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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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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传来敲门声,范闲嗯了一声,推门而入的是藤大家媳妇儿,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汤药和几小钵药丸,透着浓浓的药草气息。

范闲的药,如今都是藤大家媳妇儿天天盯着经手,在这种很重要地环节上,他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多。

藤大家媳妇将托盘放到桌上,又赶紧去旁边倒了几杯温茶,像排兵一样排在了桌子上,生怕范闲吞药时来不及倒水。

范闲摇摇头,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抓了把药丸,就像吃糖丸喝糖水一般,面不改色的往嘴里送去。

只是药的份量太多,他这般豪迈,风卷云残的吃法,也花了好一阵子,才清空了托盘上所有的药。

“苦了少爷了。”藤大家媳妇儿面带怜惜之色,咂巴咂巴嘴,似乎吃药的是自己。

除了怜惜之外,这位妇人也极佩服少爷,天天这么多药灌着,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少爷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甘之若饴。那位监察院的费大人也是的,不就是个刀伤,用得着这么紧张,开这么多药?

范闲笑了笑,说道:“省了一顿早饭钱。”

主仆二人说笑两句,藤大家媳妇儿就离了书房。范闲却坐在书桌后开始发呆。天天一斤两斤药的吃着,老师的医术自然不必多提,对于固经培络确实有极大好处,不过终究不是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想到此节。他不由想到海棠地来信,苦荷真舍得将天一道的功法传给自己?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看来对方是准备将自己像一头猛虎一般培养——这种手段,南庆人也做过,比如长公主,比如自己,都希望北方那位上杉虎能够继续维持他的勇猛,让对方的朝廷始终处在一种紧张而不安地状态之中。

天一道功法外传,如此紧要之事,苦荷一定不敢大意。而天一道门下也只有海棠与自己关系良好,范闲断定日后南下传功的,定是海棠。一念及此,范闲不知怎的,竟开始期盼那一天。

忽然间他眼光一低,看着面前那几杯茶,觉得这几杯青黄湛湛的茶水像极了一个个的独眼怪人。一愣之后,却因为自己这古怪的联想力而笑出声来,紧接着咽喉处一涩。胃心处一帐,呕吐之意大作!

知道是吃了太多的药,而且吃的太快,他赶紧端起一杯茶灌了下来,犹有余悸地揉了揉胸口,满脸苦笑,再不似在藤大家媳妇儿面前摆酷抖狠的模样。

不知为何,被这么一折腾,他的心情却古怪地好了起来。将什么身世,仇恨,威胁,皇宫,江南,全数抛到了脑后。也对,人生就是无数把药丸子,你总得慢慢地吞,也许会苦,也许会噎着,但你还得吃啊,开心一点儿总是好的。

……

……

高达单手擎刀于后,双脚不丁不八而立,气势逼人,却没有人看见他身后握住长刀柄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看着身前不远处眉开眼笑地范闲,心里一个咯噔,暗想提司大人怎么今天这般高兴?全不似前些日子里的霉态。

范闲出书房之后,高达才知道提司大人今天让自己起早床,是要和自己切磋一把。

高达明知道自己不是范闲的对手,而且对方最近才受了重伤,当然不肯答应,却是被范闲逼的不行,最后两人决定不用真气较量一番。这正是范闲所愿,他一点儿真气都没有了,自然是不能真打嘀。

虎卫长刀,对上了被宫中侍卫们从悬空庙前的金线菊丛里拣回来地黑色匕首。两位“高手”在范府的花圆里真兵对战,叮叮当当好不热闹,惹来许多下人围观和看热闹,更有些胆大的,扯着嗓子为少爷加油助威。

不能用真气,凭仗地全是身体的控制与反应速度,不一时高达竟然落了下风!任何招术在范闲的反应与速度面前,似乎都不怎么起作用,兵器上没有附着真气,高达竟是赫然发现,范闲的力气比自己也大一些,对于这个问题,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知道自己练武是如何刻苦,怎么可能提司大人还在自己之上?

尤其是如今面对着范闲,不仅仅是面对着一位上属,一想到范闲那个被传的沸沸扬扬的身世,高达的出手总是会有些下意识里的畏惧。结果此消彼惩,交锋数次后,他握着长刀的手都抖了起来。

范闲手指一拔,细长地黑匕首在他的手上巧妙地转着圈,画着黑光圆圈,看上去十分诡异,其实这只是前世时,他住院前在课堂上练就的转笔功夫罢了,但落在高达的眼里,这招实在是厉害。

他看着高达,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你也看出来我伤好了,不要留手。”

说完这句话,他脚尖在微滑的寒冬泥地上一点,整个人向前倾斜着快速冲了过去,高达眼中凛色一现,终于两只手握上了长刀柄,双腿微蹲,暴喝一声:“破!”

