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噢……谁啦?!」很痛耶。
「我。」听不出半分罪恶感。
呃,这声音……
揉着发红的鼻头,窦盼紫倏地抬起头,那不时莫名其妙夺去她思绪的男子就挺立在前,不是脑中虚无的幻想,而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唉,她只会问他这一句吗?
中国文字何其多,就不能挑其它话作开头?
他没回话,不知怎地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抬起手揉弄着她的发顶,那头短俏的发简直是乱上加乱,乱得可爱。
「喂!够了喔!」
窦盼紫朝他胸口既推又搥,却引来男人一阵朗笑,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都不知有多亲密哩。
「……二爷,四姑娘她来投宿的,可是、可是……」
「她跟我一起。」关无双想也没多想,似觉自然之至。
「耶?!」
刘掌柜瞪大老眼,张口结舌,正努力要挤出话时,关无双已一把握住窦盼紫的手腕,拖向二楼去了。
一进门,窦盼紫用力甩开他的掌握,两手叉在腰上,劈头便骂——
「你阴险啦你!」
他挑眉,完全摸不着头绪。
「我哪儿又得罪窦四姑娘您啦?」
「谁跟你一起?!你这样做……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我、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黄河离这儿有点距离,长江近一点,要不要跳?」还说风凉话。
「关无双?!」她握拳尖叫。
为什么没见他,心里想他,如今见着,都还不过一刻,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好想捧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下去,再往他脚板用劲儿一踩。
「我在这儿呢,用不着喊得这般响亮。」细长的眼弯弯的,似笑。
他双臂抱胸,叹了口气接着说:「这间房是刘掌柜好心让给我住的,你想投宿,客栈早已没了空房,你不住这里,还能住哪儿?」
「我租了船,可回船上窝着。」又不是没窝过。
他瞅着,冲着她微笑,「你是我师妹,师父吩咐过,要好好关照你。风寒露冻,我怎能让你睡在船上?」
心一紧,窦盼紫小脸莫名泛热,凶人的气势顿失,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总之……总之……我不跟你一起。」
他耸耸肩,还是笑,像在宠着孩子。
「无所谓,我可以睡在马厩。」
「马、马厩?」
「是呀。就在客栈后头,有干草当棉被盖,又有马匹偎在身边,应该挺暖的。」
他心情似乎很好,那神情像在说笑。
窦盼紫眨动灵眸注视着他,抿唇润喉,想说些话,一时问又找不到话题。
这般的沉默让关无双误以为她在下逐客令,虽然还有好些话没对她说,但若继续待下,恐怕要自讨没趣了。
「你可以让人送热水过来,先洗洗澡,再吃顿丰盛的饭菜,我……呃……」他看向门外又调回头,略见迟疑地道:「……我还是出去了,不打扰你了。」接着头一甩,潇洒地跨出房门。
「关无——」
窦盼紫楞了楞,追到门边,却已经不见他身影,反倒是一名伙计跑上楼来,殷勤切问——
「四姑娘,二爷全吩咐妥当了,待会儿小的会帮您送澡盆和热水过来,晚膳帮您准备一盅鲜鱼汤可好?然后再来一盘烩三鲜、辣灼虾、鲍鱼五食、油淋鸡,再炒盘时青的蔬菜,您瞧这样可够?」
窦盼紫慢应着,心不在焉。
她的心,已飞到那男人身边,却……
犹然未知。
用完饭菜,店家似乎也知悉窦盼紫嗜酒,还送来两坛女儿红。
无情无绪的,窦盼紫盯着那两坛酒发楞。
美酒当前,竟然提不起兴致?她内心着实纳闷。
起身踱到窗边,窗外明月在似远似近的地方,往下俯视,江面上波光粼粼,荡漾着华丽而温柔的月脂。
她想起鄱阳湖畔偶遇的那一夜,明月照双归。
小拳头轻搥了下窗台,心中已下决定,她抱起桌上两坛女儿红旋身跨出门槛,下了楼,直接往后头马厩走去。
刚走近,已听见马儿粗嘎的喘息和低微的嘶鸣声,然后还有他,咳声叹气的,也不知在同谁说话——
「你说,她是不是又生我的气?怪了,为什么每回见面都会惹恼她呢?我其实不想的,偏偏没办法控制自己,就是挺想逗她的,唔……你说,我该不该上去找她说话?」
马匹低鸣,还呼噜噜地喷气。
「什么?你点头呀?那就是赞成罗。嗯……可是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没头没脑地敲她房门,她又要问我:『关无双,你、你,你来这儿做什么?』」最后一句还变声,装出姑娘家的音调。
站在转角处的窦盼紫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咦?」
关无双迅速回首,见那窈窕身影由暗处走来,眼瞳亮灿灿的,似要将他看穿了,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你……你来这儿做什么?」呃……怎么换他问这样的话?
