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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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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心想,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个瞎子,所以看不到自己经常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些神情,那些不应该出现在小孩子脸上的神情。

五竹忽然说道:“这是小事。”显然他觉得范闲刚才的分析显得过于郑重其事。

“我猜测有人会来杀我,这也是小事?”范闲呵呵笑着。

五竹冷漠地回答道:“我和费介教了你这么多,如果你还不能处理这种小事,那才是出了大事。”

范闲略略思忖一下,认可了这个事实,明白五竹叔不会代自己处理这次的事情。

“开始吧。”

“是。”

……

……

许久之后,在悬崖上方偏僻处,范闲赤裸着上身,可怜兮兮地对着那边呻吟道:“再来……”

话音刚刚飘出悬崖,一根木棍就无由从天而来,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后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第一卷 在澹州 第二十章 … 痛

此时范闲体内的霸道真气早已自行产生了反应,在后背上密密的布了一层,只是那根木棍来的太快,竟在真气做出反应之前将力道全数“扎”了进去!

之所以用扎这个字,是因为这根木棍的主人出手就像一根笔直的线条,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棍尖的那个点上。

范闲一声极压抑的痛呼,少年的身体虽然有真气当护障,也是痛入骨髓,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

前一刻他还痛的卷缩在地上,后一刻他的小手往脚下的石头上一撑,整个人借着刚才缩起来的余势滚了起来,往后面就恶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

任谁看见一个漂亮的少年郎踹出这么阴险的一脚出来,也会感觉到恐惧。但回应他的,只是很简单的一声“啪!”

……

……

范闲半跪在地上,手摸着自己的脚踝,不停揉着,嘴里吸着冷气,痛的眉毛都绞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求饶也没有用,这是几年来的经验早就证明了的,所以只是盯着站在三米外的那个瞎子,心里不停地盘算着——按照与他的约定,只要自己打中对方一下,哪怕是衣角,也算自己赢,然后就可以有一个月的假期。

但被扁了几年,范闲一直没有可能碰到对方的身体。一方面是因为五竹的移动总是显得很鬼魅,悄无声息,速度相当的快,尤其可怖的是,他的动作根本没有丝毫先兆,完全无法通过肩头的微侧,余光的角度之类信息来提前判断。

第二个方面,就是五竹手上那根毫不起眼的木棍——每当范闲想尽一切办法,使尽阴招耗尽真气,将将要靠近五竹身体的时候,那根棍子就会像从阴间的魔鬼伸出来的爪子一样,狠狠地敲在他的手腕上,脚踝上,甚至是手指上。

没有碎,只有痛,难以忍受的痛。

而最让范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管自己如何掩去自己的声音,在这样海浪打石的轰鸣声中,蒙着一块黑布的五竹依然能够清楚地找到自己的方位,而他手上的木棍更是从没有落空过。

“哎呀呀呀……”又是一棍敲中手腕,范闲痛极而唱,唱出京剧腔调,拖长了声音,远远地躲开那个无情的瞎子。

……

……

山崖上一朵无名的小黄花瑟瑟缩缩地开着。

范闲浑身无力地躺在悬崖边上,此时悬崖下的大海已经回复了平静,在阳光的照耀着缓缓流淌着一带金光,一直被海浪冲刷着的礁石也终于有了一些独处的时间,开始慢慢晒干,一些甲壳动物也爬了上去,就像一个个的小黑点。

摸着身上的痛处,运气察看体内的状况,他发现那些暴戾而行的真气,因为一部分被吸入了腰后的雪山,另一部分却因为要抵抗时刻不停的棍击而消耗掉,所以体内的真气状况正处于一个很平静的状态……就像眼前这片宁静的大海一样。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休息,对于自己的修行是没有好处的,所以抵抗着浑身的酸痛很困难地爬了起来,盘膝坐着,开始运行霸道之卷的法门,眼光余处瞥了一眼正冷冷站在悬崖边上的五竹。

五竹眼睛上蒙着的那块黑布,被海风吹的呼呼作响。

“还真酷,不是装酷。”范闲悄悄在心里对于这个瞎子下了评论,轻声开口问道:“叔,当心摔下去了。”

五竹这么厉害的人物,自然不会因为落下悬崖无辜死亡,范闲只是瞎说一句。

“不要分心。”

