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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芳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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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兴致勃勃地等着她的夸赞,等着她的感动,等着看她欣喜若狂和手舞足蹈,或者更美好一点——她跳过来抱住他大亲特亲,然后涕泗纵横地谢谢他。
  可是,他再度失望了。
  汪恩典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仅是用那双饱经沧桑的乌眸冷冷地盯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我只是想帮助你,想减轻你的负担。”韦枢以为这是一个很棒的主意。
  汪恩典杏眼圆睁,“你少自作聪明了,谁要你的帮助?”她虽然明白他的好意,也知道狗儿越来越多了,光是靠她这份微薄的薪水是没办法负荷的,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
  “我……”韦枢有点错愕。
  “你做这些事会让你感觉比较高人一等吗?看到我们感激得痛哭流涕,比较能够满足你的虚荣心吗?让我们过得好一点,会使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汪恩典咄咄逼人,大发雷霆,“我告诉你,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你马上给我滚,滚!”
  满腔的热情让人狠狠地泼了一大缸的冷水,那字字伤人的控诉击得韦枢又重又痛;面对这全然不同的结局,以及她忿忿指着他鼻子的玉指,他不禁气得拂袖而去。
  女人心,海底针。
  韦枢以手为枕,躺在草坪上深思了好半天,只得到这个老掉牙的结论。
  他一直以为他很懂女人,如今看来,他懂个……屁!
  “唉——”这是第几个叹息了?七十七?还是七十八?
  嗟!他还真够无聊,计算这个有什么用?算对了又不会有人发奖品给他。
  “那个……”汪恩典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畔。
  她局促地绞着纤纤手指,见韦枢没有发怒,她想了想,终于选择坐了下来。
  平常她就偏爱这块角落,因为此处的视野最好,可以环顾山区的全貌,又可以俯瞰山下的城市,能够暂时把所有的烦恼忘掉。
  第7章(2)
  “这里真的不错。”就在她思考着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韦枢却开口了,“风景宜人、空气新鲜,很适合修身养性,让头脑清醒,难怪你不愿意搬走。”
  瞧,那菜园里一排排的绿豆芽,正在许多废物利用的保丽龙盒子中成长茁壮;一把把的叶类蔬菜,正在土壤上面努力地吸取光和水;一条条肥硕的丝瓜,正垂吊在爬满蔓藤植物的竹棚子下迎风招摇;旁边种的几株西红柿树,正长着小小的果实。
  还有那三五成群的狗儿,慵懒地躲在绿阴下休憩,或是快乐地四处奔跑、追逐戏耍。
  此地到处都充满了强韧的生命力,就连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里。
  “其实我真的很气。”韦枢并不想对她隐瞒自己的情绪,“我为了安排这些惊喜,常常得趁着你午睡时从医院赶过来,并想尽办法把这些东西运到山上,我做这些事究竟是想得到什么?”他自问自答,“不过是你的笑容罢了,偏偏……事与愿违。”
  “我……”汪恩典欲言又止。
  “可是刚才当我正准备要离开,我忽然听到树上传来的鸟叫虫鸣,结果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这一览无遗的远山远景,说也奇怪……”他浅笑地凝视她,“我的心居然变得好平静,气,也就这样地全消了。”
  或许他该考虑在山中买块地,没事躺在这里吹吹风,顺便还可以净化身心。
  韦枢接着又说:“我刚刚躺在这里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你养的这些狗。一开始它们从我面前跑过,经常会让我吓一跳,但是后来我发觉它们全无恶意,即使彼此发生争执,互相咆吠,大多也只是虚张声势,恐吓一下对方而已。”他盘腿坐起,与她面对面,“现在我反而觉得这些狗儿很可爱,因为它们让我联想到你。”
  “……我?”汪恩典眨着眼。
  “我在想,你张牙舞爪,说话尖刻,或许也只是一种虚张声势、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的防御举动罢了。”韦枢温柔地执起她的柔荑。
  他竟然一眼就把她看穿了!汪恩典诧异得忘了推开他。
  其实她刚才在屋里也思考了很多。在她住院的那几天,他天天去医院陪她,又三不五时出言逗弄她,她虽然常被他气得跳脚,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很多,也比以前开朗许多。
  而且他还帮她付医药费,帮她的狗找保姆——她知道,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那个认识的医生和恰好想找地方度假的朋友,其实都是他的安排。
  还有计算机、网站、发电机这些,她相信他绝对是花了不少的心力、人力和财力,才有办法在这么偏僻的山区里完成这种不可能的任务。
  照理说,她应该对他所做的这一切觉得既感动又感激,然而她早就忘了该如何表达这些对一般人来说是非常基本、但对她却已是不复记忆的情绪。
  所以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反应,加上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于是她更加惶恐不安,因此她只好选择“愤怒”来掩饰自己的感觉。
  可是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试着体谅她、包容她、了解她,这……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打从她出生以来,除了夏思安,根本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为什么我不能对你这么好?”韦枢反问。
  汪恩典就是想不透,所以才会这么害怕的呀!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她什么都没有,他能从她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韦枢心疼地瞅着她,“为什么我就不能毫无企图地帮助你?”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人性这么不信任,对人的戒备又这么深?她过去究竟是遭遇到了什么情况?