窦盼紫睨着他,轻轻哼气。
「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他怔然,连忙道:「天地良心呵,你哪只耳朵听见啦?」
「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她学他,也不嫌飞灰草屑,一屁股坐在干草上。
关无双心中一凛,开始不断地回想适才说出些什么,他哪里说她坏话了,怕是不知觉中,把一些不该说的秘密都泄露出来。
「哪,喝酒。」窦盼紫不知他心中转折,将一坛女儿红递到他眼下。
「这是……干什么?」
「都说喝酒了,问这么多不嫌烦呀?!」
「喔?」他接过酒坛子,有些受宠若惊。
被他那探究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窦盼紫躲避着,粗鲁地掀开自个儿的酒,顿时醇香扑鼻,她不发一语,仰头便饮。
「一个人喝的是闷酒,两个人一起是畅饮。好,今宵有酒今宵醉。」他咧嘴笑开,跟着仰首痛饮。
窦盼紫拭去溢流到下巴的酒汁,眉目间满是英气,忍不住回他一笑。
「哼,才一坛酒就想把我醉倒吗?早得很呢!」
那对细长的眼闪动着难解的光芒,闲静的氛围在周遭游移,他再饮一口,微沉的嗓音荡在夜里——
「江湖险恶,你独自一人走镖,就没谁陪你吗?」
窦盼紫眨眨眼,一会儿才弄懂他的意思,轻嚷着:「镖局儿女本就在江湖上讨生活,怕些什么?!况且这次出来,也不是为了镖局的生意,我是要去四川万县……」
他眉峰淡拧,等她解释。
「那儿是我娘亲的本家啦,因为我家云姨她……她离家出走了,有可能回万县去,我要去寻她回来。」
「离家出走?」他挑眉。
「可不是?!」
说到这里就有气,她「咚」地放下酒坛,一只手指猛戳着他肩头。
「都是你家害的啦。要不是你阿爹三不五时就来骚扰我家云姨,我家阿爹也不会那么生气,然后他们两个就不会吵架,云姨也不会留书出走的。」
关无双眉挑得更高。「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咱们关家罗?」
「就是。」点头点得好用劲儿。
「欲加之罪。」
他批评了一句,跟着又道:「你家云姨云英未嫁,窈窕淑女,我爹对她是倾慕于心,君子好逑,旁人该要成其好事,你阿爹凭什么生气?现下还把罪怪到关家头上,未免无理。」
「什么无理?你爹是夺人所爱,非君子所为。」
见她双颊鼓起,俏脸圆嘟嘟的,实在可爱。他很想伸出手指戳戳她的嫩颊,又觉自己这个念头简直幼稚到了极处。
假咳了咳,硬将思绪抓回,他道:「如果我爹真能夺得你家云姨的芳心,也是双双有情。」
「不行!云姨是我家阿爹的,不是你家阿爹的。」她忽然跪起,双手自然而然地支在腰上,气势逼人。
两人互瞪着,谁也不让谁。
突然间,一个大马头垂到两人中间,鼻孔狠狠地喷出气来,张开大板牙竟是咬走窦盼紫放在地上的那坛女儿红!
「哇!我的酒!我的酒!」
窦盼紫如梦初醒,想抢回,可那匹马紧咬着小酒坛子,把头仰得高高的,酒便咕噜咕噜地流进它的肚里了。
「哇——关无双,你的马啦!」
她又挥拳头又跺脚,却见关无双已抱着肚子笑倒在干草上,眼角甚至还闪着泪光。
「那、那不是我、我的马,哇哈哈哈哈……我、我的马栓在那儿哩,哈哈哈……不成,我肚子痛,笑得好痛……不成,实在痛得难受,哇哈哈哈哈……」嘴上说痛,他还是猛笑。
「你、你闭嘴啦。」
她脸蛋涨红,一时间找不到东西扔他,想也没想便捧起干草往他身上掷,都快把他给活埋了。结果没留神,脚下突地被人使了个拐,她轻呼一声,人也跟着跌进干草堆里。
「唔……」
挣扎着要爬起来,她两只手却同时被握住,接着沉沉的重量压下,把她的身子钉在干草堆上。
瞬间,他的脸在她眼前放大,靠得好近、好近,两人默默地相互凝视着,气息都乱了……
不开口,好奇怪。
若开口,又该说什么好?
