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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天龙寺第六十三章青菜赛羊羔
秦朝的重读历史栏目颠覆了所有的正统历史观,可你要说是有错误,甚至谬误,除非像后世网上一些牛人一样以辩论技巧,以春秋笔法来讲歪理,所以凡看过这栏目又懂行的,都想知道司马光看了这栏目会如何想?
《资治通鉴》的协修者刘恕刘攽范祖禹会如何看,王安石苏轼又做如何想?
汴梁皇宫后花园中。
“上次我让你们收集的报纸,可曾送达?”身着太后服的女子冷声道。
“禀太后。”她身后太监连恭敬道,“刚刚送达,正要请示太后。”对这位太皇太后太监可是很敬佩,高太后高滔滔是宋英宗的皇后,宋神宗的母亲。
王安石变法为何失败,一个原因,高太后出手了,高太后的才能那是满朝皆知的,如今宋神宗死了,哲宗继位,高太后垂帘听政,大权在手,无所顾忌,其才能更是显露无疑,短短时日便让一个个老政治家心惊胆颤。
“给本宫拿来。”高太后淡淡吩咐。
凉亭中,很快报纸送到。“禀太后,这是八百里快马送到的,一共四期,都是最新的,这是第一期。”太监介绍道。
高太后点点头,拿起第一期报纸。
“年青新?”
高太后皱着眉,片刻后弄懂是排版问题,这才微微一笑:“原来是新青年,连版面都变了,年轻人就是喜欢逆着来,看来这份报纸是面对那些年轻学子的,咦?这怎么是大白话?”高太后懵了一下,她是慈航静斋在朝庭的代理,也是高天籁的大姑姑,因此很早便收到了高天籁发来的信件,说是秦盛朝要办一份报纸,让她不必多想,不必阻拦。只需旁观即可,高太后自然是知道报纸是什么的,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没多想。
“大白话的报纸?”
高太后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她连观看起来,忽然咦了一声,过了一会,又咦了一声,而后整个人完全沉入到报纸中。就这么看完一篇又一篇,直到翻看到重读历史栏目,整个人一震,眼中都是惊骇之色。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将那篇《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读完,却没读下一篇,而是整个人闭目休息起来,休息了片刻,才拿起报纸把第一期剩下的看完。看完后也不说话只是报纸放在桌上沉思起来。
“此子又是一个王安石,为何天籁却让我不管?”高太后心念转动,报纸除了一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词外,全都是大白话,这种大白话居然也能写得文章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让人忍不住拍案叫好,这确实是颠覆了高太后一惯的印象,她很触动,可最触动的还是那一篇重读历史栏目的文章。
“我一直以为强秦之所以强,一切起于商秧变法。原来错了,真正的错了……”
“这秦盛朝办这报纸,从文字用法,排版。到历史,一切尽皆颠覆传统所有,这是大逆不道,是要翻天,是要推翻现有的一切,天籁为何要支持他?支持这么一个逆臣贼子。这么一个要革掉我们慈航静斋千年以来一直坚持的东西的人有什么值得支持的?”高太后想不明白,甚至她都怀疑自己上次收到的那封信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不行,我得找个时间亲自去一趟慈航静斋。”高太后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与此同时。
司马光回到府邸。
“禀老爷,洛阳老家派来送来了几封事物。”那老管家低声道。司马光点点头:“应该是那叫报纸的东西,送到书房来吧,另外把康儿也叫来。”
康儿叫做司马康,原是司马光大哥司马旦的儿子,司马光无子,因此认继司马康为儿子。
其实司马康历史上也是个牛人,自幼敏慧,事事通达,更参与了修编《资治通鉴》,不过历史似乎总喜欢开玩笑,司马康也与王雱一样短命。然而此时司马康还没死。
很快书房中。
“父亲,你叫儿来,可有甚教诲?”司马康推门进入书房,司马光放下手中一封信,点点头道:“这里有几份报纸,是一个不错的后生弄的东西,我尚未看。”桌子上摆放着叠在一起的三张纸,司马光拿出上面第一张,其余推到一旁:“我先看看这报纸,等下你再看。”
“是,父亲。”司马康答道。
司马光将报纸摊开,目光一扫,他从信中知道这报纸排版是横着从左至右排的,自然很轻易的便能读通。
“白话?”司马光微一蹙眉,一口气看完《乡厨》。
“用白话来写文章,才是真正的高手?”司马光心中冷笑一声,目光从第一篇《乡厨》最后一段移开,落到那道《断章》的四言诗上,不由嘻了一声,目光异光连连,这首诗的境界之美,司马光这种大文学家,大诗人岂能看不出。
“康儿,你说白话能不能写诗?”司马光放下报纸询问旁边司马康。
“白话?”司马康一怔,“白居易写诗务求乡人亦能听懂,这应该……”
“白居易那不算是真正的白话,我是说,不讲究押韵对偶平仄等一切规律,完全的大白话,就像我们现在说话一样。”司马光说道。
“就像我们这样说话一样,这也能写诗?”司马康脸色怪异,“父亲为何有此询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这个问题要回答其实很简单,我们只需要随便拿一首好诗,不管是李白的还是杜甫的,只要将它翻译成大白话,再看便知了。”
“你的意思是大白话不能成诗?”
