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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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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外的初冬,天气已经很冷了,没有点炉子的屋里也是寒气逼人,冷风从墙缝吹进来,灯苗呼呼地摇曳着。黄羊不在家,太春晚上连饭也没做,在油灯下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焙子一边翻阅着账本。
  天气太冷了,太春从炕上锨起一张被子披在身上,他将最后一口焙子塞进嘴里,直起身子,搓搓手,搓搓耳朵和脸又伏下身子去拢账。
  灯花跳了一下,“啪”的一声,发出轻微的爆响。
  太春看见了,若有所思地扳着手指算计着…,黄羊走的时候说好最多半个月回来,可已经是二十天过去了还不见人影儿,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哎呀…黄羊兄弟虽然为人豪爽,但有时候也难免莽撞,别是得罪了什么人…太春想到这儿,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忽然,门被推开了…,太春抬头一看近来的正是黄羊!只见黄羊兴冲冲地闯进来:“哥!我回来了!”
  太春一抬头:“黄羊?哎呀,正为你担着心呢!”
  太春跳下地,俩人拥在一起,高兴地拍打着。太春端详着黄羊:“这些日子苦不轻吧,看看,又黑又瘦。哎,快说说,生意顺不顺?…咋就耽搁了这么些日子?”
  黄羊:“顺!顺!卖了草料,我顺便把胡麻籽也收上来了。哥,我可是一家一家查看的,全是上好的胡麻!所以就耽搁了几天。”
  太春:“好好,只要你人平平安安就好!”
  太春从锅里舀了半盆热水端过来:“黄羊,来,先喝口水。哥给你弄饭吃。”
  黄羊回来了,冷清清的屋子立刻显得有了活力,太春赶紧烧火做饭,他兴冲冲地对黄羊说:“兄弟,三天前哥就给你买了半只羊,今天给你吃手扒肉!”
  “好!”黄羊盘腿在炕上,点上一锅烟香喷喷地抽着,高兴地说:“还是回家好啊!”
  说着话,太春从堂屋里取回半只羊,大块大块地剁开扔进锅里;灶里塞进几根干柴,火呼呼地烧了起来。
  太春说:“后天初九,是个好日子,咱们的油房开榨!”
  黄羊:“好!”
  油坊按时开榨。黑糊糊的油坊内一盏麻油灯搁在墙上的洞洞里,窗户上严严实实地挡了破棉被。
  昏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地看到有几个人在干活。灶里火光彤红,硕大的蒸笼上热气腾腾。
  油坊里面很热,一盘老土炕烧得滚烫,屋子里必须很热很热,否则不出油。请来的榨油师傅穿得很单薄,在油坊里干活是只要一身油渍麻花的单裤褂;至于那颜色,已经被油污浸渍得面目全非。有时候干活儿热了就干脆脱得只剩个肮脏的裤头。反正油房里没有女人。只是出去小解时,才披一件破棉袄,趿拉个鞋片儿,来去匆匆。
  榨油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先说“油榨”,“油榨”要截取整根的杏木或者榆木,打磨光滑了,再一凿一斧地在中间掏开槽子,然后箍上铁箍,安置在笨重的木头架子上。
  太春的“油坊”是租来的。两架“油榨”竖在油坊污黑的墙下,每一架都有一丈多长,由于年深日久地被麻油浸渍着,显现出一种油汪汪、湿乎乎的紫红,给人一种很古老的感觉。墙角安放着一口乌黑的大炒锅,足有半铺炕那么大,这种锅不深,呈斜坡状,据说一次就能炒一斗胡麻。炒锅与土炕是连着的,那炒锅一天要炒上千斤油料,那炕的滚烫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了。
  炒锅旁,太春和大师傅在炒胡麻,烟熏火燎的。太春赤裸着上身,挥动炒耙,头上脸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
  屋角有一盘石磨,一头被蒙着眼的小毛驴绕着磨道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走着,细碎的蹄声踢踢踏踏地不绝于耳,黑糊糊的油坊显得有了些许生气。这时,油料变成了稠糊状的东西,深褐色,油师傅接了,又搁进笼里去蒸,叫做蒸“葛”。终于要开榨了。先把剥好的青麻纰纰密密地铺在油槽里,然后把蒸好的“油葛”倒进里面,再用留在外面的青麻把油葛严严实实地包起来,于是油槽里的那些油葛就形成了一个个“油包”。
  油师傅把一块块结实的木楔子塞进“油包”间,黄羊和赫连赤膀露臂地举着榔头使劲地砸着油楔,嘴里发出“嘿!嘿!”的声音。“油包”一点点地挤紧了,香喷喷的胡麻油顺着油榨底部的沟渠缓缓地流了出来。
  炒锅里的胡麻快熟了,大师傅扔几粒胡麻在嘴里嚼嚼,喊道:“出锅!”
