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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烨今天没有心情，带着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避过人群从高层电梯一路绿灯的上到二十五楼，又匆匆朝最里面的会议室走。
一个男人走过来，跟随在他身侧小声回报，“褚小姐被解约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对方是林小姐亲自操作的，而且还涉及到褚小姐接下来一宗广告的代言，目前VM、光线都在同林氏银行接洽，但双方交恶怕是不可避免了。”
“淮人呢？”
“呃……”男人冒了几滴冷汗，不知道他问的是路淮人是否在公司还是是否有同林氏银行接洽，一时不敢言语。
路烨看了他一眼，他便识趣地闭了嘴。然而他并不离开，又随着走了几步，一直到会议室前替路烨拉开大门，等路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会议室后，他再默默关上门，站在门口等候。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个年轻男人，那人的眉宇间浮现出一点忧愁，原地叹气起来。
路烨把墨镜摘了，蜷起指头用骨节瞧了瞧桌面，沉声道，“林诗施想干什么？”
路淮人转过身子来，“我早说过了，她就是想打压褚晓楠，别的目的我估计以她的脑子还想不出来。”
一个姑娘敲门进来倒水，路淮人用下巴点了点暖瓶，小姑娘很感眼色的把暖瓶留下，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路烨站在玻璃窗前点点头，“除了她违约了自己投资的那块儿广告外，还有什么动作？”
路淮人想了想，“我打听了褚晓楠接下来的行程，昨天她改道上海拍杂志封面，接下来应该回北京来有个代言要拍，但林氏银行对那个公司有很高的持股，这两天VM正和对方友好协商，看到底还有没有合作意向。”
路烨笑了笑，转身回来坐下，“林诗施可以办到的事情，你办不到？”
路淮人摸不准他的脾气，“哥是指？”
路烨轻车熟路的点燃了一根烟，缓缓道，“她想制造点风声，你就绅士点，陪她玩玩。”
路淮人松了口气，嗔了他一眼，要自己出手替他女朋友出头，早说啊，还等着林诗施有足够的时间跟褚晓楠单方面毁约？
路烨嘴里叼着烟，讳莫如深，“瑞恒地产开发的那块儿高档别墅区不是已经三期完工了么，以你的名义去跟褚晓楠对接一下，对方愿意的话可以立刻签代言合同，同时以瑞恒的名义送她一套，钱从我的账户里出。”他抖了抖烟灰，补充道，“私人帐户。”
路淮人一口水喷出老远，不敢置信——这叫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外面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被推开，路烨和路淮人一齐抬头，一个人影就闯了进来，一边喘息着一边还不忘飞快的把窗帘关下来。
路烨没说话，路淮人皱了皱眉，来人做好这一切后往路淮人那里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别愣着啊，帮我把幻灯打开啊。”
路淮人从小就不爱听她使唤，双手往口袋里一插，傲娇道：“我不管，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女孩子冲过来一只胳膊架上他的脖颈，用力抵着，另一只手压住了他的右手，反向拧着，路淮人三番五次想要挣脱，奈何对方是练家子，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
“哎呀不就开个幻灯，你有折腾我这功夫自己早就打开啦！疯婆子冯一一！”
冯一一扬升说了句“嗯？”手上加了把劲儿，路淮人眼瞅着落了下风，转头向路烨求救，“哥，你看疯婆子欺负我！”
路烨咳嗽一声，坐在椅子上淡笑不语，伸手按亮了机器，从上方打出一道通透的光。
冯一一戴了顶假发，长头发一直披到腰间，脸上画了浓妆，涂着鲜艳的口红，大冷天脱了羽绒服里面就剩件裙子，看着就挺冷的样子。
“嘿，你这是要去勾引谁啊？啊？”路淮人不怀好意在她身上眼神游走，冯一一大大方方的配合他，俯下身子呻/吟了一声，捏着他的脸做亲吻状，近的呼吸都融在了一处，路淮人原本还调戏的神色僵在脸上，大概没想到几年不见，冯一一竟然可以在这么大尺度下收放自如，反倒显得他这个大老爷们小气的很。那边冯一一却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拍拍他红透了的脸，站直了身子指着他嘲笑。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这么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啊，没吃过女人吧，看把你吓的。”冯一一整了整衣服，从羽绒服里摸出一只移动硬盘，插到电脑上，手指在触控板上游走几下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路烨哥，你猜的没错，林氏银行本体虽然强势，但旗下有几个做实业的子公司财务上存在问题，而且有很明显的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我带着我的团队对能拿到和能破解到的资料做了分析，要扳倒这几家濒临技术性破产的公司其实很容易。”
