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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他呻吟着,她赶紧问道:“相公?”
“唔……”又是一声无力的呻吟,他相当努力地将眼皮撑开。
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白莲,立刻向她伸手。“娘子?”
“是,我在。”她点点头。“相公,你现在觉得如何?”伤的那么重还能睁开眼睛,希望没有大碍了。
“我……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
他像梦呓般说着,这句话让她大吃一惊,“什么轻飘飘的感觉?”
“就像……娘子当初带我飞来英德镇时候的感觉啊!”他满脸笑容,思绪飞到初遇时分,“说真的,那时候我……很讨厌你。”
“讨厌我?”这就是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是呀……我觉得你……好骄傲,很让人讨厌……原本打算有了钱后就要娶三妻四妾,理都不要理你。”
说到这里他的胸口又疼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痛苦,手也朝胸前探去。
“疼吗?疼就不要开口了。”
他说话要用力,这样会震到伤口。
“不行,我一定要说……恐怕过了今夜就没有机会……”他的手按着伤口,在其上抚了一会儿,“伤得很重呢!真的活不成啦!”他自嘲地说。
“别胡说!”她用手按着他的手激动地喊着:“你会痊愈的,只要过了子时……”
“咳,子时。”他嘴边泛出一丝苦笑。“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留人到五更?”
“不准说了。”她厉声命令道。
“嗯,不说了。”他止住话头,又以深情款款的眼光注视着她。“娘子,有个问题……请你给我一个明白的答复。”
“说。”她点点头应允着。
“好……”他停了一下才鼓起勇气重新开口。“娘子……爱不爱我?”
这个问题让她瞠目结舌。说爱的话是骗自己,说不爱的话又伤害他。
他胸口上的伤在烛光下看来多骇人,那是为了她受的呀。
她想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又答应过要给明白的答复……
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见到那错综复杂的表情就知道她难以答复了。
“就当作在哄小孩……就说一次吧,说你爱我……”他要求道。
“我……” 她沉吟了一下。“我……我……”培养了一会儿情绪,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当作骗我的也不行吗?”他嘴边又泛出一丝苦笑。“没关系,就甭说了。”他又将眼皮逐渐合上,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我这条命……给了你,请你记得……
“下准说!”她想到他在街上说的话了,原来他现在是回光反照,“我不要你的命,你收回去!”
“娘子……记得我就好……请记得有个叫做刘庆的人……”他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只要能让你记得我……死了也……”
“不会,你不会死的!有我在啊!”她勉强绽出一个笑容,“别忘了我是白狐村第一高手白莲,一定可以救活你的。”
“嗯。”
他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心里明白她如果能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就跟你说嘛!”看到他的反应她就心生安慰,默默祈祷子时赶快到来+“相公,今天没有看到龙舟赛真可惜,明年你一定要带我……”
她转移话题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他听着听着却发现传入耳际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慢慢地耳边听到的只有嗡嗡作响,思绪呈现一片空白……
“……相公,你说好不好?”
她将视线转向他脸上询问,他却-点反应也没有。
“相公?”
她赶紧推推他的身子,那紧合的眼皮却没有动静。
“刘庆,你醒来,快些给我醒来!”
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让她近乎崩溃。“快些醒来,不然我就要回岷山了,刘庆!”她猛力摇晃他的身子,但他依旧没有反应。
“快些起来,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娘子吗?你不是要我爱你吗?”
她继续喊着,但他丝毫没有动静。
“刘庆,你要真爱我就睁开眼睛!你凭什么把我孤独地扔在这世上,醒醒啊!”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第一次发现自己不能失去他。
他还是一动也不动,气息已渐渐微弱。
“刘庆,你醒来呀,我对你……”最心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情感。“我也爱你啊,求你醒来,我们夫唱妇随,一辈子都不分开!”
将内心的渴望说出后她吓了一跳,然而他还是没有回答。
她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胸前痛哭失声。
亥时
已经哭了多久呢?她没有印象了,只知道鬼差还没有来。
只要刘庆的魂魄还在,她就有机会能救他。
子时……究竟还有多久到来?
