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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找一本书?”田澄闻言急忙道,“我就怕进不去…丁老师,拜托您帮帮我好吗?”
“找书?”丁老师忍不住抬头笑道,“市里的几家图书馆如今规模都不小,哪一家不比咱们学校的藏书来得丰富?你到这里来找?”
“呃…”田澄绞了一下手指,她顿了片刻,然后低声道,“有一本书…对我有很特别的意义,我想找到它…”
于是乎,田澄这才带着丁老师手写的一张介绍信来到图书大楼。这里的老师上班时间跟学生的上课时间同步,田澄又一次抬手看看表,再有五分钟她便可以进去了。
她早就想来了…那一日田星到她家找荀齐玩耍,她便偷出了荀齐珍藏的一瓶酒去讨好他,继而又好话说尽,这才从田星的口中骗出了一个可靠的信息。
那是荀齐的秘密…
荀齐的秘密呀…那可是荀齐的秘密!你说,这对田澄来说该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呢?
她还记得在自己跟荀齐的婚礼上,笨蛋田星不小心说漏了嘴,提到了荀齐在高中时代送出的第一封情书。
情书…情书?!
“情书”这两个字犹如一块巨大的炸弹,在田澄的心里炸得乱七八糟。
荀齐…他也有自己喜欢过的人啊,这哪里算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小家子气如田澄,心里自然是又恼又嫉妒。她没有开口去问荀齐,她下意识里害怕去看荀齐提起那个女孩的表情…她甚至害怕因为自己的提及,会让荀齐想起那个女孩。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自卑?
然而,田澄更多的心思却被好奇占据,她好想好想知道荀齐的秘密…尽管她知道这并不是聪明之举,也许谜底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自卑,让她的自寻烦恼逐步升级。可是,她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
于是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由田星的口中探到了故事基本的框架,只是具体的内容究竟是如何,惟有她自己去寻找了。
原来,腼腆如荀齐只敢将情书夹在了书里传到那个女孩的手中,然而那个女孩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究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这封情书根本没有落入女孩的眼中,到现在都只是个尘封的谜。
田澄当时便来了劲,虽然只是可能,但她仍然相信那个女孩也许并没有看到这封信。因为…就她看来,自己的老公在任何一场情感追逐中都应该是无往不利的才是。呵呵,虽然她这种想法有些王婆自夸的意思,但她仍是无法忽视这一种可能性。她想着,只要自己能找到那一本书,也许…也许就能幸运地看到十六岁的荀齐那颗最真的心。
青葱的荀齐…最初的悸动。尽管这些都与自己无关,她仍想轻轻去触碰…与荀齐有关的一切。
两点还差三分的时候,图书大楼的老师出现在了楼梯口,田澄一看到她便倏地站了起来,那一惊一乍的模样几乎将那位女老师吓一跳。
田澄拿出了丁老师写的介绍信并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女老师不禁失笑:“原来只是来找书,我还以为来抢劫呢!瞧你那个紧张的咋呼样儿。”
田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女老师走进了藏书间,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
气味通常储存记忆,它时常会不跟你商量便铺展出与之相关的记忆画面,就像现在,轻嗅着扑鼻而来的书卷味儿,她无法不回想起自己高中时代那些泡在图书馆的时光。她也喜欢看书,也曾频频出现在图书馆,可是为什么命运却偏偏没有安排她与荀齐的相遇呢?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女老师喃喃道,“你是找哪一个版本?”
“嗯?”田澄愣了愣,这本书她以前也读过,她记得学校里似乎只有一个译版。
“有三个版本,张玉书、李政,还有韩耀成。”女老师看着电脑屏幕,鼠标轻击,“妹妹找哪一版?”
“我…不是太清楚。”田澄有些歉意地道,“老师,那个…可不可以让我逐本翻看一下?”
