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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看罢信,大骂道:〃此事一定是阉竖赵高所为!前日他三次诱我上钩,使我得罪了皇帝,今又在荥阳战事上作文章,分明是要陷害于我。我与阉竖势不两立,决不能让他胡作非为!〃
当即,李斯愤然疾书,写了一道长长的劾奏,内中写道:
臣闻之,臣疑其君,无不危国;妾疑其夫,无不危家。郎中令赵高日在左右,独擅朝政,权力之大已与陛下无异,此甚不便。当年,司城子罕为宋国丞相,包揽朝廷刑罚之事,又威逼大臣与其亲近,不出一年,即篡位称君。田常曾为齐简公之臣,爵位之高无人能比,财富之多与公家等同。田常善施小惠,遂下得百姓,上得群臣,终于篡有齐国。今赵高有奸邪之志,叛逆之行,兼有子罕、田常之逆道,故而骗取陛下之信任,陛下若不早图,臣恐其为乱也。
李斯将奏劾写毕,便藏于袖中,去见二世。经多方打听,李斯在甘泉宫见到了他。此时,二世刚刚观看完角力表演,正在歇息,见李斯来了,气冲冲地问:〃你来作甚?〃
李斯跪奏:〃臣有奏疏上呈!〃
二世接过奏疏,草草看过,扔在一旁,说:〃赵高虽原为宦官,可他不因处境安适就为所欲为,不以处境艰危而改变忠诚。此人洁行修善,忠心事我,讲求信用,是个难得的贤才,你为何怀疑他,难道是嫉妒?〃
李斯道:〃臣决无嫉心,而是为陛下、为国家着想,请陛下三思!〃
二世不以为然地说:〃我有赵高,如鱼得水,岂能无端生疑?我年纪轻轻,父皇便离我而去,朕自知见识尚少,不懂得治理天下,若无赵高相助,哪能有今天?〃
李斯道:〃事实并非像陛下所说的这样。赵高不过是个卑贱之人,并不懂得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此人贪得无厌,追名逐利,其权势已与陛下不相上下,欲望更无穷尽,照此下去天下危矣!〃
〃李丞相休要危言耸听!难道你想离间我君臣关系,另有他图?〃二世用猜疑的目光逼视着李斯,脸上布满了阴云。
李斯一见二世发怒,很是恐惧,无可奈何地叹了气,悄然退下。
李斯走出甘泉宫,眼前一片迷茫。他已经侍奉了两代皇帝,可谓忠贞无二,尽心尽力,万万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冷落!他对赵高恨得咬牙切齿,更怨皇帝拒谏饰非,心中无比愤懑!
李斯不甘心就这样罢休。离开甘泉宫后,他又去找右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把自己劝谏碰壁的事说了一遍。二人也曾受到过赵高的排挤,前些天还因直言进谏遭到二世的训斥,险些被免职,所以听到此事,十分气愤。于是三人联合写了一道奏疏,说:〃当今天下,群盗蜂起,虽发兵击之,难以平灭。概因徭役太多,赋税过重,用人不当,言路不畅。请陛下停建阿房宫,轻徭薄赋,亲君子,远小人,以保帝业长久,圣祚万年。〃
二世见到奏疏,怒道:〃天子之尊在于随心所欲,下不敢为非,如今盗贼并起,做丞相、将军的不能尽力剿灭,反而归咎于我,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恰好赵高在侧,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这三个人联名上书,串通一气,是欲谋不轨,陛下切不可置若罔闻!〃
二世恨恨地说:〃三逆臣目无君王,诽谤至尊,朕决不姑息!〃
赵高恭维道:〃陛下明辨是非,处事果决,真明君也!〃
当即,由二世口授,赵高执笔,下达了一道严酷的命令:将李斯、冯去疾、冯劫免职下狱,有司立即查实罪状,依法处置!
天黑了。夜幕笼罩着深广莫测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星光……
三
这天晚上,李斯坐立不安,心乱如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灾难随时都可能发生。他不断地揣度着与冯劫、冯去疾联名上疏的结果,他很希望能够面见皇帝,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讲出来。困难的是,皇帝已被赵高左右,处于现在这个情况,更是难得一见。皇帝只相信赵高一人,大臣们多被冷落在一旁,国家到了这个地步,岂不危哉?
李斯更担心自己的命运。种种迹象表明,赵高是不会放过他的,一旦得手,赵高会穷凶极恶地扑来,将他置于死地!
夜色黑极了。远处,传来阵阵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又有犬吠声声,是有生人走过,还是群犬争斗?
李斯游魂似的在庭院中踱着步子,不知该如何打发这一夜的时光。他觉得这一夜太长、太长,巴不得顷刻间便东方破晓,霞光万道。但是,黑夜何时是尽头,人间光明在何方?
