沉重。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到家,不久后妈妈也回来了。她看着我,说:「你出去过了。」我说:「我飞了,妈妈。」于是她哭起来。
我为她感到难过,但我其实也不能说什么。
她连问都没问我是否打算继续飞。她知道我一定会的。我不了解那些有翅膀却不用的人。我想他们是对建立事业有兴趣吧。也许他们本来就已爱上某个地面上的人。但那好像……我不知道。我实在不大了解怎会有人想要留在地上,或选择不飞。没翅膀的人是没办法,困在地上不是他们的错,但要是你有翅膀……
当然,他们可能怕翅膀失灵。不飞,就不会发生翅膀失灵这种事。一个从没发挥过作用的东西怎么可能失灵?
我想,对某些人来说安全是很重要的吧。他们有家庭、有责任、有工作或什么的。我不知道。你得去问他们。我是个飞行者。
我问阿迪亚迪亚他以什么为生。跟许多飞行者一样,他在邮局兼差,多半负责递送政府文书,以及长程甚至寄往国外的邮件。邮局方面显然视他为能干可靠的员工。他告诉我,若是邮件特别重要,邮局总是会一次派出两名飞行者,以防其中一人翅膀失灵。
他三十二岁。我问他结婚没,他告诉我飞行者永远不结婚,认为婚姻配不上他们。「飞逝的恋情。」他带着淡淡微笑说。我问他,飞行者是否向来只跟同类恋爱,他说:「哦,是的,当然啊。」无意间流露出他对于跟非飞行者欢爱感到惊讶或不齿。他的态度和悦有礼,非常客气,但还是难以掩藏他认为自己跟没翅膀的人不一样也不相干,毫无瓜葛。高高在上的他,怎能不小看我们?
对于他的优越感,我稍加追问,他也试着解释。「我先前说过,我感觉我就是我的翅膀,你知道?——就是那种感觉。一旦能飞之后,其他事都显得很无趣,人们做的事都显得微不足道。飞行是完整的,足够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了解。飞行就是你的整个身体,整个自我,高高在整片天空《|Zei8。Com电子书》中。天气晴朗的时候,你飞在阳光里,一切都在遥远的下方……或者在暴风雨中乘着强风——飞在大海上,那是我最爱的地方。暴风雨中的大海上。渔船都匆匆赶回港边,整个大海都是你的,天空满是雨水和闪电,云层在你的翅膀下。有一次,在艾莫角外海,我跟好几个水龙卷共舞……飞行需要投入一切。你所是的一切,你所有的一切。因此,一旦掉下去了,就是整个掉下去。而在海上,要是你掉下去了,一切就到此为止,谁会知道,谁在乎?我不想被埋在地底。」想到这,他打了个哆嗦,我可以看见他翅膀上那些又长又重、青铜与黑色夹杂的羽毛微微颤动。
我问,飞逝的恋情是否有时会生下小孩,他无所谓地表示当然会。我继续问下去,他说小孩对女性飞行者而言是一大困扰,因此一待断奶,小孩通常就「留在地上」,交给亲戚抚养。有时候做母亲的割舍不下,会自愿留在地上照顾小孩。说到这里,他显得有点不屑。
飞行者的孩子并不比一般小孩更可能长翅膀。该现象与遗传无关,而是普遍分布在所有嵇沂人中的一种发育疾病,发生机率不到千分之一
我想阿迪亚迪亚不会接受疾病这个词。
我也跟一个有翅膀但不飞行的嵇沂人谈过,他答应让我录音,但要求匿名。他在嵇沂中部某个小城市一家很有规模的法律事务所上班。
他说:「没,我从来没飞过。我是二十岁时病的。本来我还以为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安全了,所以那真是一大打击。家里花了一大笔钱,省吃俭用送我上大学,我的成绩也很好,我喜欢念书,有那个头脑。损失一年时间已经够糟了,我才不打算让这件事耗掉我一辈子。对我而言,翅膀只是累赘,是多出来的障碍,妨碍我走路、跳舞,使我无法以文明的姿势坐在正常的椅子上,也不能穿象样的衣服。我拒绝让这种东西阻挠我的教育、我的人生。飞行者都很笨,他们不长脑子,只长羽毛。我才不打算拿我的大脑去交换在屋顶上方乱飞的机会。我对屋顶下的事物比较感兴趣。我不喜欢风景,比较喜欢人群,而且我想过正常的人生,想结婚生子。我父亲是个好人,我十六岁时他就过世了,我一直都认为,要是我对我的小孩能像他对我们那么好,那就是一种向他表示感谢的方式,一种纪念他的方式……我很幸运,遇到一个没有被我的残障吓跑的美女。事实上,她不准我说这是残障。她坚持,这个东西——」他头朝翅膀的方向微微一偏——「是她第一眼看上我的地方。她说我们刚认识时,她觉得我相当呆板无趣,直到我转过身去。」