“刘庆!”从遥远的空中传来了-声阴森的呼唤。
不好!鬼差来了!她赶紧用棉被遮住他的身子,自己端坐在床前。
希望能瞒过他们的耳目。她双手合十向上天祝祷,只要能撑到子时就好。
“刘庆!”声音越来越接近了,接着窜入耳朵的是铁链在地上拖曳的声音。
鬼差已经到了,她深呼一口气面对门口准备迎接。
一阵凄凉的风吹过,房中烛光转为黯淡,一会儿一双鬼差飘了过来。“刘庆!走吧!”
“刘庆不在这里。”她语气严肃地向鬼差说道。
“你看的见咱们?”鬼差吃了一惊,朝她身上打量一番。“怪哉,你又不是精怪,怎么瞧得见咱们?”
“两位鬼爷,世上有阴阳眼的人多的是,可不只我呢!”
她掩嘴噗哧一笑,两个鬼差对这媚态看傻了眼。“姑娘,你前世莫非是狐狸精?”
“两位鬼爷,前世的事小女子哪里晓得?倒是两位爷面目狰狞,叫小女子看了心惊肉跳呀!”她故意揉了揉胸口,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既然刘庆不在这儿,咱们就告辞了。”鬼差说完后身影逐渐淡去,等房中的烛光再度恢复光明时她松了口气。
总算骗过了。
她将被子掀开,在他胸上的伤口抚着,口中喃喃念着咒语,想试试自己的法力是否已经陕复。
过了片刻他的伤口还是一样骇人。她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惨惨的阴风吹入房间,瞬间刮熄了房中的烛火。
“臭女人,你竟敢骗咱们!”两个鬼差在刘府周围绕了一圈还是没见着刘庆,灵机一动又飞回这个房间看看。“刘庆果然在这里!”
不能让他被带走。她咬定银牙站起身来,抽出头上的发簪化为剑,就要上前拼命。
两个鬼差看到她眼中发出的青光,才发现她是狐狸精。“臭狐狸,你是怎么瞒天过海伪装成人类的!”
“不关你的事,看我的剑!”
她一剑就向鬼差劈去,他们迅速闪开。“怎么最近的狐狸越来越凶悍,个个都要抢魂。”
“是呀,前些年那个叫白菱的……”
“少啰唆!”
她持剑猛出招式朝他们直砍。虽然现在法力不足,但她还有剑可以对付。
“她比较厉害。”两个鬼差连躲数剑后啧啧称奇,口吻中夹带恫吓地说:“狐狸,快些住手,妨害吾等拘魂乃是触犯天条,你可知晓?”
“触犯天条就触把天条,看招!”
她才不理会他们呢!只要能让刘庆活着就好。
“狐狸,你不怕五雷轰顶吗?”他们又加重了恐吓。
“以我命换他命,我心足矣!”她的口气斩钉截铁。
“好一只深情的狐狸!”鬼差呵呵笑了起来。“姑娘,跟你说一句实在话,其实今日刘庆命不该绝。”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生死簿上记载刘庆死期未到,不料今日遭遇大劫,咱们是要带他到枉死城度过这段日子。”
“枉死城?”她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他一眼,他要到枉死城?
“枉死城就像人间,只是少了贪官污吏,说起来真是极乐世界!”鬼差说完又呵呵大笑。“不过瞧姑娘这般深情,就不带他去了。”
“真的?”她傻傻地望着眼前的两个鬼差。
“当然是真的,不去枉死城也不会被发现,还望两位日后珍重,切勿泄密!”
“多谢两位鬼爷!”她跪倒在地上拼命磕头,总算保住他的命了!
两个鬼差的身影又消失了,房中回复-片明亮。
“子时了,动手吧!”隐隐约约又听到鬼差的叮嘱声,她赶紧起身回到床前,用手抚着他的伤口。
他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了,胸上的肌肤一丝未损。慢慢地他的心跳也恢复了,房中又传来他微弱的呼吸声。
“相公!”她又伏在他胸前放声大哭,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她再也不要离开他的胸膛了!
清晨,当天色还灰蒙蒙时,刘庆在朦胧中醒来,他眨了几下眼睛,发现伏在他胸前的白莲。
“娘子?”
他起身想将她唤醒,她的手却依恋地攀在他胸膛上不忍离开。
“这样睡不安稳的,还是让娘子上床安歇。”打定主意后他将她的手从胸前移开,发现自己衣襟上满是泪渍。
她……为他哭了?
