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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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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绝响瞪起眼来,一拳捶在几上:“他妈的!他们这不是拿我大哥当傻子耍吗?”

程连安道:“实话实说,侯爷心肠不错,头脑却绝不聪明。”

秦绝响忽然意识到程连安的来意,眼睛瞧着他,嘴唇微启,不敢确定,欲言又止。程连安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道:“论聪明劲儿,小林宗擎怕还不如侯爷,比他师兄更是差得远了。”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极是开心,甜甜的酒涡令人产生了一种虚幻的感觉,似乎这才想起他原来也是个孩子。然而这笑容一展即收,又吟吟含起,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很显然,小山上人并没交给他实底,他不知内情,以为侯爷真的不想替高拱出头,更误会原因一大半在你身上。因此负气离开侯府便去找张居正。而张又去找了我干爹。干爹让我来的意思是因为你我都是孩子,彼此间比较好说话。”他在这里刻意停了一停,让对方琢磨透话背后的含义,直到秦绝响眼神里有了融会之意,这才继续道:“其实干爹对我也没有全盘托出,之所以我会知道这么多,倒是占了身在东厂的便宜。”

秦绝响有些坐不住了,起来在茶室里转了两圈,说道:“不行,我得想法进宫一趟。”

程连安放下了二郎腿:“干什么?”

秦绝响道:“我大哥找人查问过以前几位阁老的情况,必是想替高拱出这个头,可是他这一提,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

程连安笑了:“这件事你没有必要担心,而且就算担心也实在太晚了。以侯爷的性子,只要有了这份心思,到皇上面前哪有不说的道理?”

秦绝响止步陷入沉默。没想到徐阁老刚走,紧跟着而来的第二波风暴,竟然就要把自己一伙人卷进去。

程连安道:“放心吧,要救侯爷,早有人走在了你的前面。”

秦绝响一怔:“谁?”

程连安笑道:“深晓内幕、了知全盘,又有能力相救的人,还能有谁?”

秦绝响直勾勾地瞧着他,一时感觉脑中停转。打掌管秦家以来,自觉得还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应付不了的人,可是在这个小程公公面前,总是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跟他一比,自己就是个白痴。

程连安道:“依你之见,今天皇上为什么要召见侯爷?”

秦绝响机械重复:“为什么?”

程连安一笑:“小林宗擎一入京,厂里就知道了。他来的时机很好,目的也就不难猜测。相信督公一定不忍侯爷陷入被百官攻击的风潮,这才会进宫斡旋。”

秦绝响奇怪:“斡旋?”

程连安道:“皇上要看百官的反应,就要当众与侯爷会见,可是据我所知,此次召见只有皇上、督公和侯爷三个人在。”

秦绝响心情少定,又问:“可是这里有皇上的意思,他怎么从中斡旋?”

程连安道:“督公行事莫测高深,那我就不清楚了。而且这事他做得很突然,干爹召我过去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他有此一举。”

秦绝响沉思半晌,懈然坐回椅上,指抓扶手喃喃说道:“这个聪明,那个算计,敢情争来斗去,都不过是皇上罐里的蛐蛐儿。”

程连安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皇上下旨来硬的,又有谁敢不从?人家是庄家吃八方,咱们只有学黄花鱼溜边儿的份儿,这一点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但是溜边儿也得有溜边儿的本事,严嵩光睃着岸边洒食儿的主子,忘了身后小鱼崽子也咬人,徐阶是吃饱后得意忘形,浮潜随兴,错把主子当成了伺候自己的奴隶。朝廷这大池子有的是鱼龙神怪,大家都要守住一个规则:只要主子开心,底下就有食儿吃。至于怎么翻花跃水,既让主子看了高兴,自己又过得悠哉游哉,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

秦绝响忽然望定了他:“以你的身份,和我来说这些……”

“你不要误会,”程连安目中幽光闪烁,小脸变得森然郁碧:“我虽有干爹撑腰,但在东厂寄人篱下,景况也是不佳。”