五竹丢下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便不再理他。

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始静气宁神,进入冥想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海风之中醒来,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移转了方位,而身边不远处的五竹却依然保持着那个稳定的姿式,在海风之中,就像一杆永远不会被砍断的大旗。

他站了起来,发现身体的状况果然全部恢复了,真气愈发的充盈,而且对经络的冲击感也弱了许多。虽然肌肉和脚踝手腕处还有些酸痛,但回府之后用自己准备的药酒揉揉,自然也就没事。

微腥的海风中,他走到悬崖边上和五竹并排站着,只是个头比五竹还要矮许多。拾起一块石头,奋力往海里扔去。此时他体内的真气雄浑,导致他现在的力气也远比一般的人要大太多,石头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入海面,只溅起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小水花。

他有些满意自己的力量,心想就算那些武道高手也不见得有自己这样强悍的臂力,看着面前的壮阔蓝波,看着天上飞翔着的自由鸟儿,体内气机受外境牵引,精神不由一振,张开双臂,对着海面大声地吼了起来。

这声吼是发泄他的郁闷,发泄他对原来那个世界的眷念,发泄他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也发泄着他一直没有勇气离开澹州所带来的困兽感。

“京都,老子总有一天是要来的!”

五竹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大吼,仍然是安静地站着。

……

……

“去做什么呢?”

范闲愣了愣,才知道是那位惜字如金的五竹叔终于开口问自己了,不由笑了笑,回答道:“自然是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五竹仍然没有回头,冷淡地说道。

范闲耸耸自己瘦弱的肩膀,模样看着有些滑稽:“有五竹叔保护我,怕什么?”

“和小姐出来后,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五竹一向平稳的话语忽然顿了顿,“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伤害到我,自然也就能伤害到你。

“叔谦虚。”范闲甜甜地笑着,心想在这个依然陌生的世界中,自己就你这么一个强者当保镖,如果你都想当甩手掌柜,那可怎么办。

“如果在京都,我在你的身边,会给你带来麻烦。”

范闲抬起头,看着瞎子五竹那张似乎永远没有表情的脸,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我会保护你的。”

五竹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这句话……小姐也说过。”

范闲微笑,看来自己的无耻果然很有几分老娘的遗风。

第一卷 在澹州

第二十一章 … 骚客

“为什么要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五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你现在站的地方,难道不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范闲不知如何回答,既然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自然会对这个世界的很多方面感兴趣,而且缠扰他心灵最久的一个疑问就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六年前费介老师还在澹州教书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神庙,当时范闲就在想,能够让自己从一个地球上濒死的病人,变成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这除了神迹,还能有什么解释?所以他对神庙很好奇,很想去看看那里有些什么。

至于京都,也是他很想去的地方,范若若小妞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后妈的淫威之下过幸福生活,而和费介分开几年,自己也有些去拜访那个可爱变态老头儿的想法。

最关键的是,前世因病躺了许久,今世被小孩儿身躯耽于澹州许久,与生活相反的,范闲的心中开始燃起一种火焰,这种火焰足以焚痛他的精神,刺激他的欲望,想要做些什么,得到些什么。

安宁与野心、权力与幸福、爱情与美女……这些其实并不搭调甚至格格不入的名词,在他的脑中如浮光掠过,思考很久之后,他才小心回答道:“人的生命如果只有一次的话,那总是需要去看些不同的风景,遇到不同的人,这样才能让不能重来的游戏玩的尽兴些。”

这是范闲的真心话,前世在临死前的病床上,他便曾经想过,如果再有来生的话,自己应该怎样度过。

五竹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范闲蹲了下来,又扔了块石头,只是这次没有用力,所以石头砸到了下面的灰色礁石上碎了,“所以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然后?”

“然后我给自己设置了三个目标。”

五竹安静倾听。

“第一,我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第二,我要写很多很多的书,第三,我要过很好很好的生活。”

范闲很平静地说着如此荒诞不堪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丝半点的窘迫。

在他的内心深处,这个世界既然不是地球,那么自己就算是地球人类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代表人物。按照生物学原理,身为人类血肉遗产的代表者,自己应该有义务在这个世界上生许多的小孩子才对。

而同时,他认为自己也是地球人类文化遗产的代表者,试问人类由古至今创造过多少美仑美奂的艺术成就,居然在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到踪影,如果不写(或者是抄?)很多很多的书,让曹雪芹,杀死比尔这些文化遗产在这个孤陋的世界里发光发彩,他真觉得对不起那些在平行宇宙里寂寞的先贤……当然,最主要的是对不起自己。

