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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兴奋地摸着新买的数字相机和打印机。“我现在知道冬哥工作效率惊人,不会再替你紧张了。”
她每次都嘛这么说,可惜天性急躁,做任何事都希望快速解决。
但这也使得她对色彩和流行深具敏感度,总能走在时代尖端。
所以说,她其实满适合当美容师的,入行不过三五年,在业界已有一定名声。
唯一迟钝的地方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她不够圆滑,因此,她的人际关系不是顶好。
然而,他却很欣赏她这种有话直说的个性。“没关系,你就尽量替我紧张吧!”他一语双关。
她果然当机了。“什么意思?”
“我说,要帮你解释数字相机和打印机的用法吗?还是你要自己看说明书?”他笑。
“我自己看就行了。”她坐到他身边。
“好。”二话不说,他把说明书连同保证卡一起给她,拍拍手站起来。“那都弄好啦!我也该走了,下回有事再打电话给我吧!”
“冬哥,你不留下来吃饭吗?”虽然他一向如此,她有麻烦,他随叫随到,事情办完立刻走人,不粘不缠,更不啰嗦。
沈涵晴很怕那种喜欢乘机揩油或纠缠不清的人,不小心碰见,总是有多远闪多远。
但面对从来不求回报的席冬,她反而由衷涌上一股感恩的心情,舍不得他太快走。
“不了。女子公寓本来就是男人止步,虽然我是为了正事而来,但我毕竟是男人,在这里留太久不好。”
他这么说也没错啦!可她就是觉得麻烦他这么久,不表示一下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不然我请你上馆子?”
他失笑。“你不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嫌它们太油太腻?”
她搔搔头。“可是……麻烦冬哥这么多,我不回报一下,很不好意思嘛!”
他宠溺地揉乱她的发。“你就像我妹妹,哥哥帮妹妹做事,需要报偿吗?”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即便是席冬,一个从小伴自己长大的大哥哥;但凡只要是男人,她总无法敞开心灵接受。
席冬笑着缩回手,顺便糗她两句。
“你这么讨厌男人,难怪伯父、伯母担心你嫁不出去!”
他如果凶一点,她会生气;他若存心戏弄,她也会愠恼。偏偏他表现得落落大方,她反而不好意思。
“这是身体自然反应,我也没办法。”
“你不想尝试改变一下吗?”他的声音好轻柔。“我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但这个世界上有一半是男人,你不可能永远避开他们。”
“我有试啊!可就是没办法嘛!”叹口长气,她笑得无奈。“我怎么样也无法忍受和男人肢体接触。”而这个“男人”限制,甚至包括她父亲和五个弟弟。
许是单纯的女子环境待久了,她光看到男人就会紧张,与他们同处一室,明明相隔一段距离,还是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分子改变了,导致她呼吸不顺、手足无措、失误频频。
接着,她会被笑得很惨。然后,更怕男人。最终,发展成一种无法挽回的情况
她畏男人如蛇蝎。
在这中间,席冬算是唯一的例外。
她虽然也无法与他太亲近,但并不排斥和他相处,交谈、说笑都很开心;这大概是因为席冬总是很温柔吧!
工作坊里的同事也说,没见过比席冬更忠厚老实、温和无害的男人了。
记忆中,席冬讲话斯文、举止有礼,她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
最重要的是,他肯好好听她说话,从她还是个幼稚小女孩,只会满口问“为什么”时,他就对她百依百顺,简直比她的亲生父母更宠她。
当年,她执意辞掉公务员的工作,转行做美容师,全家……包括邻居、好友,没一个赞同的。
也只有席冬默默鼓励她,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有权选择让自己快乐的路走,无须在意他人的眼光。
而他也真的帮她挡住了所有的外界压力,让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妍美容工作坊工作,直到考取美容师执照,独当一面为止。
“喜欢和讨厌都是很自然的一种心情,哪有什么对与错的分别?”席冬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发。
这回,她有心理准备了,没被吓到,反而感觉心里仿佛有一股暖风吹过,心湖像要化开似的。
为什么席冬跟别的男人差这么多呢?到底那一种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典范?她有一点小小的疑惑。
第二章
一直以来,为了不吓到沈涵晴,席冬可谓费尽心思。
明明心底藏著山高海深的爱恋,他却从没表现出来过,只是用心当著她的“哥哥”;守著她、哄她开心。
“N视要筹拍神鸥侠侣,正在找女主角,或许我该推荐你去演小龙女;毕竟,要论玉洁冰清、清纯无瑕,谁能与你相比?”眨眨眼,换来沈涵晴一朵笑花,他无比满足。
“冬哥,你又在说笑了。”
“不是说笑,你有兴趣,我随时可以帮你推荐。”想他三十岁前可是个知名模特儿,人气、卖相俱是一流,只是无心往演艺圈发展。
三十岁后,开了家小小的经纪公司,干起了精明厉害的经纪人。
虽然他手底下的人只有七个,却个个都能独撑一片天,几乎横扫模特儿、演艺、歌唱三界,成为名副其实的小虾米吃大鲸鱼。
闻言,她调皮地皱著眉。“可是小龙女要成天跟杨过缠在一起耶!我一定会疯掉。想想,还不如李莫愁那个角色适合我,身边只有一个女徒弟。”
他一愣,接著大笑。“幸好你没告诉我,你要演全真派的孙不二道长。”她若出家,他铁定哭死,保护了十多年的宝贝,要轻易让人,就算是三清祖师,他也会卯上去拚命。
“全真七子里面只有孙不二是女的,其他全是男的耶!要我泡在一堆男人里,不如让我死了吧!”