  “没有人会无条件地付出这么多,却不要求任何回报的。”小时候周遭那些鄙夷的嘴脸,像噩梦般地浮现在她脑海,汪恩典不禁愤世嫉俗地嗤鼻说道。
  “那你呢?”韦枢问她,“你对那些流浪狗的付出称得上是无怨无悔,你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你又曾有什么企图?”
  “那不一样。”汪恩典立刻反驳。
  “有什么不一样?”很多事情,韦枢没有办法告诉她,只能让她自己去感受。
  “这……”汪恩典一时语塞。
  是呀,他说得对,这有什么不一样?
  嗯……不对,是有很多的地方不一样,“我愿意为那些流浪狗付出,是因为我把它们当自己家人看待,我爱它们,我……”
  他的微笑随着她的话语而变得越来越诡谲,她霍然意会了过来,连忙住口。
  原来他也是基于这同样的理由,做出和她同样的事
  泪水不知怎的,竟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她没有察觉,直到他轻柔地用指腹帮她抹去。
  “那个网站,你一定花了不少心血吧?”这种浑身暖烘烘、热腾腾,仿佛远离冬天的感觉,就是“感动”吗?
  “还好啦。”韦枢耸耸肩,“比较麻烦的部分,是用数字相机帮那一群傻狗拍‘个人写真’。你知道的,我连它们谁是谁都搞不清楚,偏偏它们又特别好动。”
  听他这么一说,汪恩典不禁破涕为笑。
  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混乱场面,毕竟要维持一大群狗的秩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很高兴你没走。”这是她第一次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我也是。”韦枢慢慢地把她拉进怀里。
  她倚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规律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她觉得心里好踏实,好想永远这么靠着他,又好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好矛盾;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推开他,她不能这样沉沦迷失,因为期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大。
  她不是早就学会对任何事物,都不该存有任何幻想了吗?但是……就这么一次吧!就这么一次让她做梦奢侈一下也好。
  是啊,就这么一次……
  为了保持生态平衡,造物主在创造大地时是以互补作为准则。
  所以有阴必有阳,有得必有失,有所谓的计算机天才,就必定会有所谓的计算机白痴;有计算机高手的存在,就必定会有计算机杀手的产生。
  这是韦枢在教了汪恩典三个星期的计算机之后的最大认知。
  平时他在教她之前,都会先将计算机打开,然后再进行一些基本操作课程,但是今天他刚好公司有事,因此他决定放她单飞一天。
  结果他在开主管会议时,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喂。”她每次都这么叫他,不过韦枢不确定她用的是不是“韦”的谐音,“计算机坏掉了。”
  “怎么会?”他昨天使用时还好好的,而且这款计算机才刚上市时,他们公司就卖了不晓得几十万台了,直至现在也从没听说有哪个客户在一年之内就用到挂掉的,更何况她才使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我怎么知道?我在计算机前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但是它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汪恩典的语调显示她的耐性已经耗尽。
  “你检查过插头吗?有没有松掉或是没插好?”韦枢抬手跟其他主管致意,然后躲到角落继续问她。
  “你当我白痴呀!我早检查过了。”计算机要插电的道理她会不懂吗?啐!真是太小觑她汪恩典了。
  “那你打开开关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或是计算机屏幕上有出现什么样的信息?”韦枢又问。
  “啊?开关?”汪恩典感到纳闷,“什么开关?”
  韦枢差点当场吐血,“就是主机上面那个……什么?”他大叫,一时忘了自己还在开会的现场,“你问我什么是主机?”