身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夫君,回房歇息吧,当心着凉!〃
是莹女。这位已届中年的女人也在经受着难以名状的精神煎熬。她没有子女,顾影自怜,常觉孤独。好在冯夫人并不歧视她,子女们也不把她当外人,使她觉得这个家也不乏温馨。她早已逝去了往日的芳华,坐在妆台前的时间已明显减少了。她不愿看到铜镜中那张日渐衰老的面孔,她唯一的安慰是静坐房中回忆过去的日子,回忆自入李斯家门后的件件往事。她仍然一往情深地侍奉着李斯,只觉得年轻时被熊缺收纳为妾是一场恶梦。她和李斯共同分享着喜怒哀乐,暗中祈祷着他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李斯最初从熊缺手中把她夺回来的时候并非仅仅为了爱,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熊缺的报复。但后来,在莹女的脉脉温情下,原有的报复心理却为深深的爱恋所取代。他开始珍重这个奇异的姻缘,延续发展着一见钟情的爱情史。
此刻,李斯却可怜起这个女人来。他对莹女说,他对不起她,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给予她足够的温暖,万一遭到不测,还将给她带来连累,为此,他心中甚感不安。
莹女打断了他的话,说:〃夫君,这是说的哪里话?妾出身微贱,多经坎坷,蒙夫君不弃,将妾招至门下,幸伴起居,妾心足矣。妾愿与夫君苦乐相随,万死无怨!〃
李斯被深深感动了,情不自禁的将莹女揽入怀中,一滴热泪滴到莹女的脸上……
沉沉的夜幕仍在笼罩着初秋的大地。半夜里起了风,呼呼地响。李斯和莹女都没有睡沉,窗外任何一点动静都使他们感到心悸。莹女的脸贴在李斯胸前,她听到李斯那急促的心跳声。
有人敲门。一阵比一阵急促,并伴有恶狠狠的喝斥声。李斯意识到大事不好,披衣而起。这时,庭院中已亮起了灯烛,一小校带领几个禁卫兵士已不顾僮仆的阻拦进入宅中!
李斯镇定了一下情绪,厉声问:〃你们是何人,胆敢夜闯丞相宅第?〃
小校蛮横地说:〃我等是奉命而来,休要怪我!〃说着,将二世的手谕宣读了一遍。
晴天霹雳。李斯的头〃轰〃地一下,眼前一片漆黑。冯氏、莹女及众家人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一齐跪倒在李斯的身后,心惊胆战地静听着这严酷的宣判。
小校不为所动。冷冷地说:〃左丞相,还是随我等走一趟吧。圣命不可违,误了时间,我等可担待不起!〃
李斯绝望了。他吃力地站起身来,毫无反抗地听凭兵士们给他戴上了枷锁。
这时,家人们才在恶梦中醒来。骤然爆发的哭喊声使平静的丞相府淹没在一片悲哀之中,远处,犬吠声更厉害了……
李斯被抓走后,当夜便被投入咸阳狱。同时被抓的还有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他们临时被关押在同一个牢房,牢房内很潮湿,地上铺着一些散发着霉味儿的茅草。没有灯烛,只有走廊内灯光如豆,映照出狱卒长长的黑影。
在那黑影离去的时候,戴着枷锁的三个囚犯挨坐到一起。
〃今日蒙难,左丞相作何感慨?〃这是右丞相冯去疾的声音。
李斯叹息道:〃可悲呀可悲!无道之君,奸佞之徒,沆瀣一气,国无宁日矣!只叹我等忠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天理何在?〃
冯去疾道:〃自古忠奸冰炭不同器,奸佞弄权,昏君当道,必然是非颠倒,鬼蜮成灾。夏桀王杀关龙逄,商纣王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便是明证。关龙逄等三臣子都是赤胆忠心,但最后终未逃脱被诛杀的厄运,这都是他们看错了对象,忠于无道之君。如今我等才能不及三臣,而二世皇帝的昏庸荒淫却远过于桀、纣和夫差,我因尽忠于二世而被杀,有何怪哉?〃
冯劫愤然道:〃二世屠弟害兄,残杀忠臣,役使百姓修建阿房宫,横征暴敛没有节制,其暴虐无道已引起人神共怒。我等身为朝臣并非没有尽职,只是二世拒谏饰非,完全听不进忠良之言。甚至以怨报德,欲置我等于死地,真是岂有此理!与其受辱于昏君奸臣,莫如以死抗争!〃
李斯道:〃将军嫉恶如仇,宁折不弯,令人钦佩。只是万勿激愤用事,容当从长计议?〃
〃我等既为阶下囚,还谈什么从长计议?也许就在明天,我等将像被缚的小兽一样,无助地被他们宰割!〃冯劫的情绪很激动,声音也高起来,〃我等死不足惜,只恐家小也受到连累。赵高凶狠无比,二世杀人如麻,秦朝无望了,天下无望了!〃
李斯胆怯地用木枷碰了碰冯劫,说:〃小声点,隔墙有耳!〃
