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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斐然不由得轻笑出声,道:“哇哦,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非议凤仪阁的弟子,要知道天下间能够得此殊荣的男人都兴奋的不得了。”
“那你现在听到真男人的呼声了?”叶清玄摊着双手说道。
“瞎子没有什么不好?”夏侯清枫喃喃地重复着叶清玄的话,失声轻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的赞美,“谢过叶师弟的鼓励,这句话我会记住的。”
姜斐然惊讶地看了看叶清玄和夏侯清枫,有些意外的说道:“哦,师弟,师兄?呃,我错过了什么吗?看来你们两人初次见面的结果,比我预料的要好得多……”
叶清玄原本夸张的大嘴倏然合拢,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缓缓说道:“咱们……换个地方,嘿嘿,详谈。”
※※※※
“说句实在的,这里的花香过浓了……”重新回到小楼上之后,叶清玄没有直入主题,而是扯东扯西地聊起天来。
夏侯清枫仿佛招待自己的家人一样,随意答道:“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觉得,我是瞎子,瞎子的感官总是比别人灵敏……”
“那你还能忍受?”
“都还好——这个小院里的一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关心我的人为我精心准备的,便说那株泛着奇香的茶花,据说有着十八个颜色,叶兄替我观之,是否如此?”
“哇塞,确是如此。真的有十八个颜色啊——”
“这株茶花,名唤‘十八学士’,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得便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妙处,开时齐开,落实起落……如此珍贵的品种,便是我的二哥千里迢迢从云州带回来的……
还有那株‘贵妃出浴’,也是芍药中的极品……是舅父从洛都带回来的极品……
还有南侧的墨牡丹……”
听着夏侯三少的叙述,清玄被缓缓带入了花的海洋……也看到了夏侯清枫的内心和对这人情的深深眷顾……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真正在享受生命的人。
“这些花,都有着自己的生命,我为什么要去摧残呢?它们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情人。”
叶清玄讶异地“哦”了一声,“能说出‘情人’这个字眼,看来你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闷骚。”
姜斐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房间似乎都亮了起来。
不过只是似乎,一直以来,这里都是漆黑一片的。
“哦,姜仙子,不知道是否需要掌灯呢?”问话的不是主人夏侯清枫,而是自来熟的叶清玄。
“哦,对不起,”夏侯清枫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地说道,“我这里不常来客人,却忘了点灯了。”
姜斐然和叶清玄心中了然,这位夏侯家的三公子,根本就用不到灯。
只是姜斐然有些奇怪地看向叶清玄,“怎么之前你们都没有掌灯么?”
叶清玄嘿嘿一笑,说道:“他听得见,我看得见,我来的有些出乎意料,属于不能见光的那型人,自然不会主动要求点灯喽。”
姜斐然做出了悟的表情,接着气苦地一哼,轻笑一声,说道:“两位公子,咱们是否能停下这些话题,日后有的是时间闲聊,此时二位能够慈悲一点,满足一下小女子的好奇心呢?”姜斐然突然软声哀求,让叶清玄一瞬间大为开心,仿佛做到了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仙子有求,当然必应。”叶清玄笑着将之前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不止是遇到夏侯清枫的事,还有之前遇到百里无及的事情也都交代了一个遍。
等到叶清玄解释清楚,姜斐然方才对今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个百里前辈,真是为老不尊,回头定要禀告兰长老,让他好好教训一下他的老伙计!”
“兰长老?男的女的?”叶清玄一瞬间的八卦之火燃烧了起来。
“男的。是百里前辈多年来的好朋友。”
“男的啊,真无聊!”
叶清玄的八卦之火瞬间被浇灭。
姜斐然无奈地白了叶清玄一眼,接着说道:“真想不到,原来夏侯公子是昆吾派的传人,这真是无巧不成书了。相信两位的配合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
之前姜斐然是十分担心叶清玄对这位自己强力安排的人员有意见,最终让整个队伍出现不必要的裂痕。
当年夏侯清枫通过父辈的交情,向凌云宫表达了希望成为这一届“武使”的愿望,本来凌云宫的长老们对此都是极度反对的,不过不好直接拒绝夏侯博辛,所以特意派了姜斐然了解具体的情况,没想到见了夏侯清枫的姜斐然被其能力完全吸引,最终反倒成了凌云宫的说客,成功确定了夏侯清枫的“武使”身份。
至于叶清玄,不过是姜斐然的参考人物之一,目的不是独当一面,而是能力的多样性,为的是给夏侯清枫选一个保姆而已。只不过叶清玄的强势实力再次震撼了姜斐然,这让她以夏侯清枫为核心的计划产生了动摇。若是没有夏侯清枫的拖累,也许叶清玄这个人生存的几率会更大吧?