原以为她与他,永远不可能一同喝酒,永远不可能平心静气地谈上一句话,更不可能靠得这么近,近到让她在那对细长眼里瞅见两个自己。
但今夜,似乎打破了许多的不可能。
心越跳越响,怕教他听取,窦盼紫忽地用力挣脱开来,坐直了身躯。
「那、那你呢?!为什么也是独自一个?!」
试着让气氛自然,她若无其事地拍掉衣上的草屑,微垂着头,不教他瞧见自己红得发烫的脸。
关无双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头,想把那个无形的硬块吞进肚里,有种极不甘心的感觉,好像明明就要得到心中所盼,就要满足了想望,却差那临门一脚,硬生生把一切都剥夺了。
他沉默着,定定望住她,半边的俊容匿在幽暗中。
「……你做什么不、不说话?!」
窦盼紫脸都要冒出烟来,心想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但是那坛酒她喝没三口就给马儿抢去,这么脸红心跳的,实在没道理。
他似是在笑,双臂交在脑后往下一躺,语气懒懒的。
「因为是秘密,不能说,所以就不说了。」
存心吊人胃口嘛。
窦盼紫心痒难耐,咬了咬唇道:「这不公平。」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现下他却来捉弄她。
「是呀,是不公平。这世间不公平之事又岂只这一桩。」
马厩的竹篷子破了一个洞,从他的角度仰望而去,正巧窥见那轮明月。他扬起唇角,心中不禁一暖。
窦盼紫绞着十指,脸蛋又鼓了起来。
「不说拉倒!很希罕吗?!」
气死人也,把她的好奇心挑起,临了却置之不理,这样很不道德耶。
「你喊我一声师兄,我就告诉你。」
嗄?!哪能这么便宜?!
「想得美啦!」窦盼紫重重哼气,陡地立起身躯,「关无双,你、你你……我不睬你啦!」
一跺脚,她调头就走,却不知那男子正眯着眼、瞅住她离去的背影,轻轻低喃着*「好好睡吧……」
而他自己,恐怕要一夜无眠了。
昨夜,窦盼紫是一边骂人,一边沉入梦乡的。
梦中,她还是骂人,谁教关无双无缘无故闯进梦里,可不论怎么骂,那对细长的眼总是眯眯弯着,静瞅着她,瞅得她脸红心跳,也就骂不出话了。
她醒得挺早,在床榻上楞坐了一会儿,摸摸胸口,那急促的感觉还在,而身子暖洋洋的,真是……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用早膳时,本以为会在客栈大堂遇见关无双,可是大堂里人虽多,却没有他的身影,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向店家问起,刘掌柜竟告诉她,关无双一早便整装上路,还把她留宿的费用也结清了。
窦盼紫说不出是何感受,心像突然间被谁刨去一块东西,空空荡荡的,很不是滋味。
算了。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不见就不见,反正……连朋友都不是。她赌气地想,不怕烫舌儿似的,把一大碗白粥两、三口就喝进肚里,草草结束早膳。
来到岸边,船老大已将船只准备妥当,用洪亮的声音招呼着窦盼紫上船——
「从今儿个起连吹三天顺帆风,姑娘快上船吧,咱们很快就能抵达宜昌。」
窦盼紫眨眨眼,好生奇怪。
「船家,我去的是万县,从宜昌还得入三峡,在川省境内,之前不都同你说好了吗?」
船老大解开缆绳,利落地扬起一道帆,边道:「咱儿知道啊,可是……那位相公说是要到宜昌,他还说,他和姑娘同路,所以——」
「所以我就上了你的船,省得再租船。」
「哇?!」忍不住惊喊。
「唉,我有那么可怖吗?」
窦盼紫真的被吓住,猛回头,就见身后篷船的布帘已被撩开,探出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颜。
「关无双?!你、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里?对不对?」他抢了她的话,高大的身躯由篷船中钻出来,健臂扩胸式地往两边伸展,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不是……离开客栈了吗?」他说走便走,根本懒得同她说一句。
窦盼紫此时才知道,原来心中是有怨的,怨他没把她放在心上,怨他总是真真假假、模棱难辨,怨自己比不上他聪明,不懂他脑中到底想些什么。
老天!她忽地捧住脸蛋,身子紧紧一颤。
冤家呵,她该不会……该不会真的对他有些什么吧……
关无双咧嘴笑道,没发觉她的异样。
「我是离开啦。一早塞进几颗馒头,又喝了碗热粥,把马匹暂寄在悦来客栈,然后便来岸边询问往宜昌的船,从这儿转水路要比走陆路快上两倍时间,而这位船家说是要到万县去,呵呵,那很好哇,正巧顺路。」
乍见他,窦盼紫思绪翻飞,一颗心还没归位,神情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嗯?发什么楞?」
他挑眉,双臂抱胸,弯身盯住了她,见她两颊微晕,肤色融融,内心竟是无声的叹息。
唉……昨晚,为什么迟疑?
