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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后一年之后-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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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弗朗索瓦兹·萨冈

     弗朗索瓦茲·薩岡(原名弗朗索瓦茲·夸雷  Francoise Quoirez,dite Francoise, 1935~)女小說家、劇作家。她讀書時成績平平,十八歲輟學,寫了一本篇幅不大的小說《憂愁,你好》(Bonjour tristesse.1954)。該書書名來自保爾·艾呂雅的詩句,寫的是少女塞茜爾引起她父親和情婦決裂的故事。這本小說獲得文學批評獎。獲獎之前,出版商就已不惜血本地利用最新式的廣告為此書進行宣傳,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其印數達到840000冊,使這位姑娘紅极一時。弗朗索瓦茲·薩岡的辛辣銳利、不事藻飾的風格和某些心理上的描寫,自當受到贊揚,但有人竟把地与拉法耶特夫人相提并淪,這未免過于唐突。 
    其實,在《憂愁,你好》和她Z來所寫的几本陰暗而凄冷的小說如,《某個微笑》,(Un certaine sourire)、《一月之后一年之后》(Dans un mois dans un an)、《你愛勃拉姆斯嗎?》(Aimez…vous Brahms?)、《狂亂》(la Chanmade)中,除了毫無愛情的同床睡覺之外,簡直一無所有。書中盡是些萎靡不振、懦弱、無個性的人,反映出某些閒散的、看破紅塵的青年人的無聊情緒,除了高級汽車和大量威士忌之外,別無他求。在這些一气呵成、但風格洗練的文學作品中,看不出她對歷史事件有什么諷喻、見解,這种作品只不過是對“傾向文學”的一种反動而已。 
    從1960年起,弗朗索瓦茲·薩岡轉向戲劇創作。她的劇本《瑞典的城堡》(Chaeau en Suede)獲得了成功。 劇中對白非常精彩,而且相當生動。《有時候听到小提琴》(Les Violons parfois)、《瓦朗丁娜的淡紫色連衣裙》,(la Robe mauve de Valentine),寫得都不及《瑞典的城堡》。但另一劇作《昏倒了的馬》。(le Cheval evanoui,1966)則尚不遜色。 

                   第一章

  贝尔纳走进咖啡馆,在几个脸被霓虹灯照得变了形的顾客的注视下迟疑了片刻后,猛地朝出纳员走去。他喜欢酒吧里的出纳小姐,她们体态丰盈,神气十足,沉浸在由硬币和火柴连成的梦幻之中。她把硬币递给他,脸上不带笑容,看上去很疲惫。接近凌晨4点钟了。电话间很脏,听筒湿呼呼的。他拨着若瑟的电话号码,发现自己一整夜急行军穿越巴黎,结果只是在疲惫不堪的时候机械地做着这些动作。而且,在清晨4点钟给一位年轻女子打电话也是很荒唐的事。当然,她不会对他这种粗俗无礼的行为做任何暗示,但这种举动有“小捣蛋”之嫌,他讨厌这种行为。他并不爱她,这是最糟糕的,但他想知道她在做些什么,这个念头整天都困扰着他。 
  电话接通了。他靠在墙上,把手伸进口袋里掏香烟。电话铃声不响了,一个没睡醒的男子说道:“喂!”然后马上是若瑟的声音:“谁呀?” 
  贝尔纳一动不动,被吓住了,怕她猜到是他在打电话,怕对她突然袭击却被她出奇不意地抓住。这是个可怕的时刻。他掏出香烟,挂掉了电话。与此同时,另一个他讨厌的声音让他平静下来:‘可是,无论如何,她什么也不欠你的。你什么也没要求过她,她有的是钱,无牵无挂,你不是她的正式情人。”然而,他已经猜到自己心中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和忧虑,这种奔向电话机的冲动,这种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显而易见地萦绕在心中的念头。他冒充年轻人,同若瑟一起谈生活,谈作品,同她一起过了一夜,这都是以一种心不在震的方式,非常有情趣,应该说若瑟的那套房子非常合适。现在,他要回自己家了,又要看到他那些糟糕透顶的小说散乱地堆在写字台上。还有,在他的床上,妻子已经睡着了。在这个时候,她总是睡着了的,她一头金发,孩子般的面孔总是朝着门进,仿佛担心他永远也不会回家。她在睡梦中等他,正如她一整天都在焦急地等他回来一样。 
  小伙子放好电话听筒,若瑟见他拿起她的电话并且像在他自己家里一样接电话,非常恼火,但她克制住了。 
  “我不知道是谁,”他不高兴地说道,“他挂了。” 
  “为什么是‘他’,啊?”若瑟问道。 
  “深更半夜往女人家里打电话的总是男人,’小伙子说道,“他们拨通了又挂掉。” 
