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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相思-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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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要为我申辩。
  流言从来不需要申辩;只要像蝉一样的喧腾哗笑,便得到满足。
  梦里的阶梯
  经过我的母校,有条独一无二隧道的专科学校,我把那道倚山势而建的陡削阶梯指给你看。
  年少时侯,记不得多少次,从楼梯上滑落。每一次摔跤,都以为会昏死;结果,头脑总十分清晰。
  龙龙,那时侯,我下楼梯,同学们都不走在我前面,怕我像保龄球一样,碰个全倒。
  他们都记得我的擅长是摔跤;却不知道,每一次,我的肉体摩擦台阶滚落,有着怎样的疼痛和沮丧。
  那时候,有个朋友,总要走在我前面,以为可以阻挡我滑失的脚步;而我不愿意下滑时把朋友踢翻。
  我们各自坚持,为珍惜彼此的心意,几几乎要决裂。
  下楼梯变成一件艰巨的事。我的腿僵直,勉强迈了几步,便坐在阶梯上,不能遏阻的哭泣了。
  龙龙,过了许久,我仍梦到那道长长阶梯;仍听见当我哭泣时,朋友在一旁声声问:你怎么了?不要怕啊。
  可是,龙龙!那时侯,我真是怕极了!怕自己把朋友拖下去;怕那种因为爱而带来的负担。
  现在,再见到那道阶梯时,竟然,竟然觉得它美丽。
  风雨的感觉
  我们在雨中零乱地奔跑,因为认为约会的时候该是个好天,所以,出门时虽已阴沉,却都没有带伞。
  我们走来走去,每个餐厅都充满拥挤的人群,连花钱吃饭也得排队呢!龙龙!那不是我们的地方。
  坐在街角的长凳子,我们合吃一包雪白色的爆米花,奶油加热以后的香气,飘动着一股暖意。
  你把米花拋上去,等它落进口中,我不了解,你如何能做到?在这样的风中。
  要练习吗?要测量吗?龙龙。
  要感觉。你说。
  于是,夜深的时候,我们便静静坐在街角,仰头看银色路灯畔,旋绕盘桓的细密雨丝;柏油马路被清洗过,漆黑如镜。
  惊蛰的前夕。也许,龙龙,我们可以听见春雷。
  16 情与受的对话
  确切的爱恋,是深刻艰难的一生事业。
  于是,我们有情;
  但,我们不爱。
  控制
  一直自诩,是个可以妥善安排生活;控制情绪起落的人。
  在第十二通电话都没能找到你的时候,我咬着牙撕碎你留下的名片,准确地投进张大嘴等待的垃圾桶,带着痛感对自己盟誓。
  然而,那七个号码不知何时已蛮横地占据我的思绪,并且保持着一种跳动的姿态。
  我应该怎样控制我的手指;我的意志;整个心灵的跃跃欲试?
  夏日的侧影
  长桌子彼端,九十度的角落,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孩、女孩。白皙的秀雅女孩,唤那男孩“学长”。学长穿著白上衣,肤色是成熟的麦田,专注地向学妹讲解课本上的程序,额角一小绺短发微微颤动着。
  休息室持续回荡学长的声音,以及学妹含糊的响应。
  再抬起头时,我发现,女孩的眼眸早离开了纸张与文字;带着隐隐笑意,如透过百叶窗的阳光,悄悄滑过男孩饱满的额头,适中的鼻梁,上翘的嘴角,温柔地停驻在他的下巴。
  那个下午的燠热,原本令人烦闷。然而,剎那间,因为阅读了一则美丽的、夏日的侧影,觉得纯净了。
  移开眼光,忍不住地微笑。
  爱情之潭
  爱情应该是一泓清澈的潭。
  潭水似镜,只返照出两个影,就是我和你;没有第二个女人或者第二个男人。
  走了许多路,捱过许多季节,没有指引,只凭着感觉的召唤,寻到碧绿的潭水。
  映着弯垂的杨柳;莹亮的蓝天;轻巧的白云。没有其它的女人;没有其它的男人;也没有你。
  竟然,也没有你。
  什么人设计了这样歹毒的玩笑?我看见被诳骗的自己,仓惶无措的容颜。
  寻常
  蓬蓬的棉花糖;海上将坠的红日;初生的绒毛小鸭;绽放成日的荷花;收音机里因跳针而重复播放的一句歌;旅程中因迷路而意外发现的美丽风景;刚巧烘焙出炉的蒜面包……太多事都能令我如孩童一般雀跃欢欣。
  因为容易的缘故,有时竟不甘心,企图追求一些更刺激的兴奋。
  爱你,大约也有一段相当时日了。因为一直爱着,有时竟不自觉。
  当时只道是寻常。你说。
  因为爱你
  因为爱你,也被你爱着,才逐渐苏醒,察觉了自己的美丽与丰盈;真确感受到无尽的需求——去爱其它更多的人。
  因为相爱,我们懂得了如何爱人。这是一场镂刻生命的历程,有欢愉、有疼痛、会落泪、会流血,但,总也不肯退却。那种深情一往,无怨无悔的力量,取自彼此灵魂最深幽的地方。
  因为爱你,便想在今生写下一些特别的文字;尽管人们都说,这时代的爱情在每次呼吸中沦陷破灭。
  我写小说、散文、新诗,甚至还写童话,回复到幼小的模样,只想见证我们的信守——你不会背弃,我也不会拋舍。
  当你离开,我仍写作。小说、散文、新诗以及童话。并且思索,或许为了在今生写下一些特别的文字,所以爱你?