他头上的羽毛是黑色,羽冠是蓝色。他的翅膀虽然被压平、绑住、束起——不飞的人的翅膀都是这样,以免碍事,也尽可能不惹人注目——但仍长满华美羽毛,有着深蓝和孔雀蓝的图案,加上黑色条纹和边缘。
「总之,我下定决心要脚踏实地,在每一方面都如此。就算我年轻时曾短暂想过要乱飞一阵——不过我从没真的这样想过——但一旦发烧和胡思乱想的时期结束,我接受了那整个痛苦又浪费的过程之后——就算我曾想过要飞,但一旦结了婚、有了小孩,就再也、再也没有任何事能诱使我去渴望那种生活,就算是浅尝即止,我也一分钟都不会考虑。那实在太不负责任,太傲慢了——那种傲慢令我非常厌恶。」
然后我们谈了一会儿他的法律业务,他专门帮助穷人对抗骗子和奸商,相当令人敬佩。他给我看了一张很吸引人的画像,是他用自己的羽毛做成笔,画他十一岁和九岁的小孩。这两个小孩长出翅膀的机率跟每个嵇沂人一样,都是千分之一。
离开前不久,我问他:「你会不会梦想飞行?」
一秉律师本色,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向窗外。「谁不会呢?」他说。
不死之岛
有人问我是否听过延迪次元有不死之人,另外又有人告诉我确有此事,所以我去延迪时,就问了一下。旅行社的人迟疑片刻,才在地图上指出一个叫做「不死之岛」的地方给我看。「你不会想去那里的。」她说。
「是吗?」
「唔,那里很危险。」她说,看着我的表情仿佛认为我不是喜欢冒险犯难的人,这一点她完全正确。她是个相当粗鲁的本地旅行社业务,不是跨次元事务署的人。延迪不是热门旅游地点,很多方面都跟我们的次元太像,似乎不大值得特别跑去。其实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只是并不明显。
「那里为什么叫不死之岛?」
「因为那里有些人是不死之身。」
「他们不会死?」我问,对翻译器的正确度向来不大放心。
「他们不会死。」她无所谓地说。「倒是呢,普林裘群岛很漂亮哦,适合度假休息两星期。」她的铅笔在地图上往南移,横越延迪大海。我的视线仍留在不死之岛那单单一个大岛上。我伸手指了指。
「那里——有没有旅馆?」
「那里没有旅游设施。只有给淘钻石客住的小屋。」
「那里有钻石矿?」
「八成有吧。」她说,态度变得相当不屑。
「那里为什么危险?」
「因为苍蝇。」
「那些苍蝇会咬人吗?会传染疾病吗?」
「不会。」现在她完全摆出一张臭脸了。
「我想去那里几天试试看,」我说,尽可能展现我的魅力。「只是看看我勇不勇敢。要是我害怕了,就会立刻回来。帮我订个回程随时可以改的机位。」
「没机场。」
「这样啊。」我说,更使劲发挥我的魅力。「那我该怎么去那里?」
「坐船。」她说,对我的讨好无动于衷。「一星期一班。」
既然她爱理不理,我也不用低声下气了。「好得很!」我说。
离开旅行社时,我心想,至少那里不会像拉普达。我小时候读过《格列佛游记》,那是稍有缩减、而且八成大幅净化过的版本。我对那本书的记忆就像其他童年回忆一样,直接、片段、鲜活——在一大片茫然遗忘之中有若干特别鲜明的点。我记得拉普达是飘浮在半空中的,所以要搭飞船才能去。此外我记得的其实很少,只记得拉普达人是不死之身,还有那是格列佛四趟旅行中我最不喜欢的一段,认为那是写给大人看的,对当时的我而言这点可是罪无可逭。拉普达人是不是身上有班点或痣之类的特征?是不是学者?但他们会变得老耄昏聩,永远活在痴呆失禁中——或者这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总之他们有某种令人不快的东西,诸如此类,写给大人看的东西。