自然而然,他也将自己看成地球人类观察这个世界唯一的代表,所以他要确保自己生活的很舒适,只有这样才能延年益寿,尽量多观察几年。

直到很多年后,范闲才有些羞涩地自我承认,其实自己只不过是在给自己内心隐藏极深的好色、无耻、贪欲寻求一个伟大的牌坊。

海边的悬崖之上,五竹似乎需要些时间才理解了范闲这三个目标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冷静地分析道:“那你需要娶很多老婆,找很多骚客,请很多仆人。”

“骚客?”范闲知道文人骚客多会于此的句子,但还是有些不明白。

“专门用来替人写书稿的落魄文人,没有署名权。”

范闲笑了笑,心想自己准备让老曹老莎这种牛人当自己的大枪手,自然不需要那些骚客,正想着,又听见五竹继续冷静到逻辑过于简单的分析。

“如果你要娶很多老婆,请很多仆人,找很多骚客,你就需要赚很多钱。如果你要赚很多钱,就需要很多权力,如果你需要很多权力,就需要你离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近一些。”

五竹转身干净利落地离开:“你满十六岁,我们就回京都。”

在他的身后,范闲依然站在悬崖边上发呆,心想自己只不过小小吐露了自己一些并不怎么过分的想法,怎么就会被这位脑筋有些问题的绝世强者给推论到什么国家权力方面去了?而且这么脆生生地就下了回京都的决定——范闲自然记得,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自己可是被五竹背着从京都里逃出来的。

他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从这种哭笑不得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跑步跟了上去,笑着说道:“叔,我向您吐露了心声,您也得回馈点儿啥吧?”

“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会在京都被人追杀?”

“小姐的事情,我会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全部告诉你,这是小姐的遗命。至于追杀我们的人,已经不需要你知道,因为他们十年前已经死光了。”

———————————————————————

回到澹州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城外很远处范闲就和五竹分了手,自己一个人进了城。城里的居民们早就习惯了这位范府少爷经常在城外去瞎逛,虽然澹州城附近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也没有什么很危险的地方,但仍然有人觉得伯爵别府太不关心这位私生子的安全。

毕竟在人们的眼中看来,此时的范闲还依然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终日闲居无事,又不用向朝廷纳税的澹州居民们,总是闲到能从很多事情里推论出一些很奇怪的想法,比如说,伯爵别府里的某些人,是不是很希望那个私生子在野外被异兽吃掉,堕下悬崖死掉。

想到那个总是一脸可爱笑容的小男孩儿竟然是生活在这样危险的府邸之中,大家总是有些带着心悸的快感。

范闲不知道这些路人在想什么,依然保持着脸上微微羞涩的笑容,微低着头,回到了伯爵别府。

知道他今天要回来吃饭,所以所有下人都在等他。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眼帘似搭未搭,像是在犯困。

第一卷 在澹州 第二十二章 … 猫扣子

“少爷回来了!”一位男仆喊了声。

顿时所有的下人都活动了起来,开始准备午饭,一张大桌子搁在厅中,范闲与老夫人相对坐在两旁,中间放着七零八落许多盘菜。

场间的感觉有些怪异,因为那些没有事情做的下人也都盯着范闲的筷子,并没有去后院吃饭,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丫头更是在暗中偷偷咽口水,似乎有些饿了。

这是伯爵府不成文的规矩,在范闲强力地要求下,经过老夫人的默许之后,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伯爵别府,只要范少爷在府中吃饭,那必须他尝过每一道菜,表示满意之后,别人才允许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可爱温柔的小少爷会有这么蛮横的想法,但当有一次范闲最亲近的大丫环冬儿,在范闲吃饭之前尝了一下咸淡,便被范闲凶恶无比地赶出府去后,大家都知道,这位少爷终究还是有权贵子弟无耻的一面。

而且冬儿姑娘哭泣着离开时,伯爵老夫人也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多加一言一语。

整个房间里面,就只有范闲的咀嚼声和喝汤时啜吸轻微的声音,所有的下人都安静地双手下垂侍候在一旁。就像所有的大户人家一样,主人吃剩后的饭菜,总会送到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当作给下层人的赏赐——所以范闲每份菜吃的并不多,只是挟一筷尖,送入嘴里。