一个队伍中有两个核心无疑是致命的伤害,尤其原本的五人名额还被凤仪阁支配了两个,这个队伍可谓是完全的支离破碎了。
不过眼下的情形真的是意外之中的惊喜,不管叶清玄和夏侯清枫两个人谁成为队伍的核心,都不会产生真正的裂痕,有了同门这一层关系的联合,两个人应该可以合作无间的。
“稍后我会介绍一个兄弟给你认识,相信你会喜欢他的。”叶清玄揽着夏侯清枫的肩膀,亲热地说道,接着又转向姜斐然,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姜仙子,不知道这次凤仪阁的两个人选会是谁呢?”
“一个是李道宗,我想这个之前就是你知道的了,至于另一个人选……”姜斐然露出苦恼的神色,“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选。不过我听到一些消息,似乎这个人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而且其出身是来自十大门派之一。”
十大门派之一?
叶清玄对于“十大门派”的印象止步于“大禅寺”这群和尚身上,觉得还很不错,很有名门大派的风范,不过自从听了许灵空师伯的话之后,这些名门大派的嘴脸便变得不是那么单纯了,里面既有“大禅寺”这种真正的白道领袖,也有“风云盟”这种为了地位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凤仪阁的人选,不一定是值得拉拢的对象。原本就对凤仪阁没有好感的叶清玄,自然而然地将那两个人刨除在了队伍之外。他们,还是自己寻找生存方式去吧。
“你们两个到了圣地之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活着回来。”姜斐然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按照赛制,只要我们有人进入了‘武林圣地’,大陆的保护策略就生效了,虽然江湖上不可避免的会有外来者的攻击,但帝国之间的国战,便被杜绝了。这对于现在的华族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能够让我们从容地稳定国内的局势,将各种扰乱势力清除干净。”
叶清玄长叹一声,说道:“外部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愿皇甫王朝不会从内部崩溃……”
姜斐然和夏侯清枫都是诧异的望了过来,呃,当然,夏侯清枫的动作是侧了侧耳朵,以便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叶清玄举手投降状,说道:“开玩笑的,我在开玩笑。”
该死,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想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尤其自己的说辞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完全靠着猜想得到的结果,这样的猜想不足以采信。
即便自己的话被人完全信任了,但这个时候,凌云宫的态度便成为了关键,身为江湖上两大超然门派之一,它的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整个江湖。万一因为它的过激举动引起魔门的反弹,别的不说,首挡其中的,还没有做好十全准备的昆吾山绝对会在这一场灾变当中毁灭。这是叶清玄最不愿接受的结果。
【071】夏侯家训
魔门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朝着他们预定的方向前进。最坏的结果,就是魔门的计划的东西被他们实现。
而有了心理准备的叶清玄一方,只要多争取一个江湖人物站在自己一边,天平就会往这边倾斜一个角度。即便这个角度极为细微,但不停地运作下去,也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好的结果,便是在魔门实施计划之前,叶清玄等人团结出一大批足以抗衡魔门的实力。这样就可以在一切摊牌的时候,做一次了解。
这个前提如果被破坏的话,无疑魔门既定的阴谋不会成功,但只是暂时不会成功。这个阴谋不会是因此失败,因为太多隐秘的东西埋藏在表面之下,即便清除了表面的势力,但这只会让那些秘密的人物隐藏的更深,也变得更加危险。他们会潜伏下去,等待另一个次的机会。
这也不是叶清玄想要见到的。