秦绝响没料到他能自爆尴尬,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程连安继续道:“干事们一个个表面恭敬,其实心里,不过当我就是个狗仗人势的小娃子罢了。靠山再大,谁知道哪天会塌?何况与其去靠别人,不如让人来靠我!”未及说完,秦绝响的胳膊伸过来,拢住了他纤细的肩膀:“啥也别说了!好兄弟!人都得靠自己,这话一点不假!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这年头,只要心黑手狠,敢闯敢干,没有不成事的!从今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联手打出一片天地来,让那帮以大人自居的狗东西好好瞧瞧!”说着左手小指勾出。

程连安伸小指与他搭上勾,四目相对,各自发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一笑。

为了庆贺,秦绝响要了不少糖果茶点与他对坐闲食,另放出人手打探情况。当得知常思豪从宫里出来和戚继光奔了昌平,两人都有些糊涂,直到刘金吾把内幕传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程连安道:“原来如此,现在还有聚豪未灭,古田未平,厂里又探得了长孙笑迟隐居的确切地点,看来督公的意思是利用这些事引得侯爷离京去办,就可让他与这场风暴擦身而过。”

秦绝响“啪”一声把咬了半口的豆蓉酥甩在桌上,摔得芝麻粒乱飞。冷着脸道:“金吾这厮必然知晓内情,却提前连个风也不透,着实可恶!”程连安道:“之前他出来请侯爷进宫,多半只知道皇上、张居正他们的旧想法,还不了解督公此去的真意。”

秦绝响冷冷哼了一声。知道不管什么密旨大哥都会告诉自己,刘金吾料错形势,自知这趟要遭埋怨,派人透信打个前站,无非买好而已。

程连安道:“试想谁能大得过圣眷天恩?他是皇上身边用惯的近人,所做所为不难理解,咱们对他还要善加维护,见面之时,切不可露了形迹。”

“兄弟放心。”秦绝响鼻翼皱了皱,感觉在他面前自己这当哥哥的反倒像个小弟了。稳稳心绪,问道:“以你之见,眼下咱们该怎么办?”

第二章 鱼腥

程连安起身道:“形势还不算差,一切见机而作,见景生情就是。干爹那边我还要去回复一下,咱们改日再聚。”

秦绝响道:“你就说我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试探之下碰个软钉子,也就没再深说。”程连安打个沉吟,点了点头。将他送走之后,秦绝响回来琢磨:“冯保替张居正出头劝我,自是和小山上人一个鼻孔出气。从太监、阁臣到少林掌门,可以说禁宫、朝廷、江湖这三个点贯连支撑在了一起。这就不能不佩服老郑,把局布得确实严密整齐。幸好我一冲一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靠细摸慢渗,想拿下百剑盟岂是容易?嘿,这他妈才真叫天意。”

他一阵后怕,一阵庆幸,一阵得意,料想冯保之所以会派程连安来,多少也有些没把自己当回事的意思,程连安回去这么一说,他心里必然要犯些核计。冯保是宫内势力最强盛的人,距离权力核心最近。现在只有大哥和他联系得上,凡事不好说话。如果他有兴趣出来接触一二,那自己就有机会将因郑盟主死亡而断裂的关系网再度编织起来,重握在自己的手里。

本来常思豪和冯保关系不错,若是他肯从中搭桥,加上程连安这层关系,一切就更容易了。可是大哥不是北上就是南下,在京也是事务繁多,一直也没腾出功夫,这回无论如何也得加点紧才好。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常思豪回转,便派人到昌平大营去接。天交傍晚,陈志宾来回报,说侯爷已然只身离京。

他听得柳叶眼一横:“什么?大哥走了?你没听错?”

