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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左边的一个满脸松肉皮的瘦子哼了一声,费了好大劲才抬起眼皮操着一口东北话说:“那么多付官,尽他妈吃闲饭的!”
这胡团长名叫胡二皮,是东北军十几年的老兵油子,跟着刘中正当连长也有好几年,他手下的七八十个人也都是老兵油子,抽足了大烟不要命,是刘中正的主力亲信部队。这次跟着刘中正退到这里,又补充了百十个人,便封成团长。刘中正对他十分娇惯,他也非常放肆,他敢打平级的军官,敢和刘中正对吵,打骂他的部下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初见面就把苏建才数落了一场。直弄得苏建才面红耳赤,进退两难,这时那付官急忙进一步介绍道:“苏付官是苏付主任的令侄,司令请团长特别照顾。”
胡二皮这才欠了欠身子说:“对不起,对不起,兄弟是当兵出身耍笑惯啦。”
那付官也在一旁邦着说:“胡团长真可以说是身经百战,是咱民军第二路的主力。”
苏建才虽说受了一场侮辱,可是对方已经赔了情,也许这真是军人的粗鲁哩!他最关心的是这个团的实力,听那付官说,这是民军的主力,不由便一阵高兴,忙问道:“胡团长,我们这个团有多少人啊?”
“两千。”
“都住在哪里?”
“都住在这里啊!”
苏建才莫名其妙地望了望众人。胡二皮看出了他的意思,伸出一只手翻了两翻说:“我的队伍里以一当十。”
顿时屋子里响起一阵哗笑。苏建才仿佛觉得众人是笑自己似的,心里不是味,退了出来。
在对面屋里他换上一套军装,坐了一会,心绪乱纷纷的静不下来,又到院里看了一会武器,也觉得无限烦恼。他整了整军服,走出耶稣堂,就到大亍上去散步。
一直转到傍黑,他才往回走。他刚一踏进院门,就听到一个人嚷道:“他妈的,这是老子先知道的,老子该着多要!”“去你娘的吧!要不是老子,你他妈的有个屁用?”另有一个粗嗓子叫道。接着是军需的声音:“算了,算了,多一点少一点有啥呢?下回找齐就是了。”
苏建才回来问军需:“怎么回事啊?”
军需说:“弟兄们到外边弄了点东西,分不公了。”“是抢?”苏建才吃惊地问道。
“什么抢不抢。”军需说,“这年头还管得那么多,你的就是我的。”
象是一声辟雷,苏建才的头蒙了。现在他完全明白了,什么“民军”!“抗日”!这不是和抢自己的那一窝子土匪一样吗?……
这天晚上,他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悔恨自己错走了一步路。
第二天天不明,队伍集合了,胡二皮带着队伍,全付武装出发了。苏建才问:“去做什么啊?”
“征兵。”军需说。苏建才心里已经明白了,再没做声。一会军需拿来两个本子,请他邦助造“名册”。他也只好答应抄写。
上午,队伍回来了,押来两三百个老百姓。一会叫这些老百姓排成队,由胡二皮训话,他叫大家不要害怕,只穿上军装点个名,点完名各自回家;不过谁要应错了名字,或者点名前跑了,就要打断谁的“狗腿”!说着他掂了掂手中的马棒。接着就开始了训练,念一个名字,喊一声“有!”每个人都顶一个名字。
苏建才从窗户里看得真切,他完全明白了,他们是吃空名呢!怪不得团里只有两百人,就造了五百人的名册。这就是他参加的“抗日”。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阵阵发疼。吃过中午饭,真兵假兵混在一起,排列在操场上,单等司令点名。约有一顿饭功夫,刘中正来了,手里拿着文明棍,屁股后头跟着付官、护兵一大群,比平常更加威风,这和他面前站的那些歪七竖八的人一对照,正是个反比。刘中正坐在队前一把椅子上,不时用他那双凶狠的眼光注视着这些兵。这一来苏建才暗地捏了一把汗,他望着这些老实巴结、愁眉苦脸被抓来的农民,心想今天非闹出乱子不可!
点名开始了,胡二皮拿着点名册喊了一声口令,便将册子交给一个付官,退到一边,原来他一个大字不识。当下那付官喊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答应一声:“有!”离点到苏建才的名字还老远,苏建才的心就跳起来,终于听见了“苏建才”三个字,他仿佛是鼓起了平生的力气喊了一声:“有!”可是那声音仍然微弱的只有他周围几个人才能听见。
点名顺利进行完毕,刘中正站起来讲了一通“军人守则”,就散伙了。
苏建才从操场回来,懒洋洋地往炕上一躺,就听见对面团长屋里唧唧喳喳吵个不仃,啊!他们在分赃呢!一忽儿,军需走进来扔给他两块现大洋说:“拿去买烟抽吧。”
他望着这两块现大洋,就象看见两个魔鬼,不由想起被土匪抢走的他那五十块钱,而如今自己不也作了土匪吗?他回想起自己的以往,不禁感叹道:“想不到我苏建才落到了这种地步!”