  梦
  梦,是个不可理喻的东西;人们偏存着特别强烈的好奇心。
  去年此时,在故国游览的旅程里,白天,我登长城、游西湖,一站又一站的飘泊;黑夜,你便到来,化为我全部的梦境。
  今年此刻,在我们彼此触手可及的距离,白天,我对着你说笑,并肩在大街小巷穿梭;黑夜,充塞在睡眠中的却是紫禁城、天安门、通往中山陵道旁的法国梧桐。
  梦,是个令人无法防备的偷窥者,泄露最深幽的秘密。
  在梦中我看见。中国。你。
  是我今生不能舍的爱恋。
  情vs。爱
  细检往昔,会有人经过时,为我做过一些稀罕而可贵的事,我也不吝借地做过一些令人动心且动容的事。
  这些,毋宁都是有情的。
  如同黑暗中两颗石子,撞击出火花。然而,就只是悸动的撞击罢了,无法持续地燃烧。
  遂成一个有情无爱的苍凉世界。
  现代人太爱自己,于是爱人不起。浅薄的双溪舴艋舟,载不动沉重的承诺与羁绊啊!
  与人有情,是生活中浪漫的璀璨痕迹。
  确切的爱恋,则是深刻艰难的一生事业。
  于是,我们有情;但,我们不爱。
  云烟
  登上山顶再俯览,那些繁琐的尘嚣,曾经有着切肤的痛楚,如今都远离,只看见渺渺茫茫的烟云。
  与你告别,庆幸自己还没有养成倚靠你的习惯。曾经给予我的等待、纵容、怜惜,此刻都奉还,只看见茫茫渺渺的云烟。
  最鲜明的是,你隐藏在一团喷吐出来的烟幕中,不能确定的表情。
  而这一次的离开,究竟是升华;还是沉沦?
  17 关关睢鸠
  那买花的男人和簪花的女人,
  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是否厮守终身?
  可曾共偕白头?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话中并没有告诉我们,君子与淑女最后到底怎么样了?他们是否厮守终身?他们可曾共偕白头?
  我这一段清淡而深刻的情事,只是生命中一扇玲珑绮窗,既进不来;也出不去,在四季流丽的岁月,默默对望,静静守候。
  从相识那时节便知道,人生如驿站转换,而我们甚至不能陪伴彼此走过任何一站。
  因此,极稀奇珍贵的相聚,我们常安排成一次又一次旅程。到淡水渡口搭乘渡船;到九份看衰败的销金窟;到宜籣去看碧蓝海洋。滑过蜿蜓的铁轨,已经无法分辨,是我先爱上火车,才有这些旅行;或是我喜欢旅行,才坐上火车?
  有时突发奇想,假若火车脱轨而出,将我们送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回不去了。曾有的顾忌蓦然消逝,或许是在溪水浅浅流过的林子里,叹一口气,我们说:就在这里过日子吧!
  林中的鸟是定时器,把手表埋进泥土,卷起衣袖,成为一个取火的男人与汲水的女人。
  于是,我禁不住微笑,坐在身畔的人转侧之间,便见到这一抹神秘的笑意。
  火车并没有脱轨;我们的生命也没有,循规蹈矩,太阳方才落山便回到城里。只是旅行,走得再远,都要回来的。
  灯火辉煌的街道上,我们互道珍重,然后分别。我转身走开,他站立片刻,注视着我的背影,融进流动的夜色。
  各自回家,各自生活,并且等待下一次的相逢。也许得一星期;一个月;一个季节,或更长久。有时侯,连思念也缥缈了,只是,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焦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夏季初初来临,我们奔赴基隆去看海。面对绘在墙上的基隆地固,挑选一个从没有去过的地方,才能有一次独一无二的回忆。
  望海巷。不约而同,我们都想去。
  那是个曲曲折折的古老长巷,听得见海风与浪潮的回声;墙角峥嵘地生长坚轫绿草,有些年岁,有些故事,关于望夫石。我想。
  然而,全不是这样,阳光下,既长又宽的防波堤,在眼前伸展着,渔船闲散地泊在港内。我们在杂货店旁读一份海防单位的告示,警戒大陆偷渡客。他端详着我,说:“让我看看,像不像?”
