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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紫禁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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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随着其他探宫的亲属一起离开了豁口。人差不多走空了,吟儿却仍然站在原地,两眼盯着荣庆原先站过的地方发呆。她担心他被卫士带走后会遇到麻烦,万一被人识破他乔装哑巴和赶车人,后果不堪设想。
  “姑娘!该走人了。”一名清场的内廷太监走到她身边轻声提醒着,她这才从沉思中猛然醒来,慌忙转身向承光门走去。
  第五章 深宫夜雨
  荣庆为了能见到吟儿,参加了皇家护军。当他随护军驻守在南苑行宫,听说护军要调去承德,他不顾一切地逃跑了,吟儿被秀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她忍辱负重,为了荣庆活下去,一个凄风苦雨的深夜她梦见,逃出军营的荣庆突然闯入宫中来看她,结果荣庆死于禁军刀箭之下。然而
  回到家,荣庆激动得一夜没合眼。这么多天来,他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人们都说宫门深似海,他这回算领教了。家属进宫探望宫女,比见关在牢房里的犯人还难,他好不容易装作哑巴一连闯了二关,最终还是被禁军护卫远远挡在城墙边的豁口外。要不是城墙豁口两边元遮无拦,要不是探宫的人在屋里说话,他肯定连瞅吟儿一眼的机会也没有。想到那两个气势汹汹的皇家卫士,他顿时冒出个念头:要是我能进皇宫当卫士,不也有机会见到吟儿!
  二舅和父亲一直想让他当护军,他不肯,现在看这是唯一接近吟儿的机会。皇宫中的禁军卫士也是从各路护军营中挑出来的,自然都是武功高强的,他想自己能跟二舅学出一身好本领,他们叶赫家是正黄旗的人,将来说不准也有机会调进皇城中当差,再说二舅本人就是大清门的蓝翎侍卫,这可是个不小的职位,能说得上话。因此只要舅舅肯帮忙推荐,这是完全可能的。对!先前怎么从没想到这点,竟然忘了二舅是他进宫当差最好的搭桥人。
  自那次探宫远远见了吟儿一面,一向对当护军不热心的荣庆突然来劲了,通过舅舅到南苑健锐左营当了厂名护军。父母亲以为时间一长,他对吟儿渐渐收了心,心里自然高兴,都感激二舅帮了大忙。
  南苑是历代皇家的狩猎行宫,出永定门往南走六七十里地便到了。那天一大早,荣庆和二舅一路骑着两匹快马,跑了一个多时辰(即3小时)便到了。一路上,二舅再三叮嘱他,军营不比家里,营有营规。军有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少爷脾气在那儿一子儿不值。官儿大一级,就得听人家的!”
  两人边走边说话,过了一道土岗,便看见远处一大片红墙碧瓦,四下空无人迹。恩海看出外甥情绪不高,并不理他,领着他向高大的宫墙走去。宫墙边有一扇偏门大开着,有个护军站在那儿。哨兵看见荣庆和恩海,向营内的人通报了,下一会儿只见一个领催带着七、八个护军走出偏门。领催在军中的职务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排长。这位名叫元六的领催身材高大,长得一脸横肉,他曾经是恩海的手下,得知恩将军今儿要来,特意在这儿迎候。他一见荣庆二舅,立即笑着咧开那张阔扁的大嘴,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叫一声:“恩老爷!”