苏建才在学校里是有名的才子,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而最出色的是他写的抒情诗,很受老师同学的赞扬,大家都称他为“中国的雪莱”。他自己也立志成为一个诗人。抗日战争爆发以后,他那颗民族反抗的心燃烧起来,卷进了这场大风暴,他不顾千辛万苦去追赶中央军,可是结果落了个光打光;他怀着满腔的热情投入民军,可是不知不觉又作了土匪。他感到在这强大的黑暗压力下抬不起头,在这错综复杂的情况面前,茫然、悲忿、悔恨、愁苦、失望,一起朝他袭来……
“苏付官,”忽然进来一个勤务兵说,“你的信。”他接过信,急忙拆开一看,但见上面写道:
哥哥:
听说你回来了,我很高兴。可是听说你参加了民军,我又很吃惊。我想你很快也就会明白了。如果你真心愿意抗日,希望你马上回到家乡来,咱们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已经成立了战委会、农会、自卫队,广大群众动员起来,正在进行备战工作和减租减息,真是热火朝天!欢迎你早日回来吧! 妹
建梅十一月七日
他看着看着,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那张信纸,象是掉进大海里,突然抓住一棵树一样。共产党,共产党,为什么刘中正大肆诬蔑共产党呢?他明白了,这是因为共产党是真正抗日的,民军是土匪啊!他下定决心,听妹妹的话,找共产党去!
五更,大地还在朦胧中。苏建才爬起来看了看身边几个赌棍,因为昨晚熬了夜,现在呼噜呼噜睡得正沉,他用辞职书将两块现洋包了起来,压在枕头底下,穿上他的便衣,装做小解,便溜出了耶稣堂。
他想:这差事是他二叔介绍的,要走也得告诉他一声,不然使他面子上不好看,拐过西亍口,便直奔苏金荣的公馆,走到门口,他忽然仃住脚步,猛省道:“啊!不能见他。我为什么这样胡涂?这一切不都是他摆的圈套吗!”他仿佛生平第一次发现了他二叔的阴险、毒辣,苏金荣那斯文带笑的面孔,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憎,好象要抓住他吃了似的,不由打了个寒颤,返身急急出了北门,上了奔肖家镇的大路。
他张惶地在大路上奔走着,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刘中正派人追了来。其实他倒不是怕刘中正,有着苏金荣的面子,刘中正怎么不了他;他实际怕的倒是苏金荣,要是苏金荣发现他投共产党,岂肯放他走。不过他一推算,就安下心来,现在天还早,团部也许还没有发觉;就是发觉了,还得往司令部转,等转到苏金荣那里,就不知什么时候了。忽然他又想起了他的母亲,走的仓促,也没能告诉她一声,她知道了不知又该哭成什么样子?儿子闺女全走了,只孤单单地留下她一个人。不知怎么他又埋怨起建梅来:你是个女孩子家,守着娘多好,为什么出来呢?我出来才是理所应当的。想到这里又忽然惭愧起来:自己走错了路,反而落到妹妹后面,如今又来找她,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看准这条路呢?一句话,来晚了……
想着走想,他忽然感到脚下一空,噗通一声,掉了下去,半晌才明白这是摔在沟里。他想:这是怎么回事呢?莫非走下路了?站起来一看,见这条沟齐刷刷地斩断了公路,沟旁翻着黄澄澄的泥土。他明白了,这是防止鬼子的汽车,有意破的路啊!以后每走不上半里路就有一条破坏沟,公路两边所有的马车路,都挖了五六尺深,沟沿上挖下了无数的单人掩体,这不是证明共产党要在这里坚持抗战吗?谁说共产党光卖咀巴?……
肖家镇南亍口的那棵老槐树和小学校的白墙壁,渐渐映入了他的眼帘,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说:“可到家啦!”
“站住!”突然一声口令,从沟里跳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把他拦住。那男孩拿一杆苗子枪,女孩背一个小书包,伸出一只手说道:“路条?”