  我笑起来,连忙自首,说是已渡海四十个年头,认不得回去的路了。他于是带领我缓缓踏上防波堤,席地而坐,左边是海水;右边是青山,要认得眼前的风景如画,记得画中的人。
  夏天结束前,我们坐火车到台中去,只为在这来回几个小时的旅程中,必须坐在一起。
  漫无目的在街头穿梭行走,天黑以后,再搭车赶回台北。
  去台中之前,售票口卖玉兰花的妇人,把花交给他,他接过来,递给我。那微润的香气环绕着我们,直到月台。我要带着花去旅行,他将花取走保管。
  火车开动以后,他指给我看,遗留在月台柱子上,铁钉悬挂着的那一串玉兰花。
  “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你不需要玉兰花。”
  他把玉籣花留在月台,也许被风吹进枕木的空隙中。几个世纪后,整座城市湮没了。
  再过千百年,这个曾有高度繁荣文明的城市被发掘,考察的人在月台遗址挖出一串玉兰化石,于是臆测,和爱情有关吗?和离别有关吗?
  那买花的男人和簪花的女人,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是否厮守终身?可会共偕白头?
  那一次,其实是我们最后的旅行。
  生命中最深幽瑰丽的窗景,被绝决地关闭了。眶啷!一阵震裂灵魂的声音。
  而我仍在,能感觉、能看、能听,逐渐由痛楚的绝望中一吋又一吋的活过来。
  曾经,这扇窗让我看见广阔的天地,爱和美。一千七百个日子,没有丝毫怨尤或者遗憾,甚至,在我蓦然失去以后,犹存感激。
  这一段情事,只是结束了;并没有毁败。
  河洲上的睢鸠是怎么叫的?
  关、关。
  18 与爱情错身
  你听见我吗?那愈走愈远的你的背影。
  我在心中呼唤你,一种虔诚的情绪。
  我将不再爱你
  如果不能,不能爱全部的你,我只得远远地离开。如果不能爱你的全部,我将不再爱你。
  因为不完整的爱,会撕裂我们的灵魂;啃噬我们的神经。
  终告,支离破碎。
  喷嚏
  毫无防备地,我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不是,你隔着茫茫流动的人海,传递思念的讯息?
  有点阳光,照耀着从身体里窜出的透明颗粒,细微地,散进空气里,每一颗都镌着你的名字,乘风而去。
  我停下手边的工作,揣度你流浪的方向;全心全意地准备,下一个喷嚏。
  我爱你
  说出这三个字,几乎在同时,谁也不肯延宕。纵然是无星无月的沉夜,我们都听见,再清晰不过。
  爱,此后,我们竟在生活中失去了这个字。努力寻找类似的字汇来替代:喜欢、心怡、眷恋、痴迷、难舍……等等。因为太珍贵,再不愿重复,遂在今生失去了这字。
  久了,爱,已在岁月里湮没,只剩下最真实的——我。
  你。
  割
  趺坐在一大叠尘封书籍前,翻动寻找可用的资料。
  透明的修长花器里,养着几枝新鲜玫瑰。
  突然,一本书的扉页边缘,尖利如同薄刃,割过我的手指。
  迟疑着,我看见扉页上,你的签名。或许已在黑暗中,等待了上千的日子,为的是此刻?血珠自伤口滚出来,疼痛的感觉苏醒。
  我捏住伤口,指尖雪白麻涩。
  似有若无的玫瑰芳香里,思索着,这些年来,我是否也在无意中割你?或许不只一次?
  那时的你,如何止血?怎样使伤口愈合?
  距离
  两个人。
  只有两个人。毫无挂碍的在一起,紧密偎依,好近好近的距离。
  只有两个人。找不到沟通的频道,各自营筑,好远好远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是最短的;也是最长的距离。
  你听见我吗
  比预定时间稍晚才抵达拥挤的会场,因为一路上都与自己争战:去;或不去?
  我来了,因为你会在。尽管事情仍然艰难:却多了些盼望。
  所有的人声笑语都化为烟气腾腾。炙红的面容,亢奋的音调,费力地想让别人看见或听见;我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以及听着。
  忽然,看见了你,隔着许多浮动的;像鱼一般的人群。你正微俯头,与一位年长妇人谈话,我所熟悉地、专注地侧影。而后,你走得更远,和人握手寒暄。我的耳鼓充满各式各样的声音,汇流成大海的波浪。
  我尝试呼唤你;并不像在梦里那样急切,只是温柔地叫你的名字,在心中。
  让我的心,和你的心,在原始的混沌苍茫中互相找寻,而后依靠。
  你听见我吗?那愈走愈远的你的背影。
  我在心中呼唤你,一种虔诚的情绪。
  你停下来了,不被什么人耽搁,径自停住,并且转身。于是,你响应了我的呼唤,用眼睛说。
  嗨!
