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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地动山摇,还在离江稍远处的岐都百姓只听得一声天地巨响,那座高高的紫金楼已然坍塌成灰。
“吼——”
那一声巨响后,更骇人的声音响起,强大而又神秘的气息慢慢笼罩了整个岐都城。
先前还在祥和喜乐的平凡百姓被那突袭的气息压制,呼吸艰难,如同临近冥府地狱,冷汗涔涔,战战兢兢。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云,一条巨大的只能在图腾话本中见过听过的存在,出现在了凤离岐都城中。
龙吟响彻耳畔,犹如巨斧敲击心胸,响雷炸在耳畔。没有人敢抬头看天空,人人跪伏在地上,脆弱的生物面对强大至尊只有臣服和畏惧。而此刻,那一声声愈来愈响彻天际的龙吟,谁都没有怀疑,这位龙神发怒了!
惊惧之后便是绝望,那般神与仙一样的存在,他们这些凡人近乎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而那刚从紫金楼中逃离出来的六国君王储君臣子,看着那天上巨大的生物,除了怔然,更多的还是一种莫名的悲哀,这对于他们一些早已根深蒂固的想法近乎毁灭性打击。
什么才是天子,而从今往后,谁还敢自称天子。
身披黑鳞的巨龙睁着那双硕大的圆目,在瞬间死寂的岐都城扫来扫去,似在寻找着什么,待看到离江畔时,又发出一声洪钟牛鸣般的龙吟,离江波澜顿起,千叟画舫被掀翻。
只是,仅仅落入那双硕大圆目中的人,却是没有半分反应。
玄冥眨了眨龙目,看着城中君民的臣服,漠然摇摆着龙身,不怒自威。灰云缠绕的龙身却在一点点消散,瞬间,一个黑袍男子站在了离江畔。
黑袍男子看着那副场景,心中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顿时消散,想起另一个人,却是被从头欺骗到尾,比他倒霉多了吧……玄冥本想调侃,只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慢慢打开,里面放着十几颗玲珑的珠子,正是当初苍澜冒险从深渊处拿出来的凝灵珠。
跪在废墟中的白衣女子浑身颤抖着,压抑着喉咙的酸涩和疼痛,一点点将头伏地。
记忆的闸门在此刻打开,过往的一切如同汹涌洪流将她淹没至顶,窒息的感觉穿过她的身体,鲜血淋漓的真相让她溃不成军,她却再也不想挣扎。
清殿里的水镜预言,同镜魂的密谋计划,父王和母后的宠爱,摩罗国的子民,远走他乡的第九代摩罗天算师遗落的手札,一本古籍……
她不愿意相信,是她亲自设计了这一切,是她将她的师父拖进这个杀局中,厮杀剥夺,让他一无所有,最后连命都……没了……
封魂锁魄,那位玩心甚重的半仙果然来了摩罗清殿,她设计同他交易……才有了同师父的相遇,八年相处的感情……
残存着一点前世意识消散前,变作纯洁婴孩的她,明明记得那个眉目淡然如玉的男子笑着那半仙楚石,认真笑道,“别怀疑我,我可是愿以此生换彼生的人……定会护他平安喜乐,一直到我不在了……”
明明是她的错……从开始到结束……是她,亲手将他的逍遥自在毁掉,让他生生痛苦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刽子手,是她啊……
她还虚伪的承诺他,要陪他一辈子……她说最喜欢他……可也是她,拿着那把匕首,做出了残忍寒心的抉择……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说,要她好好的,好好的……
掌心的白玉簪子一点点刺进掌心,朦胧的视线中,女子看着那簪身上的点点红梅,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凤帝俯视着躺在地上昏迷的凤暻晟,眉目漠然,出声道:“沈相,将五皇子带回东平镇。”
沈清云扶着受了重伤的凝碧站在凤帝的身后,听到凤帝唤道,凝碧运功,压下狂乱的内息,对着沈清云抱拳道:“我凝碧欠沈公子一条命,倘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水云碧聆阁,阁中上下定当万死不辞。”碧裙女子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东月国国主,按压下胸中的杀意,蹒跚着脚步离开。
卫卿扶着受伤的雪国国主,沉默地离开江畔,或许,以后他再也不会踏进中原一步了。