“啥路条?”苏建才莫名其妙。
“过路的路条啊!”小女孩用眼睛丁着他,男孩子的苗子枪逼的更近了。
“我才回来,不知道,让我过去吧。”他说着就往前走。男孩把枪一扔,上去抱住他一条腿,死也不放。
苏建才只好说:“我找战委会有事。”
女孩说:“跟我走。”
男孩把手松开。苏建才跟着女孩朝镇里走去,女孩警惕地和他拉开一个距离头前走,男孩在后边狠狠丁着他,生怕他跑了。这时他才看到女孩左胳膊上戴一个红袖章,上面写着“儿童团”三个字。
离镇不远,苏建才望见小学校门前围着一圈人在开会,中间有个穿长衫的人在讲话,他渐渐看清这是小学校的校长马宝堂在讲话,便问道:“他是干什么的呀?”
女孩说:“这是战委会的主任你都不认识,你还说你找战委会哩!”
苏建才想:原来他是战委会的主任啊!忽听一阵掌声,马宝堂退了下去,大概是讲完了。又听见一个人说:“请农会主任讲话。”
霎时人群中出现了个瘦高老头,苏建才一楞:“这不是赶车的老孟吗?”
只见老孟抖动着白胡子讲道:“乡亲们,我这个大老粗说话好干脆。抗日先得吃饱肚子,可是庄稼人谁不是少这顿没那顿的……”
“有!”一个小伙子打断他的话喊道,“苏金荣家里的粮食三年也吃不完。”
“对,”老孟接着道,“不只他一家,财主们谁家没有?所以就要实行减租减息,抗日大家都有份嘛!……”
人群中响起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苏建才只顾听得发楞,那女孩催促道:“你怎么不走了?”就在这一霎时,苏建才发现建梅坐在主席桌子旁边,顾不得女孩的阻拦,三挤两挤挤到建梅跟前。建梅猛抬头发现他回来了,亲热地叫了一声哥哥,便把他引到学校里面。建梅和苏建才从前并没有什么感情,每年暑假寒假苏建才从天津回来,他们才有见面的机会,对苏建才那股洋气劲,建梅还有些讨厌;不过他每次回来都要带许多新书和杂志,这一点建梅是很喜欢的,所以分开之后,她有时不免想念他。今天苏建才接到她的信来参加抗日,她显得格外高兴和亲热。苏建才望着他这十七岁的妹妹,头发剪的短短的,腰里扎一条宽宽的皮带,精精神神,再看那群众热火朝天的劲头,就连老孟也当了农会主任啊!……心里又浮起那个老念头,不禁脱口而出:“来晚了!”
建梅天真地说:“不晚,一点也不晚,来的再巧也没有啦。如今咱们这工作刚开展起来,忙得不可开交,正需要人哩,你又会编,会写……”
正讲着,马英闻声赶来了。建梅忙介绍说:“这是我哥哥,这是游击队长马英同志。”
马英说:“我们非常欢迎你回来。”
苏建才仔细端详着马英,忽然发现马英腰间那支手枪,使他想起苏金荣和刘中正,脸上浮起一片愁容,低下头说道:“我没得到二叔的同意,他要抓我回去怎么办?”
马英说:“怕什么,抗日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嘛!老实说,他也不敢。”说着瞟了建梅一眼。
建梅把头一歪说:“别怕他,他连我都不敢抓!”
苏建才又长出了一口气,仰起头来。
太阳爬出云层,照进小学校这宽大的院落,他仿佛觉得今天的太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温暖。
第五章 元旦的风暴
明天就是元旦了。
在战委会的办公室,大家正忙着出一期墙报,刊名叫做“抗日烽火”,由苏建才主编。他画了许多插画,花花绿绿的,非常引人注目,大家不住地赞扬:“画得好。”现在一切大都就绪了,只差刊头上的四个字,这个任务得由马宝堂主任来完成,他是全县有名的书法家。一忽儿建梅把马宝堂请到,大家立刻围拢来,象是看什么希罕物件似的,炕上炕下凳子上都站的是人。建梅双手端着灯,故意调皮地说:“不要挤,不要挤,再挤马主任挥不开胳膊了。”
马宝堂在这种场合下写字并不是头一次,从他中秀才到现在有好几十个年头,哪一年不给人写字。可是他的心里,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样高兴:在今天他写的不再是那些陈旧的对联,而是宣传抗日的报头。在今天人们对他的尊敬,就不单是把他做为一个写字匠了,而是把他当做抗日的领导者,人们寄托给他的希望,远远超过他自己的理想。最使他高兴的是能够和他的学生马英、建梅在一起工作,能够畅所欲言地在一起讨论问题了。马英、建梅对他的信任和热爱,使他这个从来没有享受过儿女欢笑的老人,感到无限甜蜜。此时看见建梅和他逗笑,也笑着反逗建梅说:“再调皮,我给你涂个大花脸。”
人群中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马宝堂挽起袖子,定了定神,立刻将大笔挥开了,人们都注意得屏住呼吸,当他把“抗”字最后那一勾写完之后,苏建才第一个叫道:“写得好!”