  你抿住唇畔忍不住的笑,从那一头笔直地走过来。所有的声音都呈现了真空的静寂。
  只有我们心灵的对话。
  你迟到了。
  是的。可是,我终究来了。
  你来了。这样很好。
  沧桑
  朋友们都说,我的稚气已被一种成熟的冷静取代。
  这是含蓄的说法,其实是老了吧!
  你这几年来顺心遂意,未经坎坷销磨,怎么能老了?朋友不以为然地。
  他们并不知道,爱上你,便是生命里的沧桑。
  我只能毫无选择地,渐渐老去。
  结婚
  让我们结婚吧。假若你说。
  六月的蔷薇恣意绽放了满架,是适于婚礼的季节。
  假若你说了这句话,我只能应允做一个安静而美丽的新娘,垂拖在裙襬下的层层长纱,洁白似雪,不染尘埃。
  站立在圣坛前,说:我愿意。
  你也说:我愿意。
  然后,你将戒指套住你的新娘;而套住我的中指的,是我的新郎。
  同年、同月、同日,同一个时段,城的这一端与那一端的教堂。
  我们、分别、结婚、了。
  你是我生命的缺口
  失去缺口的我和你,将拥有比较圆满的生命?
  或者,仍然活着,却任性灵崩散,渐渐流失?
  山是沉默的,我说。
  邂逅了这些年,你一直用极大的制约和耐力,安静地守候成山的姿态。
  于是,我说,山是沉默的,无论岩石或林木,都很端整肃穆,只在白云缠绕之际,显现一点温柔。然而,某些时候,仍是禁不住,以轻灵的山泉或激越的瀑布,透露掩抑不住的秘密。
  关于你和我和爱情的消息。
  你点燃一支烟,不很顺利地。片刻之后,将烟捻熄,转头望向窗外,似乎是专注地,双手交握在桌面。
  轻微却很清晰地,你说:你是我生命的缺口。
  我知道。我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因此,竟想不出任何言语。
  到你山中的屋里去的时候,无论天气多么炎热,我总穿一双雪白的袜子,因为不惯在潮湿冰凉的石板地上行走的缘故。
  有一次,你突然认真的问:“袜子里面是什么?”
  你以为袜子里是空无一物的;你以为这个穿袜行走的女子其实是不存在的。
  如同来时,我们越过一条上坡的小径,你倾听以后,停住脚步,“为什么听不见你的气息?”
  我只是呼吸,并不喘。
  “我害怕你突然停止了。”你的眼里有着想象的恐惧。
  我在你的石板地上,总是跑得乒乓响,以确定自己曾经来过,而不是一场令人怅惘的梦。
  每届冬季,你便关闭山屋,变得更安静。
  那年,山屋在初秋便关闭了,当我孤单寻来,门锁已然锈蚀,窗缝新生绿草,我知道,它的主人必然远去,跋涉万里之遥。
  我将白色的长茎荷花插进门环,便离去了。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你是我生命的缺口。我始终没有说,怎能企望你了解?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但,我后来常常想起那只古老泛绿的门环,一个没有缺口的圆圈。
  失去缺口的我和你,将拥有比较圆满的生命?或者,仍然活着,却任性灵崩散,渐渐流失?
  赴美之前,你问我最想看的风景是什么?
  金门大桥!
  我的欢呼如风,吹掠过浩瀚海洋。
  旅途中,竟然没有错过你的信:算一算行程,你还没到旧金山我的梦魂却已登上金门大桥那桥真红便是在黑夜中也不褪色桥下是海海上有雾你若来时观看风景别忘眨眼免得让雾湿了睫毛你若来时赶在太阳初升以前应当可以看见我在晨光中渐渐淡去的身影我到桥上时,太阳已升得很高了,那桥缆、桥栏,甚至连桥畔的路灯,都是鲜艳亮眼的红色。这是一座通往金矿的、通往辉煌梦境的巨大门扉。若干年前,许多离乡背井的人,便从这里展开一生的追寻。
  那桥始终固执的红着,在许多人记忆的夹层里。
  可是,这一回,登上金门大桥,我看见,桥的另一头,已变为黯淡的银灰色。
  据说,这种红色的涂料,会散发有害气体,不得已,只好改变金门大桥的颜色。
  美丽与现实,哪一样是应该执守的呢?
  那时侯,我们大约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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