女老师闻言不禁投来狐疑的眼神,片刻后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本书共三版,目前存书18本,有一本张玉书版的外借,也就是说应该还有17本…你知道,虽然我们对书架的每区每排都作了大体的划分,但是学生在取书和归还的时候难免有不太遵守秩序的,所以有的书可能根本不在规定的位置…整个中区都是文学类,如果你一定逐本找全,可能会有一点难度。”
“这样啊…”田澄喃喃,随即又说道,“老师,我要找的那个译版是从老校址迁过来的…可能比较老旧,您看,能不能帮我筛选出是哪一版?”
“这…”女老师皱眉,“妹妹,老校址过来的书我不是很清楚…以前那位管理员已经退休了。再者,前几年行知中学合并过来了,图书也一并归整了,可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并没有作细化的电脑登录工作。”
田澄闻言点点头,忙道:“我知道了…老师,我想尽量找找看,您看行吗?”
女老师打量着她这副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妹妹,怎么,在找什么回忆吗?瞧你这样儿,莫不是什么爱情回忆?”
田澄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有些羞窘。
“你自去找吧!”女老师笑道,“莫慌,慢慢找。”
田澄谢过,赶紧照着女老师指的那个区域找过去。
所幸的是,在这本书原定的位置找到了八本,也就是说,还有九本如今还散落在其他书架上。
田澄先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她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翻开书的手竟有些颤颤巍巍。她生怕自己粗略翻过的话会错失了那一纸薄薄的留言,于是她细细地、几乎快要一页一页地将书翻遍。
心内的忐忑不安似乎也随着渐渐翻过的纸张散去了,田澄翻到空无的最后一页,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怔怔地盯着书的结尾,没有去拿书架上的第二本。
能找到吗?
就算是找到了,又如何?
为了窥得荀齐的秘密而这样大费周章,弄得自己的心里又七上八下,不管是有结果还是没有结果,对她而言都一样没有好的结局吧?
思及此,田澄不禁咬牙恨起了田星,都是这个家伙挑的事儿…然而,田星不说,荀齐的过去就能够被抹去了吗?自己又何苦自欺欺人?怪只能怪自己的内心太狭隘了吧?倒不如现在就合上书,再也不看不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这才算是自己的解脱吧?
呵。田澄苦笑了一声,最终只是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了第二本书。
如果自己能这么硬气,那么她就不会被荀齐吃得这么死了。
然而第二本复如是,从头翻到末依然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田澄有些黯然地看着书末,她的黯然不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是因为…自己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这个举动本身。
刚合上书想去拿第三本,田澄却突然感到哪里不对似的,于是她又把书翻开,看到了小说的最末句。
“他飘浮不定,然而热烈奔放…犹如远方传来的一阵乐声。”田澄喃喃地念着,她皱眉,“不对,没有这么艳…当时学校那一版,并不是这样译的。”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田澄读它的时候尚不过16岁,那个时候的她哪里懂得什么爱情的虚无和现实,只觉得这个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很可怜罢了,除此之外也不能得到再多的领会,但唯有一个句子被她工工整整地抄录在了自己的摘抄簿。这句话简短却字字有力,田澄只觉得自己心被它激荡了,她无法说出更多有道理的分析,只感到这一个句子让她无由来陷入沉思。
“没有实体,充满激情,犹如远方的音乐。”
这是这本书的最后一句,她记得很清楚。
思及此,田澄立刻取出书架上的第三本,这一本与刚才的那一本封面并不一样,田澄翻到最末页,欣喜地看到了记忆中的句子。
“没有实体,充满激情,犹如远方的音乐。”
田澄喃喃地念着,时至今日,这句话所富含的哲思仍能给人以莫大的撼动。她看向此书的封面,上面写着“译者:韩耀成”。
至此,她可以确定自己要找的便是这一版,也为自己的寻找缩小了范围。
于是她立刻询问女老师韩耀成版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一共有几本,得到的回答令她既高兴又立时紧张了起来。
老师说,有五本。
而田澄明明看得到,除了自己手中的一本,还有四本相同封面的书赫然全部都摆在书架上。
所以,老天究竟是在眷顾她还是在捉弄她?