但现在我在延迪,这里的图书馆没有绥夫特的作品,我没法去查。不过,既然离船班出发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我便去图书馆找不死之岛的资料。
恩敦中央图书馆那栋堂皇的老建筑里有各式便利的现代设施,包括阅读器。我请一位馆员帮忙,他拿来了波兹宛的《探索》,这本书写于大约一百六十年前,我从中抄得以下的资讯。波兹宛写作当时,我所在的这个港市安里亚尚未建立,大批屯垦者也未从东部涌入,此处沿岸的居民是四散的部落,以牧羊耕作为生。波兹宛对他们的故事很感兴趣,态度虽有点自视高人一等,但并不无知。
「西岸各民族有一则传说,」他写道:「提到恩敦湾以西两三天航程处有座大岛,住着永远不死的人。我问过的人对这座不死之岛都耳熟能详,有些人甚至告诉我他们族里有人去过。由于众人对这故事的说法都很一致,引起我的兴趣,决定一探真假。等到冯终于修好了我的船,我便从恩敦湾出海,往西航向大延迪海。由于顺风,航行相当顺利。
「第五天中午左右,我望见了那座岛。岛的地势低平,看来南北长至少十五哩。
「船逐渐接近岸边,那一带完全是咸水沼泽地。时值退潮,天气又湿热得令人难以忍受,沼泽泥泞的腐臭味使我们保持距离,直到终于看见沙滩,我才将船驶入一处小海湾,不久便看见一条溪流入海口处有座小镇。我们在一处粗糙失修的码头系泊,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至少我是如此),踏上这座据称拥有永恒生命之秘的岛屿。」
我就代波兹宛长话短说吧,他废话太多,而且一天到晚都在找冯的麻烦,把大部分工作都丢给冯做,也不认为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心情。总之他和冯在小镇绕了一圈,看见一切都破破烂烂,平凡无奇,唯一的特点只是大群大群的苍蝇,多得够呛。每个人从头到脚包着薄纱衣物,所有门窗都装了纱网。波兹宛料想这是因为苍蝇咬人咬得凶,但发现其实不然;他说,这些苍蝇是很烦人没错,但咬人并不痛,被咬处也不会肿或痒。他想也许这些苍蝇会传染什么疾病,询问岛民,他们却说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病不病的,只有大陆那边过来的人才会生病。
听到这,波兹宛当然很兴奋,便问他们会不会死。「当然会。」他们说。
他没提他们还说了什么,但想来他们把他当作又一个大陆来的白痴,专问蠢问题。他不高兴了,开始数落他们多么落后、无礼,食物又难吃得要命。他在某间小屋很不痛快地住了一晚,第二天往内陆探索了几哩,只能步行,因为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在沼泽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他看见了——以他的话来说——「确凿的证据,证明岛民宣称从不染病只是信口开河,甚或是更邪恶的谎言:因为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尤瑞巴病例,就算在洛托戈的荒野也不例外。那个可怜病人的性别不明,双腿只剩残肢,整个身体仿佛被火烧融,只有一头白发仍十分茂密,又长又脏又打结——就像为这幅悲哀景象戴上了恐怖的皇冠。」
我查尤瑞巴的意思,这是一种类似痲疯的疾病,延迪人惧之如蛇蝎,就像我们害怕痲疯;但它比痲疯更危险,一接触到病人的唾液或任何分泌物就可能感染,而且没有疫苗,也无药可治。看到一些小孩就在尤瑞巴病人附近玩,波兹宛吓坏了。他显然教训了村里的一个女人,说他们不注重卫生,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