司马康苦笑:“父亲,这还用说么,就算李白杜甫的诗改成白话也气韵全无,诗不成诗,这是三岁小童都知道的。”
司马光沉默。
“怎么啦,父亲?”司马康不由疑惑。
“你说得对,李白杜甫的诗改成白话,连狗都嫌丑,白话又怎能作诗?”司马光声音沉凝。“他放下报纸,在书房中走动。”司马康不由更加疑惑:“父亲,我可以看看这报纸么?”司马光没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的走来走去。司马康只需将眼睛往纸上一瞥。便能看到上面写的字,不过他为人向来严谨,司马光没吩咐,他自是不会如此做,只是心头极为疑惑。父亲如此大才,为何今天问出三岁小孩般的问题。
司马光房中走了一圈后,又坐到桌前看起报纸下一篇,那是朱自清的散文《匆匆》,他看书很快,可是这一篇文章却看得很慢。
“康儿,你说大白话能不能写散文?”司马光又询问道。
司马康苦笑起来,自己这父亲今天看了报纸后神神叨叨的。“父亲,大白话自然能写散文,不过大白话写的散文和大白话写的诗一样。看着又能有什么趣味?这样的散文,与其说是散文,不如说是随便堆砌一些文字语言罢了,不可能有神的。”
“不可能有神?”司马光微一叹气,转头看向报纸其他文章,这一次是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司马光一篇看罢,长长吐一口气,再次看向司马康。
“你说肉好吃,还是青菜豆腐好吃?”
“肉自然是好吃的。”司马康哭笑不得。“不过青菜豆腐,有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不过总体来说。味道是不如肉的。”
司马光点头:“我从前一直笑话世上某些人自小吃肉长大,不知糠头窝窝,青菜豆腐也是人间美味,如今想来,其实我自己何尝也不是只以肉好吃,青菜糠头不能入口?”
“父亲。我们几乎餐餐都是青菜豆腐。”司马康神情怪异,“论俭朴,整个大宋的官员,没几人能和您相比,您怎么说出这话?”
司马光微微一笑:“康儿,你来看看这几篇文章。”手一指报纸上先前他自己看过的《乡厨》《断章》《匆匆》《边城》。
司马康眼露疑惑,连点头:“康儿正好奇这报纸写了什么。”他上前两步,看起司马光所指的文章来,没看多久便神情一震,“这……这……”司马康仿佛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没多久,他将四篇文章看完,心头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父亲,你说我们只吃肉不吃青菜,原来说的是这个,我们写的文章,讲究押韵,格律,讲修词,讲一切规矩,这便是肉,而他这以平淡的白话来写文章,便如青菜,这青菜虽然味道不如肉好,但也有清淡之味,便如茶水不如糖水好喝,可也有其悠久清淡之味?”
司马光点了点头。
“对了,能发现这白话的美,这是哪一个才子?”司马康好奇道。
“这个人么。”司马光脸色复杂,“他就是那个曾说王安石变法错在神宗的人。”
“秦仙傲?”司马康惊叫。
几年前苏轼主任杭州,正逢龙神宫开启,苏轼在之后曾写了一封《与司马君实书》寄予司马光,这信中写的是秦朝论王安石变法失败的原因。
其中说变法主要原因是用人失败。
这一个观点无论司马光还是司马康都是不会反对的,因为王安石用人不当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可是里面说的用人不当,第一个不当不是指王安石手下的人,而是矛头直指神宗皇帝。
疯狂完全让人想不到,司马光司马康看到这一点时差点直接将信扔了,可是接着看秦朝的观点,又不由觉得似乎很有些道理,甚至从某一个角度来讲是绝对的高屋建翎,而后看到后面讲异论相搅的帝王权术,司马光司马康心头怪异,这确实是有其事,只是做臣子的谁会指出这一点。
而后秦朝又说到变法实质是神宗揽权等,让司马光心中也是很怪异,秦朝所说所讲,先不说对错,可有一点却不得不让司马光对这人很是有一些非同寻常的看中,因为这人讲了别人都没发现,甚至连他司马光都没发现的,这种不与凡同的人是最可怕,也可能是真正的人才。
至于之后秦仙傲飞天摔死,司马光司马康知道后,心中更是滋味复杂。
飞天是人类一直以来的梦想,连他司马光也曾做过这样的梦想,也想知道天空之上,鹤的故乡倒底有些什么,可是这梦想终归是梦想,人如何能上天?
