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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会知道。”———清芳显然不可能这么做,要是换作李韩,他一定就这么做了。
宇宏听她又叫自己“夏先生”,而不是亲昵的“宇宏”了,知道那是女人们特有的小虚伪表现,不过他已知道清芳心思了,成功指日可待。宇宏笑着问:“林小姐,我被打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是怎么到医院的,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的?”
清芳告诉他,在他被打昏后,吴教授恰好到了麻将馆,看到几个老人费力地抬着他,把他扔到沙发上,吴教授问清了事情经过,替宇宏付了欠别人的钱,忙把他送到医院来了,后来又通知了清芳。清芳说完又说:“夏先生,过去是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现在你是,美国人两拳打昏夏宇宏。夏先生,你为什么会和那个美国人打架的?”———其实算不上打架,打架是互动的,宇宏是被打,根本没能力还手。
宇宏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反复强调自己绝不是打不过那个美国佬,是那个美国佬趁他不注意,从后面打过来,打到要害,才把他打昏了。还说:“要是那个美国佬和我正面公平对打,现在住院的一定是他了!”———要是真如他所说,那个美国佬都打得住院了,宇宏大概要住殡仪馆了。清芳又询问他现在头还痛不痛。宇宏这样的男人,只要见到清芳后,别说只被打了两拳,就是被打死了,也会立即活过来。他轻松地笑笑:“没事、没事,头一点儿也不痛了。”清芳笑他是“铜皮铁骨”。
过了会儿,张铭和盛荆文夫妇也来看他。梅云放下手中一篮物不美但价廉的水果,跟盛荆文说:“阿文,看看这些粗暴的美国人,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这次小夏被打成住院,哎,美国好恐怖啊,阿文,我很害怕。”盛荆文没理她,直接问宇宏头怎么样,还痛不痛。宇宏见到清芳头不痛了,现在来了梅云,就又头痛了。他就说还有一点儿痛,但没什么大碍。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警察,他见宇宏样子完全清醒了,就问:“你是夏宇宏先生吧,我是镇上的警察,我是来调查你当众侮辱妇女的事的。”
“啊?”梅云睁大惊恐的眼睛,她把“宇宏说那女人是小偷”的这种言语上的侮辱,误会成了强暴妇女那种侮辱,而且是当众侮辱啊!这可不得了,在她心目中,夏宇宏已成了变态色魔的代名词。梅云向来自认为娇艳动人,想到要是这次来美国学习,如果盛荆文不在身边的话……她不敢往下想了。现在她看夏宇宏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色魔。怪不得会被人打昏了呢,就是碎尸万段也不过分!
宇宏跟警察解释:“警察先生,不是我当众侮辱那女人的,是她偷了我的钱包。”
梅云见有警察在场,突然正义凛然地说:“这个理由可讲不通,别人偷你钱包你就可以强暴她?那别人抢你钱包的话,你还有充足理由要求别人为你生个孩子呢!”
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梅云,警察还以为案件另有隐情,就严肃地看着宇宏,字字斩钉截铁地问:“夏宇宏先生,我想你还是自己主动交代吧。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皮克镇还没出现过这么重大的案子呢。你坦白地说,你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以什么方式强暴妇女的!”宇宏无辜地辩解,警察似乎看透了宇宏,说道:“你那一套花样我见多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最后解释来解释去,大家才知道是梅云误会了警察的话,她连连跟大家道歉,宇宏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宇宏又把整件事跟警察说了一遍,强烈要求那女人归还他的钱包,并赔偿他的医疗费。警察轻蔑地一笑:“夏先生,你说别人偷了你的钱包,可你有证据吗?美国是讲证据的地方,你的那些要求暂且不提,可是被你辱骂的那位女士说要起诉你呢。为了我们更好地调查这件事,等一会儿请医生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如果你的头没事了,那就请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你今天晚上估计要在警局过夜了。”
宇宏大呼不公平,先是被偷钱包,接着又被打昏了,接着又要被小偷起诉,接着今晚还要被拘留,他真觉得悲剧电影里主人公一生要受的苦难,他一个人两天内竟占全了。
警察不理他的大呼小叫,直接去找医生给他做身体检查。清芳见他还要被拘留,眼泪都急出来了,请张铭想想办法。张铭也表示很无奈,他虽是这次出国调研团长,可这里是美国国土,他也无能为力。
张铭只能劝宇宏:“小夏啊,别太担心了,到警局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我们明天来看你。”
盛荆文看着宇宏被拘留,感觉上仿佛是去赴刑场了,说道:“小夏啊,你现在什么也别多想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啊。”———只剩没跟他说:“过一天算一天,国内父母有政府照顾,你就放心地去吧。”
清芳眼泪汪汪地跟宇宏说:“夏先生,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宇宏见清芳的样子很是感动,就安慰她:“别为我担心了,我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嘛。”
等一下医生过来给他身体胡乱检查了一下,说道:“没事,没事,身体没什么毛病,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就可以出院了。”
宇宏不想被拘留,就说:“医生,你再检查仔细点儿吧,我感觉头还是很痛,过几天出院怎么样?”
