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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枪声(李晓明 韩安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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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终于慢慢地落下去了,可是公路上仍然连个影子也没有,战士们都松懈下来,议论纷纷:
  “我看敌人是靠不住来了。”
  “老子等他八天八夜,看他来不来!”
  “来不来,老子今天先吃了一顿‘焖肉’!”
  “…………”
  天已经黑下来了。杜平知道今天已经没有希望,从谷子地里站起来,一挥手说道:“撤走!”
  杜平没下命令之前,大家虽已感到没有希望,但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因为指挥员还在那里等待着,战士对指挥员是无限信任的。如今指挥员下了命令,肯定这次战斗就这样不愉快的结束了,战士们一个个懒散地从地里爬起来,希希拉拉地往回走。
  杜平拄着棍子回来,喝了两碗白开水,身上好过一些了,把胳膊左右一撑,做了个拉弓的姿势,提了提精神,对小董说:“召集干部开会。”他知道,必须在这个时候,抓紧做好思想工作,首先做好干部的工作,并且要用指挥员坚定的、乐观的、胜利的信念,去影响他们。
  干部们一个跟一个走进来,不声不响地找位子坐下,都显得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王二虎双手叉腰,眼瞪得象两个小灯盏子,气得呼呼地直喘粗气。杜平见了暗暗想笑,招呼说:“大家都离二虎子远一点,他快要炸啦!”
  一阵大笑在屋子里爆发开来。二虎卷起袖子,也傻笑着说:“杨大王八到衡水鬼子那里回了回炉,坏的更出奇了!”又是一阵大笑。沉闷的空气已经扭转过来,杜平心里一阵高兴,大声说道:“同志们,不要泄气,敌人今天没有来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后天,他只要还回来,我们坚决要消灭他!今天没有来有什么坏处?不过给我们多留点时间更好地做好准备……”
  大家一想,也是,今天没有等到敌人还有明天嘛,又没把敌人放走,何必这样泄气呢?老孟笑了笑说:“只是气不过,白等了一后晌,热了个半死,真要憋我老汉个气臌。”
  杜平也笑道:“有气不要紧,明天冲鬼子出去,可不要跟肚子生气,真憋出气臌来可不得了。”
  大家说说笑笑讨论了一阵子,杜平让大家回去好好向战士们动员动员,干部们随后便高高兴兴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明,大队便向公路上进发,这时,天气凉爽多了,战士们个个抖擞精神,都要出出这口气,一忽儿便到了公路边,大家都觉得今天要能打上敌人,比昨天得劲多了。杜平决定调换一下地点,带着中队干部顺着公路向前走了一里地,在公路的东边谷子地里发现了一片坟地,离公路只几十公尺远,正是一个很好的战斗地形,截击退却都比较方便。
  二虎咋唬着说:“这就是我们打马车的那老地方!”苏建才说:“可惜那时没有长起来这么高的庄稼。”
  二虎一听苏建才卖后悔药,心里烦不过,正想吵两句,因为在党小组会上大家提过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就把话憋住了。杜平见这里的地形不错,就对二虎说:“你们排埋伏在这里,打敌人的头,千万要记住,听我的命令开枪,必须把敌人的尖兵班放过去,等敌人的本队全部落入我们的包围圈中。”“知道了。”王二虎立即跑回去带队伍。杜平接着往北走,步量着敌人本队的距离,约莫差不多了,自言自语地说:“大概到这里。”
  “对,也只是这么长。”
  杜平听赵振江答话,转脸问道:“你说什么这么长?”“敌人本队的距离。”
  杜平听了,暗暗高兴,不想赵振江已经猜想到他的意图,忙又问道:“那你说,你们排该怎样战斗?”
  “我想应该埋伏在这里,切断敌人的后路。”
  “对。”杜平双手一拍,“必须让敌人全部落进我们的包围圈。”
  “那么我们要啃敌人的屁股了。”老孟说。
  杜平纠正他道:“不是屁股,是脑袋。敌人突然遭到前边的伏击,必然掉转头往后跑,千万不能让敌人咬住啊!孟参谋也在这里吧。”
  “你放心吧。”老孟笑道,“不管他是脑袋还是屁股,一齐往里砸!”