可是
秦仙傲却因和人斗嘴,便弄出真正飞天的事物,实现了人类的第一次飞行。
可这一次飞行也将人类吓住了。
第一次飞行飞到高空居然中途出事,坠毁而亡,因此后来的人再也没人敢制作那种球,当然很多人也不知道如何制作那种飞天球。
这样一个少年摔死,王安石天才儿子王雱也早死,司马光不得不感慨,少年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可现在
秦仙傲居然没死,还弄出一份报纸,而这报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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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天龙寺第六十四章黄口小儿也说商鞅
报纸这种事凡是一个正常的读书人便不会去做,因为自古以来,凡是治国者,无论是当年用商鞅变法的秦国,还是一统六国焚书坑儒的秦始皇,再到后来的独尊儒术的汉朝,历朝历代,他们治国思想,不管是法,还是道家,或者最近千年来形成固化的儒家,都持一个观点,老百姓么,能蒙则蒙,能骗则骗,骗不过才解释一二。
中原文化圈如此,大理的佛家亦如此,土番更是变本加厉,而西方,那些教权大于政权国家在这方面只有比东方国家更加厉害。
而报纸。
这种极大的文化传播利器,做为一个有识的读书人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做。
司马康退后两步,脸上无尽感慨:“父亲,这秦仙傲年纪轻轻,可是二十首词一出,无论从押韵,还是意境都是开山立派之作,我都自愧不如,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安份,他便弄出这么一个东西,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一个奇才,不过幸好,他的主要能力都在这文学上,才气再高,说不定就是另一个柳三变。”
“康儿,你真这么看?”司马光沉声。
司马康一愣,随即道:“至少他现在就是这么回事,将来能不能入政坛还难说,而且真正的读书人,可不止是写写这样的散文,诗词小说……那得释义经典,通历史,懂国策……可他……”
“不要小看天下任何人,尤其是这秦仙傲。”司马光心里也有些赞同司马康,他淡淡道,“这个人与柳三变有相同,也有不同,相似的是同是以文名传世,其他才能显现不多,不同的是柳三变只是善词,而这秦仙傲除了词外,现在还弄出这些白话文文学。而且他还是第一个飞上天的,千古以来,人莫不想飞天,为何只有他能够成功?只此一点。我们就不可小觑他,更何况,柳三变的词只能在勾栏瓦肆,而他……弄出这一报纸,如果这报纸还不拘于洛阳一城。那影响力之大,连我想想都害怕。”
“这……”司马康脸色一变,我倒忘了这一点。
“不过你不用担心,要印刷报纸,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他现在应该是亏本搞这个,花费的财力物力人力,我想他能够坚持二个月便倒顶了,半年,一个洛阳的半年税收都不够他用的。”司马光冷笑。为何他司马光资冶通鉴写出来,到现在都没印成书,而是作为手抄本在少数人手中流传,这还是官方出费用来印刷,一本资治通鉴要成书,不知要多久,更何况秦朝这报纸。
“还是父亲想得周到。”司马康说道,司马光目光落于报上,开始看下面的内容,很快他翻到了重读历史栏目。
“嗯?”
司马光眉一皱。
“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司马光心中冷笑,“这秦仙傲果然是个不安份,喜欢跟人拧着来,出新求异的人。你弄出这白话,老夫服你,可这历史,这商鞅变法也是你能拧着乱来的?”