医生奇怪地说:“哦?我检查过了,没什么病痛啦。你要是还觉得头痛的话就再住几天医院,观察病情好了。”宇宏心想不用被拘留了,千恩万谢医生。医生又自言自语地说:“哎,现在中国大陆发展真快啊,大陆人来美国都这么有钱。本地人来医院还坚决不肯住院,大陆人居然自己要求多住几天医院。这每天加起来100多美元的住院医疗费,对他们来说大概真算不上什么钱呢。”
“什么什么,每天加起来要100多美元的费用?”宇宏头被打昏可脑子没坏,他想了一下,住院三天的话,他一个月的工资就算没了,别说仅仅被拘留了,就算坐牢也比住院好。再说了,美国的经济这么发达,拘留室在国际上大概也算五星级的了,被拘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白住一晚旅馆好了。想到这,宇宏就对医生说:“医生,我现在头不觉得痛了,我马上就去办出院手续。”医生摇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奇怪,一会儿说有病,一会儿又说病好了,真是无病呻吟。
第三部分:暗恋清芳去了警局
宇宏办完出院手续,就被那个警察带走了。清芳走到宇宏身边,递给他一包烟,说道:“夏先生,你无聊寂寞的时候就抽烟吧,明天我就来看你。”宇宏心里既感动又高兴,全然忘记了他是去警局过夜,被带上警车前,还笑着转回身,挥挥手说:“我走了,别送了,别送了,回去吧,回去吧,再见!拜拜!”———还仿佛正准备去环球旅行似的。
到了警局后,宇宏被两个大块头警察提着,几乎是被扔进拘留室里去的。宇宏心里大骂,大家都是中国人,出手居然这么重。他又看了看拘留室,他不知晓美国其他地方拘留室环境怎么样,反正单就他住的这间而言,完全不同于他的想象。他的这个拘留室仅比公共厕所高级那么一点,比厕所高级的地方就在于,厕所里没有床,而拘留室里多了张床,床的对面就是天然厕所,在这间拘留室里留宿过的历代房客都毫不吝啬地把屎尿灌溉在这片土地上。
宇宏强烈不满,大声叫喊,要求马上把他放出去,不然他将向上级警察局控告自己无辜被拘留。警察们被他吵烦了,就提出来审问。把他提出来的又是那两个大块头警察,那两条汉子见他乱叫,就嬉皮笑脸地说:“小伙子,不要在警察局撒娇嘛,哈哈哈。”宇宏气不过,骂他们俩是两块大排,两块大排一听就火了,分别伸出他们的“大排手”狠狠地拍了下宇宏的头,宇宏吓得嘴都变了形,不再吱声了。
宇宏像只旅行包,被那两块大排拎着走。这样的好处就是他走路不费力———因为脚用不着沾地。他又被扔到了一个拿着记录本的警官面前,看得出那警官是他们的上司。那警官看了眼宇宏,操着中国南方口音问:“你就是夏宇宏先生吧?”