田澄轻轻吞了一口口水,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伸出手去将四本书全部取了出来。
“也许那张纸…早已被那个女孩带走,又也许,被其他借书的人拾获…”田澄默默念道,她下意识地挑出其中一本翻开,这一本的封面上有一处小小的墨点印迹,无由来地,她竟然觉得有一丝熟悉。
刚打开书本,田澄已然觉到有一丝不同的手感。她遵循着感觉赶紧将书翻到最后一页,果然从那里掉落出一张纸片。
田澄目瞪口呆,她甚至没有立时蹲下身子去捡那张纸。
第六感告诉她,没错…绝不会弄错,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好半晌田澄的呆愣才散去,她赶紧低头去捡起那张纸。
那是一张普通的信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字。
“做个朋友好吗?”
那一瞬间,田澄只觉得脸红心跳,眼里竟无法不沾染了一丝湿意。
是的,那是荀齐的字,田澄绝不会看错。
做个朋友好吗…
纸条上已经不见了女孩的名字,除了那么一句话,后面还写上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看到这里,田澄的心里像是吞下了一大颗酸涩的青葡萄,那酸味从心底蔓延,渐渐侵入眼眶。
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吃味?她的心里又气又恼,她甚至想发怒。
然而她又清清楚楚,自己心里这些种种的负面情绪全是嫉妒的恶魔所催化,她才不要听之任之,否则只会让自己失去理智。
田澄捏着这张纸,荀齐的字迹已然有些微微褪色。他的心意完完整整地在这里,从没有被那个女孩拆封。
田澄的眼眶竟有些难以抑制地发红。荀齐一笔一画的工整背后究竟蕴藏了多少期待?时空流转,田澄似乎看得到荀齐的那场孤零零的等待。
腼腆如荀齐,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写下这些涩气满满的话语?
荀齐…他伤心了吗?
田澄这才惊讶地发现,嫉妒的小恶魔不知何时竟悄悄地退散至一侧,她的心中更多的竟是不舍。
仔细地看着小纸条,却发现它的背面还有字,于是田澄赶紧将它翻转过来,竟是一些不同字迹的留言。
“哈哈,老土!不过,很浪漫哦…奴家喜欢。”
“女孩的名字我收下啦!哈哈,我要制造千古谜题。”
“李阳阳到此一游,139****7280,2008年4月10日。”
“想问,学长求爱成功了吗?2008年11月20日,心情不美,QQ:18****586。”
“成功了的话这纸条还会在这儿?QQ已加。”
“我决定就到这个地点跟女朋友约会,谢谢学长。P。S这本书真没意思。”
“做个朋友好吗?个朋友好吗?朋友好吗?友好吗?好吗?吗?131****0477。”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今天也要去表白,求学长保佑。”
“学长保佑我这次考过孙昊辰,最讨厌孙昊辰。”
“学长,好想追你,嘻嘻。2011年6月3日。”
“呸。四楼是哪个糙汉子留的Q?特么的,我还以为是妹子。”
“楼上的,你们怎么就知道这纸条是学长写的而不是学妹写的?下一个留言的是猪头。”
田澄看着看着竟有些忍俊不禁,此时此刻,心里的一些郁郁的情绪似乎一扫而光了。
她看着手中小说的封面,她仍记得小说的内容,只是现在回忆起来却与从来有着不同的感受。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爱情的虚妄,却做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她害怕自己给对方带来一丁点儿的忧虑,所以她隐忍、患得患失,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她没有想过,这么做只会让对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她。
怪只怪,她在自己的爱情里早已失去了自我。
田澄起身,将书本一一放好。
失去自我…
呵,田澄苦笑。
她想了想,还是将手中那纸条夹在了小说的最末页。
荀齐的秘密已经被岁月保存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该释然了。
番外:田星的初见初醒
“……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
——《青春》席慕容”
他的语文老师比谁都爱诗。
田星半趴在课桌上听着她的朗诵,耳朵将诗句带入脑中,只觉得这样的句子莫名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哪个少年懂得青春的仓促?这样沾满眼泪的句子,在他们而言只无异于路边一朵亮色的小野花罢了。
下课铃声响起,书本合上,生活的主要内容仍是如何神采飞扬地挥霍青春。
“哎,兄弟。”坐在后座的荀齐用手捅了捅田星,“放了学跟我一起上街…我想买点东西。”
田星斜着身子微微眯起眼看着荀齐,嘴角泄出一丝坏坏的笑,你甚至可以看得见阵阵青翠的香味从他的周身散发而出。
“嘿嘿…逛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呢…你平日缺什么都会叫人给你买去呀,什么时候还亲自出门了,难不成…是要去买什么送给别人的礼物?”
