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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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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道:“本来这事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到外面假装打一仗,杀几个百姓报上去,然后声称损失不小,我一个人势单力孤,荐你留下守广宁,和我一起形成辽广联军,西防土蛮,北防朵颜,必要时还可以回防鞑子,皇上担心京师安危,必定能准。”戚继光一听眼睛亮起道:“这法子不错啊!”李成梁道:“对啊!但这出戏让咱俩演,原该万无一失,可是没想到你随军带来这么个侯爷,有了这第三对眼,戏就不好扮得多了。”

戚继光笑道:“这你倒多虑了。”当下将常思豪的来头详叙一遍,最后道:“这人跟咱是一条心。不如就敞开了跟他说。”

李成梁一摆手:“元敬,你太不谨慎了。他这种人既然能抛家舍业去大同杀鞑子,其心直正,那就一定会认死理儿,咱们这计策在他看来卑鄙,定生反感,真闹翻了对你我大大不利。”戚继光想起常思豪拒收自己那“百二秦关”时的样子,知道确然如此,面上登时犹豫起来:“那你说该怎样才好?”李成梁沉吟片刻,凝目道:“这人的性子、身份,要是用得好了,倒还真能省咱们不少力气。别着急,咱们慢慢儿琢磨琢磨。”

秦绝响自得了馨律,两情欢洽,和合畅美,真个是如鱼得水。又怕她转了念头,便将她搬到后院梅园隔壁的观鱼水阁,连天粘在身边讨好求欢,尽心尽力伺候,对外则称要与她商讨盟中事务,将意律和孙守云挡住不见。馨律毕竟嫌丑,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对两位师妹解说,也便由他。一眨眼过了七日,第八天早晨马明绍来找,禀说今日上元节独抱楼重新开张,其它事情自己和陈志宾都料理妥当了,但官场、武林、商界宾客齐到,须得少主亲自主持才好。秦绝响本不愿去,架不住馨律劝说,这才恋恋不舍地跟马明绍出来。

家院备过马匹,秦绝响忽觉尿急,如厕回来,正赶上意律和孙守云也正要出门。一碰头,孙守云笑道:“小弟,你这是上哪儿去?”意律轻拉他衣角:“瞧你,这么称呼总理事,叫惯了可是不好。”秦绝响好些天没见着她们,乍一碰面,脸上通红:“哦,没事没事,独抱楼重开业,我正要过去看看。”孙守云喜道:“是吗?那可一定热闹得很!”马明绍笑道:“热闹热闹,自然热闹,不但白天热闹,咱们独抱楼这回上上下下布置了十万盏花灯,到了晚上,那才叫流光溢彩、华冠京城呢!”二女一听互看一眼,都有去观赏之意,秦绝响正好怕她们趁自己不在时找馨律惹她尴尬,当下便将二人邀上。一行人有说有笑直奔独抱楼,离老远就看到楼檐间灯如堆珠,满目生红,到近前,只见门梁上横担大红彩花,都是上好的丝绸束就,两下拉开十丈来长,底下镶金边红毯铺地,迎宾女笑盈盈红衣两行,真个是红挨红、红挤红,红红堆喜,喜迎喜、喜撞喜、喜气洋洋。

众宾客都在外面等着,见主人到了,呼呼啦拉围上来拱手道贺,秦绝响微笑抱拳回礼已毕,讲了几句场面话,从下人手中接过长竿一挑,红花落地,露出金漆新匾,登时两下鞭炮齐响,炸地生红。

热闹一番进得楼来,戏台上笙萧齐响,吹拉弹唱。马明绍去给意律和孙守云安排座位,宾客们也都落座。秦绝响挨桌敬酒,走了一圈儿,刘金吾笑忒嘻嘻凑近来道:“小秦兄弟,你今天这买卖开张大吉,哥哥我再给你添上一喜。”秦绝响道:“哦?添什么喜?”刘金吾跳着眉毛道:“说句实话,应对俗家女子,本是小兄强项,道尼之流,便不大在行了,因此前日才在你面前露了怯。这些天我特意向几位深谙此道的朋友请教,颇得传授,今日一则来道喜,二来特为找你面授天机,这一回,保证你鲜花任采,娇马得骑。”

秦绝响哈哈大笑。

刘金吾被他笑愣了,忽有所悟,惊喜道:“莫非兄弟已经得手了?”见他眯眼不答,笑容登时泛起:“对嘛,哥哥我的折花大法足定乾坤,还用得着别授机宜?快来说说,具体怎么个过程?”秦绝响心中得意,道:“我家压茗儿姐姐……”

刘金吾不解:“什么压茗儿?”

