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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从来也不希望你救我。现在我落到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吧!”建梅甩了甩头发,忍住痛站了起来。她牢牢地记着党的话:在敌人面前不屈不挠,才算是好党员!想到这里,一股自豪的心情涌上心头。
“你还是放明白点,不要让共产党把你的心迷住了!”苏金荣接着向外面喊道:“把苏建才带进来!”
两个汉奸架着苏建才进来了,一丢手,苏建才就瘫软地卧在地下,浑身象没有了骨头。苏建梅看着他那样子,不由惊呆了,一会儿的功夫,他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要不是他趴在地下,脊背呼呼歇歇地颤动着,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劝劝你妹妹,叫她不要执迷不悟。”
“什么?”
“劝你妹妹不要执迷不悟!”
苏建才慢慢抬起头来,用那一双无光的眼睛望着建梅。“叛徒!叛徒!”一霎时在建梅脑海里浮起这个念头,真象一把钢锥扎在她的心上,是她的亲哥哥,她的同志,把她出卖了,她多么痛心啊!
“我,我,你叫我说什么?”苏建才向苏金荣伸着手,象在讨要什么。
“告诉她,马英他们全完啦!”
“马英他们全完啦……”苏建才脸望着天花板,机械地重复着。
建梅颤抖了一下。马英他们真的全完了?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的恶战,许多同志倒下了,在这样的战斗中是很难冲出去的啊!莫非……不要紧,大队完了还有分区,分区完了还有军区,再往上还有党中央和毛主席,共产党是杀不完的!“告诉她,把地下党员的名单交出来。”
“把地下党员的名单交出来……”苏建才依然机械地重复着。
建梅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一把揪住苏建才的领子:“你这个叛徒!党教育你的是什么?你对党说的是什么?你说啊!……”
“我,我实在受不了啦!”苏建才神经质地叫道,“你们打死我吧!你们枪毙我吧!”
建梅气昏过去了。
稍仃,她慢慢醒转过来。苏金荣忽然变得温和起来说:“建梅,你也不要太任性子,这是你的脾气,我不怪你,百人百性嘛。可是你也要想想,我当叔叔的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为了我什么?你娘也常嘱咐我,要我管教你们,做长辈的人也不容易啊!”他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总在外边,真个要靠八路一辈子,你也要替你娘想想,她老了,时常惦记着你,就你这一个闺女啊!……”
建梅忽然想起她娘,自那次在路上和她娘分开以后,她一直没有再见到她,也没听到她的消息。她虽然可恼,也很可怜,她终究是一个家庭妇女,她有什么主见?不是也常受苏金荣的气吗?但忽然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警惕起来。你在想什么?你在留恋什么?难道他们用鞭子和绳子还没有把自己教育够吗?眼前站的是狡猾的敌人!这是敌人的圈套,决不能动摇自己的立场!
苏金荣看她好象有了回心转意的样子,紧逼一步说:“你那婚姻的事,也不勉强,过来了由你。你要愿意做事,在皇军这边也可以做嘛,在哪里不是干事,这不比你当穷八路……”
“住口!”建梅突然骂道,“你这个汉奸!走狗!你还有什么脸?不知道羞耻!”
迎头一棒,打在苏金荣的头上。从来还没有人当面这样骂过他,他不觉老羞成怒,喝道:“来人!”
立刻有几个汉奸,抬着一个烧得红乎乎的炭火盆走进来,里边烧着烙铁。苏建才在一旁看着,双腿抖了起来。苏金荣那凶狠的面目露出来了,冲着建梅狞笑道:“一句话,党员的名单交不交?”
“不交!”建梅咬得牙关咯咯地响。
“给我烙!”
“二叔,烙不得,你饶了她吧,她还年轻,不懂事。”苏建才拉住苏金荣的绸褂子乞求道。
“滚开!”苏金荣命令道,“动手!”
两个汉奸扭住建梅的胳膊,一个汉奸拿着那红红的烙铁,放在她的背上。……
建梅不知道痛,直觉得心里热乎乎地往上冒。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她呢?是党!好象有个人在她的耳边大声说:“苏建梅,你是党的好女儿!”她又模模胡胡地看见眼前有很多人在晃动,那是谁呢?是马英,是杜平,是老孟,是许许多多的同志,同志们在鼓励着她,这些人越来越晃动的厉害,一忽儿眼花缭乱,终于什么也看不清了。……
慢慢地她醒来了,这时才感到了背上剧烈的疼痛,好象一只魔爪在撕揭她的皮肤。她抬起头来,见杨百顺正和苏金荣低声讲些什么,只见苏金荣点了点头,杨百顺便扭过脸来对苏建才说:“问你一件事,县大队经常在哪一带活动?在肖家镇东南常驻哪个村?”