祁洛看着那个黑袍男子,将已经哭得昏倒的白衣女子抱起,尔后从他的面前走过,那一刻,脑中早已乱哄哄的他想做些什么,却是迷茫着,刚刚迈出的身子却被一人用劲桎梏住,不能再动弹半分。
罗空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和压抑的恐惧,低哑道:“王……陛下,西蜀……”
祁洛想要伸出去的手颤了颤,最终还是落下,眼中燃烧了多年的火焰,一点点变成了死灰。
太平三零年秋,凤离岐都城龙神现世,万民跪伏朝拜。
太平三零年冬,西蜀国国君殁,西蜀成王祁洛奉先祁曜帝口谕,持盘龙玉玺印称帝。
太平三一年秋,东月欢舞节际,东月太子勾结逆臣贼子篡位败,东月国君遇刺身亡,慕容月称帝,为六国第一位女帝。
太平三二年春,凤离国国主传位于太子凤璟曌,举国同欢。
太平三三年秋,凤离国贤明沈相病逝,冬,沈府长子承凤离相位。
太平三三年冬,慕容月迎娶皇夫云氏。
…………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城中,听着热闹声,戴着斗篷的白衣女子静静穿行而过。
那日,突然在凤离岐都现出龙身的玄冥也消失了,白衣女子放慢了步子,想着,他应该是回去找他的族人了吧。
如今,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热闹的岐都城中,白衣女子慢慢走过一座石桥,隔着轻纱,看着那座临江而建的酒楼。
雕梁画栋,精巧布局,碧帘轻幔迎宾客,美酒妙味名天下,凤离京都第一酒楼知味斋。
酒楼临窗的二楼,四人一桌,男的俊逸不凡,女的柔美绝色,颇是引人注目。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道着歉:“哎,对不起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吧……哎,姑娘你的头发……”
千月脸色微变,起身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熟悉的水蓝色衣袍的少年懊恼得站在那里,茫然看着那繁华街道。
狭长墨眸仔细在那熙攘的人群中寻找,却是无果。
九夜拿着玲珑酒盏,看着千月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好奇道:“月,你在看什么?”
千月转身,回到桌上,淡淡:“没什么,认错人了。恩,子玉到了。”
转过一个街角,白衣女子气喘吁吁靠着墙,缓缓摘下了斗篷,白皙的面容上早是泪痕。
第一百五十章(完结) 沧澜一梦
【或许有那么一天,当走过一条长巷,当转过一个街角,当踏过一条川流,张望间,回首时,我们会不会为那陌生人世的温情驻足,为美丽熟悉的风景惊叹,为突然涌起的回忆而落泪。】
穆州,一座破旧静谧的小院里,两人相对而坐。
白衣姑娘要找两个人,南荒子和楚石,一个是让人闻名色变的毒王,一个是江湖上早已隐迹的半仙。
灰衣老者道:“不知。”
沉默良久,白衣女子抬起头,看着那个面色淡漠的灰衣老者认真仔细擦着琴。
“前辈若是得了空闲,就回摩罗看看吧。”苍澜端坐在席上,垂眸说道。
女子说完便起身,告别。
看着女子沉默的背影,一向不多话的灰衣老者淡淡出声,声音一如既往得漠然:“叶姑娘,当初,楚石去摩罗寻回你时,他说,你是他给他徒弟寻到的美人妻子,她叫苍澜。”
听到这一句,背着身子的白衣女子忍了许久的眼泪慢慢落下。
她是苍澜,她叫苍澜,叶苍澜……她不是苍羽,对不对?女子捂嘴跑出小院,直到跑到一个安静的长巷中,才慢慢蹲下身子,低声哭起来。
如果命运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要师父死……她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为了那些天下大局费劲心机设计他的一生,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身中剧毒绝望……她宁愿成为千古罪人也不愿意让他受到丝毫伤害……可是命运啊……
太平三三四年,深冬,水云国巫山,竟然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
冰封中的藏月谷,背着柴火的白衣女子慢慢往竹屋走去,只是路过一丛密林时,竟然听到了一阵开心的顽闹笑声。
熟悉的悸动从内心传来,身穿寒袍白衣的女子猛然摔下肩上的柴火,向林中奔去。
待看到背对着她的一个人影时,尽管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了,但她还是认了出来,习惯性地唤道:“白沧!”
