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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和见闺女如此懂事,在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能做到如此,心下愧疚感慨不已,慈爱的笑道:“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有你们这样的孩子,爹这辈子都知足了!”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很快青雪的假期便到期了,只得依依惜别,仍旧回玉水县城林家去干活。
薛氏拉着她叮嘱了许多话,纪青青也十分不舍。
纪青雪心里也很不舍,第一次有了一种对于家的贪恋和留恋。
以前那个家,哪里是家?一回家便感觉各种烦躁,心里也沉沉的,可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可再不舍,对于这份工她还是很珍惜的,毕竟像林家那样的好主顾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每个月三钱银子呢,加上时不时的赏钱,一个月下来,有的时候能攒到一两,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纪青雪离家后,一家子都有些不习惯,尤其是纪青青和薛氏。
过了两天,才渐渐的好起来。
稻谷已经全部收进了仓库里,纪家那边的秋收也已经结束了。
二房纪明桧父子后两天倒是回来了,一回来就被纪老爷子命令下田,赶着收割完毕。
随后,纪同宁也回玉水县城里去了,说是在家里太无聊,懒得待。
这话把薛氏气得够呛:在家里怎么就无聊了?
薛氏唠叨,纪同宁懒得听,反正一大早,早饭都没吃,别人都没起床,他自己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走之前倒是给家里下套子抓了十一二只斑鸠、鹧鸪、野鸽子之类的禽鸟。都是活的,关在笼子里养着,让纪青青他们一天两只宰了炖汤喝。
又不知道从哪个山沟子里捣腾了一大桶大大小小的鱼虾回来,还有好几条肥大的黄鳝和两只乌龟。
斑鸠那些都是没什么肉的小东西,便没给那边送去,只送了一些鱼虾和一只乌龟。
纪青青便将那黄鳝和乌龟先养着慢慢吃,鱼虾都在锅里烘焙掉水份,装在大碗里收着,能吃五六天都不会坏。
还有那些斑鸠,更是好东西,俗话说“宁食天上二两,不食地上半斤”,虽然没什么肉,但是炖汤的滋味可是鲜美无比的。
纪青青觉得,有个这么能干的哥哥,真是太幸福了。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高美芸出嫁的日子了。
而在这之前两天,薛氏便以纪青青的外婆好像身体有点不适,带着纪青青回娘家去了。
高美芸出嫁,薛氏和纪青青都不可能会去的。
到时候纪明和看家,也不会去。
反正纪家人多,他们三房也不显,有纪家人到就行了。
即便不去,这两天薛氏的心情也很不好,仍是担忧,担心到时候有人又要把纪青青拿出来说道。
毕竟,牛家先订的是纪青青,高美芸又是纪青青嫡亲的表姐,这可是妥妥的一桩大八卦,哪有人不爱说的?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喜好拿别人家的事儿来搬弄口舌的人。
纪青青反倒坦然,笑着劝了薛氏一番。
又说道这件事最不想提起的恐怕就是高家了,没有人那么不识趣敢在高美芸出阁的日子里在高家人面前提及,至于私下里背着人——那谁管的着?爱说说去!过一阵子也就罢了。
薛氏想想倒真是这个理儿,心下也释然不少。
但还是带着纪青青回娘家了,这边分了家,回娘家去说一声比较好。顺便带纪青青去散散心。。。
薛氏的娘家距离他们孟家村大约五六十里,但却已经不属于玉水县的地界,而是属于莱山县,一个靠海的县。
薛家住在一个叫做长岛的近海岛屿上。
岛上面积不小,只住着四十来户人家,算是较小的一个村庄。
因为住户不多,资源丰富,每家能占有的田地也不少,生活算是颇为富足的。
每天涨潮的时候,海水会将长岛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道路淹没,那个时候便无法出入岛上。但退潮的时候,道路尽显,是可以安然来往的。
纪青青母女一大早先到玉水县上雇了驴车,买了些东西,这才朝莱山县长岛而去。
路途太远,靠一双脚走路,天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因为她们到玉水县的时候还很早,街面上还很冷清,纪青青也只顾匆匆的随意看了几眼,便上车去外婆家了。
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才到了长岛。马车没有上岛,就在这边停下,母女两个提着包袱,沿着那条唯一的道路朝岛上走去。
从前纪老太太是很少让纪青青出门的,就怕她有个闪失,所以长这么大,纪青青也就只来过外婆家两次,这次是第三次。
记忆里的东西是别人的东西,来得到底不如自己亲见更有感觉。
海风拂面,海鸥啾啾翱翔。此刻望着这海天一色,雪白的浪花哗哗拍打在金色的沙滩上,周围一带山色草木青翠,海滩上星星点点躺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漂亮贝壳,纪青青只觉眼界心胸刹那都变得宽广起来。
明媚的小脸上,洋溢着美好的笑容,她忍不住奔过去在沙滩上捡了好几个漂亮的小贝壳,拿给薛氏看:“娘您看,好漂亮呀!”
