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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薇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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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说,为什么不扔掉你的挎包,我可以重新给你买一个。GUCCI的喜欢吗。她说,这个包是我从家里跑出来以后唯一没有离开我的东西。
  电梯安静地上升。男人轻轻的亲吻她的脖子。他的呼吸里有烟草和酒精的味道。
  他说,我有预感,我们的身体会很适合。
  越是看起来沉静的女孩越会放纵。我喜欢。
  她回到浦东的暂住房时是凌晨三点。
  乔还没有下班回来。她不知道乔什么时候回来。
  坐在门口恍惚地就睡着了。然后她闻到黑暗中熟悉的香水味道。乔的长发碰触到她的脸颊。看过去疲惫不堪的乔脸上的浓妆还没有洗掉。乔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再回来。
  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男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脆弱。她安静到看着乔,没有说话。乔却突然哭了。乔把她拥抱在自己的怀里,乔潮湿温暖的脸紧紧地和她贴在一起。安,我会和你在一起。男人都是骗子。我们才能够相爱。她麻木地被乔摆布着。她的眼睛一片干涸。
  乔陪她去医院做了手术。乔一直不停地咒骂着。那个臭男人,便宜了他。她奇怪自己的心情。她真的一点也没有恨过他。
  心里只有淡淡的怜惜。是对他,对自己,还是对这段感情。然后她又看到路边那个熟悉的咖啡店。她叫出租车停下来。她忍不住又走进了那里。
  留言板上的小纸条还是密密麻麻。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那张香烟盒子做的纸条。
  她轻轻地把它打开来。她看到林淳朴的字迹。在那里写着短短的一行字。我爱这个坐在我对面的女孩。1999年3月12日。
  林。她微笑着看着它。物是人非。时光再次如潮水退却。她的绝望却还是一样。
  她终于可以确信他们之间真的是有过一场爱情。就在那一天。仅仅一瞬间。
  她把纸条折起来又放了回去。
  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她回过头去。那个靠窗的位置是空荡荡的。
  没有那个男人。
  不会再有。
  穿过铺着厚厚米色地毯的走廊,男人用房卡打开了房间。
  他没有开灯,却把窗户玻璃全部推开。
  清凉的高空夜风猛烈地席卷进来。男人说,暗淡的光线下看漂亮的女孩,她会更有味道。他说,现在过来把我的衣服脱掉。
  她脱掉他的衣服。中年男人的身体散发某种陈旧的气息。她的手指摸在上面,就好象陷入一片空洞的沙土。黑暗中她听到他浊重的呼吸。她看着他慢慢仰躺在床上。
  他闭上眼睛,露出沉迷的神情。
  宝贝,继续。他轻声说。她没有脱掉裙子,坐在他的身上,开始舔吮他的耳朵。
  她感觉到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是强盛的生命力,不肯对时间妥协。她是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做爱。她的心里这时才陡生恨意。她的手慢慢地伸到床下,摸到了打开的挎包里,那把冰冷的尖刀。
  乔说,安,等我再赚点钱,我们离开上海,去北方。
  在幽暗的房间里,乔披散着浓密的长发,象一片轻盈的羽毛漂浮在夜色里。乔的亲吻和抚摸温柔地洒落在她的肌肤上。她躺在那里。看着黑暗把她一点一点地淹没。
  如果我们老了呢。乔。我们会漂流在哪里。她轻声地疑问。
  不要想这么远的事情。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把握。也许下一刻就会死亡。
  乔微笑着。乔把脸埋在她的胸口。你的心跳,告诉我生命的无常。
  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血液的流动已
  经开始缓慢。也许真的该离开上海了。这里不是她们的家。
  她们是风中飘零的种子。已经腐烂的种子。落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生长。乔说,安,你是否害怕我也会离开你。不会。
  我们以后可以隐居在一个安静的小镇。开一个小店铺。我们相爱。过一辈子。
  她紧紧地抓住乔的手指。她终于看不到黑暗中的任何光线。
  刀扎进男人身体的时候,她听到肌肤分裂的脆响。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溅。男人嚎叫着从床上仰起头,一手把她推倒在床下。
  她知道自己的方向扎偏了。不是心脏。而是在左肩下侧。她没有给自己任何犹豫。