  恩海看一眼元六,一边点头一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缓绳递到对方手中,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马。
  “庆儿!元领催就是你顶头上司。”二舅指着元六告诉荣庆。
  “元领催。”荣庆慌忙抱拳行礼……
  元六领着甥舅俩走进军营。元六边走边打量着荣庆,见他一身衣着非常考究,人长得也清秀白净,一看就知道从小娇惯,没吃过什么苦头,心想怪不得恩老爷前些日子就让人带话给他,要他好好调教这位荣少爷。
  “就是他?”元六悄悄地问恩海。
  “他可是个犟脾气。”恩海点点头,在他耳边小声说,“往后你得多费心照应了。”
  “恩爷!您把心放肚里,到我元六手里,就是块生铁疙瘩,也得变成神条儿面。”元六自信地笑笑。
  恩海将荣庆交给元六便回京城了。
  荣庆随元六进了“棚”。所谓“棚”就是军人的营房,一间大屋,两边一溜的火炕,住着二十来人,领头的元六也跟他们住一起。天不亮牛角号一吹,当兵的全爬起来,到演兵场上练武功,操练队列。下午一过,晚饭后到天黑前这段时间,北京人称之为“后蹬儿”,那些老兵油子便躲在棚里赌钱,也有人跑到几里外的乡下找婆娘睡觉。
  每逢这个时候,眼望着空旷的行宫中大片大片楼台亭阁,荣庆觉得无聊透了,心想既然当皇家护军,不留在京城,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干啥。在他看来所谓的护军,自然是保卫皇上和朝廷,应该驻守在皇上住的地方。例如皇宫、北海,中南海和景山,再就是颐和园,还有被洋人放火烧了的圆明园。这些地方离城里都要比眼前这地方近得多,再说南苑是皇上秋天打猎的地方,太后和皇后皇妃们根本不会上这儿来。女眷们不来,宫女妈妈们自然也不会来,因此想要在这座荒郊野岭的行宫中见到吟儿是不可能的。荣庆越想越觉得上了当。当初二舅答应让他当皇家禁军,而不是跑到乡下来守这片空房子。
  在这儿住了不到半个月,上面下了命令,健锐左营要调防。听到这个消息荣庆激动得不行,以为一定会调到皇上住的京城里去,没想到他们不但不去京城,反而调防到更远的承德避暑山庄,荣庆急得不行,立即找到元六,说他不能随部队去承德。
  “你小子想得倒美!”元六瞪着一双牛眼对荣庆吼起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上头让你上哪儿就上哪儿,别说叫你上承德,就是让你跳火坑也不许皱眉头,何况开往承德的事,是奉御前领侍卫大臣传的皇上口谕!”“咱们是禁军,就该护卫皇城、护卫两宫呀。上承德干什么去?”荣庆愣愣地问。
  “北京是宫,承德也是宫。废什么话呀!”
  “我不去!”
  “嗬嗬,有叫板的了?”元六没想到他敢跟自己顶嘴,故意逗他,“我这两天儿耳背,没听见!”
  “我不去承德!”荣庆倔犟地挺着脖子又说了一声。话音刚落地,元六便上前狠狠给他一记耳光。荣庆长这么大,从没给人打过,只觉得脸上一片热辣辣的,两眼直冒金花。他愤怒地冲到元六面前想动手,站在元六身后早有准备的几名禁军没等他动手,一起上前将他按在地上。元六大叫一声:“传军法!”禁军们立即褪下荣庆的裤子,一名禁军举起军棍看一眼元六,小声问打多少棍。
  “直到叫饶了算。”荣庆是恩老爷外甥,元六本想意思一下,但想到恩老爷再三交待要好好调教这位从小娇惯的少爷,因此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元六这边话声一落地,那边军棍已经落在荣庆的皮肉上。