秦绝响嘿嘿一乐。馨律自幼束胸练武,两乳只是微微坟起,恰像两个茶杯盖,杯盖儿姐姐,正是自己对她的呢称,每每一提,便被馨律掐拧,个中嗔怒忸怩之态,实有无限风情,后来自己也觉叫杯盖儿有点粗丑,于是改口叫“压茗”,取意和馨律倒相近,又尽得谢溪堂“茗椀浅浮琼乳。”之风流。正待跟刘金吾吹说一通,又觉有尿,想来是敬这一大圈酒又喝了不少的缘故,将手中酒杯递给他道:“等我上趟茅厕,回来和你细讲。”刘金吾接过一笑:“好,好,我在戏台边儿等你。”

秦绝响分人群穿堂而过,往后院走,一转过屏风就见暖儿拢膝正蹲在门槛上,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暖儿听见步声歪头看见是他,脸上本来花朵开放般大欢大喜,听了这话,又瞬间云卷雾收般,化成了愁眼低眉:“是你让我待在这儿,说你不回来,不许我走的。眼瞧年都过完了,你也不来看我,也没个消息,也不知道你哪儿去了……”

秦绝响见她扁着小嘴,一副可怜样子,身上的衣裳还是半个月前的那件,大概吃喝不下,人也瘦了。心里便有些不落忍,抬脚往她屁股上一踢,道:“好狗不挡道,臭丫头,还不起来?”暖儿“哎哟”一声,跳在一边,揉着屁股嘟嘴看他。秦绝响一走一过,拍了拍她脑袋,道:“男人有男人的事儿,你这么苦熬苦等的干什么?有这功夫,给自己找点儿正事干!”暖儿一笑背过身去,从怀里扯出一条手绢儿,跳转身展开,歪头甜甜地道:“瞧,这是什么?”

那手绢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图案,身子小脑袋大,一个细眉毛柳叶眼,一个大眼睛双环辫,俨然就是秦绝响和她的缩影。暖儿笑道:“我在这几天绣的,像不像?”秦绝响颇感无聊,寻思:“又弄这些孩子玩意儿。”点头应付道:“没想到你这小乌龟也还有点歪才。”暖儿大是开心,双手往前一送道:“送给你!”秦绝响琢磨着这东西要是带在身上,让馨姐瞧见,非得闹翻天了不可。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带个手绢儿干什么?还是你留着罢,见不着面的时候,你就瞧瞧它,就当是看见我了,不也挺好吗?”

暖儿收回了手绢,道:“说的也是。那你呢?你见不着我的时候,也可以看看它呀。”秦绝响侧头在她脸上一亲:“傻丫头,你就在我心里,还用看它吗?”

暖儿听了这话,无比开心,十多天以来的期盼、担心、苦楚,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当下欢欢喜喜跟在他后面,直到厕所,秦绝响进去,她便在外面候着。

秦绝响大感崩溃,冲外面喊道:“你走远些!这么守着,我怎尿得出来!”

暖儿也有些知羞,缩肩红了脸躲得远了一些。

秦绝响鼻孔中长长哼出口气,想要撒尿,一时尿意却又没了,心想:“这臭丫头,真能捣乱!”便在这时,就听院中有人问道:“秦绝响呢?”

暖儿答道:“他在方便,师太,你也来啦?”

秦绝响听出是馨律声音,登时心头一搅,知道不好,赶紧系上裤子出来,一露头,就见白光一道向自己脸上刺来,赶紧旋身避过。馨律跟身进步,紧跟着第二剑便到了,直取他颈嗓咽喉!