第28章 岛上人家()
薛氏不由得好笑起来,替她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一下子变得小孩儿心性了,却也没见识的很,这玩意儿算什么呀!想要好看的,回头叫你表哥他们给你找去,咱长岛好看的贝壳多的去了!”
纪青青呵呵笑道:“娘从小生活在这儿,肯定很幸福!”
“那还用说?”薛氏笑着,语气中透着几分骄傲,牵着她的手笑道:“走吧,咱们快些去你外公外婆家,他们不知道咱们回来呢,见了咱们不知道多高兴!”
“嗯!”纪青青笑着道,将自己捡到的贝壳宝贝似的揣兜里,惹得薛氏无语。
纪青青想着,怪不得娘是这样耿直火爆明亮的性子,在海边长大的姑娘,想来没有几个是懦弱的吧?
长岛上没有什么大家族,算是杂户村,虽然只有四十来户人家,姓氏却多达十几个。。。
薛姓却只有他们唯一一家。
一路走去,碰见不少熟人,愣了愣,都笑着同薛氏打招呼,然后看一眼纪青青,无不眼中一亮,惊讶笑赞道:“这是薛二妹你闺女?啧啧,长得真俊,跟仙女儿似的!”
“哎,乡下姑娘,哪里说得上俊不俊,她皮肤白,比寻常姑娘看着就觉得俊些,其实差不多!”薛氏笑呵呵的谦虚着,心里还是得意的,青丫头真是争气呀,脸上那些玩意儿都不见了,又美回来了。
听见这样的夸赞,纪青青只好娇羞的垂着头,心里也有些无奈。
自打受姐姐一句话点醒,纪青青出门的话都会刻意的将自己的容貌遮掩几分。
但今日是回外祖家,总不好遮掩得太过了,其实这般容貌比起刻意打扮起来逊色了至少五六分,谁知还是如此显眼,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薛家住在村子东头,靠着山麓,一所极大的院子里如四合院般三面是房。
薛老爷子老两口有两儿一女,薛氏是老二,两个儿子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已经分家另过。
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一些别的特殊的日子里,会一起在正屋爹娘那里吃饭。
老两口住着正屋,老大薛潭一家住东边一座房子里,老三薛澄一家则住西边一座房子里。
薛潭的妻子柳氏是个很朴实的妇人,善良爽快,勤劳能干,与薛氏关系也很好。
柳氏生了两个儿子薛元章、薛元时,薛元章娶妻余氏,有个两岁的闺女叫果果。
薛元时跟纪同宁差不多大,还没说亲。
薛澄的媳妇莫氏,脾性有点古怪,为人多疑、小心眼,气性大。
因为成亲多年只生了个闺女薛小小,总疑心公公婆婆丈夫妯娌心里对自己不满、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跟薛澄小吵不断,跟婆婆和嫂子的关系也不太好。
但莫氏很美,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即便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好几了,看起来依然显得很年轻,比实际年龄至少少了七八岁。
所以薛澄对这个媳妇是真的喜欢,很喜欢。
而薛老太太老两口见她虽然小毛病一堆,但大毛病也没有什么,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懒得多管。
柳氏更懒得理会,横竖分了家,大家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谁也管不了谁。
薛氏和纪青青还没有到家,薛老太太就知道了。
有路上见了薛氏母女嘴快的人,经过的时候特意拐进来跟薛老太太说了。
薛老太太心下虽有些诧异,这不年不节的又没什么事儿,闺女带着外孙女跑来做什么?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虽有些不安,却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闺女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外孙女更是没来过几回。
此时家中只有薛老太太在家里看着重孙女果果,听了消息急忙抱着果果便迎了出去,朝来路张望。
老远的,薛氏就看到了母亲,不由心中一暖,推了推纪青青:“你看,那是你外婆,快叫外婆!”