长刀当中正正砍了下去,划破范府后宅清晨的空气。

刀落的快,范闲出手更快,竟是在高达长刀还举在头顶的时候,已经冲到了对方身前,双腿一弹,手腕一含,像鸟儿叼食一般,握着匕首便狠狠地扎了下去!

当的一声脆响,两个人分开两步。颤了两下便站稳了身体。范闲占了势,让高达的长刀无法完全发力,而高达却是占了长刀本身重量的优势,两个人打了个平手。

范闲一笑。挥挥手说道:“今天就这样吧,打明儿起,咱们天天打一架……我看,这对疗伤还是极有好处地。”

说完这句话,他咳了两声,用袖子掩住了嘴唇,看着袖子上的丝丝血迹,并不怎么惊慌,最后那一击虽然没有用什么真气,但是劲血回冲。没有真气护住心脉,还是受了一些伤。

高达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皱着眉说道:“大人。您受伤后最好不要调用真气。不过以战代练不用真气,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毕竟对敌之时,差别太大……就算将身体练到极致,也不可能对境界带来太多好处。”

他身为虎卫统领。又看着范闲跑步,误以为范闲是打算走一条新的修行路子,以外功入内家。理所当然禀持下属本份,对这种“歪门邪道”很谨慎地表示了反对意见。

范闲笑道:“只是疏经活络而已,我当然知道何者为基,你不用担心。”

他有句话没有说——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人是不会真气,却依然可以达到最顶尖的境界——比如五竹叔。

前夜府外小巷中地命案,高达已向他禀报过,他自以为是五竹叔又杀了位信阳方面的刺客,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想着总有一日自己得寻个僻静的宅子,再让五竹叔切几盘凉拌吉卜丝儿,自己再喝几盅小酒,回味一下当初在澹州的幸福时光。

此时红日已出,晨寒稍去,前宅的丫环已经过来喊了。范闲入屋去换了件衣裳,就往前宅行去,一路看着初升旭日满圆清淡冬景,心头倒是疏朗自在,浑然不知最亲近的五竹叔已然飘然远去养伤,而自己曾经面临过怎样的危险,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范府的早饭气氛有些怪异。

前宅的人毕竟不是天天服侍在范闲身边,所以那些模样俊俏的小丫环们总是喜欢贪婪地偷窥着少爷地“美色”,反正少爷也被人看习惯了,不在乎这个。但今日却没有多少丫环敢看刚刚进门的范闲,只是沉默着站在桌后服侍,偶尔有胆大地看了一眼,露出的眼神却是敬惧。

皇权如天,这个思想早已经深植于天下所有庶民士子地心中。而如今都在传范闲是皇帝与叶家女主人的私生子,于是乎所有人看范闲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天家血脉啊……再也不仅仅是当初那位可亲可爱可敬的少爷而已,也不再仅仅是位文武双全的权臣,而是天子之子。

只是在这个传闻之中,范府老爷,户部尚书范建地角色不免有些尴尬,所以范府的下人丫环们就算再好奇,也不可能在饭桌之旁表露出来,除非她们不想要命,只好在深夜的房间里,温暖地被窝里窃窃私语一阵。

范闲也能察觉到这份异样,脸上清美的笑容却没有散过,迳直走到桌旁,规规矩矩,恭敬无比地向端坐于上的父亲大人行晨礼请安。

范建半闭着眼睛养神,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坐在范建身边的柳氏面色却有些怪异,强行掩了过去,露出的笑容却还是有些不自然。

柳氏家中背景深厚,当然知道传言的真伪,这些天早就被震惊的不行,尤其是想到当年自己还想过要毒害眼前这年轻人,心头更是畏惧。一想到范闲的真正身份,她便觉得自己受这一礼,十分地不恰当,想站起来避开,又怕老爷生气。

似乎察觉到是她的异样,范建地唇角浮起淡淡嘲讽意味,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前的儿子,说道:“今日要入宫,注意一下行止。”

范闲笑了起来:“又不是头一回去,没什么好注意的,还不是和从前一样。”

还不是和从前一样,这句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又很不简单。在旁听着的柳氏心头微凛,还在琢磨着的时候,那边厢父子二人却已经含笑互视,彼此了然于胸。一者老怀安慰,一者孺慕思思,何其融融也。

……

……正吃着饭,忽听着园子东边正门处隐隐传来人声。范建停筷皱眉道:“何人在喧哗不止?”范闲递了毛巾过去,让柳氏替父亲擦掉胡须上沾着的粥粒,他知道父亲自从脱离流晶河生涯后,便走地是肃正之道,此时见父亲微火污胡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址有什么事,您安心吃饭吧。”

有下人急匆匆到宅门口说了声,丫环又进堂来说了,范安之一听大愕,再也顾不得才劝父亲安心吃饭。停了筷子,愣愣地看着房门口,不知道呆会儿自己该说些什么。

少奶奶林婉儿。小姐范若若,此时已经领着思思四祺两大丫环,一干随从侍女,坐着马车从苍山回到了京都,此时已经到了府门!