暖儿大惊,喊道:“师太,你这是干什么?”

秦绝响一挫身贴地飞出去丈许,忙回头摆手:“姐姐可别生气!我和暖儿只是说说笑话,别的真没干过!”说着心头竟有少甜:“她和我如今是蜜里调油,一会儿也离不开,大概是想我便追来了,刚才亲暖儿一口,莫非教她瞧见了?这会儿她醋性这么大,可不是在乎极了我么?”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些笑意。

馨律腮边挂泪,两眼通红,以剑指道:“关她什么事!你自己干了些什么,自己清楚!”

瞧着不对,秦绝响笑容骤敛,心想难道是诸剑被自己所杀之事泄露?否则她怎会如此暴怒?忙道:“姐姐万不可听信别人闲话!那些损阴丧德之事,我岂能干?”

馨律怒道:“我就是证据!还用得着别人来说!”挺剑又复来刺。秦绝响左躲右闪,连声道:“姐姐住手!你这身子才刚好些……”馨律气得哇一声哭出来,挥剑中悲愤道:“小贼!事到如今,你还在假情假意……”忽然胸口一闷,喉头热涌,呜地喷出口血,拄剑于地。

秦绝响直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过来相扶。馨律挥剑将他逼开,口中颤声道:“我……”她一连说了三个“我”,终究说不下去,不住摇头,泪如青雨,一横剑,向自己颈间抹去。

第八章 消气

秦绝响大惊失色,赶忙一涌身手指弹出,“当”地一声,将长剑击落在地,上前抓住馨律肩膀道:“姐,你这是干什么!你消消气!”

此时马明绍、陈志宾、于志得以及意律、孙守云也都从一楼后堂门走了出来,见这情形都有点发傻。孙守云喊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馨律回头瞧见自己两位师妹,不由得满眼悲苦,垂下头来,流泪喃喃道:“我……这谁也不怪,我这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猛地一推秦绝响,纵身形勉力蹿墙过院,飞掠而去。

秦绝响呆在那里,实实想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回过神来,赶忙奋起直追,出了巷子一看,上元节白昼为市,街上人潮人海,哪里还瞧得见?身后陈志宾跟上来,和他眼神一对,道:“少主,咱们分头找!”秦绝响点头,跃上高楼四下扫望,追追望望,望望追追,转着圈追出来五六里地,仍是瞧不见她的影子,心里焦躁,又是一阵尿急,跃下墙头寻个僻静处便要小解,可是就觉光有尿意,始终尿不出来。他气得又系上了裤子,飞身上房正待再追,就觉小肚子崩崩跳动,连肚脐也疼了起来。心想我喝的酒向来要掺水,莫非把酒掺馊了?骂了声:“真他妈的!”也管不了许多了,分人群忍痛前行。

他东张西望走了一箭多地,仍没看见馨律,倒瞧见街边有座药铺,过去飞起一脚把门踹开。

这药铺是前面柜台,后面住家,老坐堂医和老伴正在里屋厨房拿着筛箩摇元宵,听见门板碎的声音都是一怔。老堂医搔搔长眉毛道:“老伴,你听谁家在劈柴?这么大动静!”老伴道:“瞅你那个聋样!那是咱的门!快去瞧瞧!”老堂医斜着她,拍着手里的面,嘟哝道:“听不清有啥法子?耳朵不成是肾气虚,还不是当初你害的。”老伴拱他胳膊道:“你个老没正形的,纯属罪有应得!当年自己板不住,现在拿我顶什么杠?”老堂医:“说个笑话嘛,生的什么气呀?”在老伴屁股上揉了一把,拍开她来掐拧自己的手,寒起面孔,清了嗓,转身迈方步挑帘到了前厅,只见个半大孩子一手扒柜台,一手捂肚子,满脸痛苦,门板上透个大窟窿。

老堂医瞄他身上衣着富贵,当下拉了高椅稳稳坐定,两手按柜,挪着压方,敛着草纸,慢慢悠悠地说道:“唉,病急心也急,火卦叫个离,撤了离中火,人便没脾气。感谢客官,上元节舍善财,给小号重装门面。”

秦绝响“啪”地把张银票拍在桌上:“少废话,快拿止疼药来!”