想要永久的解除病痛,就要把体内的腐肉全部剔除,哪怕受伤、流血都在所不辞。而想要替昆吾派报仇,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魔门大患,就要让他们全都跳出来,全都从最阴暗的角落里显露身形,然后一举歼灭。
所以叶清玄没有对姜斐然解释自己的猜测,甚至暂时没有告诉夏侯清枫的打算。
夜色正浓。
三人却毫无睡意,月光之下,三人在屋中彻夜长谈,通宵达旦。
通过姜斐然的解释,叶清玄也第一次了解了一些“武林圣地”方面的情报,同时也大概知道了一些自己可能会遭遇到的情况。
通过几代参赛华族武者提供的情报,参赛者到达“武林圣地”的时候,通常都会是一个小城当中,里面有各种服务设施,参赛者有十天的时间在这里准备比赛。
准备好之后的参赛者,每个人会获得三颗异兽晶核熔炼的晶盾,这代表了参赛武者的三次机会。
比赛的场地极为广袤,几届武者都没有办法说明这个地域到底有多大,因为这片场地之中,高手林立,异兽横行,极度危险。即便是先天高手都很轻易地就会丢掉性命。这片比赛的场地,被参赛者形象地比喻为“杀戮之地”。
在广袤的大自然杀戮之地中,会有十五个庇护场,想要逃避追杀的武者,可以进入庇护场中,这里有管理者的高手看护,这里不允许私斗,只能公平地比斗,还不能把对手杀死,而比赛的赌注就是一颗晶盾。胜利者可以在庇护场休息八个小时,而失败者也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之后无论胜者还是败者,都要重新回到杀戮之地中,至少十天之后,才有资格再次进入庇护场。
这十天是生死考验,大多数人都是在这十天内丢掉的性命,而若能在这十天内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极为厉害的高手了。
有效利用庇护场,将是叶清玄等人站稳脚跟的关键。
“‘武林圣地’的每一个小城都很重要,里面的补给虽然昂贵,但却是你们救命的关键,”姜斐然神色凝重地说道,“每个月都有七天是小城集市召开的时间,你们若是在期间得到什么珍贵的材料,也可以带往小城,在那里有出色的匠人可以把材料做成你们想要的东西,记住,九品的宝物是那里的硬通货,再有就是纯度极高的异兽晶核,那里有神武大陆已经失传的熔炼晶核的技术,若是你们能付出足够的代价,相信有些工匠是愿意给你们的兵器熔炼上一层晶核的,使之成为更为厉害的‘灵兵’,机会难得切勿浪费。”
叶清玄一听,心中倏然一动,自己现在手里的珍贵材料多不胜数,只是没有高超的工匠将它们打造成绝世神兵,若是此次能够带到“武林圣地”,请专业的人士打造成绝世神兵,岂不是不枉此行?
不过固然有机会取得好处,但风险也同样巨大,有了这些的宝贝材料,无疑会成为更多参赛者的猎杀对象,身亡的可能性更大。
富贵险中求。
叶清玄决定还是带上那些本身品质就差不多是九品的材料,若是能够将它们制成兵器,无疑也会让自己在“武林圣地”中更加游刃有余,毕竟九品的宝物也算是硬通货了,自己可以在初期换一些有用的东西。
打定主意的叶清玄决定回到船上之后,便让凌云宫的人传回消息,让人将从巫莽山中得到的几件材料全部带过来,然后带往“武林圣地”打造成九品兵器。
待到天色已经大亮的时候,三人方才结束了一夜的长谈。
叶清玄所得颇丰,最起码“武林圣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那里是一个既危险又充满了诱惑的地方。
一直以来,华族的武者都被告之如何保住性命、逃离那里,而叶清玄却有着异样的心思,那就是如此才能在那里得到更大的利益,追上与魔门之间的差距。
参赛的武者最起码要在那里呆上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参赛者可以用五颗星盾换取离开“武林圣地”的机会。
叶清玄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忖道:这仅剩下的两个月,是自己最后强化自身实力的机会了。
※※※※
时间又向后推了一天。
叶清玄和如花在姜斐然的带领下,正式的拜见夏侯老爷子。
不过当几人在名堂上端着茶水自饮等待的时候,叶清玄的贼耳朵却听到了后堂中传来的微弱话音。
一个明显是身为家主的夏侯老爷子,正在那里颐气指使地训斥着晚辈。
只听见夏侯老爷子说道:“你们这些个不孝子,就知道在外面惹是生非,尤其是老二,你这个畜生,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算了,怎么还对老夫的故交家人下手?”
“爹,我没有!这回我真的没有!”
“住嘴!你还狡辩,人家都寻上门来了。”
“爹,这次或许真的不是二弟的责任,他虽风流,但从来不会不知轻重……”
“你也给我闭嘴,你二弟的性子变成这样,你这个当哥哥也有责任,你就不会做个榜样,多多管教与他么?这么一大家子都靠我这个老头子,你想累死你爹我么?”
“孩儿不孝!”