路烨稍微直起了身子，“林诗施这么多年性子都没变，手腕跟不上她的野心，出岔子被人抓到是早晚的事。”他地手指动了动，示意她把文件往下翻页，一个长长的文档被他粗略浏览一下，脸上露出一点晦暗莫名的笑意，“饮鸩止渴，无异于自寻死路。”他给了路淮人一个眼神，低声道，“把技术性破产给她做实成事实破产，没问题吧？”
“如果哥想要我这么做的话。”路淮人一改刚才娱乐的面孔，严肃正经。
这会儿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一样，路烨的心情比刚进来时好了点，他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熄灭，“着手去做吧，拿不准的就问一一，别指望我，下个月我有新戏要开机。”末了想起什么，又说，“隐蔽点，别明显到让对方看出是你在做手脚。”
“我知道。”路淮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第33章 033
路氏集团第一次选国内的女星拍摄他们的广告宣传片，这让整个业界都颇感意外。有懂一点路氏集团□□的放出消息，说这是路氏幕后老板为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
传言真真假假，但不管是什么，VM和褚晓楠作为既得利益者实打实赚到了大便宜，就连先前摇摆不定的那支广告商看到路氏出手后也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把和褚晓楠的合作提上日程。
林非非作为签下褚晓楠和路氏地产合同的经纪人恨不能在VM横着走，就差脑门上贴一标签“业界标兵”来标榜自己的能力。褚晓楠翻了翻合同觉得对方给的条件都十分优厚，尤其在对方提出要送一套房子给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这是得了路烨的济，心里怪怪的。
开完会后她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背着光举着合同，眼睛却目无焦点不知道神思游离到哪儿去，林非非把酸奶放到她面前，问她喝不喝。褚晓楠摆摆手拒绝，说胃难受的厉害，这两天搞饥饿疗法。林非非哼着气儿想起大前天把她从医院里接回来的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嘱咐道：“你最好别再作死，下星期新电影就开机了，你把自己搞进医院我没法交代。”
褚晓楠就拿着文件打了她一下，“能不能盼我点好儿？”
“我倒是希望你长命百岁，这样我也不愁吃喝的好么？”
褚晓楠神色讪讪，连声应着，天大地大经纪人最大。
四天前褚晓楠是在一阵刺鼻的消□□水味里转醒过来的。头顶是雪白的墙面，没有吊灯，她睁眼的时候愣了一下，往四周看看，意识到自己是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再往身上一看，盖着的被子是也是雪白。她伸出手，果然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手背上还贴着输液针头。
是在医院，竟然是在医院。而且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回想了一下清醒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她拿了下个月要开机的剧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又坐起来看了一眼床头，手机也没有，什么也没有。那就是林非非拿走了。她别无他法，只好伸手按下按铃。
走进来的是个年轻医生，身形高挑，面容俊俏，身后带着两名面若桃花的小护士，最后面跟着脸色阴沉的林非非。她其实很想先听林非非说点什么，但她一言不发，只将她两个手机都放在床头，随即板着脸坐到一旁。
护士做完常规检查后就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褚晓楠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站着的医生，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又要笑我把自己睡进医院了，”她双手一摊，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为自己辩护，“诶我也自己也不想的好么，真是的。”