  等一切布置好以后,天已经大亮了,不少的农民下了地。杜平腰里插着手枪,手里拿着锄头,混在老百姓里一边锄地,一边向公路上观察着。
  太阳从地平线上爬出来的时候,公路的北头隐约地出现了三辆马车,杜平猜想是苏金荣和杨百顺来了,他用倒车牛锄地的姿势由北往南退着,一边对大家说:“同志们,准备战斗,敌人已经来了,听我的命令才准开枪。”
  战士们立刻紧张起来,一个个都象是要出膛的子弹,肃然伏在地上,单等命令一下,便立即喷射出去!忽然又听见杜平从南向北走过来说道:“同志们,不要打枪,这次来的只几个汉奸,是给苏金荣蹚路的,我们要坚决打苏金荣的埋伏!”话音刚落,大家就听见公路上骨骨碌碌的马车声,那马车声越去越远了,王二虎不由粗声地说道:“算是这些小子们走运。”
  过了一会,公路上终于又出现了敌人,最前面是一个斥候①,离斥候一百米是尖兵班,尖兵班再往后几十米才是本队。敌人都坐在马车上,紧抱着枪,四下里环顾着。最后的四辆马车上,两辆坐的是戴钢盔的鬼子,太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发亮;两辆坐的是穿白衣服的便衣队,杜平估计苏金荣可能在里边,便边锄地边命令道:“同志们,我们要等的敌人来了,沉住气,听我的命令。”
  ①军事术语:即是前面的搜索兵。
  此时,公路两旁的农民都跑光了,唯独杜平还在锄地,那斥候疑惑,端着顶膛枪下了公路,朝杜平的方向来了。杜平一看,敌人的尖兵班刚刚走到伏击圈,可是敌人的本队还没有全部走进伏击圈内,只得装做若无其事的锄着地,继续往后退,那斥候越发觉得可疑,大步向前赶来,看看离得不远,喝道:“站住!”
  杜平站下来一看,敌人已经全部落入包围圈内。
  “举起手来!”那斥候又喝道。
  杜平一手拔枪,随着把头一低,叭的一声,子弹从头上飞过去。这一来,战士们都从谷地里蹿出来,枪声四起。那斥候一见不妙,拔腿就跑,但叭的一声,早被一枪打倒,杜平举着枪喊道:“同志们,打听,不能让一个敌人跑掉!”子弹象雨点似的飞向敌群!马惊了,拉着车向前飞跑,来不及跳下来的敌人就从上边栽了下来。有的马被打死了,马车翻在路旁,汉奸们有的藏在车后还击,有的爬在车下抖抖索索等着缴枪,还有的掂着枪、弯着腰围着马车乱转,就象是油锅里的虾子,蹦着跳着等死。
  鬼子队长一声怪叫,督着十几个鬼子掉转屁股,往北突围,早被赵振江的神枪队截住,接二连三撂倒几个鬼子。鬼子见势不妙,一面用那挺歪把机枪掩护,一面上起刺刀准备白刃战。歪把机枪凶恶地吼叫起来,打得大队的战士抬不起头,有两个战士一欠身子,便被打倒了。几个战士有些发慌,有个叫小根的战士吓得只往后出溜,两下子便出溜到老孟的身边,老孟气得照他屁股狠狠就是一拳:“你往后出溜什么?鬼子也不是钢头石脑袋,你看……”老孟说着顺手甩出去个手榴弹,不偏不错,恰好扔到鬼子机枪手的脊梁上,轰地一声爆炸了,歪把机枪也哑了火,战士们又提起精神,端着枪向敌人射击。……
  鬼子见自己已处于死地,呜哩哇啦一阵怪叫,端着刺刀直冲过来,在一阵手榴弹爆炸声中,他们丢下两条尸体,冲出重围了。
  在一排和伪军、二排和鬼子激战当中,赵振江一眼看见便衣队下了公路,绕着朝南跑了。回头再一看老孟,正在摆弄着那挺炸坏的机关枪,他发急地说:“孟参谋,你是怎么搞的,快追呀!”
  老孟这才醒悟过来,带上一部分战士朝鬼子追去。一阵激烈的枪声,鬼子又栽倒三个,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将跳下路沟,顺着路沟跑。老孟顺着路沟追去。鬼子的皮靴、钢盔扔了一路。渐渐鬼子越跑越远了。
  赵振江带着十几个战士朝向南跑的便衣队追去,因为发现的晚,敌人已经跑出半里地远。苏金荣把礼帽也扔了,长衫也脱了,杂在便衣队里边跑。赵振江也弄不清哪个是苏金荣,一连瞄准打倒了三个,跑到跟前一看都不是。
  杨百顺最滑头,一听枪响便溜下公路,独自一个人偷偷往西河店炮楼跑去;他跑的又快,此时早已上了炮楼,又和于老寿下来把苏金荣和便衣队接上去。
  战士们见苏金荣、杨百顺都上了炮楼,气的直跺脚。杨百顺在上边还说风凉话:“谢谢八路弟兄的欢送。有一天杨爷送你们的时候,把你们送上天!”
  于老寿也嚷道:“穷八路,有本事上老子的炮楼!”赵振江说:“于老寿,你有种露一露头!”
  于老寿不知赵振江的枪法厉害,把胸脯一拍,从垛口上探出身子说:“老子出来了,怎么样!”