“这,这……”
“不要吞吞吐吐了,大队的干部,能会不知道吗?”杨百顺望着苏建才,朝炭火盆努了努咀,“人身上可没有长树皮!”“大王庄、何村铺、小陈家店……”苏建才喃喃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象是从咀里蹦出来的。
苏建梅气得直想把他的咀堵住,可是她一举胳膊,才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忽然一种喜悦的心情涌上她的心头:他们为什么要打听大队活动的地方呢?一定是大队突围了!好啊!只要同志们活着,那就好了。不知怎么,这时她的眼泪从她那双深深的眼眶内滚了出来。
杨百顺摇摇晃晃地走到建梅跟前,说道:“苏建梅,要麻烦你跟我们出去扫荡一次。不瞒你说,县大队跑了,不过他们跑不出我们的圈子。皇军调动了几十万兵力,冈村宁次司令官亲自指挥,三个月要把八路消灭干净!”
杨百顺的话真使建梅担心起来,从这次“扫荡”看,鬼子确是与往日不同。马英他们现在在哪呢?他们还有多少人?他们知道敌人还继续去追捕他们吗?她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把所有的情况告诉他们。
“我知道,你和马英不错,真是天生的一对。”杨百顺笑了笑说道,“只可惜棒打鸳鸯两分开,一个南一个北。我劝你想长远点,干脆到皇军这边来,把马英也劝过来,我可以保证你们有官当,有饭吃,谁都知道我杨百顺在太君面前是说一不二的。到了那时,你们再结婚,建立家庭……”
建立家庭?她的确曾隐隐忽忽地有过这样的憧憬:将来鬼子打走了,革命成功了,她和马英在一起,建立一个新的家庭,那将是多么幸福!……可那是多么纯洁的想象啊!而今天却突然从杨大王八这个肮脏东西的口中吐出这些话来,真把她这高贵的感情都玷污了!她想啐他一口,可是舌头在咀里转不过弯来,口干的合都合不拢了。
“怎么样啊?很简单,就是带一下路,劝劝他。嗯?……”
此刻,建梅多么想看到马英、杜平和同志们啊!哪怕见一面吧,她有多少话需要对他们讲。然而,不能,决不能去!她用嘶哑了的声音对着杨百顺说:“你们不要做梦了,我什么也不会给你们办的!”
“哼!真不愧是女英雄啊,不过,对不起,现在由不着你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杨百顺向外喊道:“来人!把她带走。”
汉奸们把建梅架出去了。
“请王队长!”
一忽儿王秃子恭恭敬敬走进来。苏金荣上前拍了拍他那肥肥的肩膀说:“王队长,太君命令你明天跟杨队长出去扫荡,捉马英!知道吗?”
“是!”王秃子听到马英的名字,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来了个立正,向后转,大步走了出去。大约是他想在县长、宪兵队长和这位便衣队长的面前,故意表现得坚决一点吧。苏金荣又走到杨百顺跟前,亲热地说道:“老弟,这回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咱们在一起共了这么多年事,我的本领你还不知道!”杨百顺得意地笑了笑,直着脖子走出去。
这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泥菩萨似的小野,才慢腾腾地站起来,用手轻轻地弹了几下刀鞘说道:“好的,好的。”苏金荣听了,心里象落下一块石头,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此时他才想到自己是这样疲倦,顺手端起一杯凉茶,咕咚咕咚地饮了下去。
第二一章 党的好儿女
天,黑乌乌的,隐约地可以看见那灰色的路沟。
马英走在最前面,搜索着前进。身后是一付担架,其实就是一块地主客厅上的花格子门扇,上边放了一条破棉絮,杜平昏迷不醒地躺在上边,由王二虎和四个战士轮换抬着。可是走了已经有十五里地了,王二虎高低不让人换,累得他呼嗤呼嗤大口地喘粗气。
早晨出发的时候,还是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而如今很多同志牺牲了,负伤了,被冲散了!政委负了重伤。这支部队是马英看着它一天天成长壮大起来的,是经过千辛万苦、千难万险才把它组织起来的。和王金兰的斗争,到军区冲破敌人的封锁线,西河店的战斗……
“大队长,政委醒了,叫你!”忽然小董跑到前面轻轻地喊道。
马英急忙转回来,走到担架旁:“怎么样了,觉得好些了吗?”
