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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_1-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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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继续注意对方的动静。”

“是!”

“还有样紧急的任务交代你……”

“嗨!交易热络,生意不断,公子请吩附。”

“赶快设法打探出‘花间狐’龙生的行踪。”

“花间狐……这只雄狐很难缠,好吧!”

“一有消息马上用老方法通知我。”

“遵命!”

“没事了,你去吧!”

王道施礼退出破庙。

韦烈一个人在静静分析眼前的状况——大刀会与乌衣帮联手图谋“宝镜”是不自量力。

“鬼算盘”冷无忌是相当邪刁的人物。但也不足虑。

自己已得到“藏珍之钥”,以后就看机缘了。

“梅花剑”方一平认定自己跟他的未婚妻司马茜发生了感情,采取报复手段是意料中事,只有好好应付一途。

目前最要紧的问题是司马茜性情突变,是什么原因?是否能从“花间狐”身上找出答案?

方一平伙同“花间狐”设计司马茜为的又是什么?自己已决定要插手,这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最后,他又想到小青。

司马茜是小青的化身,而小青的舅舅路遥要向司马长啸讨公道,这情况相当诡谲,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从而,他又想到天仙化人的白衣女子冷玉霜,那是个不可思议的奇特女子,想起来就让人心神不宁,她说过彼此一定会再见面,会有什么样的演变?

想了一阵,他也离开了。

入夜,旧梦重温。韦烈与司马茜的房中挑灯夜饮,但气氛与他赴中条山之前大不相同,司马茜的表现完全反常,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闹,澈底的放纵,完全不像个大家女子,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韦公子,今晚不醉不休!”

“好,我奉陪!”

“干杯!”

“干!”

韦烈在应付着,但应付得很痛苦。突地,他想起方一平在小桥头土丘凉亭自语时说过的一句话:“我只消一句话,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做人,我要你哭不出眼泪!”这句话暗示了什么?

莫不是司马茜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直勾勾地望着司马茜。

“为什么要这样望我?”司马茜醉眼迷离。

“没什么,我怕……你是醉了!”韦烈虚应着。

“酒醉……心明白,你……想要什么?”这句话极尽煽情,也明显地挑逗,她怎会说出这种近乎无耻的下流话。

韦烈呼吸一窒,接不上话。

他完全无动于衷吗?不,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怎会不动心,只是他理性极强,言行有一定的规范,他不会作出失礼败行的事。但控制理性是很痛苦的事,因为他已也当作小青的化身,情感的冲击是很大的。

“韦公子,随便说笑而已,不要……介意,我司马茜可不是低三下四的……”

“什么,你叫司马茜?”韦烈打蛇随棍上。

“我……说了吗?”司马茜惊觉已是不及。

“你说了,说得很清楚,不过……我仍然叫你紫娘,这比较顺口,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在我心目中你是紫娘。”

司马茜木然许久,泪水滚落,又一笑试去。

“为什么不叫,我小青?”

“叫你……小青?”

韦烈像是突然被人在心上扎了一针,全身起了痉挛。

“怎么样?”司马茜偏起脸。

“你……愿意做小青?”韦烈很费力的挤出这句话。

“当然愿意!”说完,突地神情一黯:“不,不愿意,我不配做你的小青,我……已经失去了资格。”泪水又涌了出来。“什么意思?”韦烈意识到快要接触到问题的重心。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威仪十足的老者站在门外,神光炯炯地双眼令人不敢逼视,脸是是怒极之色。

韦烈大吃一惊。

司马茜站起身来,娇躯微见发抖。

“爹!”她唤了一声。

“别叫我爹!”老者厉声吼叫。

韦烈一下子省悟过来,来的是名震武林的“凌云山庄”庄主司马长啸,他立即起身,在原位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司马庄主,失敬,幸会!”

“你就是‘武林公子’韦烈?”

“晚辈正是!”

“你是吃了天雷豹子胆,竟敢勾引老夫的女儿?”

“这……”韦烈的脸胀红了,两人在一起喝酒,而且是在店房中,这实在难以解释,也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所以说不出话来。

“哼!这帐慢慢再算。”

“爹!”司马茜脸色连变之后开了口:“勾引二宇多难听。”

“丫头,你想气死爹娘?现在跟我走!”

“走?去哪里?”

“丫头,你……你……你……当然是回家。”“我不回家。”

“你敢再说一遍?”

“我不要回家!”