  太春快活地应道:“好嘞!出锅!…”
  二十天后,黄羊收来的一万斤胡麻变成了金黄金黄的胡麻油。塞外的天气说变了变,西北风呼啸着。太春和黄羊拉着平板车给客户送货。天上票起了雪花,太春和黄羊的头上却是冒着腾腾热气。
  晚上在三义泰后堂,炕上的灯苗儿被吹得摇来摇去。太春和黄羊用破布条在堵好了窗户上的缝隙。太春对黄羊说:“快,钻被窝,被窝里暖和!”
  俩人钻进被子。
  太春从枕头下摸出个小本本:“黄羊,来,你接着教我说蒙古话。”
  黄羊:“哥,要不咋说你灵气呢,这才几天,眼面前的话你都学得差不多了。”
  太春:“艺多不压身,将来做买卖用得着。”
  黄羊:“你还真想做个两条舌头的买卖人?”
  太春:“别说两条舌头,三条舌头也是人做的!我在心里谋划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三义泰从做草料生意开始,就是要像滚雪球一样,一天天地往大滚,咱要像大盛魁、万裕长一样,有自己的分号,有自己的钱庄,有自己的驼队。黄羊,你看着,最终咱得把生意做到外国去!”
  黄羊:“哥,我可没想那么远,只要有吃有喝过太平日子,我就知足了。”
  太春发狠道:“敢想才敢做,咱也不傻不呆,我就不信别人做了的事咱们做不成!”
  这天早晨张友和来了,太春正伏在水缸沿上“咔咔”地砸冰,准备烧水。友和进屋他都不知道。
  张友和:“干什么呢太春?”
  太春直起腰:“哟,大哥来了!”
  太春用水瓢从缸里往外舀着冰凌茬子:“天冷,缸里的水结冰茬子了。”
  太春把冰凌茬子倒进锅里,飞快地搓搓手,然后盖上锅盖,蹲在灶坑里点燃了柴火。
  太春说:“大哥你先坐会儿,我给你烧口水喝。”
  张友和环视了一下屋子说:“这屋子走风漏气的,夜里睡觉挺冷吧?”
  太春嘎巴嘎巴地撅着干柴说:“不冷不冷,家暖一盘炕,钻被窝里就热乎了。等咱把胡麻油卖出去,咱也拉它一车炜炭,弄个火盆,把屋子里烤得暖暖和和的。”
  张友和问道:“那批胡麻榨完了?”
  太春说:“榨完了。我想赶在黄河封冻之前卖出去。”
  张友和说:“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太春又说:“哥,我和黄羊商量过了,送油的事还是让他去吧。”
  张友和立刻说:“不,我去!”
  太春问道:“你万裕长不是离不开吗?”
  张友和说:“正好万裕长在那边也有笔生意,捎带着就做了!”
  太春说:“那好,那就让黄羊跟你去打个下手。”
  张友和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库房里,灯光暗淡,有人在里面干活,影影绰绰的。角落里,张友和在向大师傅交代着什么。大师傅点点头说:“张掌柜放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就在张友和与大师傅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赫连就在库房的角落里,所以他们的谈话被赫连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其实,并非是赫连有意要偷听他们的说话,这完全是个意外。赫连是个勤快而机灵的小伙计,不用掌柜的吩咐他总是把营生做得又快又好。傍黄昏的时候,赫连想起明天一早运送胡麻油的大船就要启程了,他来到库房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啥事情想周全些总是有好处的。正当他在库房的角落里察看的时候,忽然看到张友和与油坊的大师傅走了进来,赫连正要上去打招呼,看到俩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于是在角落里蹲了下来,所以他们说的话被他听了去。
  6黄河码头上。太春站在码头边上,望着两艘平底大船驶离了码头,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太春回转身来,正要往回走,远远看见赫连向这边跑来。
  赫连跑过来,呼哧带喘地说:“大掌柜!我找你半天了…”
  太春问道:“有事?”
  赫连又焦急又神秘地点点头。
  太春又问道:“急事?”
  赫连又点点头。
  太春:“什么事,说吧!”
  赫连看看四周,靠近太春跟前,把最附在太春耳朵边低低地说了一番话,之后道:“大掌柜,就这些。”
  太春立刻神情严肃起来反问道:“你咋不早说?”