“你们往哪里抬我?”杜平有气无力地说道,“告诉你们,你们这样抬着我是没有战斗力的。再迂上敌人怎么办?把我放下来。……”
“放下来,放在哪里,就放在这路上?”马英气冲冲地说,“你想想,这怎么能办得到?”
“政委,我们舍不了你啊!”小董带着哭腔说。
“同志,”杜平严肃地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呢?要这样,我们就得天天哭了。同志,理智一点,理智……”他的声音又微弱的听不见了。
王二虎却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抬担架大步往前走。
眼看着背后燃烧着的村庄愈离愈远了。前边就是大王庄,这是他们部队常来活动的地方,村南不远有一坐破庙,他们也在这里躲过敌人,马英让先到庙里休息,再到村子里找饭吃,大家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
轻轻推开庙门,没有动静,马英张开匣子枪的大小机头,头前走进去。只见神案上香炉里还有几撮正烧着的半截香,他不由感叹道:这年头,有的老百姓还指望这些泥菩萨来保佑他们呢!他把那几撮香捏在一起,四周搜索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可疑的现象,叫把杜平抬进来。
抬到大殿上,杜平仍然昏迷不醒。马英留下来守着,命令大家进村找吃的,又嘱咐小董一定要赶快给政委弄些东西吃。
大家都走了。马英借着香火看了看杜平,只见他的脸色惨白,咀唇干裂,眼泪便不由夺眶而出,他想,人成了这个样子!他又看了看杜平胸上缠着的那件白布衫,血从里边浸出来,凝固了一层又一层。他握住杜平那干瘦而又冷冷的手,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心脏还在跳动,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想要是能再过两个小时就有办法了,前边十几里地就是何村铺,那里可以想法找治外伤的老医生。……
他站起来,到庙门口看了看,小董还没回来。
杜平从昏迷中醒来了,他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难过,只觉得心里空得慌,好象血液已经流干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连眼皮都动弹不得。
他已经予感到生命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长了,可是他并不感到突然,也不感到惊慌和痛苦,这一刻是他早就想到了的。夺去他生命的不是病魔,是鬼子的子弹,他用他的鲜血又给敌人写下了一笔帐,在同志们复仇的心上,又加了一把火!……
他是一九三五年来到这个县的,他是这个县第一个革命的播种人。七年来,他在这块六十里见方的土地上撒遍了革命的种子,遍地开放出革命的花朵,闪耀着鲜艳的光辉,他闭着眼睛,就象看见满天星星一样。这里边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那就是马英,是他工作的接替人,他为党而感到光荣和骄傲。他趁现在还活着时要完成的唯一的任务,就是要马英带着剩下的同志们立刻离开他,迅速地转移到安全地区。……他振作着叫道:“马英同志,马英同志……”
“政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马英一只腿跪在地下,把咀凑到杜平的耳边答道。
杜平用尽平生气力,把眼睛睁开了,他要再看一看他这亲密的战友。香火光中,他模胡地看见马英的脸,觉得那脸比以前变得更加沉着坚定了。他微弱地说道:“我没有什么话要给你讲。你,你已经成长起来了。只希望你把队伍带出去,一定要带出去,这是我们党的命根子,记着,记着……”“我记着的!我记着的!”马英连声重复着。
“还有,”杜平象是想起一件大事,用了很大的气力,但声音还是那样微小,“苏建才……他……表现不正常……”他的咀唇还在颤抖着,却没有声音了。一霎时,他的双眼一合,头栽到一边。
“杜政委!杜政委!”马英不顾一切地大声喊叫,回声在这坐阴森森的大殿里嗡嗡作响,却没有人回答。
马英摸了摸杜平那冰冷的手,茫然地站起来,杜平生前和他在一起的那许许多多的生活场景一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一举一动、声音笑貌都活生生地印在他脑子里,他,他怎么会死了呢?……他一步一步走到那黑乌乌的庙院里,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多少战友倒下了,多少同志失散了,残酷的战争给予他沉重的压力,眼前黑呼呼的,……忽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火花,爆发开来,越爆越大,火花后闪出杜平的身影,他的态度还是那样从容,他的面孔还是那样镇定,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充满着胜利的信念!……“希望你把队伍带出去……这是党的命根子……记着……”这熟悉的声音又在他耳朵里盘旋。他不禁摸了摸腰里的手枪,暗暗地宣誓道:“我一定记着你的话,把队伍带出去,为同志们报仇!……”这时,小董端着一砂锅热腾腾的面条闯进庙门,脸高兴得通红,望着马英,孩子气地叫道:“大队长,那家老大娘可好啦,听说政委负了伤,给咱政委下的面条!”这孩子天真地以为杜平只要吃了这锅面条,他的伤就会好了。
马英听着小董的话,心一裂一裂地发痛,他怎么对这孩子讲呢?小董以为马英没有听见,就端着锅兴冲冲地跑进大殿。他从担架旁取下杜平的茶缸,用毛巾擦了又擦,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面条盛在里面,用筷子搅了搅,鼓着咀吹了吹,又尝了尝不烫咀了,这才双手端着递到杜平脸前,叫道:“政委,政委。”
“政委,那老大娘可好啦,听说你负了伤,专给你下的面条。”小董重复着说,“老大娘还打了两个鸡旦,你看这上面还漂着鸡旦花呢!”