“好哇!丫头,你……反了!”司马长啸老脸已变青,连连抽搐:“我只当没生你这忤逆的不孝女,你不走,……很好,虎毒要食子,我带你的尸体回去。”说着,跨入房中。

父女已经决裂,情况非常严重。

韦烈不知如何是好?

司马长啸暴怒地瞪着司马茜,激越万状地道:“司马家宁可断后,也不能留你这败坏门风的东西。”

司马茜了无惧怯地道:“我哪里败坏门风?”

司马长啸怒吼道:“事实在眼前,你还要狡辩?”

司马茜扬着脸道:“交个朋友也不可以吗?”

马长啸猛一跺脚道:“气死我了,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是我宠坏了你,才会有今天的收场!”右掌扬了起来,但手在空中没有落下来。

“司马茜惨然一笑,噗地跪了下去,显得很平静地道:“爹,女儿的生命是你给的,你可以取回去。”

说完,闭上双眼,从容等死。

司马长啸浑身直抖,老脸阵阵扭曲,掌劈不下去。

韦烈再也忍不住了。

“司马庄主,能准许晚辈说一句话吗?”

“你……居然还敢开口,你比这丫头更该死!”

“晚辈只有一句话,晚辈与令嫒之间是清白的,并无儿女私情,纯粹是道义之交,请庄主明察。”

“韦烈,你……你说得冠冕堂皇,男女之间何来道义之交,城外溪边你跟她发生肌肤之亲,怎么说?”

韦烈心头一震,随即明白过来,洪流曾禀报当时方一平在暗中窥视,不用说,这问罪之师是他安排的。

司马茜张开眼上望。

“不能怪他,是女儿受了委曲情不自禁,虽然双方肌肤相接,但绝无邪念,女儿可以对灯火发誓……,”“住口!我不听你狡辩。”

“女儿只表明心迹,不是求饶,请下手吧,死在爹手中,心安理得。”她倔强得相当可以,丝毫也不屈服。如果她说几句忏悔的话,情况就会改观,但她没有,她自被无名的邪恶者强暴之后,心已死了,她活着是为了报仇,而现在她报仇的意念也消失了,不白之身虽然负屈而死,总比张扬开来有辱门楣更好。

韦烈当然不能袖手看这人伦悲剧上演。

“司马庄主,您不给令嫒辩白的机会吗?”

“还有什么好辩白的?”

“有,晚辈已觉出端倪,但不明事因。”

“你师出何门?”司马长啸似乎已经软化。

“家师‘枯木老人’!”韦烈目光如电芒般一闪。

司马长啸老脸大变,放下手,后退一步。

“你……是‘枯木’的传人?”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

司马长啸瞪视着韦烈,久久无言,最后自语了一声:“冤孽!”

韦烈一愣,对方的“冤孽”二字是什么意思?

“起来!”司马长啸显然气馁。

司马茜起身。

“跟我回去!”

“不!”

“你……还要强?”

“女儿会回去,一定会,但不是现在。”

“什么理由?”

“女儿目前有一桩比生死还要严重的大事必须了断,此事不了,死不瞑目,事完一定回家。”

“不让我替你作主?”

“不,除了女儿自己,谁也无法作主。”

司马长啸怔望着他这任性而倔强的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完全猜不透女儿的心事,但他相信,因为这宝贝女儿任性归任性,却从来没说过半句假话,也从来没狡词掩饰过,什么事。

韦烈敏感地想到司马茜所谓的大事必与“花间狐”龙生有关,至于内情到底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他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该说的已经说了。

“我会查明!”司马长啸再次深深打量了韦烈几眼,转身出房而去,房门外传回来一声叹息,做父亲的屈服了。

沉默了一阵。

“紫娘,你应该随令尊回去的,这孝顺……”

“事不了,我不会踏进家门一步。”

“到底什么事?”

“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韦烈吐了一口气,他不想再追问下去。

“还继续喝酒吗?”

“要,说过不醉不休!”

任性就是任性,刚刚经过了这么大的风浪;她居然还有兴致喝酒。韦烈又坐回原位,心里得到了一个启示,自己昂藏七尺之躯,有些事却不如一个女子提得起放得下,的确,有的时候是需要这种坚强的。

“小烈!”一个手提拐杖的老人已来到门外。

“啊!舅舅。”韦烈大感意外,忙又站起。

“是你舅舅?”司马茜也很感意外。

“是的!”韦烈顺口回答。

来的是小青的舅舅路遥。

“舅舅怎么会找到垣曲来?”

“听到你在此地出现的风声,所以便赶了来。”

“有事吗?”