  “昨个晚上,我找你来着,一问才知道,你出去办事去了。”
  “恩,昨我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赫连:“所以误事了。”
  “这么大的事,赫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太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大掌柜,这事是我亲眼看见的!”
  赫连把昨晚上自己如何在库房整理货物,无意间听到张友和和黄羊说的话,向太春说了一遍。
  太春骂了一句:“狗日的!顺手从炕上抓起一件衣裳向向门外冲去。”
  赫连在后面喊道:“大掌柜,你要去哪儿?”
  太春头也不回地走了。黄河边的黄土路上,太春骑一匹马在疾驶着,身后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
  此刻,平展展的黄河河面上,两艘平底大船顺风顺水地行驶着。张友和站在船头上,满面春风很是得意。张友和一边欣赏着黄河两岸的风光,一边志得意满地用小茶壶一口一口抿着茶水。
  太春骑马沿着大堤追了上来,已经看见了前面大船的影子。
  初冬天气,河两岸的庄稼都收尽了,深褐色的土地显现出它的厚实和肥沃;河滩里大片大片的红柳条子红亮亮的,仿佛是刷了油,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十分惹眼。塞外的初冬,天气并不十分冷,太阳豁朗朗地晒着,显得格外明亮。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天气好太阳好,人的心情就好,眼下就是。
  这时,有个伙计过来对张友和说:“张掌柜,后面大大堤上有一个骑马的人追来了。”
  张友和不一为然:“什么人?”
  伙计道:“还看不清楚。”
  张友和起身向后望去…
  只见一个人骑马边跑边喊:“停船,…停船!”
  张友和惊讶道:“许太春?”
  太春追上来大声喊道:“大哥!快停下!快停!…”
  张友和无奈,示意船夫停船。
  张友和站在船上喊道:“兄弟,你怎么来了?”
  太春大声道:“掉转船头,回去!”
  张友和问道:“兄弟,是不是柜上出什么事了?”
  太春说:“啥也别说了,赶紧掉转船头,回去再说!”
  张友和说:“兄弟,大车大马的好不容易张罗起来了,现在回去,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太春正色道:“你回不回去?”
  张友和:“我当然不回去!”
  太春见状,也不说什么了,他从马上下来,扑通一声跳进了黄河,朝着大船游了过来。初冬的河水,顿时渗进了他的棉袄棉裤,冰冷的河水扎得他骨头都疼,浸了水的衣裤像是一具千斤坠似的直把他往河底下拉。好在太春和黄河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奋力向大船靠近着…
  船上的张友和见状,知道太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忙叫人拿来一根长杆向太春伸过去。太春抓住长杆终于爬上了大船。
  张友和把太春带到船舱里,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换上自己干爽的衣裤,然后将一杯热茶搁在太春面前,笑呵呵地问:“兄弟,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春冷冷地:“你心里明白。”
  张友和笑着说:“我不明白!”
  太春:“哼,你串通油房的大师傅,在胡麻油里兑了糖稀,有这事吧?”
  张友和一愣,随即又没事一般:“你听谁说的?”
  太春:“这你别管!大哥,你只说有没有这事?”
  张友和:“没有!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太春:“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会贸然来追你。大哥,咱做的是正当买卖,不图那点歪财!”
  张友和:“太春,大远的你跑来就是和我说这些?”
  太春吃惊地:“在三义泰这还不算大事?”
  张友和:“少见多怪!太春,你回去吧,这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在家就等着收银子就是了!”
  太春:“大哥,三义泰的牌子刚刚立起来,你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张友和:“太春,买卖上的事我比你清楚,这里头的说道多了,有几个像你这么实在的?”
  太春:“万一呢,万一出了事咋办?”
  张友和:“放心吧兄弟,我知道,没事。”
  太春:“不行,现在三义泰就是我的命根子,马上掉转船头,往回开!”
  张友和:“我为谁?还不是为了三义泰?生意上的事得听我的,你不懂!”
  太春:“我是三义泰的大掌柜,我说了算!”
  张友和伸手拦住太春:“拿着鸡毛当令箭,没有我张友和你许太春狗屁不是!”
  太春冲出船舱,命令船老大说:“掉头,往回开!”
  张友和追出来对船老大说:“听我的,往前开!”
  太春与张友和一个要掉头,一个拦着不让,俩人僵持不下。
  张友和骂道:“许太春,你这个木头!这辈子你要能发财,我大头朝下走三天!”
  俩人你来我往在甲板上动开了手。忽然,太春趁张友和不备,把他举起来扔到河里。
  张友和在河里扑腾着。
  太春喊道:“大哥!那匹马留给你了!”