老堂医拿眼一瞄:“一百两!”把四面墙全改成门都够了,当下心中有谱。慢慢揣起银票来,一声轻咳,道:“是药三分毒,岂可胡乱服?来,先让老朽诊个脉看看。”

他这慢慢悠悠的劲把秦绝响气得冒火,然而此时再去找别家,未免又要浪费时间,只好把腕子往前一伸,道:“快点快点!”

老堂医三指按在他脉门之上,眼睛半眯半睁,像是睡着了一般,隔了一会儿,就听里屋老伴喊道:“好了没呢?赶紧的!摇得人家胳膊都酸了!”老堂医胡子一摆,冲里间道:“元宵又不是煤球,哪那么沉?等着!就来!”又转回来问秦绝响:“这位小公子,你都有什么症状?”

秦绝响直想掐死他,没好气地道:“肚脐里头疼,小肚子跳!你开些止疼的就好了!”

“嗯……”老堂医捋着胡子哼叽一阵,道:“这个,是着凉了,大冬天的,年轻人不注意啊!还好找对地方、找对了人,老朽是火龙学派传人,生平擅用热药祛寒除湿,有一成药对此疾十分效验,这就给你开六十副,回去抓紧吃,保证……”正说到这儿,老伴一挑帘探出头来,口中道:“还没完?怎么这么费事呢?”瞧见秦绝响的小脸,微微一怔,很感奇怪地问道:“你再说说你怎么了?”

秦绝响正没好气,瞧这婆子一把年纪擦粉戴花,又不是大夫,哪愿意理她?登时斜开眼去。

那堂医老伴又相了一相,问道:“你是不是感觉有尿,火辣辣地尿不出来?”说完这话见秦绝响眼睛一直,知道说对了,把手“啪”一往柜台上一拍:“甭说了,老头子,这病丸药劲不够,听我的给他抓!第一味,黄柏!”老堂医用胳膊一拱她:“你行吗你?”老伴道:“别废话!这锅我都下上了!大浩、小佳、晶晶小魔怔马上就回来了,供不上吃还不得把咱俩嚼了?赶紧的!第二味,赤芍!”老堂医受不得她连掐带拧,无法只好抽片草纸去抓药,老伴喊一味,他抓一味,一共九味抓完,放在一起,呆了一呆,忽然暴跳道:“你个老疯婆子,这是啥方?这不是治花柳病的吗?”

秦绝响登时崩溃,伸手便想抓那老太太给几嘴巴,忽然间身子一定,两眼发直,心中大叫:“完了!完了!”

这时老堂医不住和老伴搅嘴,扯扯推推让她进去看锅,老伴不依道:“你瞧他那脸色儿!这明显的是淋症,你就按我说的来吧!”老堂医皱眉道:“他个半大孩子,怎会得淋症?”老伴道:“岔不了!这毛病我见得多了,当初我们那堂子里哪个没得过?都是我治的!”老堂医怒得胡子也撅起来:“那还不是因为你第一个得的?那点臭底儿,还好意思说!”老伴斜眼微瞄,二指在他领子边儿一抿,早把那张百两银票夹在手里,手绢似地往衣里一塞,道:“得得得,消消气儿吧!孙子孙女都多大了,老蜡头子还嚼个啥劲!元宵该贴底了,我先和弄锅去!”

老堂医气得一抖手,回过头来再看,桌上没药,柜外人空,门板上窟窿直灌风。一咧嘴:“倒霉!倒霉!”

秦绝响拖步走在街上,浑身颤抖,心头一片冰凉。心知馨律以往苛守戒律,自然没有淫行,必是三十那天,自己在那小娼寮里“解毒”时染上了脏病,经过一段时间潜伏,这几日间又传给了她。馨律深明医道,一旦有了症状就能自查,怎会不知道这是花柳病?因此这才挺剑来砍自己。女人争风吃醋总有转机,这等事情,哪还有半分挽回的希望?