宇宏见他是个斯文人,不像那两块大排这么野蛮,人也放松好多。宇宏说了句是的,就递了根烟给他抽。那警官笑着说道:“哎呀,你们这些刚到美国的人总喜欢把中国的那一套带到美国来。美国可不像中国,在中国送送烟什么当然没关系。美国可不同啦,我要是今天收了你一根烟,对你的问题处理要是处理偏了,那也是受贿。”———话虽这么说,可递过去的那根烟早就点着了。
宇宏忙说:“有道理,有道理,是我不懂美国情况。警官先生,听您口音是中国南方人,不知你是哪里人啊?”警官呵呵一笑:“听你口音也是南方人,怎么,想和我拉关系?我告诉你吧,没用的,你还是说说你的事吧,说清楚了。”
宇宏从头到尾以自己是受害者的角度把事情背诵一遍,又说:“我只是说了句‘你是小偷’,按正常逻辑判断她确实是小偷,即使退一万步讲,那女人不是小偷,而我只是说了句判断错误的话,可那男人却是实实在在打了我,那么今天被拘留的应该是那个男人,而不该是我吧。”
警官说道:“其实嘛,事情也不是很大,可这里是美国,不是中国。在中国,你在大街上和别人吵架,一般当然没人会管你,可在美国名誉是相当重要的。况且你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是小偷,同时你又拿不出证据。她名誉受到损害,估计会要求你赔钱呢。那男人打了你,可打架是互动的呢,你打不过他又不能说明打架是他单方面的。至于医药费呢,估计还是名誉损失费多,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面子上,明天找那女人一起协调一下吧。”宇宏又问自己今天能不能离开警局,回去睡觉,那警察觉得这么小的事宇宏总不至于潜逃回国,就放他回去了。
宇宏回到自己房间,一方面想着今天清芳对他说的话,现在回味起来,就像是在嚼馒头,越嚼越香甜;另一方面,他想到明天还得去趟警局,处理掉那件倒霉事,还要向偷自己钱包的人赔钱又道歉。这两股心情就像是摆放在天平上的两件物品,一会儿这件事浮上来,一会儿又是另一件事浮上来。他心情像是得了疟疾,一会儿快乐,一会儿哀愁,这个漫长的夜就在他那反复的心境中度过了。
第二天宇宏把事情和清芳他们一说,就一个人去了警局。
到了警局,那个女人已坐在里面了。她上身穿一件紧身短袖,下身穿一条鲜红的迷你裙,手指夹着一根烟,嘴唇涂成水晶色,像是两块透明橡胶一张一合地吸着烟。都说男人吸烟是有思想,有深度的表现;想来女人吸烟大概就是诡计多端的表现了。宇宏一见她那副悠闲模样,就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扔进火葬场,愤恨地说:“臭女人,有没有偷钱包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还敢来这里勒索我!”
女人吸了一口烟,缓缓站起来,傲慢地走到他面前,把嘴里储藏的烟气吐到他脸上。宇宏赶紧擦擦脸,仿佛脸上的土地资源被一家化工厂污染了。女人用她的橡胶嘴唇一张一合地说:“这位先生,你说话的措辞应该好好修正一下哦。你说我是臭女人,我臭吗?”———她自己摇摇头,表示不臭,又说,“还有,这位先生,你看起来似乎有很大的火气哦,哦,亲爱的,我想你今天又忘了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了吧,呵呵,呵呵呵呵……”一连串尖锐的笑声像是在锅里爆炒螺蛳,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旁边的那个警官皱起厌恶的眉头,拘留室里的那些房客们要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大概都要受不了越狱了。
女人又转向警官说:“警官先生,就是他当众污蔑我是小偷,我的名誉受到很大损失,我要求他赔偿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要控告他!”
警官依旧厌恶地看着她,不屑地说:“你说要控告他,不是我说话太坦白,你的经济状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你请得起律师吗?”
女人扭头“哼”了一声,宇宏心里真感激这警官。警官又说:“你的那个美国男朋友在镇上也是坏得出了名的,警察局都快成了他的家了,这次他又打人,虽然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但也总得承担些责任吧。这位夏先生当众说你是小偷,损害了你的名誉,至于赔你多少名誉损失费呢,你们俩商量协调一下吧。”
宇宏强忍着愤怒,说道:“算我倒霉透顶,给你50美元吧。”
“呵呵呵呵……”又是一锅爆炒螺蛳,女人冷冷地看着宇宏说道,“先生,我想你少了个零吧,才50美元买双鞋子都不够呢!”