“好,好!”“真有劲!”人群中有些人跟着瞎附和。轰!……
一声炮响,震得窗纸哗哗直响,这炮声来得这样突然,这样近,马宝堂的手不由一哆嗦,大笔掉在纸上,弄了个大黑砣。屋里顷刻静下来。
轰!轰!又是两声炮。
建梅捡起笔,塞在马宝堂的手中说:“快写吧,别管它。”“不,不……慌。”马宝堂说着走到院里,众人也跟了出来。
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空,照得大地如同白天,北边的炮声一阵紧似一阵,大家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收紧起来。
一阵脚步声,马英从县里开会回来了。大家一窝蜂围上去:“有情况吗?”
“怎么,一听炮声就慌啦?”马英反问道。接着笑了笑说:“明天不是元旦吗?这是鬼子给我们放的鞭炮啊!”
要在平常,大家早该是一阵哄笑,可是今天谁也没笑,都沉默着,他们从马英的语气和神色中,觉察出与往常有些异样。马英接着说:“这是怎么啦,该干什么干什么嘛。”大家听罢都回屋里去了,一些来凑热闹的人也都走了。马英把建梅叫出来说:“老孟呢?咱们马上开个会。”他们的区委会是刚刚成立的,就他们三个党员,马英担任区委书记。建梅说:“又去调查杨百顺的下落了。”
马英说:“好吧,我先跟你谈谈,等一会召开干部会议传达。”
“有情况吗?”建梅性急地问道。
“是啊,最近几天鬼子可能大举进攻,我们的主力部队为了保存力量,和敌人开展游击战争,马上也要转移。在这大风暴即将到来的时候,地方上的反动势力很可能对日投降,把枪头朝向我们,县委一再嘱咐我们,要提高警惕,应付一切可能的变化……”
正说着,老孟突然闯进来,拉住马英道:“他娘的,杨百顺这小子跑出去就暗地投了王金兰,王金兰派他回来活动了一天,准备把红枪会再闹腾起来。”
马英说:“他现在走了没有?”
“刚刚出镇。”
“你带两个游击队员,在路上截住把他干掉!”
“是!”
老孟把“独角龙”一抡,带上两个队员甩开长腿便绕着小路朝吉祥镇跑去。队员张玉田紧跟在老孟屁股后头,大口地喘着气说:“老孟大爷,咱可得小心点,杨大王八这小子可是手黑呀!”
“别怕他,这小子是草鸡毛,上不了阵势。”老孟壮起胆子道。
队员大年楞里楞气地说:“咱这回上阵,可谁也不能含胡,豁出和杨大王八拚了!”
老孟笑着说:“放心吧,他那一套我在沙河沟上早就领教过了,一上阵就拉了希,窜的可快。”
玉田说:“这回可不能让他窜了。”
老孟把握十足地说:“他窜不了。咱们三个分头埋伏,我把左边,你们两个把右边,两头一夹,罐里捉鳖——没跑。”约摸跑了十七八里地,一个个累得满身大汗,老孟仃住脚步说:“这一下可把杨大王八扔到后边了。”
大年说:“再往前走走保险。”
老孟说:“再走,到了王金兰的窝里了,枪一响,白吉会出来怎么办?”
从城北的肖家镇到城东的吉祥镇,只有三十里地,如今已经走了十八里地,再往前走的确不好办了。老孟领着二人拐上大路,在一片坟地里分头埋伏下来。
明亮的月光一照在这坟地,就失掉了它的光芒,给人一种暗淡、阴森、凄惨的感觉,眼前总仿佛有些什么忽悠忽悠乱动。大年和玉田这两个年轻人在一个坟头后相互靠得紧紧的,老孟却不在乎,这时他心里暗想:到那时候只要我往出一蹦,吓也吓他个半死。可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杨百顺的影子。对面的大年沉不住气了,探出头来说:“老孟大爷,这小子是不是过去了?”
老孟说:“不会,他又没长着翅膀。”
玉田说:“他会不会绕小路?”
老孟说:“不会,咱走小路怎么没碰着他。”
他的口气虽然说的很肯定,可是心里却直嘀咕,忽然想起马英对他说的话:“我们共产党员,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有坚定的信心,用我们坚定的信心去影响群众。”回想起刚才回答他们的话,不正是这样做了吗?心里感到美滋滋的。下定决心,不等到天明不回去!
这时,杨百顺还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为什么他走的这样慢呢?就是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一路上盘算着怎么样向王金兰交代。原来一个星期以前,苏金荣和衡水的汉奸挂上勾,随着就偷跑到衡水。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