那背对着她的少年脊背一僵,拉下遮住眼睛的布条,看着谁在唤他的名字,却是看到了一个人类:“女人?这里居然有人类!找死啊!”
蓝眸少年长得挺拔俊俏,看见苍澜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古怪极了。少年不解,见那人傻呆呆的样子,心里嗤了声,龇牙咧嘴做了个恐怖的鬼脸。
看着活泼的少年,白衣女子忍不住捂住嘴巴,怕自己哽咽出声。
“死小子,给我滚回去!”
就在苍澜走了两步,哆嗦着手想要触碰少年的脸时,一阵疾厉的风突然横隔在二人之间,夹杂着红鞭主人的愤怒。
少年皱起脸,却是看到白灵儿一脸的愤怒,美艳的脸都有些扭曲,他可是很少见娘亲气成这个样子,立马灰溜溜得走了。
白灵儿依然一身碧裙,手执红鞭,皱眉看着苍澜,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白灵儿身形一转,挡住了苍澜的目光,美艳的夫人冷笑道:“我毁去了他全部的记忆,你再怎么唤他他也不会认得你!因为,他根本不记得你是谁,你再看也没有用!”
苍澜听着难受,垂下头不再去看,只能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听着这一句道歉,白灵儿脸上的讥诮越发明显,手上的红鞭如窜动的灵蛇,苍澜一躲,却是没有躲开,被一鞭子抽得跌坐在地上,冷笑道:“惊才艳绝的天算师曾是天下至尊,如今落了个这般下场,身子弱的连个普通人都不如,竟然还给我道歉,哈哈,好解恨啊!”
一旁的兰笙皱眉,忍不住呵道:“白灵儿,你不要太过分了!”
白灵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看着女子跌坐在地上的瘦弱身子,终究还是收起了鞭子。
冰天雪地里,苍澜像是感觉不到那一点点浸入衣裳的冰冷般。
白灵儿蹲下身,凑在女子的耳畔,声音轻柔而又残忍:“苍澜,叶苍澜,我这么唤你名字的时候你有没有半分羞愧呢?知道我为什么不让白沧认你吗?呵呵,那是我怕啊——”
“倘若跟着你,掏心掏肺对你不说,最后呢,白沧是不是也要落了个跟叶狐狸一样的下场,唉,那样岂不是会死得很惨,是不是……就算死了连尸首都没能留下呢……你还记得吧……岐都紫金楼,刹那间,‘轰’得一声,化作了满天尘埃,你的师父,叶思凡他死了啊,你说,苍澜姑娘,你到哪里再找叶狐狸一样对你好到骨子里的人,能找到么……”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女子内心像疯了一样嘶吼着,但涌上喉头的除了酸楚还有压抑的哽咽,再也没有其它,而她一点都不想再听了……她怕自己会疯……
兰笙看着女子痛苦的脸色,走上前将白灵儿拖开,“你就不能安静点!你没看到她快……”
苍澜没有说话,只是撑着手,慢慢从雪地里站起身。
先前带着自家几个兄弟姐妹们的隐空同白沧在玩游戏,却是见白灵儿来了,那一群脚丫子撒得倒是快,只落了她一个。
此时,隐空在一侧看到女子站不稳的身姿,直觉想要伸手去扶,却被白灵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白灵儿看着女子黯然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心里竟然莫名又多了一股子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刚才女子隐忍泪水的模样,她将手中的红鞭一甩,激起地上的千朵雪花,对着噤声不语的隐空和兰笙道:“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待在巫山,就给老娘闭嘴!特别是隐空你这只青狐!别以为你一句话没说我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不然,小心你家郎君的性命!”