司马光写《资治通鉴》第二卷写的就是商鞅变法。
每一本书的前一部份都是作者花心力最多的,更何况司马光写《资治通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反对王安石变法,这商鞅变法自然是司马光花大力写的。写完后甚至还以自己口吻作了一翻评叙,可见司马光对这的重视。
“黄口小儿也说商鞅。”司马光顿时激情来了,他连迫不及待的读下去。
“以商鞅作为历史制造改革家第一人,不得不说有些牵强,无论在历史书上商鞅变法的地位和意义被如何渲染,它的事实本身并不会超出仅有的几部文献范围……”
看完这话,司马光心中冷笑,他写资治通鉴对史籍的收藏是最为全面的,“确实商鞅变法的资料不多,不知这黄口小儿怎么辩。”司马光往下看去,可是看到第三段,脸色便刷的铁青。
这一段用的是《史记》中的资料,说的是秦获天助。这一段司马光当初写《资治通鉴》也是看过的,当时没怎么在意,可是在秦朝写来,这里便成了一个突破口。
“《史记》明确自献公之后常雄诸侯也告诉我们一个事实:秦国的由弱变强并非自商鞅变法而始,反要上推数十年到一直被低估的献公时代,而他所受到的天助自然不该是神迹……”
司马光看得心头怦然。
接下来这文中从各个方面论证秦朝为何在商鞅变法前便已经常雄诸侯了,这里秦朝从三个方面来写,一军事变革;二社会变革;三制度变革。而每一条都写得十分详尽,比说军事变革,讲了如何进行变革的,有什么条规改变了,任用了什么人参与建军事务,军事工程与武器制造是如何改进的。而社会变革,又是如何进行户籍改革,什伍制度等等……
一旁司马康疑惑的看着父亲。
司马光此时额头汗水直冒,按着桌面的手青筋突起,脸色极为难看。
司马康微微蹙眉:“我父亲一生,什么惊险没经历过,他老人家早已是天塌不惊,这一次怎么看篇文章就?”
司马光死死盯着这一篇《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时间一点点过去,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头。
“康儿,你来看看这一篇文章。”司马光声音有些嘶哑。
“是,父亲。”司马康连上前两步。
“强秦变法另有人?”司马康脸色也是一变,连细细读了起来,只是读了片刻他的脸上便浮起红色,而后这红色越来越艳,许久,司马康抬起头。
“父亲,这一篇……”司马康低沉着声音,“我明知道他是歪理邪说,是在无理取闹,可是读了过竟然有一种……一种……”司马康心头震惊,他这样学富五车,与司马光一起写《资治通鉴》的人,竟然读了这么一篇文章后有一种原来如此。长见识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连他都如此,更遑论其他人?
“我一时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父亲,我的心乱了。”司马康沉声道。
司马光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树影,他的背影有些伛偻。
“康儿呀,你还是太年轻。”司马光淡淡说道。“这篇重读历史,其实我们何必去反驳他?同一个商鞅,他有他的解法,我们有我们的解法,当年介甫实行变法,王安石的辩论我们谁也辩不过他,他实行变法,我三次写书与他,他回两封信,第一封。只是礼貌性的回了话,第二封《答司马谏议书》雄辩何其了得,我辩不过他,可是他的理却也说不服我,可是事实如何?”
司马康全身一震。
“是啊,当年的王伯伯确实雄辩天下无人能及,父亲辩不过他,我大伯也辩不过他,可他做的事,会造成什么后果。每每都被我们预料中。”司马康眼睛看着司马光,渐渐的有了神。
“当然,这个秦仙傲与王介甫还是有些不同的。”司马光沉声道,“介甫的《答司马谏议书》虽然写得很好。这篇文章也很有名气,我无法辩,可他的理是歪理,并不能说服我,而这一篇《千载误读商君书,强秦变法另有人》却从理上面说服了我。这是秦仙傲比王介甫强的。”
“哦”司马康怔怔看着司马光。
司马光微微一笑:“这没什么,秦仙傲之所以是秦仙傲,而不是王介甫,就在于他的这个……”司马光一指自己脑袋,“这个很严密,他的思索与我大哥一样,往往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故而才能做出飞天球那样的事物,那飞天球若是换成王介甫,便不会是飞到万米高空才毁灭,能飞个三丈便顶天了。”
司马康点了点头,司马光大哥司马旦是他亲生父亲,虽然朝野名气远不如司马光,可是做官做事是真正的从无差漏,算得上是真正的能臣,唯其太过刚烈,和包拯一样,专拿那些有势力的人开刀,故而得罪人太多,当不了京官,可是司马家,无论是他司马康,还是司马光都对司马旦最为信服,这一次司马光原本是不想来当宰相的,也是司马旦前来说了一句话,司马光才肯答应出相。
“秦仙傲所思所想,论理再严密,也终归限于历史,我和他不过都是盲人摸象,他摸到象腿,我摸着象尾,大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