  叭的一声枪响,杨百顺知道不好,拽了于老寿一把,枪子打在于老寿的肩膀上,他一声嚎叫,接着朝下就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
  赵振江急忙带着队伍撤回来了。
  杜平见一部分鬼子和便衣队冲出重围,剩下的伪军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下令解决战斗。王二虎把布衫一脱,左手掂着手枪,右手握着一把手榴弹,喊了一声:“冲啊!”带着战士猛扑上去,汉奸们吓得早把枪举起来,有的不住地捣蒜似的磕头,连连恳求:“八路老爷饶命。”
  战士们一见敌人投降,有的就上前去夺战利品。小根正从一个鬼子身上解水壶,谁知那鬼子并没有死,忽然举手一枪,正打在小根的肩膀上。杜平看得真切,气的火星直冒,一枪把那个负伤的鬼子打死,大声喊道:“同志们!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要乱拿东西!”
  不到半个小时,战斗胜利结束了。大队押着十二辆马车的战利品和几十个俘虏,迅速地离开公路。今天战士觉得比往常任何次胜仗都高兴,因为这次不仅消灭了一个中队的汉奸,还消灭了八个鬼子,赶跑了苏金荣和杨百顺,而且打得特别痛快,便索性排着队唱起歌来。只有杜平背着枪走在队伍的最后边,心情比往常显得沉重。……
  杜平躺在炕上,眼前晃动着小根的影子,一个年轻的战士无谓地负伤了,作为党的代表,作为一个指挥员,他觉得他应当承担这种责任。这是一次严重的教训,必须让战士们树立起集体主义思想,坚决克服这种战场上乱拿东西的错误!……老孟穿着新缴获来的牛皮鞋,咯咯吱吱走进来说:“政委,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去通知各排,把各人缴获的战利品都交出来,谁也不准私人入腰包。重要的物品上交,多余的零星物品统一分配。”“知道了。”老孟咯咯吱吱在屋里转了一圈,才走出去。过了一小会,老孟忽然转了回来,照例在屋里咯咯吱吱转了一圈,却没有说话,杜平问道:“战士们拿的东西集中起来了吗?”
  “嗯,嗯……”老孟含混地答道。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老孟答罢,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才走出去。杜平躺下,刚有些迷胡,又听得地下咯咯吱吱地响,睁眼一看又是老孟,他翻了个身又睡下了,老孟只好又退出去。傍黑,战士们在谷场上做游戏,四周围着好多老百姓看热闹,场子里不时传出哄哄的笑声。杜平走近一看,便被一个战士拽住:“欢迎杜政委唱一个。”
  “这我可不行。”杜平用手指了指嗓子。
  “扭秧歌!”“扭秧歌!”战士们一哄而起。王二虎上前推住杜平说:“政委要带头!”
  杜平又指了指腰说:“这个也不行了。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欢迎!”“欢迎!”战士们呱咭呱咭地鼓起掌来。杜平刚讲了一句,就连声咳嗽起来。一个战士慌忙递过来一碗水说:“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忽然小董跑来,把双手一挥,瞪着眼睛吵道:“你们是怎么搞的,不知道政委在战场上发了病吗?”
  大家一听,傻了眼,不知怎么才好,显得十分狼狈。杜平忙说:“没关系,讲个故事累不着我。”接着意味深长地讲道:“在古时候,有一个白胡子独身老汉……”
  “政委,你是讲那个老头种瓜的故事吧?我记着的,我来替你讲。”小董打断杜平的话,不由分说,便夸夸地讲起这个故事。他那有声有色的讲演很快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杜平望他笑了笑,轻轻地走开了。
  前边不远的树下,堆着一大堆战利品,管理员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忙的不可开交,咀里不知嚷嚷的什么,各班来领东西的战士他也不理,只顾清点东西,杜平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便在前边一个石磙子上坐下来。
  “政委,”老孟突然出现在杜平身前,背着脸说道,“我想回区上工作。”
  “为什么?”杜平觉得十分奇怪。
  “领导上不信任我。”
  “唉!老孟大爷,你怎么越活越胡涂了。”杜平站起来,走到老孟面前,“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出死入生,就象是父子兄弟一样,怎么能谈得上不信任呢?”
  老孟眨巴着眼睛,没有回答,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杜平更加不解,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道理,问道:“老孟大爷,到底是谁得罪下你了,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是我的错,我坚决改正;是同志们的错,咱们就批评。”
  “我缴获了一双皮鞋,穿着正合适,你下命令非叫集中起来不行,这不是……”
  杜平心里实在觉得好笑,拍着老孟的肩膀说:“把战利品集中起来这是为了统一分配,怎么会扯到不信任你,再说你穿着一双皮鞋正合适,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今天穿着皮鞋到你屋去了三次。”
  杜平这时才想起老孟每次去时脚下咯咯吱吱的响声,只是没有留意,这个一向细心的人,这一回疏忽了。现在他越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干部思想上不解决问题,那就很难说服战士了。他严肃地问老孟道:“你知道二排的战士小根是怎么负伤的吗?”