想到自大同以来相思不舍终偿夙愿,想到这七日间恩爱和美,两心依依,想到自己还准备着筹划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让那些世俗之眼,都撑睫于自己和她的惊世良缘之前,种种心思种种愿望,此时此刻,全都化作泡影,耳边只剩下着馨律最后流泪说的那句“罪有应得”,两眼不由得渐渐发直,口中重复着:“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便如痴傻了一般。

逛街的人们谁也不来注意他,一个个指点欢笑,拥挤向前,将他那孤零零拎着药包的小身子,淹卷在上元节欢喜的洪流中去。

常思豪在辽阳城中一晃待了一个多月,不见土蛮来攻,心中暗自纳闷。戚继光和李成梁也是轮流着陪自己喝酒,不提兵事。这日上了箭楼来找二将,询问探报情况。李成梁瞅了戚继光一眼,将地图铺开,以手指着一条由西北向东南的蜒线道:“侯爷请看,这一条便是松花江,”指往下移,停在一个圆点处:“据探马回报,最后一次发现土蛮大队,是在宽城子【古长春地区】附近,照说是向南而来,可是却忽然消失了踪迹,连马粪也找不着。这些蛮子快马急驰,每日可行数百里,怕是为了疾行突袭,改道别处,也未可知。”

戚继光皱眉道:“这些人马快兵急,动作飘忽,真是防不胜防,比之我在南方抗倭,还要困难十倍。老兄领兵拒敌,不但保定城郭,每年还能颇有斩获,真是难为你了。”

李成梁叹道:“嗨!我也是勉力支撑罢了!土蛮连年增兵,朵颜也没闲着,局面是越来越撑不住了!你们看,”他手往宽城子斜下方一指:“这是咱们辽阳,守住了这里,下面这盖州卫、复州卫、金州卫便可力保不失。”又在辽阳横向左移:“这是广宁卫。此处与锦州乃是赴京要道,破了这里,就可长驱直下,兵进山海关,直逼永平了。我既要在这抗着,又得往广宁够着,往往顾此失彼,唉,难呐。”

戚继光道:“咱们不如分兵两路,我去广宁,如何?”李成梁想了一想,摇头道:“咱辽阳是军事重镇,土蛮或许怕这里有所防备,说不定兜个圈子,意在麻痹你我,待咱们一分兵,他却突然转回,给咱们杀一个措手不及。咱们本来兵力便不足,分兵恐非上策。”戚继光道:“可若是土蛮真从广宁一线杀往京师,岂不坏事?”李成梁道:“他们的骑兵太强,咱们不可与之争锋。实不可解,弃了广宁,让他们杀进关去,京师有三大营在,可以抵挡一阵,咱们再回兵掩杀,二气夹攻,方有胜算。”戚继光跺足道:“还指望三大营?你没在那待过,哪知道那些膏粱子弟是什么模样!再者说,让贼兵冲撞京师,你我罪过可是不浅,皇上怪罪下来,如何交待啊!”李成梁道:“哎,兵行诡道,只要最终全盘获胜,让京师受些小小冲撞,又有何不可?”

常思豪见二人争执不停,忙劝道:“两位将军不必如此,反正我也闲着,不如分几百军马出来,由我领着到广宁驻守,土蛮若从广宁走,二位将军可来援救,他们若打辽阳,我便率军从侧翼夹击,如何?”

戚继光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侯爷若有闪失,元敬复有何颜面对皇上?”常思豪笑道:“丢了城池,就有颜面了?大丈夫既投身战场,马革裹尸理所应当,何况我又未必就死?”戚继光仍是苦劝。李成梁手拢短须,面色凝重地道:“侯爷,咱们这些天相处融洽,甚是投缘,我这心里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常思豪道:“请。”

李成梁道:“不是老哥哥小瞧于你,这些天你在大同的事迹,我也都听明白了。若论武艺功夫,你是高人一等,但大军作战要的是战略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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