原主对外婆家的一切印象都很模糊,纪青青没能从记忆中多攫取什么,但看见外婆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朝这边急急而来,显见情意真切,心里也暖了暖,扬声叫道:“外婆!外婆!”
薛氏带着纪青青小跑上前,笑道:“娘您也是,在家里等着好了,抱着孩子还出来了!这是果果吧?满月那会我回来的,一眨眼这么大了!”
薛老太太笑呵呵的道:“你也不想想,你都两年没回了,我们果果能不大吗?这——是青丫头?哎哟,我的乖外孙,真是俊美人呐!怎么就长得这么俊呐!”
纪青青脸上微微一红,有点不太好意思:“外婆……”
薛老太太哈哈大笑:“青丫头害羞咯,好好好,咱不说了,快回屋,走走!快回屋歇歇去!这赶了一天路你们也累了!”
薛氏好笑道:“这孩子向来腼腆,不过这到了外婆家,跟自己家里一样,不用腼腆。”
薛老太太点头,笑眯眯道:“你娘说的是,虽说你来的少,外婆外公、还有你舅舅他们都惦记着你们呢。这会儿他们都出去干活去了,等回来你就知道了……”
三人一路说笑着进屋,薛氏跟回了自己家是一样的,将衣裳包袱放下,将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放好,与薛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起家常来说的嘴不能停。
薛老太太原本担心他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薛氏说没事,就是想着很久没回家了所以回来看看,住几天,这才放了心。
不多会儿,柳氏也回来了。
薛氏忙笑着叫“大嫂!”,又拉着纪青青见过舅母。
柳氏瞧见纪青青,呆了呆,同样笑着夸了一番漂亮,弄得纪青青很是不好意思。
说话间不知不觉时候已经不早了,出去干活的薛元章、余氏也回来了,与薛氏、纪青青见了,又有一番热闹。
不一会薛元章便笑道:“爷爷和爹、二叔、二弟他们出海捕鱼想来也快回来了,我去码头上看看去,叫他们快点回来,顺便弄几条好鱼回来给姑姑和表妹吃。表妹怕是没怎么吃过海鱼吧,咱长岛的鱼虾鲜着呢!”
第29章 亲近()
长岛这一带的渔民出海捕鱼,一般都是一大清早出门,傍晚回来。
除了自家要吃的鱼才会拎回来一些,不然捕回来的鱼都不会带回来的,养在连通海中的船中鱼箱里,若是太多就用额外的网箱吊着养在海中。
明日一大早再用牛车或者驴车用大桶连同海水一起装着,上莱山县去卖掉。
莱山县整个县的海岸线很长,近海一带星罗棋布有拥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海岛,所以这儿的海鲜十分丰富,也造就了海鲜的价格真的很便宜。
除非是罕见的海鱼,否则在市面上也卖不到什么好价钱,不过是补贴个家用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也要比靠山吃山的人家强些。
纪青青很想去码头上看看,便忙也起身笑道:“大表哥我跟你去好不好?”
或许是血缘的关系,或许是薛家一家子的善意让纪青青感到亲近与自在,虽然相处短短不过半日,纪青青却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血脉亲情,一点也不觉得生疏。
薛老太太见纪青青又漂亮又乖巧懂事,正心疼得什么似的,见她乐意跟自家人亲近,心里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她眼巴巴的想去码头,薛老太太哪里不依?
不等薛元章说什么,笑呵呵的连声道:“去、去,想去就去,元章啊,好生带着青丫头去。”
薛元章便一笑,答应薛老太太一声,向纪青青道:“码头也不远,我们走吧!”
“好的,大表哥!谢谢外婆!”纪青青高兴起来。
薛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我也看看去,想想我也好久没去码头了!”
三人出了薛家院子门,下了一段坡路朝右边走去。
一路上经过不少良田和菜地,起伏不大的山峦上有一片一片大大小小不等的果树。
纪青青想起来了,娘说过的,长岛上盛产苹果。
家家户户都有一片或者两片大小不等的果园,种的不是别的,全是苹果,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种起的,反正家家户户都有。
娘说这片地方的气候,种的苹果好吃,又脆又甜,带着一股子浓郁的果香味,个头也大,红通通的颜色也十分好看。
就是这一片地界不光长岛,别的地方也有许多苹果树,所以果子虽好,但是并不能卖出什么价钱。
薛元章一路走一路同他们说着话,薛氏见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感慨两句,薛元章便又细说一番。
忽见纪青青瞅着远远近近的苹果树林发呆,薛元章便笑道:“清表妹喜欢吃苹果吗?咱们长岛上的苹果最甜最好吃了,可惜现在还不太熟,等过一两个月熟了,我摘百来斤给你们送去。”
又笑道:“虽说现在还不太熟,不过有些也勉强算熟了,明儿我上果园子里找一找,给你摘几个尝尝!”