冯去疾接上来说:〃事到如今,左丞相还是如此胆小怕事,实堪悲也。几十年来,丞相一直小心侍奉君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可到头来还不是惨遭陷害?丞相入狱,断无生还之理,任他去吧!当今反秦者已有天下之半,二世仍执迷不悟,居然还以赵高这样的奸佞为良佐。不久的将来,反秦大军必将攻破都城,咸阳宫将变成一片废墟,只有几只麋鹿来往其间,遗憾的是我们看不到了!〃
冯去疾讲到这里,鼻子有些发酸,声音也变得沙哑了。李斯、冯劫也深受感染,心头袭来沉沉的悲哀。
百感交集的李斯油然想起了力佐秦始皇大定天下的日子:横扫六合、统一文字、巡游诸郡、修建寿陵……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幕幕活剧,翻来覆去地浮现着,重演着,他心中阵阵作痛,深觉空抛了一片忠心。他无愧地认为,在满朝文武中,他的功绩鲜有人能比,大秦王朝之所以有今天,与他的卓有成效的谋划密不可分。他不甘心就这样去死,他要作最后的抗争!与此同时,他对昏庸至极的二世皇帝也心存一线希望,尽管这希望是那样的朦胧,那样的渺茫……
三个囚犯充满悲愤和感伤的交谈继续了很久。多年来,他们还没有这样长谈过,更没有这样敞开胸怀,肝胆相照。过去在朝中虽然关系较为密切,但敏感的官场政治却使他们都谨慎地包裹着自己,互相戒备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今天却不同了,他们都脱离了官场,没有了官职,摆脱了那个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酷无情的精神上的枷锁,第一次无所顾忌地谈话,第一次袒露出自己的心扉,这实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一次久违了的机遇。只是,这机遇来得太残酷、太悲凉、太凄惨了。
囚室内渐渐明亮起来,大概该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吱扭〃狱卒推开了沉重的木栅门,随即拎来了一个肮脏的食盒。
〃吃吧。〃狱卒说,然后就打开那食盒。
黑糊糊的饭菜像猪狗食,李斯一阵作呕。他没有一点食欲,又不禁想,人生真是难以琢磨,昨日钟鸣鼎食,今朝形同猪狗!他更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昨天的日子是否会永远地离他而去。
〃早饭〃过后,冯劫、冯去疾就被提到别的牢房中了,在分手的那一刻,三个人都恋恋不舍地点头致意,像是作最后的诀别。〃保重!〃冯去疾说。〃保重!〃冯劫也重复着这沉重的话语。李斯拖着枷锁将两位狱友送至囚室门口,久久地望着、望着,两行热泪禁不住汩汩而下。
一连好几天,没有人理睬李斯,他也没有被审讯。囚室内空空荡荡的,没人交谈,没人过问,只是每天三次送来黑糊糊的饭菜。这饭菜对李斯毫无诱惑力,实在饿得没办法时他才不得已吞下几口。但是,李斯却总是盼着狱卒能够准时前来。他希望看到生人,尽管狱卒的面孔是那样狰狞可怖。他更希望能和狱卒们说几句话。他太寂寞了!
夜晚的时候是最难熬的。阴森森的囚室,冰凉的地面,单薄的衣服,纷乱的思绪,使他很难入睡。李斯似乎从未体验过这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使他恐怖、使他压抑,觉得像是进入了幽深不见底的地狱!
〃吱!吱!〃有老鼠在叫。李斯觉得好新奇,他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他从声音判断:老鼠出洞了,寻找着食物。忽而又像是蹦到他的脚前,用前爪挠着他的鞋子,并试探着去啃啮。李斯一动也不敢动,听凭着这老鼠的猖狂。此刻,他竟觉得这可憎可恶的小生灵也有几分可怜之处。囚室内一无所有,它们却是这般苦苦寻觅,若非饿极窘极,岂会如此?或许它们以为这是一具死尸,一旦探明真伪,它们会啮食他身上的每一块肉……
想到这里,李斯神经质地抖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那只试图啃啮他鞋子的老鼠〃吱〃的一声逃跑了,在他的背后似乎也有一个肉乎乎的东西仓皇窜走。李斯又暗自好笑:我只顾得了脚上这只,想不到身后还有偷袭者,这真叫做顾足不顾背了!
这场囚室内的〃人鼠之戏〃使寂莫难挨的李斯得到了一点慰藉,孤独的心绪也缓解了许多。人哪,或许生来就是惧怕孤独的,孤独足可使生命之火在封闭中熄灭!于是,李斯又感激起这狱中鼠来,若没有它们,他心灵上的创痛或许会更加沉重!