他欣慰地笑了一下,下床去将她的身子抱上床榻。
“娘子安歇吧!”他附在她耳畔叮嘱道。她昨夜一定哭了很久,一定很累了。
他正要为她盖上被子时手突然被拉住,她口中低声呢喃着:“相公,你别走!”
“好,我不走。”他依言坐回床沿,心里揣测她的梦境。
该不会梦到他死了吧?昨夜他完全意识模糊,只知道她在吶喊,但不知吶喊些什么。
又用手探探胸前,伤口早就痊愈了,肌肤依旧完好如初。
“真不愧是白狐村第一高手。”他忍不住赞叹道,自己哪配得上她?
要她爱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低下头仔细瞧她甜蜜的睡相,或许过了这一夜就没有机会靠她这么近了。
她樱唇微绽,嫣红的唇瓣像是等待摘取的花朵……
他情不自禁地将身子伏下准备摘取这朵花,理智却喊住了他。“不行!”他赶紧别过头去,快些离开房间才是上策!
他的身子移动一下,躺在床上的她立刻有感觉,伸手握住他的手。“相公,别走!”她在低呼着。
“娘子?”她是真有知觉还是缠绵梦境中?
他决定试探一下,就俏悄将唇贴近她的唇瓣。
她微微睁开眼睛,双手环着他的颈项,再献上一个温柔的长吻。
“娘子?”他被她的举动吓着了,当双唇分开的剎那就坐了起来。
她也跟着起身抱住他,眼中闪出了泪光。“相公,抱我。”
“什么?”他将她轻轻推开,看进她眼眸深处。
她是睡着还是醒着?“娘子,你再说-次。”
“相公,抱我。”
她又主动将他抱紧了,他无奈地摇头苦笑。“娘子,你清醒点!”他不愿趁她意识昏迷时与她结合。
“我很清醒。”她的口吻相当坚定。
“可是……”
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的态度会改变这么多?他迟疑着不敢动手。
她开始宽衣解带,将自己身上衣物除尽后又向他说了-次。“抱我。”
他用手朝自己脸上捏了-下,疼痛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娘子,你真的愿意委身于我?”他还是不能确定。
她没有回答,只有面带娇羞地点点头。
他欣喜若狂,脱去衣服后将床前的帷帐放下。
他们四目交接,眼眸深处藏着相同的欲望,终于忍不住在彼此嘴中汲取甘泉。在她还来不及弓起身子前,他的手轻轻扶上她的香臀,让他深深埋入她的体内。
帐中一片旖旎春色,屋外的天空渐渐罩满绮丽的朝霞。
激情过后,他们互相倚靠着在床上坐起,顺便掀开了帷帐。
“娘子,以后就搬到这房里来吧!”他提议道。
“好。”她点头答应,随即用手指着床前的墙壁。“我要将莲花图挂在那儿!”
“一切照娘子的意思。”
“唷!”她又将头倒向他怀中。“这么听话?小心我欺负你。”
“我喜欢让你欺负。”他用食指朝她小巧的鼻梁上逗了一下。“不过还是我欺负你的时候多。”
“相公!”她将他推了一下,双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
“羞什么。”他真要赞叹她的改变了。今天之前她还是难以捉摸的云彩,现在却依偎在他怀中。
一桩疑问突然从他心头涌起,“娘子,我想问你件事。”
“说。”她将手指放上他的胸膛,用指尖摩擦着。
“娘子原来要嫁的相公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她楞了-下,手指离开他的胸膛。“为什么要问这问题?”
“因为我想知道……”
他的虚荣心开始作祟,想弄清楚他是从谁手中赢得她的芳心。
“喔。”从他得意的神色就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他啊,是狐狸,而且是咱们狐族第一高手!”她照实说了出来。
“狐族第一高手?”他不解地问道:“难道还有比你强的狐狸?”
“哼,要不是我稍微粗心些,在斗法时输了他几场,这第一高手哪里轮到他做!”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忿忿不平说道。
“是这样的吗?”他有点怀疑,想到她逃婚那天的惊惶失措就知道不只这样。
“好啦!”她噘起小嘴。“他比我稍微厉害了那么一点点。”她伸出右手用拇指跟食指此了个小小的距离。“只有这么一点点。”
“真的吗?”他又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中。“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而要选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凡人呢?”
“因为你是……”说到这里她及时收住了话头,不能说出命定相公的事情。
“我是什么?”他的唇附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是……刘庆。”她很小声地回答。
“原来如此,真感谢我爹娘给我取了个好名字!”