白灵儿说完,气冲冲走了,留下的兰笙和隐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往灵谷走去。
过了半晌,林中恢复了安静。
兰笙和隐空的身影不见后,一棵高大的树上传来“簌簌”的声音,一小堆白雪从树枝上落下。蓝衣少年抖了抖身上的披风,突然显出身形,纵身从树上跃了下来,蓝眸定定看着那走了很远的白色身影,慢慢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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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雪水的伤口变得冰凉麻木,苍澜咬牙,慢慢将扎在里面的木刺取出来。
脱去湿透的寒衣,苍澜躺在床上,身心疲惫至极,抬手遮住酸痛的眼睛,喃喃道:“师父,你是不是也那么恨我……”
怀里抱着一件玄色的衣裳,苍澜蜷缩在那里,无声落泪。
蓝衣少年轻轻推开竹门,刚踏进门的身子陡然感觉到一身冰寒,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少年蓝眸中划过一抹诧异和嘲讽,这里竟然比门外还冷,那个瘦瘦弱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在这里住的?还不如去外面也比在这个寒屋里受冻强!果然是个呆子啊!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少年脸上的神色突然古怪起来,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关心起人了……他不是一向最最讨厌那些贪得无厌的人么……
猛地摇摇头,甩掉奇怪的念头,蓝衣少年轻手轻脚走进屋子,环顾四周。
竹屋里装饰得很素雅,干净不染纤尘,竹屋里侧突然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咳嗽声,“咳咳——”
“师父,别走。”
迷糊朦胧的视线里,一个身影在女子的眼前晃过,女子心中闪过一丝害怕,直觉伸出手,紧紧攥了那一抹冰蓝。
“喂,放开啊!喂喂——”少年看着自己被攥着紧紧的衣角,有些莫名,更莫名的是他竟然不敢用劲挣脱,少年撇嘴,心里告诉自己难得这么善心就当做好事了,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少年顺势坐在床边,开始认真端详起女子的面容来。
“奇怪”看了好半天,少年嘀咕了声,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不由慢慢俯下身,直到和睡梦中的女子面对面近乎贴在一起,少年慢慢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女子苍白冰凉的脸,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和我长得一个模样啊?”
先前,他在雪地里玩耍抬头看到这样一张苍白的脸,直觉竟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就在少年怔愣时,竹门那里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来人走得很快,少年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便入了眼。
“老娘!你怎么……”少年面上闪过一抹惊慌,像是一个捣蛋的小孩背着大人做了坏事般,缩了缩脖子,只是在看到来人的衣着时,却是惊讶出声:“哎,娘你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啊……”
“嘘——”
来人食指掩唇,对着少年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因为那一声惊呼几乎要被惊醒的女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少年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他娘好怪异……明明先前还讨厌这个女子讨厌的不行,这会竟然换了身衣服偷偷来看人家了……
只是下一刻,来人的动作却将他的念头给打断了。
那人轻轻走了过来,伸出修长骨劲的手抚了抚他的头,来人的声音很低沉却又很温柔,语调带着几分戏谑和感慨,道:“沧儿都长这么大了。”
听到这个声音,少年下意识撇嘴要反驳,却是后知后觉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是他娘亲!这声音压根就是个……男人!
少年诧异指着他:“你……”
“咳咳,咳……”床上的女子不安的翻了个身子,却是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又蜷缩成一团,也顺势让少年抽走了自己衣角。
男子皱眉,模样却依旧温温和和的,很是好看,“小家伙,去外面拿进柴火来,没看到她生病了,怎么还住在这么冷的屋子了。”
凭什么听你的!少年听着男子的轻斥,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是瞥见玄衣男子已经坐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为那生病昏迷的女子把脉,而那女子病得很严重哎,竟是咳嗽得弓起了身子,苍白的脸上一阵病态的潮红。
下一刻,少年脚步迅疾却又轻盈地走出门,奔向了院子角落处的那一堆柴火。
“澜儿,澜儿。”
叶思凡看着已然陷入昏迷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将那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
低沉的声音温柔而又缱绻,直直浸润进女子不安混沌的梦境里,“对不起,我回来得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