“有。”

“快请进!”韦烈上前扶进老人,然后关上房门。

路遥望向司马茜两眼登时发直,栗声叫道:“小青?”

“我……”司马茜错愕:“真的如此像小青?”

“舅舅!”韦烈引介:“她叫紫娘!”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不想说出司马茜的真实来路,怕节外生枝,因为路遥说过要向“凌云山庄”讨公道,同时,司马茜也没有对外公开自己的出身来历。

“她是小青……”路遥声如梦呓,老眼发红。

“舅舅,她不是小青,她叫紫娘,她,两个……是长得很像。”韦烈伤感地说:“我们不久前才到小青的坟上烧过纸,她已经整整走了一年。”

“她……走了一年。”老泪挂了下来。

司马茜忙挪椅子。

“舅舅,你请坐!”

“你……也叫我……?”路遥泪眼凝视,他似乎要从司马茜的身上,找回爱逾性命的小青。

“是的,我跟韦烈一样称呼您,可以吗?”

“那太好了,当然可以。”路遥坐下:“小烈,你跟紫姑娘……”

“我们是在洛阳认识的,起先我也把她误认为是小青。”实际上并非认识,他是把她当作小青的影子,对路遥他不能不这么说。要不是这层原因,两人不可能凑在一道,自小青不幸之后,他已经无法接纳任何女人。

“舅舅,我要店家重备酒菜……”司马茜突然对这舅舅感到兴趣,在礼数上便自然地表现得很好。

“好,好,有你陪着,我好像……”后半句没说出来,但听的人一听就明白,后半句应该是好像小青陪着我一样。

司马茜出房吩咐了小二,然后又回房。

“舅舅,你说……找我有事?”韦烈问。

“是有事,我想很严重。”

“嗅!舅舅请说。”

“最近一个月,我接连发现三次有一个神秘人物在小青坟前打转,不知目的何在?”一顿又道:“那鬼东西的身手太高,我竟然无法接近他,只要一踏入五丈之内,他便像幻影般消失,如果我信鬼,一定会把他当成鬼。”

“有这种事?”韦烈两眼瞪大。

“我觉得很奇怪,小青并非江湖人物,只是个无名的普通女子,说什么也不可能引起人注意,而且那只是一座随处可见的小坟,如果是一次,也许是巧合或误会,连来三次可就有蹊跷了。”

“更不解的是那神秘人不是普通高手,碑上明刻着‘爱妻小青之墓’,你不是普通人物,这当中可能牵涉到你,所以我说很严重。”

韦烈静静地思索了一阵。

“舅舅,我明天就去守候:一定要查明原因。”

“目前也只好如此。”路遥自我解嘲地笑笑:“说句丢人的话,我自忖对付不了对方,所以只好找你。”

“舅舅,这本来就是我的事,对方如此做说不定就是冲着我来的,必然有其特殊的目的,不过……对方选上小青的坟,这点实在令人想不透。”韦烈皱了皱眉,心头像压上了一块千钧巨石,小青死了,但仍是他的命。

司马茜口唇连动之后才找到机会开口:“你明天就去吗?”

“是的,这事不能耽延。”

“人不是每天在那里,你去一定能碰上?”

“对方的目的分明就是我,我去了他必现身。”

“我能陪你去吗?”

“紫娘!”韦烈温和地说:“你去了不方便,而且……你最好不要淌浑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我……还是要在此地等你?”

“最好是这样。”

“那关于我拜托你找……”

“我已经另外着人打探,不过……要对付‘花间狐’那种邪恶人物,恐怕你一个人太危险,得等我回来。”“好吧!”司马茜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小二端来了酒菜杯箸,重新摆整。

一老二少入座畅饮。

另外一家客栈。

也是客房,一老一少也正在喝酒。

老的是“凌云山庄”庄主司马长啸,少的是他的爱徒兼准女婿“梅花剑客”方一平,但没有丝毫欢愉的气氛,两个的神色都很凝重。

“爹!你答应师妹留在外面?”方一平态度相当恭谨,师父改称爹,表示他的身份已完全肯定,超过了半子之分。

“暂时由她,她是宁折不弯的性子,逼急了……”

“爹说的是,不过……有句话一平不敢说……”

“你尽管说,为师的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话不敢说的,就是说错了也没关系,你说!”

“说出来……爹定会生气。”

“一平,你是怎么啦?变成了婆婆妈妈!”