  “不是叫鬼子打的吗?”’
  “是啊,打仗本来免不了流血,只是他伤的太没有价值,就是为了敌人的一只水壶,被鬼子的冷枪打了。在昨天解决战斗的时候,有些干部战士一窝烽上去拿东西,喊都喊不住,简直不象个队伍,你说要是敌人的后续部队来了怎么办?”老孟从未想到这些,听了,想起追鬼子时只顾拾东西的情景。又听杜平说道:“如果谁拿了什么,什么就是谁的,谁喜欢什么就要什么,以后打仗的时候大家只顾拿东西,你说这队伍还怎么带呢?……”
  一番话说的老孟如醉方醒,觉得自己实在渺小,只顾想着一双皮鞋,却从来没有考虑到部队的影响。老孟没等杜平说完,便抢着说道:“是我老汉一时叫鬼迷住心了,没话说,我服从命令。”
  杜平望着老孟,忽然想起来,肖家区的游击队长最近牺牲了,县委已经决定新队长叫老孟去担任,一来他熟悉情况,二来他上了岁数跟着大队跑不方便。杜平向老孟一提这事,老孟便说:“那不行。是不是大队不要我了?”
  杜平说:“不叫你走,你要走;叫你走,你又不走了。还说服从命令哩!”
  老孟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杜平拉他坐下解释说:“那个差事比你现在担任的工作还重要,独当一面,不容易。”接着开玩笑道:“和你干闺女一块工作吧。”
  老孟确实很希望和建梅一起工作,把胡子一摸,说:“我服从命令。”
  “这才对嘛。”杜平忽然想起来,问道:“皮鞋呢?”“早上缴了。”
  杜平不知怎么忽然可怜起这个老头子来,为了一双皮鞋竟然要求调动工作,便拉着他说:“咱们到那边去看看。”到了管理员那里,杜平说:“哪一双皮鞋是?”
  “那一双。”老孟指着一班来领东西的战士手中正拿着的一双鞋说。杜平从那战士手中把鞋取过来道:“这双鞋孟参谋穿着正合适,分给孟参谋好不好?”
  “好!”几个战士异口同声地说。杜平把鞋递给老孟说:“拿去吧。”
  老孟接过鞋嘿嘿地笑了,那花白胡子又抖动起来。
  杜平把老孟送走,天已经黑了,听得对面屋里战士们在吵吵。有的说:“苏金荣和杨百顺要不是上了西河店炮楼,这回准捉活的了!”有的说:“西河店的于老寿坏透啦,老百姓没有不骂他八辈的!”
  “你们说于老寿吗?”这是王二虎的声音,“我还给他记着一笔帐哩,那一次打马车叫小舅子追的好败兴!”
  “王排长,咱们把西河店的炮楼拔了吧!”
  “给政委提个意见,打个炮楼试一试!”
  “鬼子都打了,还怕几个汉奸!”战士们闹哄起来。一提起打西河店炮楼,杜平自然便想起马英,算时间,他该回来了啊。……
  
第一八章 一枪未发
  马英和小李搀着周大贵的老娘,整整走了一夜,已经回到肖家区,虽然十分疲劳,精神却很愉快。
  原来大队就曾策划过夺取西河店炮楼的战斗,当时对于“硬攻”和“智取”这两个方案进行了争论,最后决定智取。因为敌人占着有利的工事,我们又没有重武器,容易造成大量伤亡,而且这是全县夺取的第一个炮楼,只能成功,不准失败。马英想起到军区取枪回来时,碰到过周大贵的老娘,她是田三的妗子,就提出争取田三的问题。杜平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叫马英去动员周大贵的老娘去做争取田三的工作。马英到了周大贵的家提起这事,老大娘没等他说完,颤颤巍巍地拄起棍子说:“我跟你走吧。”
  马英心里一阵激动,忙说:“大娘,你不把家里拾掇拾掇了?”
  老大娘把棍子一捣:“你看我这家里还有啥吗?”接着说:“想不到这孩子不学好,我正说去叫他回来哩。他要是不回来,孩子,你就把他拴回来!”
  “大娘,”马英笑着说道,“还是好好劝他,要是劝的他回心转意,愿意邦助抗日,还能办大事哩!”
  “你们还要这个坏小子吗?”老大娘惊疑地问道。
  “怎么不要?只要他愿意改过自新,还是一分抗日的力量。”
  “要说也是啊!”老大娘感叹地说道,“我就去劝他,你们看着该让他干啥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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