“要剧组里一个男人也没有,这一点恐怕天王老子来也没办法。”他状似苦恼地低著头。
“所以我才要做美容师啊!专门眼侍贵夫人和千金小姐。”她可得意自己的聪明了。
“还有新嫁娘。”妍美容工作坊也做新娘造型服务;有关此项,他就不解了。“难道没有一个新娘子是由丈夫陪著来做护肤、化妆的?”
“哪个男人有耐心去那边一等四、五个小时的?最多就把人送到,时间到了再来接人。”
“如果是我,一定全程陪同。”
“这么有耐性?”
“你不信?”他瞄了她的电脑一眼。
她想起读大学时,他曾为了帮她救回一篇被病毒吃掉的论文,窝在宿舍里陪她熬了一天一夜,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表情,瞧来耐性是很足的。
“可惜,就算你想陪,你女朋友多半也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
“当新娘子,谁不希望在老公心里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影像,怎么可能会让没有上妆的素颜破坏了老公的心情?”
“反正婚后日日夜夜都得以真面目相对,我倒觉得,大家看清楚、瞧明白,比那一瞬间的光彩更重要。”
她想了一下。“这也是有道理,不过……”
“小晴。”对讲机里传来心姐的叫声。
沈涵晴瞧了帝冬一眼。“是心姐,我先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请你上馆子吃饭。”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报恩了。
席冬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能有更多机会与她相处,他才乐呢!
不过他不强求,俗话说——“呷紧弄破碗。”他一直紧记在心,怕一时的急躁,坏了十余年的布局。
届时美娇娘跑了,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沈涵晴走到玄关,接起对讲机。“心姐,有什么事?”
“我们准备了一桌好菜要谢谢阿冬的辛劳,你快带他下来,大伙儿都在联谊室里。”这倒解决了南冬和沈涵晴的用餐问题。
妍美容工作坊里的女性员工们就算都还没有结婚,也暂时未交男友,但多数都有一定的社会经验,看过的人多,眼力也精了。
但就算她们个个阅历丰富,还是没见过像席冬这样的男人。
要说他“娘娘腔”,他确实是。
比女人爱乾净,一张俊脸白皙无瑕,打扮清爽、举止优雅、谈吐斯文、不抽烟、不喝酒、不吃槟榔,甚至连含糖分过高的饮料他都不喝。
以前,他是模特儿,脸蛋、身体就是生财工具,得好好保养,这还有话说。
如今卸下模特儿身分,当经纪公司的老板,他还能保持一样严谨规律的生活态度,就很难得了。
而更难得的是,他这种严以律己的观念绝不波及旁人,所以妍美容工作坊的这群女人们都很喜欢他。
但他真正让她们爱人心坎的是,他任劳任怨、什么都会;虽然这全是为了他最最心爱的小晴,可仍令人感动。
“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敬你一杯,阿冬,没有你,这栋公寓大概要被我家浴室漏出来的水淹没了。”心姐抢先举高酒杯喊。
“心姐,我不喝酒。”席冬委婉推辞。
“没关系,我乾杯,你随意。”心姐展现女中豪杰的气魄。
“我也要。”俏美跟著叫。“阿冬,你真是厉害,只要跟房子有关的东西,没一样难得倒你,说实话,你到底是在哪里学得这一身好本领的?”