  荣庆趴在长条木凳上,双手死死抓住条凳的两条木腿,忍着一阵阵剧痛硬是不出声。开始他还觉着皮肉疼,后来只觉得屁股发麻,再后来几乎没知觉了。木棍打在他皮肉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耳边响着叫板的声音:“二十五,三十,三十五……”他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最后他两眼一黑,什么也听不见了。
  半夜,荣庆让一泡尿憋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棚子里一片漆黑。他想下炕去撒尿,刚一翻身,这才觉得哪儿哪儿都疼得不行,特别屁股蛋更是碰不得。他咬着牙下了地,向棚子外边尿桶走去。裤子粘着屁股上的血肉,每走一步,伤口便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元六这狗娘养的!他一边挪着步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元六是二舅的部下,二舅让他关照我,他就是这么关照我的,再这样关照下去,这条命非送在他手里不可。
  他撒完尿,站在茅棚边望着四下黑乎乎的荒野,突然冒出逃走的念头。脑子里一浮出逃跑的想法,心顿时紧紧揪在一起。对!绝不能跟着元六去承德那鬼都不生蛋的地方,人在京城,虽说见不到吟儿,但却能感到她的存在,隔着高大的皇城,他和她毕竟头上顶着同一块蓝天。去了几百里外的承德,那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他咬着牙,忍着伤痛,一拐一瘸地贴着营房墙根悄悄向北宫墙摸去,因为身子受了伤,走得特别慢,一顿饭功夫才走到南宫墙边。
  “哪一个?”随着叫声,远处闪过两条人影。荣庆知道是查夜的岗哨,慌忙趴在墙边的草丛中一动不动。岗哨一边呛喝一边向他藏身处走来。他趴在地下,两眼盯着越走越近的岗哨,心想完了,要让他们抓回去,跑不了一顿毒打还不说,还可能连累二舅和家里人……突然,身边不远处草丛中“呼啦”一声蹿出一只野兔。二名禁军吓了一跳,盯着兔子消失的方向愣了半天神,这才转身走了。
  看见二名岗哨走远,荣庆心中暗喜,认为老天爷帮了他忙。他悄悄从地上爬起,贴着墙根向东走。前些天他就发现那边的宫墙比这边矮,而且残旧不全,有几处缺口堆着石料和砖块等着修,从那儿爬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他走了没多久,便觉身子特别疲软,脚下轻飘飘的吃不住劲儿。他扶着墙站在那儿喘气。迎着凉嗖嗖的夜风,脑子特别清醒,想到能从这儿逃回京城,不用跟元六他们去承德,心里立即生出一股劲儿,迈着大步向前方一处缺口走去。刚走到那儿,一条黑影突然站起。黑暗中响起闷闷的声音:“荣少爷!你胆子也太大,竟敢当逃兵!”
  一听那声音荣庆顿时傻了,真叫冤家路窄,偏偏是元六。他站在那儿堵住荣庆去路。
  “……”荣庆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这才一顿‘竹笋炖肉’,您就不辞而别了?不够意思呀!”元六嘴里说着俏皮话,脸上却非常严肃,“你想往哪儿跑?你想过没有,你能逃到天上去不成?就算你逃得了,谁敢窝藏一个逃兵?”
  “我……我哪儿也不去,我回家……”
  “哈哈哈……”元六听后大笑,“回家?回家也没你的香饽饽。不论你是回自己家还是你舅老爷家,咱俩打个赌,不到天亮,就有人把你送回来!”