  拿着刀再次扑向受惊的男人。她想,他该知道什么是疼痛了。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几乎花掉了乔和她自己留下的所有积蓄,才查明这起被隐匿的谋杀。在乔失踪的那一天。这个男人把乔请到他的包厢。他喝醉了。想带乔出去。乔不愿意。他敲碎WHISKEY的酒瓶扎进了乔的脖子。这是发生在包厢里的事件。在这个城市里他太有钱了。乔是一个23岁的跳艳舞的外地女孩。
  乔就象一只昆虫一样,消失在血腥的夜里。
  可是她等着乔。等着她生命中最后一句诺言。她已经别无选择。
  满手的鲜血使她抓不稳手里的刀柄。
  就在她靠近有利位置的时候,她的刀因为用力过猛滑落在地上。男人扭住了她的手臂。
  因为恐惧他的手指冰凉地扣在了她的肌肉里面。他一直把她推到窗口那里。她的上身往窗外仰了出去。满头长发悬在风中高高地飘扬。
  你想杀我吗。男人的脸在黑暗中俯向她。他肩上的血液滴落在她的脸上。粘稠而清甜。他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诡异。他轻声地说,宝贝,你不知道你的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突然之间,她的身体在推动之下,钝重而飘忽地抛出了窗外。
  这是她生命里一次快乐的下坠。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见下面的灿烂霓虹和涌动人群。很象她童年时沉溺过的万花筒。摇一摇,就会有无法预料的安排出现。她从小就是个好奇的孩子。
  她的暗红色雪纺裙子在疾速的烈风中象花一样盛开。赤裸的双足感觉到露水的清凉。
  有一刻她的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但在无声地滑落中,她终于接受了手里的空虚。
  有些时光是值得回想的。14岁少年明亮的眼神。春天的气息。甜蜜的亲吻。
  肌肤的温度和眼泪的酸楚。一个穿白棉布裙子的女孩独自坐在夜行的火车上。还有教堂外面的樱花。在风中飘动的洁白婚纱。
  她轻轻地在黑暗扑过来之前闭上了眼睛。
  午夜飞行
  Pepole getting born and dying
  But I've heard there is joy untold
…………Angelene
  玛莉莲是位于西区的一个小酒吧。威士忌苏打和DISCO是它的招牌。
  但是最近的生意不是太好。因为以前的一个DJ消失了。
  这是他来到上海的第一份工作。
  每个夜晚,他出现在音控台后面。他是个英俊沉默的男人。常常穿一双球鞋。
  还有松绿色的肥大布裤子。台子上开着一盏小小的低瓦数的台灯,用来选唱片。
  他低下头看封套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就滑下来遮住了眼睛。
  他很少抬起眼睛看人。
  在狭小的舞池里,酒精和烟草混合着尖叫尽情地发酵。他绞杀着脸色苍白的人和空洞的音乐。然后神情冷漠地拿起放着柠檬片的冰水杯子。 深夜12点过后,是跳慢舞的休息时间。放一些英文老歌或者只是柔缓的萨克斯风。他这时可以离开工作台,靠在阴暗的角落里,点上一支烟。这时候他的眼睛会习惯地转向吧台那边的厚木门。他来酒吧的第一个夜晚就看见她。已经7天了。
  每天深夜12点。厚木门后面。她的活动范围局限于此,从不走到舞池中间或有亮光的地方。
  所以,每一次他看过去,她都是独自站在阴影里面。
  已经是是初秋了。她仍然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身裙子。圆领无袖,是洗得很旧的绉丝。
  白色已经泛出黯黄,象枯萎的茉莉花瓣。头发浓郁如海藻,漆黑地倾斜在腰间。她双手空空地站在喧嚣的人群后面。有时候会独自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但人一过来,她就很快地闪开。那种寂静而带着微微惶恐的表情,吸引他的视线。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全身闪烁幽蓝的光泽。那种蓝光,让人寒冷。
  他手里夹着烟走向她的时候,她孤立无援地站在角落里。一个拿着大玻璃罐啤酒的男人,突然撞着了她。男人没有任何表情地走过去了,没有说抱歉。而她似乎不受任何惊扰的安静。那种沉着引起他的兴趣。
  你从不到前面来跳舞。他说。他看到她的发鬓插一朵酒红色的小雏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会头戴鲜花的女孩。
  我不喜欢光线。它让我感觉会遁形。她说。
  黑暗舞池中的情人们拥抱在一起。空气中漂浮灰尘和情欲的味道。这里有很多夜间出现的动物。身份不明,神情暧昧。象在潮湿泥土里开出来的腐烂花朵。
  但是她似乎并不是来玩的人。
  能请你喝杯酒吗。
  可以。威士忌苏打。
  女孩仰起头的时候,露出脖子性感的线条。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洁白的手指微微地蜷缩着。