陈志宾道:“没错。是戚大人亲口所说。”

秦绝响坐回椅上,目光有些发直。陈志宾抬起脸来:“侯爷领密旨办事,不愿有人大张旗鼓送别,也在情理之中。”秦绝响横了他一眼,真想骂:“你他妈老糊涂了?我们兄弟是什么关系,皇上密不密旨算他妈老几?”碍着他是暖儿的父亲,总不能太过分,压了一压,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志宾应了声是,垂首退下。暖儿也不敢吱声,在角落里静静瞧着。只见秦绝响坐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形缓步来至墙边,推窗南眺,目光平直淡略,一张小脸上尽是忧容。她看得一阵揪心,小嘴唇略张了一张,终不知该劝说些什么,黯然地垂下头去。

天心悬旧月,一溪碎波黄。

月色下的草庐简素依旧,宁静安详。

红殷殷的蜀椒串在窗下轻荡,仿佛一排排倒挂的烛光。

一条竹排随着滚滚落叶顺流而下,在草庐之畔缓缓撑定停横,一个裤腿高挽、头戴草笠的渔夫手提鱼篓脚尖轻点,跃落岸边,向草庐行去,口中唤道:“小香,我回来了!”

草庐内无灯无火,毫无动静。

渔夫摇头失笑,喃喃自语道:“准是又喝多了。”提着鱼篓走到门边,摘草笠挂在檐下,拉开门道:“今天收获不佳,只捕到了一条哩。”说话间迈步进屋。

一股血腥味和着酒气扑鼻而来,令他吃了一惊,目光疾扫,只见墙上琴歪,琵琶落地,屋中桌椅横倒,地板上左一滩、右一滩,尽是深色的血迹,还有一只碎裂的酒壶。水颜香靠在窗下头发散乱,毫无声息。

他赶忙将鱼篓一扔,扑过来道:“小香!小香!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仅有的那条小鱼翻出篓外,在地上“吡、啪”翻跳。

水颜香迷迷糊糊被他摇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挥手乱拍道:“臭……臭东西!离我远一点!”吐字颇不清晰。

渔夫推开窗让月光照亮自己的脸庞:“是我!小哀啊!”见她身上尽是血迹,也顾不得许多,伸手四处探摸,寻找伤处。水颜香厌烦地挣扎着,两手乱挥,不住拨他腕子:“别碰我!都是鱼腥味!臭死了!”口中一股酒气冲人。长孙笑迟摸她身上确无伤口,稍稍放下些心来,屋里屋外地转了一圈确定无敌人潜伏,这才到后厨净手。刚舀了一瓢水在盆里,就听身后柴堆哗然一动——他不及多想,猛回身一腿扫出——柴枝飞射,散落一地,定睛看时,却见后面引火用的干黄草堆里,趴着一只白色小兔。

那小兔拖着一条伤腿,绒毛上血迹斑斑,身子瑟缩,眼神黯淡,奄奄一息,已无逃窜求生之力。

长孙笑迟一见便即省悟:这兔子是昨天自己在林中捉来的,想必小香是想杀它给自己做晚饭,结果一刀未能砍死,两下受惊,兔子四处乱跑,为了捉它才搞得满屋乱七八糟、到处是血。他瞧瞧旁边案板上放着切好的葱、姜末,想像着这天下第一美人战战兢兢追杀小兔的场面,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下腰瞧去,灶堂里灰烬忽闪,尚有余红,他在灶底塞进些柴禾,锅里加了两匙油。一探手捉住兔子,拧断颈骨,伸食指在腿伤处往里一插,左突右豁撑开皮膜,抠住一撕,半张兔皮便剥了下来,两三下又将另一半剥好,掏去肚肠,肉扔在案上,快刀斩成小块。此时锅中油已滋滋作响,他将葱姜末扫进锅中,待香味略出,又将肉块扫入,略翻炒两下,加进了水,盖好锅盖,在灶下添了根长柴,重新净了手,夈了块手巾,端着脸盆回屋。

水颜香迷眼不睁地仍在窗边靠着,手在空中无力地虚抓,口中唤道:“酒……酒……”