  她好奇地注视着他,寻思着他在这里干什么。她不明白自己在阿兰家里吃完晚饭后何以会让他留下来陪她,然后又让他进了自己的家门。他长得比较漂亮,但很粗俗,没有意思。远不及贝尔纳聪明,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没他那么有魅力。他坐在床上,抓起手表: 
  “4点钟,”他说道,“令人讨厌的时刻。” 
  “怎么是令人讨厌的时刻?”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头转向她,从肩膀上面紧盯着她看。她瞟了他一眼,然后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可她的手停住了。她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把她送回家,粗暴地干了她,然后在她身边呼呼大睡。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几乎不关心她的感觉如何以及她是怎么想他的。此时此刻,她属于他。涌上她心头的,不是对他这种心安理得的不快、气馁,而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卑贱感受。 
  他抬起头,目光直逼她的睑,用低沉的声音要她把毯子拉掉。她把毯子揭掉后,他从容不迫地用目光对她进行解剖。她感到羞耻,动弹不得,也找不到一句当她面对贝尔纳或另一个男人转身趴下时说的那些毫不客气的话,他不会懂的,也不会笑。她猜想,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一定认为她完美、坚定、肤浅,这种观念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改变。她的心剧烈地跳着,她心想:“我完了。”有一种得胜的感觉。那小伙子向她偏下身子,嘴唇上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她看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向她靠近。 
  “刚才的电话应该派上用场。”他说道,然后他压到她身上,动作突然而且匆忙。她闭上了眼睛。 
  “我再也不能开玩笑了,”她心想,“这再也不是什么夜间发生的小事情了,它将永远同这个眼神连在一起,同这个眼神中的某种东西连在一起。” 
  “你没睡吗?” 
  法妮·马里格拉斯发出呻吟道: 
  “我的哮喘病又犯了。阿兰,行行好,给我一杯茶。” 
  阿兰·马里格拉斯费力地从多子另一张姐妹床上爬起来,仔细地穿好睡袍。马里格拉斯夫妇都很漂亮,两人相亲相爱地生活了几十个年头,直到1940年战争爆发。分别4年后,两人再相见时都已发生了太大的变化,彼此都打上了50岁年纪的人的烙印。他们无意识地表现出一种较为感人的羞怯,每人都想向对方掩饰已逝岁月的印记。他们同时表露出对青春的浓厚兴趣。人们善意地说,马里格拉斯夫妇喜欢年轻。这种善意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他们热爱青春并不是为了消遣,也不是为了滥给一些毫无用处的建议,而是因为他们发现青春比成年更有意义。一旦有机会,夫妇俩谁也不会犹豫让这种意义具体化,对青春的热爱往往伴随着对鲜嫩肌肤的自然喜爱。 
  5分钟后,阿兰把托盘放在妻子的床上,怜悯地看着她。她凹陷的褐色小脸因为失眠而绷得紧紧的,惟有那两只眼睛一直是那么美。那是一种令人心碎的灰蓝色,炯炯有神,非常灵敏。 
  “我觉得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她端起杯子说道。阿兰看着茶水从她那微皱的喉咙间流过,什么也没想。他勉强说道: 
  “我不明白贝尔纳来为什么总不带妻子。应该说若瑟现在很有魅力。” 
  “贝娅特丽丝也一样。”法妮笑着说。 
  阿兰也跟着笑了。他对贝娅特丽丝的倾慕是夫妻俩开玩笑的一个话题。她无法知道这种玩笑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酷。每个礼拜一,在他们戏该地称为他们的礼拜一沙龙聚会结束后,他上床睡觉时直打哆隆!贝娅特丽丝美丽而又粗暴:当他想她的时候,这两个形容词强迫他从心底里接受,他可以无休止地重复它们。“美丽而又粗暴”,贝娅特丽丝笑的时候,总要把她那副悲惨而阴沉的脸藏起来,因为那副笑脸不好看,贝娅特丽丝气愤地诉说着她的那份职业,因为她还没有在工作上取得成功。贝娅特丽丝有点儿傻,就像法妮说的。傻,是的,她是有点儿傻,但她富有激情。阿兰20年来一直在一家出版社工作,薪金不高,有教养,与妻子的关系非常亲密。“贝娅特丽丝玩笑”怎么会变成一种不堪承受的重负,每天早晨起床时稍稍提起它,带着它走过每一天直到礼拜一呢?因为礼拜一,贝娅特丽丝来到他和法妮这对可爱的夫妻家里,他则扮演起50多岁的男人温情、风趣、漫不经心的角色。他爱贝娅特丽丝。 
  “贝娅特丽丝希望在X的下一部戏中有一个小角色…。”传妮说道,“三明治够了吗?” 