“阿冬岂止会整修房子,电视、冰箱、录放影机……没有一样难得倒他。”
“他还会修车呢!上回我的摩托车突然发不动,也是他帮我修好的。”
“哇,阿冬简直是天才。”
“我们要敬天才阿冬一杯。”
一伙女人围著席冬又笑又闹。
席冬也一一接下来,期间,不见任何不耐神色。
忽尔,俏美叫道:“不过除了感谢阿冬外,我们还要感谢一个人。”醉眼迷蒙地,她扑向沈涵晴,抱住她,兜头就是一吻。“多亏小晴把阿冬带进来,我们才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感谢小晴。”
被包围起哄的对象,从席冬变成了沈涵晴。
沈涵晴吓了一跳。
“哇,俏美,你一口酒气,别亲我哪!”她会醉的。
“嫌我嘴臭啊?没关系,你也乾一杯,就变成两口酒气,谁也嫌不了谁了!”俏美喝醉了,连沈涵晴都想灌。
“好哇、好哇,今天咱们不醉不归。”一群女人闹起来,可不比男人差。
沈涵晴在这里也住了几年,很清楚这群大美女平常看起来气质高贵,不过一旦喝醉酒,却是比骡子还“番”,绝不能被她们捉到,否则她非被灌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不可。
“不要啦!我不会喝酒,心姐救命啊!冬哥——”当下,一场追赶跑跳碰在小小的联谊室里展开。
心姐看著一群醉鬼瞎闹,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俏美、还有你们……”她正想赶过去阻止。
“心姐。”席冬怎么可能把如此好的救美机会拱手让人?他不著痕迹地拦下她,问了个工作上的问题。“我旗下有个模特儿,最近接了趟巴黎的工作,但她不放心把妆交给其他美容师打理,一定要你们工作室的,不晓得你能不能派个人陪她去趟巴黎?”
“去巴黎啊?几天?”一谈起工作,心姐立刻全心投入。
“两个星期。”
“薪资要比照我们一般出差加一成喔!”
“没问题,机票和食宿也由我们这边负责。”
“OK,我叫俏美去。”
“多谢心姐。”他说,眼角瞥见沈涵晴已被灌得娇颜酡红,他向心姐轻颔个首。“明天我再派人送合约书过来,这桩交易就当定案。”话落,他转身,解救佳人去也。
心姐愣看著他的背影,半晌,诡笑浮上双昏。“这家伙还是一样厉害。小晴遇到他,注定是一辈子翻不了身,唉!”
“心姐,你在说谁厉害?”俏美蹭到她身旁。
“我说,咱们公寓里的不婚纪录恐怕要改写了。”心姐瞄了她一眼。“回家记得收拾行李啊!”
“不会吧!”俏美大叫,整个身子化成八爪章鱼,死死巴住心姐不放。“我不过喝了点酒,你就要开除我?”
“谁要开除你了?我只是要派你去一趟巴黎。”心姐一指头推开她,走向沈涵晴。
虽然席冬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为了获得沈涵晴芳心,他可谓费尽心思;但为了公司著想,她还是不希望手下大将这么快被拐走。
“阿冬,关于刚才那件案子,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谈。”端起酒杯,心姐准备“棒”打鸳鸯去。
当沈涵晴被灌得头昏眼花之际,席冬的翩然降临无异于神仙驾到,让她感动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冬哥,救命。”平常她视男人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但值此危急存亡关头,那些小事就不必在意了。
沈涵晴一溜烟扑向席冬。
席冬将她护在怀里,大掌揉著她的头,她也不闪,整个人软趴趴地瘫在他的臂弯中,实在是醉翻了。
“咳……”他清了一下嗓子。“各位,我有一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你们。”他的声量不大,却很有威严,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地从沈涵晴身上转移到他跟前。
帝冬举高双手,喧闹声渐止。
半晌,他轻咳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他一派严肃正经,连自后头赶来的心姐都不觉被震住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竟能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席冬变了脸色?每个人都在猜。
须臾——
他突然唱起单口相声。
一伙女人愣了好久,倏地轰然大笑。
气氛就在席冬的特意煽动下再度热络起来,并且烧得更高昂。
他一杯又一杯地帮众女子添酒,甜言蜜语、笑语关怀是最好的下酒菜,不多时,所有人都醉倒了,只剩席冬和半醉半醒的沈涵晴。
“小晴,我抱你回房吧!”这一轮热闹下来,他依然有本事保持滴酒未沾的纪录,果然够猛。
沈涵晴无力地点头,没他扶著,她早瘫死在地,也就无法顾及什么怕不怕男人了。
席冬抱她回三○二号室,将她放在沙发上,并转进厨房,倒了杯水给她。
“有办法喝吗?”他看著她疲软的身子说。
她试著举手,却无能为力。
他轻笑一声,扶起她。“我喂你吧!”