范闲望着父亲愕然说道:“父亲。咱们不是瞒着山上的吗?”

婉儿若若这一干人急匆匆赶在清晨回到京都,想必是昨天动的身,竟是连夜回来。如此之急,连留在山上的虎卫与监察院官员都没来得及给自己送信……这自然是因为姑娘家们也终于知道了京都里流传地传言,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心忧范闲,当然要赶着回来。

范建得知是儿媳女儿回家,面色已经回复了平静,自柳氏手中接过毛巾擦了两下,又低下头去喝粥,慢条斯理说道:“叶灵儿那丫头和柔嘉郡主都在山上。这事儿能瞒几天?”

看着儿子茫然神情,范建微笑道:“你们年轻人有话要说,去后宅吧,呆会儿让小厨房里再给你们重新做,从山上这冷地方下来,重新弄些热的。”

范闲知道父亲放行,赶紧应了一声,便出堂去接人。

后宅里一片安静,范闲与婉儿若若坐在房中,像三尊泥菩萨,似乎不知道应该由谁开口,毕竟这事儿有些复杂,如果让范闲来解释,恐怕要说出一长篇来,若让姑娘家们来问,却又不知道那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胡乱发问,会不会让范闲心里不痛快。

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婉儿咬了咬肉嘟嘟的下嘴唇,试探着问道:“京中的传言平息了没?”

“没。”范闲听到妻子发问,心里反而舒了一大口气,笑着回道:“传言这种事情,哪里能一时半会就消停了……你们两个也是的,这多大点儿事?值得这么急忙下山,连夜行路,万一将你们两个摔了,那我怎么好过?”

他这时候教训妻子妹妹一套一套,却忘了自己当初下山之势有如惶惶丧家之犬,被范建陈萍萍二老好生讥讽过一番。

“我呆会儿要入宫。”范闲想了想,看着欲言又止的妹妹,满脸无措的妻子,微笑说道:“什么事儿,等晚上回来再说吧……不过有句话在前,我范闲,始终便是范闲,这个保证是可以给的。”

……

……

范闲出门开始准备入宫的事情,满脸倦容地思思却凑到了他的跟前。思思打小与范闲一起长大,情份自不必说,关键是被范闲薰陶的极其胆大,没有什么忌讳与太多地尊卑之念。林婉儿和若若都有些问不出口的事情,反而是这位大丫环直接的多,她神秘兮兮地牵着范闲的衣袖,来到花圆里一个僻静处,开口问道:

“少爷,听叶小姐说,您……的母亲是叶家那位女主人?”

范闲哈哈大笑,拍了拍思思地脑袋,说道:“还是思思最痛快。”然后他压低声音,也神秘兮兮地回道:“是啊。”

思思张大了嘴,马上又转成憨憨一笑,这大丫环年纪比范闲还要大个两岁,却始终是这般柔中带愣的性子,犹不满足那颗八卦的心,继续问道:“那……您真地是……陛下的儿子?”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七十四章 … 宫中小楼隐风动

一辆马车碾过新街口的青石路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冬日深寒,路上已有凝冰,四轮马车也不敢走得太快,车夫苏文茂正小心翼翼地轻挥着鞭子,四周穿着套靴的监察院六处剑手一面随马车前行,一面警惕地望着四周,启年小组成员被散开来,乔装成装成棉袄的寻常百姓,隐藏在街上旁观的人群里。

马车上是范家的徽记,方圆相交,流金黑边。马车中坐着范闲与高达,还有两名虎卫坐在他们对面。范闲面色安静,说道:“阵仗得太大,太显眼了。”

高达拾起车窗厚帘的一角,往街上望了一眼,沉稳说道:“山中忽然来了刺客,谁知道京中究竟安不安全,陛下很震怒于此事,严令属下等一定要保证大人您的安全。”

他的目光在街上扫过,街上行人不多,但是各民宅店铺里的人们已经发现了范家的马车,也猜到了马车中坐的是谁,都向马车里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传言已经传了好多天,范闲是陛下私生子的消息,已经深深植于天下子民的心中。看马车前行的方向,京都百姓们知道小范大人是要入宫。不免开始纷纷猜测起来,不知道今天的京都,是不是又会给人们提供一个更具震撼性的消息。