  马里格拉斯夫妇为保证他们的沙龙聚会,不得不在开支上精打细算。按照惯例要购进威士忌,这对他们来说是场灾难。 
  “我想够了。’阿兰说道。他坐在床边,两只手吊在消瘦的两膝中间。法妮温柔而爱怜地注视着他。 
  “你那位诺曼底亲戚明天到,”她说道,“我希望他有一颗淳朴的心,一颗伟大的灵魂,希望若瑟钟情于他。” 
  “若瑟不会钟情于任何人。”阿兰说道,“我们也许可以试着再题一会儿少 
  他拿走妻子腿上的托盘,吻了吻她的前额和脸颊,然后重新回床睡下。他感到冷,尽管有取暖器。他是一个怕冷的老男人了。任何不切实际的漂亮话对他都没有用处。 
  一个月后,一年之后,我们将如何忍受,上帝啊,重重海洋使我您天各一方,能否让阳光重新开始,重新结束,使梯囹斯与贝蕾尼兰从未见面。 
  贝娅特丽丝穿着睡裙站在镜子前面打量着自己。那些诗句从她嘴里落下来如同宝石花。“我是在哪里读到这些诗的?”无限忧愁袭上心头,同时还有一种有益于健康的愤怒。她为她的前夫朗诵了5年《贝蕾尼丝》,现在又为她的镜子朗诵。她真想站在实际上是剧场的那片阴暗而满是泡沫的大海前,只说上一句台词:“夫人请用餐”,假如对她来说真的只有这句话要说的话。 
  “我会为此不惜任何代价。”她对映在镜子中的面影说道。那面影对她笑了笑。 
  说到诺曼底亲戚,那个年轻的爱德华·马里格拉斯,他已登上了要把他载往首都的列车。

                 第二章

  贝尔纳早晨第10次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边,俯在那里。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写作让他丢脸。他所写的东西让他丢脸。重读小说的最后几页,他被一种难以忍受的感觉攫住了。那里面没有任何他想说的东西,没有任何他有时以为感觉到的某种基本的东西。贝尔纳在阿兰工作的那家出版社和几家报社里担任审读编辑,并为几家刊物撰写按语,以此谋生。3年前,他出版了一部小说,评论界反应冷淡,“具有某些心理描写方面的特色”。他想要两样东西:写一部好小说,还有,眼下最迫切的,是若瑟。然而,那些方字继续与他背道而驰,若瑟也无影无踪了,突然迷上了某个国家或某个小伙子——这永远是个谜——她父亲的财产和她本人的勉力使她很容易填饱肚子。 
  “不太顺利吗?” 
  尼科尔在他之后回来了。他对她说过不要打搅化工作,可她还是禁不住老往他的工作间里跑,借口说她早上才有机会见到他。他知道她需要看着他才能活下去,知道3年后她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可这对他来说十分可怕。他不能容忍她这样。因为她再也吸引不了他。他喜欢回忆的,只不过是他们相爱时他自己的样子,以及他所做的娶她为妻的决定,自那以后,他从来没能做出一个严肃的决定,不管是什么样的决定。 
  “是的,一点也不顺利。像我这样开始,几乎永远都不会有顺利的机会。” 
  “不,我肯定你能成功。” 
  这种针对他的问题的温情脉脉的乐观比什么事都更叫他厌烦。假如若瑟对他说这些话,或者是阿兰,他也许能从中获得某种自信。可若瑟什么也不懂,她向他承认过,而阿兰,尽管鼓舞人心,玩起文学来却很难为情。“最重要的,是出书以后人们怎么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贝尔纳装做听懂了。可所有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都让他厌烦。“写作就是有一张纸,一支笔和一个腰肌的想法,有了这些就可以开始写。”法妮是这么说的。他很喜欢法妮,喜欢他们一家。他谁也不爱。若瑟使他恼火。他需要她。仅此而已。可以为这个自杀。 
  尼科尔一直在那里。她在整理东西,她把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整理这套非常小的房间上,他一整天都把她关在这套房子里。她既不了解巴黎,也不懂文学,这两样东西都使她仰慕,使她害怕。而开启这两样东西的唯一的钥匙就是贝尔纳,他却躲着她。他比她更聪敏,更富有魅力。有人追求他。而眼下她又不能有孩子。她只知道鲁昂和她父亲的药店。有一天贝尔纳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说完又请求她原谅。那时候,她脆弱得像个孩子,爱掉眼泪。可她宁可要这种审慎的残酷,也不要日常生活中的那种过分的残忍:吃完午餐后就出门,心不在焉地吻吻她,很晚才回家。贝尔纳和他的焦虑对她来说是一份意外的礼物。别人是不嫁给礼物的。她不能因此恨他。 
  他看着她。她很漂亮,很忧郁。 
  “今天晚上,你想和我一起到马里格拉斯家里去吗?”他温柔地问道。 
  “我很想。”她答道。 
  她一下子就显露出快活的神情,内疚感攫住了贝尔纳的心,但这种内疚是那么古老,那么陈旧,他永远也不会在此停留。再说,他带她去毫无危险。若瑟不会在那里。假如他同他的妻子一起去,若瑟不会注意他。要么,她只会跟尼科尔说话。她有这种虚情假意的善良,可不知道那样毫无用处。 
  “我9点钟来接你。”他说道,“你今天做什么?” 