谁知道胃能这么娇弱，以前胃疼忍忍就过去了。
“我是不懂你们这些明星，”医生皱了皱眉，“真就忙得昼夜颠倒一礼拜不好好吃饭？”
林非非一直没说话，听到褚晓楠一礼拜没吃饭立刻就炸毛了，“你说什么，什么不吃饭？”又看着褚晓楠，“你不是跟我说每顿都会吃点面包之类的？骗我好玩么？”
褚晓楠理直气壮，“我觉得胃胀，稍微吃点就胃疼，而且反胃。”
“还好，你现在症状也不严重，平常煮点小米只喝汤，饿的话就吃点馒头咸菜，别的不能吃了。多喝热水好好休息，症状会慢慢缓解。”医生在一旁皱起眉，又看看林非非，“她是不是最近日程很满？我建议让她休息，不然过两天你们还是要到我这里来，那时候恐怕要做胃镜了。”
林非非跟着医生走到门外，褚晓楠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隐约听见医生交代林非非注意观察，如果呕吐变严重或者开始腹泻的话，要及时去医院就诊。
然后是大门重新打开的声音，林非非端了杯水进来给褚晓楠。
甜甜咸咸的，褚晓楠慢慢喝了，胃里还是难受，一阵阵往上泛着恶心，稍微有点东西填进去就想吐出来。
林非非坐在床边给她身后多垫了两个枕头，沉吟了一会儿问她要不要替她请个假。褚晓楠看着窗外摇头道：“不用，我少吃东西养养就可以了。”
“秦宇给你打了个电话。”林非非突然说，“我帮你接了。”
“哦，”褚晓楠神色动了动，“他说什么？”
“问你有没有事，我怕说多了他担心，就只说你是来日常体检。他听到没事就挂了，只让我好好照顾你。”
褚晓楠舒口气。
四天来林非非每天都要盯着她喝小米汤，里面连红糖都不放，喝进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褚晓楠抬手看了看表，差不多要下班了，起身拿着手机走了两步又回来坐下，翻看着合同皱着眉。
林非非看出她的不在状态，就在她旁边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来，面对面问她，“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褚晓楠把合同推到她面前，“我无缘无故被送了套房子，还是别墅，来历不明的，我能高兴？”
“路氏自己开发的房地产，送你你就收呗，你还担心它会破产然后不能按时交房？”林非非看神经病似的看她，大惊小怪。
“我觉得怪怪的好么，这里一套房子差不多是我□□里一半的积蓄了，换我自己这辈子都舍不得买这么好的房子。”她从合同底下抽出宣传画册，翻到A区的部分指给她看，“天上掉馅饼，你信？”
林非非恨铁不成钢，一脸痛心，“求馅饼砸我！砸我！！”
“……”
下了点雨，褚晓楠下班回家没带伞，回来下面的车库都停满了，只能满小区转，停在高层后面的一个夹缝里。打开车门楞了一下，她为什么要回公寓来，明明是想回绿野清静一下。
淋了雨，毛料大衣的肩膀立即湿塌塌的，尽管这雨也不大。
手上还提着林非非熬给她的小米粥，偏偏裤袋里的手机震起来，震得她腿麻。等电梯的时候费劲把手机掏出来——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路淮人。
她皱眉看着，仔细想想跟他也没什么交情的好不好，但考虑到和路氏的合同，还是勉强接通了电话。
“喂？”
大概电梯里信号不好，一点听不到对面的声音。
“喂？”她又问了一声，打算挂了。
“褚小姐。”
褚晓楠正用肩膀夹着手机找钥匙。听见电话里是一道女声有点迟疑，那边静默几秒，又道：“请问是褚晓楠褚小姐是么？”
电话里的声音略微有点娇气，又带着一点不可一世的傲气，好听的嗓音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儿，褚晓楠的第一反应是抵触。
她说：“我是。”
林诗施的车停在公寓楼下，神色愉悦道：“褚小姐方便聊聊么？”似是担心她会拒绝，连忙说，“我的车就在你家楼下，给个面子？”
褚晓楠站在家门口，钥匙推进去一半，从对方的语气里根本听不出邀请，反而像是强迫。
但她也不是怂货，笑了笑，说可以。
她脱了鞋，光着脚进了厨房把保温盒放下。洗了个手转身去卧室换衣服，出于女生天性，她一点儿也不想输给林诗施，论气质，她混迹演艺圈这么多年就算演也要演的无懈可击。
她站在衣柜前犹豫半晌儿，拿出了前段时间去给旗舰店剪彩买的拼接连衣裙，晚上天有点冷，她翻了一件新的毛呢大衣套在外头，脚上踩着一双包到小腿儿的靴子，补了补妆拿了充电宝就准备往外走。
闫一池接到褚晓楠电话的时候正蜷坐在小桌子前看剧本，苏如今献殷勤般旋开水杯盖倒了杯热茶。她毫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把垂到胸前的长发撩到背后去，动作之大一头黑直的长发甩了苏如今一脸。