但他吃的比较慢,很仔细,薄薄的嘴唇抿动着,看着就像两抹清亮的光在一开一合。

伯爵府的老夫人手里不停地摩娑着一个雕像,口里也微翕念祷,却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之后,范闲终于尝完了所有的菜,甜甜地笑了起来,双眼里泛着清柔的光芒,指着桌子上面的一盘清炒竹蒿,对仆人们吩咐道:“这盘菜我喜欢吃。”

仆人丫环们松了一口气,赶紧开始添饭,那些没有职事的人也终于可以去后院吃饭了,不过却另外有位仆人去了厨房,将剩下的所有清炒竹篙全端到了厅上,放到了范闲的面前。

“奶奶,请用饭。”

范闲站起身来,很恭敬地向老夫人行礼,然后双手接过饭碗,礼貌地放到老夫人的面前。而他自己则是端着一碗饭,不停地挟着盘子里的清炒竹蒿,一边咀嚼,一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种笑意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显得格外的古怪,就像是他终于找到了某种寻找了很久的事物。

但不知为何,侍候在一边的丫环们看着这个十二岁少年脸上的笑容,想到早晨时周管家脸上挨的那重重一耳光,心头没有理由地寒冷起来。

……

……

“我端回房吃。”

范闲对身边的丫环们说了声,然后端着那盘清炒竹蒿,和一碗白米饭,往偏院里自己的卧房走去。这时候老夫人还没有吃完饭,晚辈要离席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但是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房间里,他取了些催吐的粉末直接吞了进去,然后将手指伸进咽喉里,拼命地挖着,终于将腹中的饭菜残糜吐了出来,紧接着不敢怠慢,从抽屉中取出几颗自己配的药丸,就着清水吞服了下去,又用真气运遍全身,发现似乎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清炒竹蒿,苦笑了一下,然后倒在自己床后的马桶里——菜里有毒,是监察院那些密探经常使用的“猫扣子”。

“猫扣子”是长在南边岛上的一种像柑桔一般的水果,长的很漂亮,生出来的花朵有一种怪怪的辣香味,而毒素则是存于这种水果的果实之中。

因为猫扣子果汁混到饭菜中,不容易让饭菜变色,而且闻起来不会有什么异常,反而会增加饭菜的香味,所以经常被监察院的密探用来进行需要掩人耳目的暗杀。这种毒药入腹之后,大约到晚上就会开始发挥作用,让人浑身抽搐而死,特别像是某种感染类死亡,很难发现真正的死因。

费介是监察院配制毒药的祖师爷,而范闲是费介唯一的徒弟,所以当他吃第一口清炒竹蒿的时候,就马上尝了出来——猫扣子没有什么味道,唯一的破绽就是会带一点点苦味——下毒的刺客居然知道将猫扣子的果汁混进本来就有些苦味的竹蒿之中,实在是很厉害的人物。

范闲刚才没有马上离开解毒,就是害怕老夫人受了惊吓。但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怕,自己的胆子未免也大了些,如果不是自己认为的猫扣子,而是某种急性毒药,自己这时候只怕已经死了。

从费介告诫他之后,他一直很注意饮食,怕京都司南伯爵府里的那位姨娘对自己下毒手,所以才会有了刚才吃饭时的古怪场景。他害怕自己吃到的毒药没有毒死自己,却毒死了府里的下人,所以要求所有的菜必须自己先过一道,就像传说中,皇宫里专门负责试菜的太监一样。

范闲虽然认为自己的生命比任何人都重要,但他也不愿意让无辜的人因为自己死亡。

———————————————————————

看见少爷来到了厨房这种地方,仆人赶紧站了起来,端了个板凳给他坐,笑着问道:“少爷,是不是刚才没有吃饱,还想吃点儿?”

范闲嘻嘻一笑,说:“炒竹蒿挺喜欢吃。”

厨师站在旁边呵呵笑道:“少爷喜欢就好。”

“嗯,挺新鲜的,什么时候买的?”范闲用力地点了点头,仔细问道。

“早上买的,自然新鲜。”

“对了,今天有府外面的人到厨房来过吗?”

“送菜的老哈病了,他侄儿子来过。”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范闲从厨师递过来的盘子里抓了块薰肉吃了,一面嚼一面害羞地笑了笑,“别告诉奶奶我到厨房来偷吃的。”

看着小男孩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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