李斯由这狱中鼠又奇怪地联想到那偷食秽物、一遇人来狗撵立即惊恐逃窜的厕中鼠,仰食积粟、无所顾忌公然出入的仓中鼠。看起来,这老鼠的世界里也是等级分明、各守其位,当年,他曾见仓中硕鼠而感慨万端,顿增烦恼,想不到,今天这狱中鼠却成为他孤独中的伙伴!他一面可怜着自己,一面也可怜着他这狱中的老鼠,每天吃饭时特意往地上掉一些饭菜,以召引老鼠前来。他不觉得这〃人鼠之戏〃荒唐龌龊,反而觉得比人世间那一幕幕丑剧要好得多!那班卑鄙无耻奸邪小人不是比这老鼠更叫人憎恶吗?
〃吱!吱!〃黑暗中,狱中鼠在叫着。看来,它们已习惯了与李斯的〃相处〃,李斯也听任它们自由来去,尽量不去惊扰它们。
人与鼠,奇异的伙伴;
人与鼠,同样的命运!
第十六章腰斩咸阳
一
在另外的囚室里,冯去疾、冯劫已被单独监禁。赵高指使狱吏轮番对他们进行严刑审讯,要他们承认莫须有的罪名。这两位刚直的臣子宁死不肯自诬,破口大骂。狱吏将此情况报告给赵高,赵高对二世说:逆臣拒不认罪,还在狱中辱骂皇帝。二世大怒,下令将二大臣枭首。
临刑那天,冯去疾、冯劫被禁锢在囚车中,押往咸阳城西的刑场。二人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百姓们有的交头接耳,大多数人都茫然地望着这支行刑的队伍走过。他们在猜测着朝廷中发生的事情,也关注着似乎很快就会到来的战乱。
李斯是在狱中得知二人被杀的消息的。他悲痛万分,心如刀绞。在他的心目中,冯去疾不失为一代良相,冯劫则为本朝名将,可与蒙氏兄弟和王翦父子相并列。如今良相惨死,名将冤逝,朝堂空矣!
李斯也禁不住想到自己。难道二臣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李斯始终不相信会这样死去,他认定自己对国家有功,二世皇帝不过是一时被人蒙蔽,总有一天会翻然醒悟。使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天来赵高不提审他,他究竟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李斯的担心并非多余。这些天来,赵高暂时放开李斯,实际上是另有图谋。他在挖空心思地搜集着李斯的〃罪状〃,以便在〃按律行事〃的旗号下〃名正言顺〃地将李斯置于死地。
赵高的注意力集中在三川郡守李由身上。他准备先拿李由开刀,然后再及李斯,是所谓〃以子联父〃。
赵高派出的人秘密潜入了三川郡,他们四处打听,广泛搜集,不遗余力。
三川郡自打章邯军平灭了吴广的队伍以后表面上比较平静,但吴广的余部和被打散的兵卒并未偃旗息鼓。他们袭扰官府,劫富济贫,并对杀害义军将士的刽子手们进行报复。
章邯和吴广军在曹阳的对峙历经两三个月之久。此间虽有小战,但两军并未全面交锋。激战的展开是在田臧假托陈胜之命取得了军权,杀死了吴广,分兵迎击秦军之后。那些战斗激烈而残酷,因士气受挫战斗力大大减弱的农民起义军敌不过人多势众的章邯秦军,遭到了惨痛的失败。分裂夺权的田臧阵亡了,成千上万的义军将士血洒战场,更有很多人被俘。最惨的是这些义军俘虏。他们被秦军官兵任意凌辱,遭枭首剜心者有之,断肢劓鼻者有之,有的则被成排地绑在树上,割碎而死。三川郡的郡兵们也参与了这场血腥的屠杀,他们甚至比章邯秦军还凶恶十倍,因为他们遭受过义军的打击,对义军怀有刻骨的仇恨。
吴广余部和逃散兵士或目睹或耳闻了这一幕幕惨景,惨死者中有他们的同伴和亲朋。他们把泪水咽到肚里,把仇恨记在心里,一伺章邯军移攻他处之后便开始寻机报复。他们放火烧毁了官员的宅院,把捉来的郡兵以牙还牙地绑在树上割碎杀死。郡主李由也遭到多次袭击。他不得不百倍地加强了防范,夜里不敢出门,枕戈而眠。
赵高派出的密探对上述这一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他们形诸文字后呈报给赵高的却是面目全非的〃事实〃。他们向赵高禀报:三川郡群盗虽灭,但余盗未尽,且有死灰复燃之势,原因是李由养虎贻患,不仅不积极主动地剿捕盗贼,反而帮助盗贼,为他们提供藏匿之便。恰好那时三川仓粮食被抢,密探们如获至宝,将这事件列为李由〃通盗〃、〃资盗〃的证据。
身为郡守的李由太麻痹了,他对密探们的这些行动竟一无所知。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