  哇咧——看来他这几个星期对她所做的特训全部失败。
  他转身正巧看到主管们在窃笑。这也难怪,任何懂计算机的人听到他这种对话内容,没有立刻爆笑出来已经算是很人道了,更何况在场的全是这方面的专家。
  “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向主管们道歉,赶紧压低音量回过头来,对她下达指令:“你现在什么都不准碰,我马上过去。”
  “怎么?客户用的计算机有问题吗?”万利是公司的头号大当家,理所当然的要关心一下。
  “只能算是人为技术上的问题啦!”韦枢说得够婉转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去处理。”
  计算机有问题应该找的是维修部门,就算对方是再大的客户,那也轮不到他这个副总经理出面吧。由此可见,他急着要去处理的,是哪位“客户”。关于这一点道理,万利岂会不明白。
  “你赶快去吧,让‘客户’久等可就不好了。”万利不忘对他眨眨眼,“记得代我向她问好。”
  第8章(1)
  杀手!
  汪恩典绝对是百分之百的计算机杀手!
  韦枢真的不敢相信,当他十万火急赶到时,她居然在……居然在……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儿。
  “你没眼睛不会看呀!”她嫌他大惊小怪似的瞄了他一眼,可是她对于他的随传随到,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认为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
  “我就是有眼睛看我才……”韦枢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抑住那股想从旁边那座山跳下去的冲动,“我不是叫你别乱碰的吗?”
  “我没乱碰啊!”汪恩典义正词严地说,“这个计算机键盘被摸得有点脏,我只是把它浸在肥皂水里洗一洗而已。”
  对,她怕洗不干净,还把它一片片地拔起来洗,这还叫做没乱碰?这还叫做“而已”?
  好吧!最近两人这么长时间地相处下来,韦枢是知道她有洁癖,但……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算了,对一个曾经拿消毒药水来洗磁盘片,以为这样就可以防毒,或是利用她下山打工时,把磁盘片拿去便利商店,然后放在复印机里影印、以为这就叫作“备份”的人,他还能要求什么?要怪就怪他教导无方、教育失败,他无颜面对公司里的所有员工。
  “先别管这个了。”韦枢觉得好无奈又好无力,“我想我们再从最基本的计算机知识开始学起吧!”
  两个小时过后——
  “休息一下吧。”韦枢以前在准备大学高考时也没这么累。
  “我再弄一会儿。”汪恩典想打铁趁热,把操作练熟一点,免得老是被他讥为超级计算机大白痴。
  “最近来领养狗狗的人数好像越来越多了嘛!”这就是网络的连锁效应。
  不过领养的人数虽然增加了,可是汪汪每次出去打工时总会再捡回来那么一两只,因此截至目前为止,这里收养的流浪狗数目仍然很可观。
  “对呀,好在有你设立的这个网站。”能为狗儿们找到好的主人,是汪恩典最高兴的事,“还有你介绍给我的那个兽医,他人真的很不错,而且收费又低廉,帮我省了不少钱。”
  “物以类聚嘛!”要不是她不肯接受他的金钱支助,韦枢也不必借由这种辗转的方式来帮助她。
  汪恩典自认才疏学浅,不解地问:“这跟物以类聚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就是因为我的人品好,所以我介绍的人当然差不到哪里去喽!”又到了他老“韦”卖瓜的时间了。
  “臭美。”汪恩典啐道。
  “讨厌!”韦枢故意摆了一下莲花指,“你又在夸我了。”汪恩典忍不住翻白眼,“我才不是在夸你!”跟他在一起就是这样,他总是有办法让她的血压升高。“算了,懒得理你,我要继续研究我的计算机……哇!”她突然大叫,“怎么办屏幕怎么不见了?”
  一般用过计算机的人大多都知道,计算机在开机之后久置未用,屏幕保护程序就会启用,使得画面呈现关机状态;所以韦枢连瞄都不用瞄,便开出诊断方法。
  “你把它摇一摇就可以了。”嗟!不是才说懒得理他吗?怎么不到两秒钟又开始喳呼着向他求救了?
  “把它摇一摇是吧?”汪恩典说着就捧住计算机屏幕,然后开始猛摇。
  “你、你、你在干吗?”韦枢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汪恩典很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叫我把它摇一摇吗?”哇哩咧——韦枢又开始有想从外面那座山跳下去的冲动了。
  “我是叫你把鼠标摇一摇,那么屏幕自然就会恢复画面啦!”