经纪人给她接了一部古装戏，她满心的不乐意，戏服厚重倒是其次，台词也是其次，反正又不是历史剧，问题在于头套。这部戏改编自一部热门IP，演一个庶女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巅峰手握生杀大权。要从少年饰演到中年，衣服发饰头饰各种服装要换一波又一波。这次特别折腾，她光是拍定妆照就觉得头都大了，睡了一觉起来突然过敏了，脸肿了一大圈，她经纪人心大，笑她是古装戏演少了，习惯习惯就没问题了，气得她拍着桌子发飙，大吼以后不要再接古装戏了。
——当然，这种话就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
她挥手把苏如今打发出去，然后关上门偷偷摸摸接起了电话。
“喂。”
褚晓楠道：“有狼外婆约我喝茶。”
闫一池坐直了，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就现在，车都在楼下等我了。”
闫一池哈哈大笑，“谁呀，动作很快的嘛！”
褚晓楠冷笑道：“林诗施。”
“来者不善啊，”闫一池换一只耳朵听电话，想了想说，“要么你还是告诉一下秦宇，你就这么贸然去了，万一人家挖坑给你跳呢？”
“我就是怕这个，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褚晓楠出了电梯，站在一片阴影里放低了声音，“苏师兄在家吧？你把这个消息透给他。”
闫一池眨眨眼，没听懂，“告诉他有什么用？”
褚晓楠咧开嘴无声笑了，“他知道了，比秦宇知道有用，你听我的，半小时之后透露给他，千万装作是不经意告诉他的样子，不然戏没法演了。”
挂了电话她慢慢走出门，林诗施打着伞站在车旁边，看见她一脸温和的招招手，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褚晓楠整了整衣服，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不是长情的人，特别想完结然后写别的故事= =
第34章 034
林诗施这种从小就长在富贵人家的人尖儿，就连说会儿话都要选一个能标榜身价的地方。
她驱车停在老城根底下一家英式咖啡馆门前，装修风格带着浓浓的老英国味儿，屋里屋外恨不能一个汉字都不写，全改成洋文。满屋宝蓝色镶着复古花纹的壁纸，通顶的水晶吊灯，处处绣着精致图案的餐巾和烤制讲究点心架。
这儿是外国友人开的，褚晓楠对这里不陌生，刚上大学那会儿她天天给自己放假，逃课睡觉一套坏小孩的把戏做足了全套，大一上学期英语亮了红灯，好容易挑灯夜战才求着老师给了个及格分。秦宇知道后也不生气，就天天晚上接她来这儿消费。起初褚晓楠还以为秦宇钱多烧包庆祝她没有挂科，也由着她来，谁知道每天都给她派一个任务，要她去和歪果仁就一个话题聊五分钟。
秦宇表现的很大方的样子，说随便你搭讪聊任何话题，只要聊够五分钟就可以。
褚晓楠腹诽，就她那个英文水平，讲起英语来简直就像个语言能力障碍者，要手舞足蹈才能勉强讲清楚一句话。秦宇优哉游哉的躲在小隔断里瞅她，脸上挂着早已看透一切的暧昧笑意。
三两次之后褚晓楠就懂了，开始拒绝来蹭这顿宵夜，她气呼呼的指着秦宇叫骂，说你有钱你自己来，要不你找个姑娘陪你来，我不玩了！秦宇闻言一点也不紧张，顺从似的点头道，“可以，但按照我的计划，我们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一小时。你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来，但是你也别闲着，回家罚站一小时，我会准时回家，不让你多站一分钟，怎么样？”
褚晓楠胸腔都气得鼓起来一圈，涨红着脸，说你这是法西斯，放在抗战时期是要被打倒的。她举双手表示不服。
秦宇面色无波无澜，慢悠悠道：“不服憋着。”
和外国人连续友好、亲切的交流了一个月，褚晓楠回到家英语作业都不用秦宇指导了，更不用晚上小声打电话给室友求援。被秦宇以威压逼迫学习一个学期，褚晓楠的英语水平直线上升，如同后来她知名度飚红的速度。
推门进去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安静宁和的气氛，每个人都小声交谈，偶有同他们打个照面的外国友人也是彬彬有礼。褚晓楠和林诗施在金发碧眼的侍者引领下来到早已订好的位置，侍者礼貌鞠了个躬离开。
“请坐。”林诗施尽东道主之谊。
褚晓楠略略一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来，目光正视她，十分坦然。
“也许我应该道个歉，”林诗施轻笑，“对于林氏银行最初选择你做广告代言的事情。”
褚晓楠拿过消毒毛巾擦了擦手，不动声色地等她说下去。
“我想我们将要推出的产品是融合互联网＋的新生事物，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也许使用新出道的明星来代言更为贴切，你觉得呢褚小姐？”
褚晓楠自始至终保持着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