大表哥是一片心意,纪青青也不扭捏矫情,乐呵呵的点点头笑道:“好啊,谢谢大表哥!明天我可以也去果园里转转吗?”
前世的时候,纪青青平日里空闲了也挺喜欢去乡下采摘,这眼下现成的,哪里肯放过?
薛元章呵呵好笑,只当她是小姑娘什么都新鲜好奇,但这样挺好的,至少这个表妹跟自家是真的亲近,便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啊,这有什么不行的?”
薛氏笑叹道:“说起来咱们长岛的苹果那是真的好吃,就是家家户户都有,卖不出去好价钱,可惜了!”
“可不是,”薛元章笑道:“一斤三文钱算是最好的了,有的年份大丰收的,才一文钱一斤。来收果子的贩子还挑剔得不得了呢!不过这果树都长了这么多年了,大伙儿种这个也习惯了,也就这么着吧,卖了好歹也能赚几个钱家用。再不济放家里自个吃或是喂猪也挺好的。这果子很经得存放,摘下来地窖里放一两个月也不会坏,若是不摘,腊月里还能好好的挂树上呢!”
“可不就是!”薛氏也笑道。
纪青青忍不住好奇起来,这长岛上的苹果,真的这么好吗?
仔细朝远远近近的果林看了看,无数的果子密密麻麻挂满枝头,个头很大,隐隐透着红,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啊。
纪青青忍不住想,若是能卖个好价钱,那该多好。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她心里忍不住暗暗琢磨起来……
一路说着话一路走,没多久便到了码头。
好几条渔船正在靠岸,码头上小有热闹。
见了熟人,少不了打个招呼。
薛氏少不了又把纪青青拉出来,认了一回人、招呼了一圈。
薛老爷子他们的船还没有回来,三个人便在码头上一边说话一边等。
看着海浪温柔翻涌的海湾,纪青青便笑道:“大表哥,你们早上会不会去赶海呢?有没有可以找到许多漂亮贝壳的海滩啊?海边有礁石滩吗?有没有很多鱼呢?”。。
薛元章只当都是自家姑姑跟表妹说的关于大海的这些,也不在意,便笑道:“当然,赶海就是要起早,你要是想去过两天带你去。贝壳那多的是,回头我给你找些。礁石滩也有,各种鱼虾多着呢,不过都是小玩意儿,村里的孩子最爱去玩了,你要是想去回头让小小带你一起。”
礁石滩上玩耍的都是小孩子,薛元章一早已娶妻生娃的大老爷们当然不太好意思去。
他口中说的小小是二叔二婶的女儿薛小小,今年刚十二岁。
薛氏便嗔了纪青青一眼笑道:“礁石滩上都是孩子玩的,你多大了去做什么?不怕人笑话呀?要是想去赶海倒是可以,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去过了,咱一起!”
纪青青笑笑,说好,也没再坚持。
薛元章也一笑不语,装糊涂。
他当然知道姑姑忌讳的是什么,还不是怕二婶到时候又不知说出什么叫人哭笑不得的歪理来?所以不乐意青表妹找小小玩。
其实他们也一样,平日里根本不乐意招惹二叔二婶一家,二婶那个人真是——一言难尽……
第30章 莫氏小心眼()
比如吧,他的舅舅嫁闺女,二叔也随了一份礼——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二婶却十分生气,说什么:“大嫂娘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还要随礼?”
后来舅舅娶儿媳妇,娘便索性瞒着二叔家什么都没说,省得说了二叔又过意不去要随礼、二婶又不高兴。
可饶是这么着,后来二婶知道了还是生气,说娘根本不把她这个弟妹放在眼里、瞧不起她,所以自个娘家有喜事连说也不跟他们说一声。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娘知道她背后嘀咕这些,也气得不得了,但也懒得理会她,由着她说去。反正怎么做都是别人的错,怎么做她都挑的出不满来,何必搭理她?
不一会儿,远远的看到一条不大不小的船一晃一晃的出现在视野中,渐渐的朝着码头驶来。
薛元章眼睛一亮,冲那船挥了挥手,笑道:“姑姑、青表妹,爷爷和爹、二叔、二弟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