没有人回答他,大殿里这样安静。
“政委!政委!”
“政委!政委!……”
一霎时,借着香火,他看见杜平那苍白的脸,当的一声,把面缸子扔了。政委,他死了?他,他怎么会死呢?他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最好的人啊!小董放声地哭了。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的苦孩子,当他一投入革命队伍的时候,杜平就象慈母般地爱抚着他,教他识字,教他工作,给他讲故事……而如今他突然地死了,就象一刀刺在这个孩子的心上。
半晌,小董才有所省悟地跑出来,拉着马英说:“大队长,政委,政委死了!”
“他没死!”马英紧握住小董的手,激动地说,“他永远活在我们中间!”
“是啊!永远,永远,……”小董想,我们永远会记着他的。
同志们都回来了,大家围着杜平的尸体低下头,无限悲痛的心情冲击着这坐昏暗残破的大殿,一个个忍着泪,扒掉了殿下的方砖,用手挖出了地下的泥土,把杜平同志掩埋了。小董这时盛了一缸子面条,走到马英跟前,说:“大队长,你吃吧。”
马英接过来,眼望着吃不下去。小董拉着哭腔学着杜平的口气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打仗啊!”
这句话象是触动了马英的心事,用筷子扒拉扒拉吃了两口,忽然又仃下来问道:“小董,你还没吃吧?”他爱抚地望着这孩子,强打起精神说道:“来!咱们响应政委的号召,一齐吃。”接着又给小董盛了一缸,二人算是勉强把这大半锅面条吃完了。
下半夜,同志们又上了路,大家走不上几步,就身不由主地回过头来看看那坐破庙。先前,抬着政委虽说担惊受怕,疲倦劳累,但好象总觉得有所安慰;如今,政委死了,减少了担架的负担,也都吃饱了,却都反而觉得冷落落地,不是滋味,好象没有了依靠。因此谁也不愿说话,都只顾闷着头走路。
马英走在前面,心里更觉得孤单单地。他对杜平的信任,胜于信任自己,是好是坏,是错是对,都有杜平保着险,自己放大胆子干好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一切都要他自己作主,事情是一点也错不得的。他感到一付沉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上。……
“大队长,该拐弯了。”小董提醒他。马英这才从沉思中省悟过来。
黎明时分,他们到了何村铺,这是鬼子合围的边沿,一般说,是比较安全了。何村铺也是个小穷村,只有几十户人家,大队以前常在这里住,里边有好几家最可靠的基本群众,马英让田三在村边放哨,便带着大家进了村。
在一家小门上轻轻扣了三下。一阵咳嗽声,走出一个老汉,老汉一见马英,惊喜地说道:“可把人惦记死了,直听北边打了一整天!”
“大爷,叫你担心了。”马英说罢,二虎、小董、大年、小顺……一个跟一个走进来,老汉还只顾往门口瞅。马英说:“没有了,就我们这些人。”
“怎么?就你们……”老汉抓住马英的胳膊,眼泪顺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流了下来。同志们也都想起自己的战友,感到一阵悲痛。
“大爷,只要大队有一个人活着,他就在和敌人战斗。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鬼子赶走的!”马英激动地说道。他是在对老大爷说,又象是在对所有的人说。老汉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我信得过你们。”
马英抬头望了望隔壁的小楼房,这是何村铺唯一的一家地主。问道:“何家的人在吗?”
“早搬进城了,只有一个伙计看门。”
“好,我们先休息一下。”马英这才放了心。
唉!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大家往地铺上、炕上一躺,霎时便呼噜呼噜睡着了。
杨百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