“爹,这个……”方一平又犹豫作态了一阵,才以很为难的样子道:“一平是斗胆妄测,也许是错,但目的是为了司马家的名声。师妹跟‘武林公子’从洛阳到垣曲,同出同入,已经很多时日……”

“你的意思是……”司马长啸的脸色变了。

“师妹的身体……可能已经属于韦烈。”方一平低下头,脸上现出非常痛苦的样子,为了尊重师父而尽量压抑下胸中的那股怨气:“一平蒙爹收容,视同已出,跟师妹一块长大成人,这桩婚姻是爹和师娘一起作的主,恩同山海,粉身难报,不过……人各有志,一平说什么也不敢怪师妹……”

“不要说了!”司马长啸按住酒杯的手缓缓降下与桌面齐平,一只酒杯已完全嵌进桌面:

“真有这种事?”

“一平只是据理推测!”

“这死丫头,如果真的……我不会饶她。”

“爹!”方一平抬起头:“师妹是不会承认的,也许……她会找很好的理由搪塞。”

“我还没昏聩。”

“是的……不过……”

“又什么不过?”

“要究明这种事,师娘出马比较方便。”

“唔!”司马长啸深深点头。

第五章蒙头怪人

又是月明。

小青的坟墓静静躺在孤寂里。

没有风,空气是静止的。

一条修长的人影幽灵般出现在墓前,面对墓碑凝立不动,他是来凭还是另怀目的?头套垂肩,仅露两眼,显得诡异而神秘。

不久,后侧方又一条人影出现,横提拐杖,悄然接近,还是无半点声息,行动同样像有形无质的幽灵。

蒙头怪人背后没长眼睛,但他竟然发觉了,只一晃,便没入墓后的树丛中,快得简直不可思议,也可以说快得骇人。

“什么人,别逃!”后来的大喝出声,是老人路遥。他没有急起直追,似乎胸有成竹,缓步跟进。

“候驾多时!”树丛里传出韦烈的声音“唰!沙!”穿枝拂叶之声。

“请留步!”韦烈的声音换了方位。

路遥循声而至。

蒙头怪人已被韦烈截住。

“阁下是何来路?”韦烈问。

“……”蒙头怪人不吭声。

“来此何为?”韦烈又问。

“你是小青的丈夫韦烈?”蒙头怪人出声反问,声音有气无力,甚至还有些伤感,像是一个患有重病的人。

韦烈心头微感一震,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他对小青的名字叫得那么自然,而且不带姓,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错!”韦烈应了:“阁下还没回答在下?”

“你很爱小青?”又是答非所问。

“请阁下回答问题?”韦烈逼问。

“唉!”蒙头怪人一声叹息。

“阁下最好少弄玄虚,否则在下要得罪了?”

路遥迫近到蒙头怪人身后。

“你三番两次来打扰长眠地下之人,什么意思?”路遥手中拐杖已横在身前,看样子他已经准备要动手。

“不是打扰,是看望!”

“看望……你凭什么资格看望我的女儿?”

“因为我对她的亏欠!”

韦烈不是震惊而是骇异了,听声调看体态,对方已是个老人,而小青死时才只二十一岁,他怎会对她亏欠?目光转向路遥,希望路遥凭这句话测出对方的身份,他是她舅舅,也是抚养她长大的父亲,对她生前的一切应该相当了解,只见路遥脸色遽变。

“你是司马长啸?”路遥激动地问。

韦烈又是心头大震,他想到了司马茜,也想起路遥说过要向“凌云山庄”讨公道的话,这似乎接近了谜底。“不是!”蒙头怪人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是谁?”

“谁也不是!”

最后一个字余音未落,人已如淡烟般逝去。

韦烈的烈光几乎是同时闪起,长虹般划去,一阵枝飞叶舞,怪人已踪影全无。他出剑不可谓不快,放眼一流江湖好手,还没几人能幸免,而怪人竟然从容而遁,这种身法已到了十分惊人的程度。韦烈当然不甘心,他毫不迟滞,仿佛是一种本能的行动,顺势飞逐,一掠数丈,然而怪人已鸿飞溟溟。

路遥也扑奔而来。

“合两人之力竟然被他溜了,可惜!可怕!”

“舅舅,您想不出他是谁?”

“想不出来!”路遥摇头。

“他说对小青生前亏欠,这点……”

“他既然不是凌云山庄的人,我便想不透了。”

“司马家对小青有亏欠?”

“不要提司马二字!”这句话代表了深深的恨:“一提我的心就要爆炸。”

“舅舅……”

“我想,这鬼东西说的可能是鬼话,别被他蒙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就是我不解,也最担心的一点。”

“他还会再来吗?”

“天才知道。”

韦烈哑然,心头一片泥泞。

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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