  刚说完,他就知道她无话可答。 
  “试一试为我念念这份手稿吧,我没有时间看它。” 
  他知道这没有用。尼科尔对用文字写出来的东西肃然起敬,对别人的工作十分敬仰,不管那工作有多么荒谬,她不可能对此做出任何评判。再说,她以为是必须念的,也许希望能力地效力。“她很想成为必不可少的人物,”下楼梯时,他气愤地想,“女人的癖好……”在楼下的镜子前面,他无意间发现自己脸上的愤怒表情,感到羞耻。所有这一切都乱七八糟的,令人讨厌。 
  到出版社时,他看见神采奕奕的阿兰: 
  “贝娅特丽丝给你打过电话,她要你马上给她回话。” 
  贝尔纳正是在战后与贝娅特丽丝建立了一种暴风雨式的关系。他向她表露出的那一点点高傲的柔情显然让阿兰赞叹不已。 
  “贝尔纳?(贝娅特丽丝的嗓子像在重要的日子里一样发音准确、平稳)贝尔纳,你认识X吗?他的剧本是在你那里编辑的,不是吗?” 
  “我不太熟悉。”贝尔纳说道。 
  “他当着法妮的面跟我谈起了他的下一部戏。我必须与他见面,跟他谈谈。贝尔纳,替我安排一下吧。” 
  她的声音里有某样东西让他回想起战后他们美好的青年时代,两人都抛弃舒适的有产者家庭,重新回到挣1000法郎吃晚饭的处境。有一次,贝娅特丽丝迫使一个吝啬出了名的酒店老板借给他们1000法郎,凭的就是她这副噪音。心想事成到了这种程度也是一件稀罕的事,毫无疑问。 
  “我去安排。我下午下班前给你打电话。” 
  “5点钟吧,”贝娅特丽丝语气坚决,“贝尔纳,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两年。”贝尔纳笑着说道。 
  一直在笑,他转过身,无意间发现阿兰的表情,立即掉过头去。贝娅特丽丝的声音整个房间都能听到。他接上话头: 
  “好吧。无论如何,我今晚都能在阿兰家见到你,是吗?” 
  “是的,那当然。” 
  “他就在我旁边,你想跟他说话吗?”贝尔纳问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 
  “不,我没有时间。告诉他我拥抱他。” 
  马里格拉斯已经把手伸向听筒。背朝着他的贝尔纳只能看见这只手,它保养得很好,脉管突出。 
  “我会跟他说的,”他说道,“再见。” 
  那只手缩回去了。贝尔纳等了一会儿才转身。 
  “她拥抱你,”最后他说道,“有个人在等她。” 
  他感到极为不幸。 
  若瑟把汽车停在图尔农街马里格拉斯家的房子前面。夜幕降临了,路灯使汽车发动机罩上的灰尘滔滔发光,苍蝇爬在车窗上。 
  “我还是决定不跟你进去,’叫。伙子说道,“我不知道跟他们说些什么。我还是去做点事吧。” 
  若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觉得失望。同他一起在乡下呆的这一个礼拜叫她难以忍受。他属于沉默寡言或过分活跃的那一类。他的平静,他的庸俗在吸引她的同时基于把她吓住了。 
  “我干完活后再去你家,”小伙子说,“你尽量不要回去太晚。” 
  “我不知道是不是回去。”若瑟气愤地说道。 
  “那样的话,要先跟我说一声,”他说道,“一无所获的话,我就没有必要去你那里,我没有汽车。” 
  她不知道他怎么想。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雅克。”她说道。 
  他与她面对面站着,看着她,显得很平静。她用手在他的脸上勾画着,他皱了皱眉头。 
  “我让你满意吗?”他微笑着问道。 
  “真奇怪,他一定以为我在肉体上拥有他,或者诸如此类的事。雅克·F某某,学医的大学生,我的外籍军团士兵。这一切都很可笑。这甚至与生理需求无关,我不知道吸引我的是不是他从我身上折射出的东西,或者这种折射的消失,或者他本人。他肯定也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他存在,这就是解释。” 
  “你比较让我满意,”她说道,“这还不是那种伟大的爱情,但是……” 
  “伟大的爱情是存在的。”他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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