  “你……你胡说!”荣庆从没想到这一层,嘴上硬,心里却暗自发慌。
  “元六说话,从来有板有眼。跟你实话实说,你就是你舅爷送来的,你爸爸托咐的!他们二位叫我杀杀你的性子。你要识时务,乖乖跟我回去。”
  “要是不回去呢?”荣庆低声说,口气比先前软多了。
  “那也随你意。今儿我元六绝不拦你。”元六双手抱在前胸,不动声色地笑笑,“叫我说,那叫瞎掰。狗肉不上桌。你少爷坯子,就不是这个材料儿!走吧走吧,回家眯着吧。天打雷轰我顶着,省得跟你生不完的气。”
  荣庆原以为他一定会抓住他,又叫又骂地往回拖,没想对方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反倒一时没了主意。“走啊!”元六一边推他一边说,“走吧走吧!该提笼子提宠子,该架鸟架鸟。别跟我这起腻了!”荣庆瞅着眼面前宫墙边的缺口,只要他抬腿爬过这儿,他就自由了。荣庆看一眼元六,见对方一脸的不在乎,他也就顾不得许多,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一跺脚翻过墙边的缺口跑了。
  早上卯辰之交,吟儿正在回廊上和几名宫女擦着雕花围栏,听见一名太监大声叫着“老佛爷起驾!”他这一声叫,站在大殿外丹挥上的太监立即跟着叫,于是站在宫门内外等着送驾的太监们也都叫起来,宫里宫外响起一片呼应声,那叫声是何等威风啊。
  吟儿和宫女们一听这声音,知道老太后要上南边的养心殿接见朝臣,慌忙在慈禧太后经过的地方跪下。不等那此起彼伏呼声落下,大殿里便走出许多宫女太监,一字排开在两边。尽管姑姑再三交待老佛爷起驾时她们要老老实实跪在地下,不许抬头,不许东张西望,但吟儿和那些新来的宫女一样,禁不住的生出好奇心。就在她跪下的一瞬间,她看见一只杏黄色华盖在人群上面晃动,华盖下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女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下台阶。
  吟儿和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下,嘴里一起喊着“老佛爷吉祥!”老太后的銮驾仪仗从吟儿面前走过时,响起一片脚步声。她虽不敢抬头,却竭力以眼角的余光偷愉瞅着那一双双脚,其中有太监的黑底靴,有宫女的软底鞋,她在这许多双鞋中发现了一双与众不同的花盆底鞋。这种鞋底像个花盆,白色,足有三寸高,鞋面上绣着漂亮的花纹,鞋头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在一阵阵脚步声中,在衣裙拂地扬起一片细细的尘土里,她立即认出那这双鞋子的主人便是这座皇宫至高无上的女主人,连万岁爷也得听她的。
  吟儿趴在地下,两眼紧盯着那双尊贵的花盆鞋,它在长裙下擦地而过,很快被其他人衣服的下摆挡住。来这儿近三个月,她不止一次地跪在地下见过这双尊贵的鞋,却从没有见过这双鞋的主人真正的面目。
  吟儿不止一次对平儿说过,说她来这儿快三个月了,竟然从没见过老佛爷究竟长得啥模样儿。“这不奇怪。不用说你来了三个月,我来了一年了,也只远远见过她几回。”尽管平儿说一点也不奇怪,但吟儿总觉得既在这儿当差,伺候老佛爷,连她的面也见不到,心里总有点不是滋味儿。
  原先吟儿一心想着是早早离开皇宫,从来没想到见不见老佛爷的事,可时间一长,当她知道自己不做满七年是不可能离开这几时,心里反倒生出一种心思,渴望见到这位大清国位极权尊的太后,按宫中太监和宫女们的称呼,便是“老佛爷”或“老祖宗”了。人就这么怪,尽管她在这儿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但只要呆在这儿,那种不甘人后的要强劲儿便会冒出来。想起平日那些伺寝的,管换衣的,包括敬烟的秀子姑姑在内,一个个神气活现,觉得比人高三分。说到底,不就因为这些人是老太后的贴身宫女,沾了老佛爷光,她们自己觉得尊贵,别人也用敬服的眼光看她们,时间一长,自然就觉得比别人高出许多来。她自信只要自己有机会,她绝不会比那些人差,其中也包括秀子在内。为此,她暗中下决心,一定要学好敬烟的本事,等秀子一定,用不了二、三年,她准能伺候上老佛爷:。
  慈禧在一大帮人簇拥下出了储秀宫,平儿立即领着吟儿等宫女们进了体和殿。这时,两个太监抬着一筐新鲜水果走进来,于是宫女们立即忙开了。她们拖出桌下,墙角和窗边的透花瓷钵。瓷钵是特制的,形状有些像铜鼎,里面放着佛手,香蕉和菠萝等水果。
  吟儿跟其他宫女一起,手脚麻利地将瓷缸里的旧果子取出,再将筐里的新鲜水果放进去,然后将瓷盆放回原处。这就叫“换缸”。刚开始换缸时,吟儿发现瓷缸中的水果动都没动过,为什么隔一阵子就要换上新鲜果子?“那么多果子,怎么也吃不完啊。”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换缸。平儿听了忍不住想笑,这才告诉她,缸中的那果子不是让人吃的,是用来意殿用的。老佛爷不喜欢点火薰香,愿意用果子香味除掉其他杂味儿。
  “怪不得老佛爷柱的地方都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儿。”吟儿恍然大悟。
  “按我们的话,这就是储秀宫的味儿。”平儿比吟儿早一年进宫,年岁也大一年,处处显得像个姐姐。
  换了缸,吟儿和平儿走出体和殿向下房走去,吟儿见四下无人,这才悄声问道:“平姐姐,你说秀子姑姑会不会抓住我去茶房的事不放,告到上面,说我冲撞了老佛爷的汤水?”