  “真是的,也不早说。”汪恩典还怪他。
  “我……”真是秀才遇到大头兵,有理说不清。
  韦枢不知道自己濒临发疯的边缘还有多远,“我看我们今天就练习到这里好了。这样吧,我们去山下吃个饭,庆祝你的网站开张顺利如何?”
  “也好,我最近看计算机也看烦了。”汪恩典点头同意。韦枢一听她也赞同,立刻拉着她出发,因为他现在比她更不想看到计算机。
  结果却跟韦枢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的计划是带汪恩典去法国餐厅,好好地享用一顿精致美食,可是他们此刻却来到上一次的那家面摊,吃着和上一次一样的大碗牛肉面配两盘小菜……这跟他想的真的完全不一样。
  “快吃呀,面糊掉了就不好吃了。”汪恩典稀里呼噜吃得很高兴。
  “我说过我要请你的,你为何不找大一点又好一点的馆子呢?”韦枢可不需要她来替他省钱。
  “我就是喜欢吃这家的牛肉面嘛!”她最讨厌吃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唠叨。
  “怎么?小两口又斗嘴啦?”面摊老伯笑容和蔼地靠过来,显然他还记得上回她忿然离去的事。
  娃娃般的小脸蛋立刻通红燥热了起来,“不,我和他不是……”汪恩典急着否认,还差点被嘴里的那口面给呛到。
  “是呀。”韦枢抢白,“老伯您也晓得,女人家喔,每次都会为一点小事在那边嘀嘀咕咕的。”
  汪恩典拍桌抗议:“喂,我哪有?”通常会为一点小事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人,明明是他耶!
  “您看看。”韦枢啧啧有声地摊开两手,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样子。
  “不理你了!”汪恩典说不过他,干脆暂时装作不认识。老伯哈哈大笑,另外又切了两盘卤味上来,“这是免费送给你们的。”
  “那怎么好意思?”韦枢婉拒。
  “没关系,看到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也很开心。”老伯说。
  “那就谢谢您啦!”韦枢意味深长地瞥着汪恩典。
  “不,老伯您误会了……”汪恩典尴尬地想要解释。
  “我们就别辜负老伯的一番好意。”韦枢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样就对啦!”老伯倚老卖老地对韦枢说,“小兄弟你别怪我老头子多嘴,不过女人嘛,我们做男人的本来就应该多让她们一点,是吧?”
  “是,您说得是。”韦枢的眼睛仍是瞅着汪恩典在笑。
  老伯走后,汪恩典立刻瞪他,“你干吗说那种会让别人误解的话?”
  “我哪有?”韦枢最会摆无辜样了。
  汪恩典气冲冲地嘟着嘴,“还说没有老伯他误会我们是一对,你应该跟他解释清楚才对。”
  “老伯说的又没错,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啊,你还要叫我跟他解释什么?”韦枢这会儿倒是吃面吃得很香。
  “谁、谁、谁跟你是一对?”汪恩典不禁脸红又结巴。
  “你好死相,明明知道了还要问我。”韦枢又开始三八了,“那个‘谁、谁、谁’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吗?”
  “你……”汪恩典的脸更红了。
  这个死男人,又在吃她的豆腐!
  算了,跟他计较只会害她短命,搞不好还会落他口实,让他有机会又反过来逗她。
  “哼,不理你了……嗄!你干吗呀!”她的唾骂顿时换成了惊呼,“你没事突然笑得那么恶心想吓死人啊?”
  “没啦,我觉得你刚刚那样好可爱。”韦枢的双眸中尽是夸赞。
  “拜——托!”汪恩典拿他没辙,决定继续装作不认识他。
  邻桌这时来了一位身材五短肥胖的欧巴桑,不过吸引汪恩典注意的,却是欧巴桑手里牵的那个干干扁扁、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老板,来两碗小碗的阳春面。”欧巴桑边说边坐下来,然后用手揪住小女孩的耳朵,嘴里就开始骂:“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小女孩因为痛而哭得更大声,欧巴桑立刻用力拍桌大骂,“你再哭!看我会不会打你!”
  小女孩吓了一跳,因为怕挨打,只好努力压抑着哭声,但欧巴桑的唾骂仍是没完没了。
  后来阳春面来了,她又开始警告:“等一下你面要给我吃完喔,不然你晚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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