她螓首靠在他的胸膛上,赖著他的扶持,一口一口喝下沁凉的清水。
水喝完,席冬一根手指画过她粉嫩的樱唇,明著是为她拭去多余的水渍,其实心头烧得像滚烫的热油。
认识她这二十七年来,他就靠著这似有意、若无意的碰触,稍解满腹的相思之苦。
没错,席冬一直深爱著沈涵晴,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初生时红咚咚、像个外星生物的小娃娃起,他就喜欢上她了,所以他才会忍不住一口亲得她险些断气——这也就是为什么,小时候他会被列在她讨厌名单中的第一位。
及长,他知道她历年来和男性结怨的种种恐怖纪录后,一点愧疚悄悄在心底萌了芽,伴著好奇,他开始日夜观察她,却不小心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为什么情况如此混乱,冬哥你还是能把持得住,不受影响?”被酒精搞得头痛欲裂,她瞧见他清醒的眸子,禁不住有些嫉妒。
“因为我年纪大,定性够啊!”轻点了下她的俏鼻,他扶她在沙发上躺好。
“没有其他秘诀?”
他一脸莫测高深地眨眨眼。“当然有。”
“是什么?”她追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见过妍美容工作坊员工的人都说,这里的成员容貌、气质俱是一流,既出得厅堂、又入得厨房。
他们哪知,一群女人相聚,玩起来才疯呢!
沈涵晴虽喜欢这群可爱又善良的姐妹,但对她们那种人来疯到甚至可以包下一家PUB跳裸舞,或者买它十几二十打啤酒,喝得大醉三天的行为却是敬谢不敏。
她的本性是羞怯而内敛的,正如她的外表,一双修长丹凤眼,不够水亮,却十足性感,琼鼻、樱唇,活脱脱是从古典仕女画里走出来的千金闺秀。
不过因为近年流行窈窕美艳的辣妹,所以她这样的小家碧玉倒是得了不少清闲,不见太多狂蜂浪蝶纠缠;当然,席冬的预防有道也是原因之一。
工作时,沈涵晴很认真,几乎可称为拚命三郎。
可一遇到休假,她却喜欢赖在被窝里看书、听音乐,又或者整治出一桌子美食犒赏自己的嘴巴。
至于现在最热门的休闲活动、出国旅游或跳舞歌唱,就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了。因此,她的人际关系只能算中下,不太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代人流行的交谊玩意儿她都不爱,十邀九不到,这样人际关系会好才怪。
席冬只是摸摸她的头。“练得一身比那些爱喧闹的人更会喧闹的本领,就是我应付灌酒的最佳绝招。”酷酷地丢下一段话,他转身进厨房洗杯子。
沈涵晴愣了一下,大叫。“骗人,我从来没看见你喝酒喧闹过。”
“那是你没看过,不代表我不会。”
“可你明明说过自己不喝酒。”
“不喝酒也不代表不会喝酒啊!”洗完杯子,他又走进她的卧室,拿来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小丫头,我的本事你没看过的还多得很呢!”
“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小丫头?离她有十年那么远了好吗?
他大笑,曲指轻弹她的额头。“不管你几岁,永远都比我小十岁。”
她皱眉,半晌。“你真的还有很多本领我没看过?”
“多得比一座山还高。”话落,他又拍拍他的头,“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买头痛药,你每回喝了酒就要闹头疼。”他边摇头、边走了出去。
她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想著他收服众家姐妹的各式本领,心头直泛疑问。“难不成真如俏美说的,冬哥是个天才?”否则,他怎么会如此厉害?
正在玄关穿鞋子的席冬听到她的声音,只在心里轻笑。“傻丫头,世上哪儿来的天才?”
所谓的天才,不过是一分的聪明,九十九分的努力。
而他,席冬,为了追求沈涵晴,所付出的心血更是别人的千万倍。
认识席冬的人都说,他是个天之骄子。
有钱、有权、有势,长相斯文、身材颀长,简直是最佳的黄金单身汉代表了。
但他却直言自己不是个聪明人,顶多性子比一般人还要固执,只要看中一样东西,不择手段也一定要争取到手。
他十岁看上沈涵晴,十五岁发现自己喜欢她,二十岁认定了这一生的爱情,从此十七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让她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