这下齐声应答,却让叶清玄吃了一惊,因为后堂中传来的声音男男女女最起码有十几号人在那里。想不到这个夏侯老头这么能生啊,都说这老头年过一百五十岁,还在纳妾,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楷模啊……
接着又听老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唉,我能有今日这片家业,也是由于在名利场中奔走得来。你们叔伯太多,真正的祖产我并未分到多少,若不是我早年用心、肯下功夫,咱们家中当年一年下来总共才一两千担的租子,如何够用?
你们若是不照我说的去努力进取,求取功名,非但不能使财产增加,将来必难能保守,还易受人欺侮。
你曾祖在时,便淡于名利,深知宦海风波,仕途险恶,中年便退隐官场,但他留有遗训,说后世子孙,第一步先要读书习武,无论家中有多富有,必须先把功名和实力求到,方可回家享福,但是做官至多做到二三品为止,不等人家眼红便要知足退休。
当年为父成为一品大员乃是时势所逼、迫不得已,最后勉强退了下来却还是树敌无数,若不是为父刻意低调,岂有这如今的太平日子?孰不见与为父同朝为官,号称“文武双相”的季广岚已经是家破身死的下场!?
财与名万不可没有,但决不可太大,以免名高见妒,财多遭殃。
另外,为父还整理了曾祖留下的许多经验之谈,教子孙如何读书习武,如何求取功名,如何揣摹风气,应付上司下属同僚亲友,甚至男女奴仆和所用佃户、贫苦同族、邻里土人,为父已经将其整理成书,作为传家之宝。照此作法,非但能进能退,并还荣而不辱,富而无忧,名利兼收,决不会有什风波之险。就算是子孙聪明不够,也能保得这片家业和自身的安乐岁月。
从今日起,你们几个嫡子必须要将其背熟,至于其他庶子更要多多学习,日后若有机会在外开枝散叶,也要有祖上开拓进取的实力和精神。
自祖上立家起,不算你们,业已八代,谁人不说我们夏侯家是书香世族,既富且贵?如今尽管各房分居,轻易不相往来,但在外人眼里,我们夏侯家那是何等有声势的门阀世家?
外人都说我们门阀世家只会养出什么纨挎子弟,但这纨绔子弟难道不一样是人么?他们的父兄既然都是多才多智之士,为何他的子孙却都养成了废物?老的一死,不消数年便倾家荡产,自身贫饿,连带先祖也遭人笑骂。这是何故?依我看,这全是为人父母的对子女溺爱不明,自身只贪享受,不知进取之故。
其实,我们富贵人家的子孙见多识广,样样方便,读书学武,全都比人容易,直比那些寒士酸丁、苦人穷汉,求名谋生容易得多。只要稍为像个人,便是那些散布在朝廷内外的门生故吏,便用之不完,哪有败家之理?全是自己太不争气罢了。你们懂得没有?”
【072】见面礼物
夏侯博辛一番说教,底下的子女立即恭声回答“知道了”。
果然老人家都是爱唠叨一点,当年自己师父也是如此,逮到机会就唠叨一阵子,老想着一次把自己一生的经验全部灌输给弟子,结果弟子们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听不进去。
即便再有道理的话,年轻人在没有吃亏之前,也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本来叶清玄以为夏侯老爷子的家训便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老头咳嗽了一嗓子,明显谈性大发,继续说道:“你们学我这样,只能守成,虽然我也一样喜欢,但是守成比求功名更难得多,还要时常受人欺侮嘲骂,说老的造孽赚来了钱财,子孙才会成了废物。
如其不愿受那风尘劳苦,有这一片家业,作个少年公子老封君,也非不可。
但是,即为我夏侯家子弟,必须要做到几点。
第一,书要读通,多少先弄一点小名声,做保护身家的招牌;
第二,武要习深,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你们如不读书习武,不弄出点名声,休说人家看你不起,就舍得应酬、舍得花钱,他们也都当你铜臭冲天、看不起你。
你弟兄最要紧把书读个一通半通,至少也入学中举,不是白丁,
第三,再将诗酒琴棋等杂艺,照着各人性情学上一点,好在这类东西都有家传秘本,一学就会,并不太难。
自己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若是样样外行,有了贵客也应酬不来,气味、爱好就已经先不相投了,又如何结交?
说句不好听的话,稍有一技之长的子弟,就算时运不济,做个帮闲,尚还能够依附权贵,到处受人欢迎。
我们有财有势、书香仕宦的望族大家,再将帮闲的本领学会,不惜金钱,将来作了主人,你再看看人家对你是恭维?那时又该是个什么光景!不消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