长孙笑迟走近把脸盆搁在地上,点亮松油灯挂在墙边,回来捉了手儿,用湿手巾轻轻替她擦拭血迹,哄道:“来来来,擦干净了再喝,好不好?”水颜香厌恶地抽回胳膊一甩:“酒!酒!”长孙笑迟笑应道:“好,好。”回手拉起一把椅子,把手巾搭在上面,找来一只碗到酒桶边蹲下,揭开盖子一瞧,里面空空荡荡,已然见底了。中午自己临出去打渔前,桶里应该还剩下十来斤,想必半天的功夫,这些酒都被她喝尽了。只好回头道:“酒没啦,明天我到镇上买吧。”

水颜香身子缩成一团,口里有气无力地道:“我现在就要,你去买,你去买……”长孙笑迟见她满脸红胀胀地,知是大醉正酣,回来蹲下哄道:“集都散啦,我答应你,明天到镇上卖了鱼,一定多买些回来,好不好?”水颜香摇头起腻:“你去找话痨,朝他要……去啊,去啊……”不住地推他大腿。

长孙笑迟拨开她掩眉的长刘海,见她仿佛刚下生不久的小猫般,醉得连眼睛也睁不开,长长的睫毛合成一线,边角上黄黄的眼屎仿佛两颗小米粒儿,迷迷糊糊两手只顾推,不禁失笑。拈指替她摘去一小条沾在发丝上的草棍,将手巾醮湿按在她眼角,替她轻轻洇着、揩着,道:“还找话痨呢?他白送了咱们那么多酒,已经被老板赶跑啦,你怎么忘了?”

水颜香烦躁起来:“我不管!我要喝酒!你去买!你去买!”

长孙笑迟知道和醉人没法争辩,不再答言,继续给她擦脸,水颜香伸手拨开,一脚蹬出,恰好踢翻了脸盆,水如流波,铺洒了一地。长孙笑迟笑道:“瞧你醉的这样子,再喝下去,又要‘一片好山河’啦!”水颜香挥臂大声道:“你骗我!你说过要我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现在却喝点酒都不成!每天还要烧火、洗衣、做饭、擦屋子、刷马桶、腌咸菜!还要杀活鱼、杀兔子!我不要杀,我不要杀!”她吼着吼着,两眼里泪光闪闪,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长孙笑迟僵怔了半晌,身子向前一倾,双膝点地跪坐下来,伸手拢她入怀,柔声道:“是我不好,以后这些事情我来做,杀鱼我来杀,好不好?”

他轻轻摇动着,等了半天,没有回应,低头看时,水颜香鼻翼扇动,呼吸均匀,已经又睡着了。

清风透过窗缝吹来,松油灯里的火苗如落地黄豆般,跳了几跳。

水颜香的脸庞浸在弱弱的光线里,透暖生红,安详得像个孩子。

长孙笑迟表情里浮起一种载着笑意的忧伤,缓缓低头,向她凌乱的发丝间吻去。

淡淡的草木灰味传入鼻孔。

水颜香略伸了伸腿,偏过身子,贪恋温暖般向他怀里偎了一偎,白色纱衣随着动作在灯光下卷动,边角脏兮兮的,上面已经有几处勾丝和破孔。

乡野草庐比不得明堂华厦,粗糙的地板、柴枝的毛刺、随手要做的活计,每一样似乎都对精致织物有着抵触和仇恨,总能在不经意间将它们刮破划伤。

这仅有的几处破洞,说明她已足够小心了。

湘裙炉边皂,佳人恼……

长孙笑迟的臂弯又稍稍拢紧了一些。

当初,三十万两银子给了兄弟隆庆,从独抱楼撤出的股资属于聚豪阁公用款项,也都交还了朱情和江晚。自己带她出游时几乎囊中空空,一无所有。靠着典当首饰,两人一路来到宜宾,来到这绿意初萌的小溪之畔。

犹记得在溪边掬水而饮的时候,忽然被水中流动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抬头望去,阳光清泠泠带着六棱七彩,丝般洒下,天空中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蓝。