  他抽了一口烟,眯起眼睛注视她。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等人。等一个约好的人。
  他一直没有来吗。
  是。他一直没有来。
  他点点头。他突然之间把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那一块肌肤柔软而冰凉。象丝缎一样。
  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揉搓着它。
  那个我等的男人,他叫我ANGELENE。她说。
  凌晨四点左右,他骑着破旧的单车回到自己租来的房间。洗完澡然后开了一瓶酒。
  房间很简陋。他来到这个南方城市不久,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他想着她的名字。然后拿出旅行包翻出一盘CD。那是他在火车站附近买来的打孔带子。PJ Harvey。一个黑发女子。第一首歌的名字就是ANGELENE。
  My first name angelene
  Prettiest mess you've ever seen
  微微沙哑的声音漂浮着疼痛。他赤裸地趴倒在床上,一边喝酒,一边用一根铁丝扎进自己的手腕。很快,他就在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寒冷中发出了沉闷的嘶叫。
  黑暗中是那种熟悉的寂静的声音。一滴一滴。粘稠的液体融合在一起。
  在从窗缝间漏入的阳光里,他看到地上的CDD凝固着几滴褐色的血。
  跟我走。他说。我有一张唱片送给你。在家里。
  女孩在角落里等了他很久。酒吧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一起走到门外。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梧桐的枯叶在夜风中回旋。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冷。
  你该穿外套。他说。他把她的身体搂在自己的夹克里。
  我怕他会认不出我。最后一次告别的时候,我穿着白裙子。女孩说。她的眼睛很明亮。
  描着一根细细的眼线,是凄艳的土耳其蓝。已经晕染开来。潮湿而孤寂。
  他会来吗。
  我不知道。
  他们沿着荒凉的马路走到黑暗的郊外。等车吧。女孩说。她微笑地仰起头。黯淡的星光下,他看清她左眼角下面褐色的泪痣。他俯下脸亲吻那颗被凝固的眼泪。他说,我好象在什么地方曾经爱过你。他闻到她肌肤上散发出来的冰凉的尘土味道。这么晚还会有车吗。
  有。夜间巴士能随时带我们去想去的地方。女孩轻声地说。
  夜色中灯光昏暗的大巴士缓缓地开过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跟着她上了车。巴士又无声地开动了。座位上零散地坐着几个人。她说,我们去上面一层。
  能看到星光。微微摇晃的车厢里,他感觉到很冷。
  女孩说,你在发抖。
  他说,有点冷。他的手抚摸她的身体。他喜欢她冰凉柔软的肌肤。因为有欲望的身体会有灼热的温度。而热的气息会让他想到血。他忍不住就会想象血从肌肉中喷涌而出的景象。
  那会让他恶心。
  女孩说,你想和我做爱对吗。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后他说,是。
  女孩微笑着。可是我要你用东西和我交换。
  他说。可以。你要什么。
  女孩轻声地说,我要你心里的往事。
  她不愿意开灯。在他简陋的阁楼里,她的身体融化成一片汹涌而温柔的潮水。
  那片冰凉的潮水把他缓慢而窒息地吞没。终于结束了。
  他象一片叶子一样,沉默地飘浮在虚无中。
  她说,你的家在哪里。
  在江西的一个小镇,每年都有水灾和死于血吸虫病的人。
  你憎恨贫穷吗。
  是。我憎恨贫穷。因为它无法摆脱。
  为什么出来了。
  因为父母死了。他仰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女孩赤裸的洁白的身体。她抚摸着他。她说,你的肚子上有个伤疤。他说,别人捅的。
  你是一个有伤疤的男人。她说。
  这里面还有血的味道。她低下头吸吮他的伤口。
  中午他醒来的时候,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她带走了他的唱片。
  枕头边有她一根长长的发丝。放在阳光下看的时候,突然断了。
  他来到上海的时候,感觉自己在随时面临着末日。
  每一个夜晚,他都看到这个男人。他的脸俯向放在地上的木盆,肥胖的脖子在他的手心里抽搐。
  他让这个男人听血滴在盆里的声音。那是这个男人的血。脖子上的黑洞,在抽搐时涌出一股又一股冒着热气的血液。是这样鲜活的芳香的液体。
  木盆里的血凝固成了黑色。男人的皮肤渐渐褪成了苍白。象一层撕下来的薄纸。
  男人的血终于流干了。
  他身体的每一根脉管都在汹涌着快乐。寒冷却透彻骨髓。他忍不住在颤抖中发出呻吟。
  在此后的每一个夜晚,只有闻着血腥的甜腻气息他才能入睡。
  可是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血已经在慢慢地干涸。