  “我看不会,真要想告你早就告了。”
  “我也这么想的,要不家里人来看我,她没拦我,还亲自帮我梳头呢。”吟儿还告诉平儿,说她们家里人头一次探宫,章叔特意找人在宫外接应她们家里人。
  “茶水章是个好人,心地特别善。”
  “谁给他起这么个绰号?”
  “宫里头好多人都有绰号,譬如给皇上剃头的黄叔叫‘剃头黄’,李总管绰号叫‘佛见喜’,小回回叫‘萝卜头’,差不多人人都有。”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下房,刚歇下脚,秀子派人叫吟儿去替她打水洗澡。
  吟儿连声说知道了,元奈地从炕边站起。
  “快去吧。你得想办法讨秀姑姑好,处处哄着她高兴,她让你做什么你就精心去做,反正她已经二十一了,早晚要离开这儿。只要她高兴,她就不会坏你的事,你说是不是?”平儿轻声叮嘱她。
  宫女的洗澡房分里外两间,里间是姑姑辈们用的,外间是一般宫女洗澡的地方。宫中规定,凡老佛爷贴身宫女,冬天半个月洗一次,春秋五天一次,夏天则每天洗一次,其他宫女和老妈子按上例减半,秀子是贴身宫女,眼下是夏未秋初,二天洗一次是免不了的。
  吟儿与另一名宫女抬着一桶热水走进里间,将热水倒了一大半在木盆内,留了小半桶热水。另一名宫女离开后,吟儿将事先准备的凉水掺进热水里,用手试着水温,直到她认为合适了,在澡盆边的方凳上放好了毛巾肥皂,然后走到外屋,请秀子迸屋洗澡。
  秀子掀起门帘进去后,吟儿又替对方准备好换洗衣服,还有梳子,粉扑和剪刀之类的用品,在门外等着。秀姑姑洗好了,一声吆喝,她就得隔着门帘将衣服递进去,然后再替她梳头剪脚。等了老半天,也不见秀子出声,她正疑惑,秀子突然挑起门帘,光着身子走出来。
  吟儿两眼一亮,心里顿时陷入慌乱。从小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看见其他年轻女人的胴体。过去侍候秀子洗澡,她总穿好衣服再出来,不在她面前赤身裸体,更不会毫无顾忌地光着身子走来走去。望着秀子丰满匀称的裸体,她本能地低下头,觉得非常羞耻,觉得秀姑姑太放肆,不该当着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面毫无掩饰地暴露出女性的隐秘处。
  “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丑怪,连看都不敢看我?”秀子故意问,似乎看出吟儿的心思,她用干毛巾擦身上的水,一边在木榻边坐下。
  “姑姑!看您说到哪儿去了,您这身材不肥不瘦……”吟儿吓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连忙夸起对方,同时拿起外衣披在对方肩上。
  “什么时候也学会玩嘴皮子?”秀子不屑地一笑,抖了抖衣服,接过内衣内裤不慌不忙地穿着。
  吟儿背过脸呆呆地站在那儿,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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