那时,她的眼儿弯弯,笑容里尽是幸福,指着天空说:“看呀,天上的草是蓝的……”

天草唯蓝……

那么,那白白的云朵,就是一只只可爱的绵羊罢。

耳畔,那一刻溪水的声音如此清决明澈,仿佛正由两颗心灵之间流淌而过。

于是决定留下,伐木、割草,用双手建起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家。

草庐建成的时候,自己拍净了手,挺胸叉腰站在旁边观赏成果,而她,将一只盛满溪水的竹杯轻轻递过,望着房子的尖顶说:“小哀,给咱们的家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当时自己想了一想,笑着答道:“天空可以牧云,咱这俗人,便只能牧养身边这条小溪了。”

“嗯。”她满眼幸福地点头,笑着说:“那就叫牧溪小筑吧。”

没有侍婢,没有嫁妆,没有祝福,简陋的草庐在她的手中却被侍弄得窗明椅净,无比温馨。

她习惯了没有粉黛、没有香薰、没有桂花油,习惯了用草木灰洗发、剪掉了修美纤长而毫无用处的指甲。

然而身上的衣装,她却一直不肯用粗布换下。

烧柴可以捡枯枝,用水可以在溪边打,然而人不可能避开所有一切,生活中还需要盐,需要米,需要酒,需要茶,积蓄用尽之后,自己便要去打猎,要去捕鱼,要赚钱养家。

当一切按部就班,生活似乎就变成了单调的重复。

不觉间,她的酒又开始越喝越多,话却越说越少了。

富贵荣华都去了……一剪青丝向云抛,梳不尽,三千烦恼……

小香,这些不适合劳作的衣裳,就是你最后的自我吗?

“扑楞——”

随着一声轻响,那条挣扎到无力的小鱼,在歪倒的竹篓边,口唇张合,最后地,努力拍了一下尾巴。

次日清晨,水颜香还宿醉未醒,长孙笑迟便早早起来做好饭闷在锅里,提着鱼篓出来,撑开筏子到上游,沿溪收网。

这条溪少有人来,又值金秋时节,鱼儿丰肥,前一天下好的网子,经过一夜已然撑得满满,他下腰将网子扯上来,沉甸甸竟压得筏头水漫,嘎吱有音。

往日他只挑大的留下,小的放生,今天却毫不犹豫,全部倒进了鱼篓。

重新布好了网子,他撅了些临溪的柳条,睫毛般往鱼篓边插满一排,提起长篙,竹筏如片纸过涧,飘逸如飞,直奔下游。

在这条溪流的下游,有个离宜宾城不远的小镇。那里的露天集市不算热闹,却正好低调安全。到地方拴好筏子上得岸来,四野里仍黑沉沉的。他背起满满的鱼篓,“叭叽、叭叽”踩着泥泞的小道向前行走,渐渐的东方生白,起了鸡鸣。

来到集市时,已经有些人比他早到,有的忙着在泥地上铺草垫,有的已经在往外摆货。由于常常见面,彼此间已都很熟悉,一走一过,彼此都打起招呼。一个颊腮红泛、头戴罗巾的妇人搁下擦亮的酒坛,抬起头来,笑道:“哟,这不是孙秀才吗?”

长孙笑迟呵呵一笑。如今虽然每日打渔晒得黑了,他举手投足间却仍改不去那一份从容气质,周围摊贩瞧出他是个懂文墨的,偶尔要写个信、代个书过来找他,他都是欣然执笔。在这乡野小镇上,“龙形狂草”是用不上了,好在他楷书功底也深,行书、隶书样样皆能,写得既好,又不收钱,所以人缘上佳,还得了这么一个秀才的号。

他答道:“啊,四姐也出摊儿了?”

“是啊!”于四姐伸着脖子瞧:“哟,你今儿这一篓鱼可打了不少,至少能卖个三吊五吊的!”长孙笑迟停了步笑道:“卖多少临走还不是给您送来?干脆咱们货换货,这鱼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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