  夜晚8点,他骑着自己的破单车去酒吧上班。
  半路他在一个杂货铺买了一包烟。还有消毒药水和胶布。在稍微的迟疑之后,他示意店主给他一盒双面刀片。
  他用一张扔在柜台上的旧报纸包住自己买的东西。报纸上有触目惊心的标题,大意是发现被肢解的男尸,找不到头颅,正在追查疑凶之类。城市每一天都有可能爆发罪恶。死亡的阴影无处不在。杀和被杀的人,有他们人性的是非标准。深刻而模糊。但如果由社会来衡量。它就立即变得简单粗糙。没有人能预料和看透隐藏着的仇恨。
  他表情冷漠地把那张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车筐。
  女孩远远地出现在吧台边。他低着头不去看他。在某个黑暗的瞬间,他们的身体缠绵地交融。可是这一刻,他只把她当成人群中的陌生路人。
  女孩在角落是散发着孤独的蓝光。没有任何男人和她搭讪。她的旧裙和素脸,似乎引不起旁人的兴趣。他腹部的伤口突然疼痛起来。
  她一直等到他下班。他发现她手里拿着他的唱片。他说,为什么不放起来。
  她说,没地方放。我拿着挺好。她看过去更加陈旧了。裙子,皮肤,气味。
  甚至土耳其蓝的眼线,都已经模糊不清。他看到她脖子上紫红的血斑。是他在激情的瞬间吸吮出来的。
  心情不好吗。她说。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他沉闷地说。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
  她微笑。我听了唱片了。是那个男人给我放过的。他以前就在这里当DJ。
  寂静的凌晨,当他快下班的时候。这是他放最后一首歌。
  Rose is my color and white
  Pretty mouth , and green my eyes
  I see men come and go
  But there will be one who will collect
  My soul and come to me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哼唱着。然后在黑暗中伸开手臂,独自在空旷的酒吧里转圈。没有舞伴。她的舞伴一直没来。
  他们再次搭上午夜的巴士。还是坐在空荡荡的上层车厢。他闻到寒风里面泥土的气息。巴士正缓慢地穿越寂静的旷野。天空中有冰凉的星光。
  女孩说,在我遇见他之前,我以为自己的爱情是一个夭折的孩子。来不及长大就死亡了。他从北方来到这里。我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可是我爱上他。
  她轻轻地把脸埋入他的怀里。年轻的男人的气味。明亮而温暖。我请求他带我走。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不怕吃苦。只要他拥抱着我。哪怕只有一个夜晚也好。
  他冷冷地说,他不会带你走的。他不会想让爱情束缚自己的自由。
  她说,是。他喜欢自由。但他对我许下诺言。
  他说,是在做爱之前许下的诺言吧。男人都这样。
  她说,我对他说过,不需要许诺。因为我不期待。但他要给我。
  既然许下诺言,我就一定要他践行。
  那座废弃的公寓修建了大半而后被废弃,伫立在荒野中。
  远远看过去,象一艘抛锚的船。
  他跟着她走到楼梯下面。浓密的杂草里开着大片的雏菊,酒红的雏菊,是她黑发上的那一朵。在黑暗中散发出刺鼻的清香。
  他们踏上台阶。走到楼道的拐角处,他把她推倒在墙上。他说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杀了你。
  然后他粗暴地亲吻了她。他的眼泪滴下来。温暖地渗入嘴唇。他听到楼道外面呼啸的风声。生命无尽的孤寂就象一片野地。他说,我不爱你。
  走到楼顶。他拿出烟来抽。他抬起头看不到星光。夜空是漆黑的。
  她轻轻地说,所有的星已经都坠入了大海。在他离开我的那一个瞬间。
  他说,他许诺要带你走。然后他走掉了。
  她说,他想去另一个城市。他说他对上海厌倦了。
  他说,你无能为力吗。
  她说,不。我有。
  来。过来。她轻声唤他。他这时发现自己和她一起站在了楼顶的边缘。
  下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风把他吹得颤抖。
  你可以试试飞行。象一只鸟。她说。有一天我发现,飞行能带我脱离这里。
  她平伸开手臂,挺直地站立在风中。长发和白裙四处翻飞。他说,我不需要飞行。他开始慢慢地靠后。她笑了。你很恐惧是吗。她说。杀人的时候你恐惧吗。
  她说,我知道你杀过人。你的身上总是有血腥味道。你的肉体已经开始在仇恨中腐烂。
  那一年村庄水灾严重,村里的领导却贪污了支援的物资和钱款。父亲写了一封检举信被发现了。拖进乡政府里打了三天。母亲卖了猪,倾尽所有。可是父亲回到家拖了一天就死了。
  他那时还是个少年。他逃离故乡的时候是冬天。狂奔了100多里山路,然后趴上一辆开往北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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