“买双拖鞋总是够的吧。”警官在旁边笑着扯淡。那女人扭头又是一个“哼”。
宇宏愤怒地指着那女人,骂道:“什么?50美元你还嫌不够,别说买双鞋子,买你整个人都够了!”那女人马上转向警官,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话,反正是说宇宏又骂了她,要求提高赔偿金额。
警官对她已经很厌倦了,就说:“我做个决定,就让这位夏先生给你300美元,你也别再有更多要求了,就这么决定了。你的那个男朋友总在镇上惹是生非,也算警察局常客了,你总不希望我下次再看到他进来时,对他不客气吧。”
女人见警官威胁她,不敢要求更多钱了,就说了:“好吧,既然警长开口了,300美元就300美元吧。”宇宏气愤地掏给她几张钞票。她笑着说:“谢了。”警官叹了口气,摇摇头,同情宇宏的遭遇,就让他们俩回去吧。
到了外面,那女人笑着说:“这位先生,你实在太小气了,上次从你钱包里只找出了一大堆硬币,没多少钱呢。这次又这么小气,给我300美元。哎,不过我相信你会在乎你钱包里放的证件的,咱们以后有空再联系,再见,呵呵呵呵……”
宇宏突然想起钱包里还放了一堆证件,这些东西补办起来可就麻烦了。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录音机,不能把那女人刚才的话记录下来。此刻他真想揍那女人,却又怕什么时候背后再冒出那个美国佬。哎,他叹息自己命比纸薄,这几天一连的坏运气都降落自己身上。这些坏运气就像是单行道上迎面开来的卡车,躲都躲不了,被撞死了,后面的卡车还会一辆一辆开过来碾尸。
宇宏回到学校,把事情告诉了清芳,清芳也气愤地说:“那个女人也实在太气人了,偷了东西还要反咬人一口。夏先生,我真替你感到气愤,只怪我们不是当地人,对这里的人不了解。夏先生,你也别太烦恼了。”说着清芳手在空中打转,说道:“看,夏先生,坏运气全都过去咯,你开心地笑一下,以后都是好运气咯!”宇宏心中的烦恼在清芳这催化剂下,清除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轻松的快乐,像是周围的空气,把他尽情包裹住了。他开心地笑,心里觉得清芳对他而言,真是世间最好的药物,一切的创伤在她面前都会很快复原,完好如初,甚至疤痕都不会留下。相比之下,那个恶毒的女人虽然也容貌艳丽,可她给人的感觉就譬如是孔雀展屏,华丽的外表供人欣赏外,屏风下得意翘起的臭臀也一并映入人们视线。
当天晚上,宇宏约清芳出来到学校里散步,借口是解除坏运气。
第三部分:暗恋清芳表白
现在是六月了,旧金山的六月,白天是给所有人的,晚上却是专门给情侣的。这里的夜晚,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挠动着每个年轻人的心。
皮克大学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处处都可算得上恋爱加工厂。学校里还有一处绝妙的恋爱天堂。那中间流着一条小河,河一边是空阔的草地和灌木,为情侣们提供了散步,海誓山盟的场所;河另一边是当地农民种的望不到边际的麦田,厚厚的麦丛自然就成了情侣们野合的天然旅馆。柔情的风景,绚丽的色彩,空中酝酿的甜蜜,无疑使这里可以与世上一切蜜月胜地相媲美。
今天的月亮是最适合恋人的了,又大又圆。中国人喜欢的那句“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国际舞台上同样流行。于是今夜的河边,一对对情侣都手指月亮,反复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爱着对方,引得天上的月亮都有点儿磁场过强,差点儿从上面砸下来。
情侣们还特别喜欢拉出上帝作公证人,来见证这些情侣广告商口中“保质期上万年”,而事实上却极容易变质的爱情。上帝虽然万能,可面对这么多真真假假的誓言,大概也要心力憔悴了。
宇宏和清芳走在校园里。宇宏由于住院时听到了清芳的内心独白,心里有了底,很想找机会直接向她表白。他眼睛一瞥今夜的月亮,觉得这样的机会表白最好不过,就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清芳在校园里逛了几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逛到河边来了。
清芳问宇宏:“夏先生,你心里还在为被偷钱包的事烦恼吗?”宇宏说好多了,只有一点点心烦。清芳说道:“夏先生,我希望你能快乐。知道吗?其实快乐和烦恼就像是沙漏两头的沙子,快乐永远在上头,烦恼永远在下头。刚开始的时候沙子全在上头,随着时间流动,上头的沙子逐渐流到了下头,快乐少了,烦恼多了。可是在你烦恼多时,你可以把沙漏倒置回来,这样就又有那么多的快乐了,呵呵。我希望你记着我的话,以后每当不开心时,就照我的话,把你心里的沙漏调一下头,那么就会快乐了。”宇宏真心感觉清芳像一把梳子,把一切心事都可以理得顺顺滑滑的。这么好的女人如果不趁着今夜天时地利的机会向她表白,那将是一生的遗憾了。
宇宏拣了处草地和清芳坐下。他想现在就表白算了,可他没有表白的经验,他太紧张了,全身热血都涌上面孔,坐都坐不稳,身体就像悬浮列车一样,几乎是悬浮在草地上。他心里背诵了无数遍的表白台词仿佛突然间录音机卡带,临近口中时只会冒出一个字“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