“是呀!”她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成功地避免掉一场解释。
“不过……”他又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要跟你算算帐。”
“什么?”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你欠我……一个月。”
他伸出食指示意后又将她推到床上。
“讨厌啦!”
她咯咯地笑着,正当他准备伏下身子时突然听到门外仆人叫唤:“爷!”
“大清早的什么事情啊!”他觉得相当不耐烦。
“爷,有个人拿帖子来,说今天布庄开市,要您赶快过去哪!”
“相公,去吧!”她在床上坐起后劝道。
“可是……还早嘛!不管他们了。”他将她抱在怀中。“等咱们忙完就一道过去。”
“刘庆!”
她呼喊一声后帷帐又放了下来,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布庄
“这刘爷怎么还不来!”一个男人担心地望了望太阳。“吉时将至,要是迟了就糟了!”
“不管了,先把鞭炮挂起来。”另一个男人将鞭炮悬上了竹竿,准备吉时一到就燃放。
“吉时已至!”有个道上高喊着,那男人拿着香就要点燃引信。
“刘爷!”
刘庆的身影终于从街道彼端出现了,他的身边跟着的是白莲。
“终于来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那男人说完后将鞭炮引燃,劈哩啪啦的响声将英德镇的早晨点缀得分外热闹。
“抱歉,我来迟了……咦,怎么会有道士?”刘庆走进店里,一见到有道上就直觉护住白莲。
“刘爷,这道长是来帮忙看时辰的。”昨天云真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云,大街小巷都已传递。“您放心,他绝对不像那云真……”说到这里那人吃惊地望着他。“啊,我怎这么糊涂,刘爷昨天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他故做糊涂地眨眨眼。“有这回事吗?”伤口已经被白莲治愈了,为了怕谣言四起只有装傻。
“咦,您不是……”那人看来相当疑惑。
“这位爷,我相公昨天同我赏龙舟赛去了,没见到他受伤啊!”明白他意思的她赶紧附和着。
“这……难不成我作梦了?”那人搔搔头困惑着。
“那今天店里就交给兄台了。”刘庆牵着白莲的手准备离开。
“爷,请稍等……”那人开口留他。
“怎么?”他回过头。
“昨天……受伤的真的不是您?”那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有回答,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布庄。
“相公,你真是调皮。”走到街上时她不免说了他一句。
“皮?我皮得过你吗?”他吐了吐舌头。“想到昨天黑狗的事,我还会浑身发抖呢!”
“还说呢,你昨天差点拆了我的台。”她嫣然一笑。“要不是有把握,我怎敢用性命作赌注?”
“说的也是。”他点点头后又是不解。“可你怎么做到的?”
“嗳,简单极了。”她从脖上拉出一块玉佩。“就是这浑天玉。”
“浑天玉?”
“是呀,这宝贝可好用,可以掩住妖气呢!”她脸上充满得意的神色。“全狐族只有我白莲发现这玩意儿。”
“喔。”难怪那天那两个来找她的狐狸没嗅到她的妖气。
“既然如此,娘子为何不在岷山附近住下,偏要千里迢迢来这英德镇?”这件事一直让他觉得纳闷。
“因为如果在附近的话……”她瞬间将音量降低。“一定会被黑曜找到。”
“什么?”他没听清楚。
“没事。”她用一个微笑将答案敷衍过去。“相公,你问了我这么多,现在可否换我问你?”
“娘子请说。”
“昨天晚上你说本来很讨厌我,那为什么你后来会爱上我呢?”
昨夜他说到这里胸口正疼了起来,她才没有追问下去。
“这个问题太难了。”他懒得回答,毕竟感情的事情难以用言语表达清楚。
“真是。”她嘟着嘴,早知道昨天晚上就非问到答案不可。
“真是?那娘子说,今天为什么愿意委身于我?”这也是他心中不解的疑问。
“你没听见我昨天说的话?”她疑惑地看着他。
“没。”他已经意识昏迷了,哪里知道她在说什么。
“喔,那就不用说了。”那些肉麻的话她实在无法再说出口。
“娘子,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有。”既然他没听见就算了。
“我不信,你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他亟欲想知道。
“好话不说第二次。”她将手摆在两颊边,对他边吐舌头边做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