  张友和在河里扑腾着,骂道:“许太春…你这个傻蛋!…”
  许太春硬是把船给开回了萨拉齐。第二天以早,竟然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将那一船的葫麻油全部给倒掉了,心疼得张友和就差扇自己的耳光了。萨拉齐码头上看热闹的有人说:“三义泰的这个掌柜子心眼太实诚,这不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往外倒吗?”也有人说:“这你们就有点目光短浅了!做买卖讲究的是个诚信,买卖做赔了不怕,诚信要是没了那就完了。这三义泰做得对,就凭了他们这份实诚,今后的买卖准发达!”
  夜里,三义泰内堂。锅灶上,大号的铁锅里热气腾腾。
  一块木头墩子上,搁着一颗硕大的牛头。黄羊举着斧头,铆足了劲在嘎嘎地劈着那牛头。这时,太春和张友和前后脚地走进来,太春看见黄羊在劈牛头,笑道:“看来今天有肉吃了!”
  黄羊没听见一般,并不理太春。
  张友和进来后也不说话,自顾坐在炕上吸烟。
  太春:“黄羊,咋想起来买个牛头吃?”
  黄羊斜了张友和一眼,发脾气道:“吃!凭啥不吃?平日吃饭滴个油花你都心疼,到头来省下啥了?人家还不是把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儿?”
  太春坐在灶前,往灶里填了把柴,忽答忽答地拉起了风箱。
  黄羊继续发着牢骚:“起五更睡半夜的,辛苦了这么些日子,这一下倒好,全白干了!”
  太春说:“针尖大的窟窿斗大的风,要是传扬出去三义泰做假,以后谁还会跟咱做生意?看着那黄澄登的油全倒掉了,你以为我不心疼?”
  黄羊:“你心疼顶屁用!两船油还不是白白糟蹋了?还他妈是大字号出来的人呢,扯淡!”
  张友和噌地跳下地:“黄羊你说谁呢?”
  黄羊把手里的斧子一拍:“就说你!咋?”
  张友和冷冷一笑:“说我?你还不够资格!我好歹也是钱庄的掌柜子,你算个啥?”
  黄羊:“好一个钱庄掌柜子,看看你做的这事情,狗屁!”
  张友和:“哎,你咋骂人呢?”
  黄羊:“我骂了!糟蹋了一船油,骂你是轻的!”
  黄羊说着,过去把张友和推个趔趄。
  太春忙过来喝道:“黄羊!”
  张友和:“你…黄羊,咱弟兄们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为谁,还不是为了三义泰多赚点银子?”
  黄羊:“扯淡!还不知道是为谁呢!”
  太春:“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有杆称,再吵闹下去就伤和气了。”
  黄羊呼呼地喘着粗气地对张友和:“我们叫你大哥是敬着你,结果你来这一手!我告诉你,别把自己当瓣蒜,离了你三义泰的买卖照样能做!”
  张友和:“那好,我走…”
  太春:“大哥!”
  张友和摔门走了。
  太春劝黄羊:“黄羊,你看…都是自家兄弟,你少说两句不行?”
  黄羊:“不出了这口气,我憋得难受!”
  且不说三义泰那里三兄弟闹得不欢而散,就在这个时候,归化城里万裕长总店也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这天下午,万裕长的大掌柜文葆正在会客,一个伙计来到文全葆跟前,谦恭道:“大掌柜,外面有个小伙计要见你。”
  文全葆问:“哪个柜上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伙计说:“他自称是钱庄的小伙计封建,说有机密事情要禀告大掌柜。”
  文全葆惊诧地:“噢?”
  客人见状,立即起身抱拳道:“既然大掌柜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文全葆站起来送走了客人后对那个伙计说:“慢走!传钱庄的那个小伙计进来!”
  不大功夫,一个皮面白净、长相端正的后生走进来,他正是伙计封建。只见封建恭声说道:“大掌柜。”
  文全葆吸着水烟问道:“后生,按我们万裕长的规矩,越级上报是要受到惩罚的,你不知道吗?”
  封建:“知道,我正是为了万裕长利益,所以甘愿受罚。”
  文全葆一愣:“为了万裕长的利益?那好,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封建看了看左右,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大掌柜…”
  文全葆见状一笑,说:“好,我们到内堂去说吧。”
  说着起身,径直向内堂走去,封建忙跟了过去。
  在万裕长的内堂,封建把张友和私自挪用钱庄三千两银子的事情给抖搂了出来。
  文全葆听后大吃一惊,他追问道:“封建,你应该知道这事可是玩笑不得!”
  封建道:“千真万确。”
  文全葆又说:“封建,你可知道在我们万裕长诬陷掌柜子那是要受惩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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