皇宫似远极近。

马车到了宫前广场外围便停了下来,悬空庙之事后,禁军的戒备显然森严了许多。范闲下了马车,接过苏文茂递过来的大氅披上,又接过一只拐杖夹在了腋下。高达知道范闲的外伤早已好了,不免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范闲没有理会他的目光,领着众人往那座凉沁沁而又雄伟无比的红黄宫城处走去。

还没有到宫门,负责守卫的禁军侍卫们已经分了一小队过来接着,沉默无语却又十分周到地替他挡着风,将他迎入了宫门。这种待遇向来只有那些年老体弱的元老大臣们才能享用,就连皇子们也断然得不到这般厚待,范闲不由皱了眉头,心里有些莫名。?S/FJAzZ

他不知道大皇子对属下们暗中叮嘱过。大皇子虽没说明什么事情,但那些淡淡的表态已经足以让所有的禁军将领们清楚,传言并没有伤害到范闲的地位,更让范提司与大殿下的关系早已回复良好。

今日在宫门口负责接引的,就是范闲初次入宫里见着的侯公公,二人早已极为熟悉了。侯公公满脸诌媚说道:“范……少爷,得亏奴才今天起得早,哪里料到您竟这么早来了。”

范闲笑骂了两句,略带一丝疑惑问道:“上月你说去奚官局了,前几次进宫,也是老姚在应着,怎么今天又是你出来?”侯公公早已提升为奚官局令,掌管宫中用药死丧,实在是个要紧处,正是宫里的红人儿。按理讲,怎么也轮不着他在宫外迎着范闲。

侯公公笑道:“老姚出宫办事去了。陛下让奴才今天过来替一天职。”

范闲点点头,随着他往宫里走去。一路行过大坪宫殿花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半晌之后范闲终于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些日子里,见惯了旁人那等目光,还是老侯你够意思,待本官如往常一样。”

侯公公微微一凛,旋即心头一热,讨好说道:“瞧您这话说的,范少爷日后只有愈发飞黄腾达的份儿,小的当然要仔细侍候。”

范闲也不说破,呵呵一笑便罢了,其实他确实是心有所感,所有人在知道自己与皇室的关系后,神态都会有些不自然,反而是宫里的太监们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他不清楚,庆国皇宫的太监们在皇子之间一向保持着平衡,不敢乱投主子,他们不比大臣,一旦投错主子,将来另一方登基之后,他们就只有死去的份儿。所以相反,他们对于皇子是尊敬之中带着疏远,而且日常伺候着皇帝,除了太子之外,他们也不怎么太过害怕其余的那三位皇子。

范闲是不是皇子,对于太监们来说并不重要,反而是他本身的官位,才是太监们巴结讨好的原因

……

一路行过几座熟悉的宫殿,终于到了御书房前,侯公公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说了声,转身对范闲使了个眼色,便退到了一旁。

门开之后,范闲拄拐而入,站在那高高的书柜之前,对着软榻上正在看奏折的皇帝,装作有些不自然地将拐杖放到一边,对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头也不抬,嗯了一声,又说道:“自己找个地方坐,待朕看完这些再说。”

御书房里哪能自己找座儿?拿着柄拂尘守在旁边的洪竹机灵无比,听出陛下的意思,赶紧去后面搬了个绣墩儿出来,摆在范闲的身旁。范闲向小太监投以感激的一笑,坐了下来,心里却想着,这小孩儿的青春痘怎么还是这么旺盛?

皇帝低着头,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但看着奏折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敢说话,门内门外的太监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不是范闲第一次与皇帝二人单独相处,但在那个传言传开之后,二人就这般独处一室,他的心里总有些莫名紧张,胸口也有些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咳声顿时在御书房内回荡了起来,清楚无比,反而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开始继续批阅奏折。

范闲赶紧在凳上坐直,开始安静无比地旁观着皇帝的日常工作。他知道眼前这一幕没有太多人有机会看过,时间太久,让他有些走神,竟开始下意识地观察起皇帝的容貌来,虽然皇帝此时微低着头,但范闲依然从他清矍的脸上,找到了几抹熟悉的影子,准确来说,是和自己相似的地方。

这大概就是所谓血缘的关系吧。

皇帝批阅奏章的时间极久,书桌上的折子极多。他的眉毛时而愤怒地皱起,时而开心地舒展,时而沉默黯然,时而情绪激昂。庆国疆土广阔,统有七路二十六郡,州县更是不计其数,以京都为枢而治天下,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单是每日由各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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