窦盼紫好不容易才召回意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讷讷地道:「你老早就、就算计好要乘搭我的船……别以为我不知道。」
「呵呵,你越来越了解师兄了,师兄真是感动。」
她扮起鬼脸。「少往脸上贴金,你才不是我、我……」
「我才不是你什么?」
「哼!你想蒙人,我偏不上当。」她纵然比不上他奸险,也不会笨得重蹈覆辙。
他爽朗笑开,目光神俊,末了却低低言语:「咱们家的阿紫姑娘脑筋灵活了,变聪明了,不好欺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窦盼紫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是纯粹玩笑,还是真心称赞她?
可唯一清楚的是,她呀,喜欢他这么唤她——
咱们家的阿紫姑娘。
不到两日,船只乘快风已至宜昌。
同行路上,窦盼紫旁敲侧击想由关无双口中套出所谓的「秘密」,可借真相没套成,两人倒是不断斗嘴,吵得那船家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唉,冤家。」
船老大学乖了,忙着将缆绳系在岸桩,就任那一男一女吵个痛快。
「你跟来干什么?」关无双往前走出一小段距离,猛地车转回身,目光凌厉地瞪着姑娘。「叫船家解缆,你要赶去万县。」
窦盼紫双手负在身后,东张西望,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她是要去万县,可是在这之前,得先弄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他的「秘密」虽挑起她的好奇心,但真正教她在意的却是他古怪的神情,偶尔流泄出来,彷佛在思索一个难题,欲寻解决之法。
「呵,还真希罕,窦家四姑娘竟会黏着男人不放。」他略歪着头,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明知这个男人阴险嘴贱,故意惹她生气,窦盼紫仍是一肚子火,不过已有长进,多少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上他的当。
「你尽管走,不必理会我。在宜昌待个两天,我自然就往万县去了。」
瞧她笃定的模样,关无双不用大脑也能料出,若自己硬不让她跟,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善罢干休,届时,可能什么伎俩都使得出来。
两人杵在岸边对峙,男的是双臂抱胸,眉峰成峦,女的是手负身后,一脸无辜。
「二爷!」
正自僵持不下,突来十来位汉子策马奔近,瞧来,是专程迎接关无双。
情况似乎十分紧迫,为首的一名粗壮汉子冲口便道——
「二爷,那些人……咱们已经派眼线盯住了,若不尽快动手,教对头出了宜昌就不妙了。」
窦盼紫眼一眯,瞧这阵仗像是发生天大的事,这下子,更是非弄清楚不可了。
「给我一匹马。」关无双脸色沉凝,抓住手下牵来的骏马,一翻身已上马背。
真将她抛下呀?!
「喂——」
窦盼紫开始急了,仰起小脸正要说话,却见他策马过来,猿臂陡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捞上马背,丢在身后。
「给我安分点。」声音不大,语气却充满警告意味,好似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呵呵……这就是胜利的滋味。
控制易怒的脾性,偏不上当,然后,他就奈何不了她。拜他所赐,她真的变聪明了。
「抱好!」他强硬地命令,看也不看她一眼,双腿猛地侧踢马腹,那大马嘶呜一声,已如电往前疾驰。
「哇——」
窦盼紫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腰,整个脸蛋贴在他宽阔的背上。除了他的腰,已经找不到任何东西能支撑着、不让自己摔下马。
呜……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