田星轻声打趣着,作为荀齐最好朋友的他何尝不知,那个女孩的生日便是在这几天。
“你怎么那么多话?”荀齐青涩俊秀的脸庞上竟有一丝羞赧,“不知道两份烟熏三文鱼能不能将你的嘴巴堵住?”
听到自己喜欢的菜色,田星忙咧嘴笑道:“不能!四份也许还行。”
荀齐也笑了笑,他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有些微微出神。
书店里的音像专区,荀齐正在跟工作人员交流着什么。
田星斜挎着书包,双手擦袋,眼光百无聊赖地从架子上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唱片上看过去。
被唱片端庄大气的外包装吸引,他随手拿起一张唱片,赫然是一位台湾歌手的翻唱集。田星不懂音乐,平常也不太爱听音乐,他只是随手翻看着。
“您需要的这一版我们国内并没有引进。”工作人员对荀齐笑道。
田星挑眉,心下不禁也为荀齐叹了一口气。
田星知道,荀齐对于音乐的喜好程度也跟他其实差不离,可是这段日子却是没少把心思花在音乐上头。
就在几天之前,荀齐还拿出一张涂得乱糟糟的纸给他看,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首歌的歌词吗?”
田星咪咪眼,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纸上涂画的内容。
“Let’s…staytogether,”田星念道,“后面那是个啥?英语不是英语,拼音不像拼音的…itsumo?什么啊?哪国话?”
“我自己根据发音标注的。”荀齐念着,“好像是日本话吧。”
“呃…”田星愣道,“兄弟,你还真是问对人了…你觉得我能听过几首中文歌?还英语?还日本话?”
荀齐朝他睨了一眼,笑道:“也是…我可够笨的。好了,滚蛋吧。”
田星嗤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又转过头来,说道:“大笨蛋,你不会上网查吗?”
这一句令得荀齐茅塞顿开,笑道:“也是。”
田星并没有去过问荀齐最后查询的结果,只知道他今天拖着自己来了音像店,必然是有了追寻的目标,然而工作人员这一声抱歉恐怕是要让荀齐失望了。
田星没有凑过去询问,眼神继续漫无目的地从这一排排唱片上掠过去。
打从去年开始,荀齐的某一个部分便变了样,田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这一次,荀齐并没有像以往一般主动向他倾诉,于是他起初也没有多问,然而鸡贼如他,又如何看不出荀齐的心思?一来二去,事情便了然了。
说实话,他真心为荀齐现在的状态感到高兴。哪怕是小心翼翼的单相思也好,至少,能让荀齐那一颗向来孤独淡寞的心添上一丝暖色。
他能理解,喜欢…可不就是那么美好的感觉么?只是,他没想过,荀齐会为那个女孩这么用心。
田星也曾喜欢过,不止一次。可是现在想来,他却又好像始终只是站了喜欢的门口。
也许这就是每个人对于喜欢的不同表达方式吧?他的喜欢倾向于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像荀齐这般温和如水地默默关注。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怂恿荀齐去表白,并打趣道:“就说一辆车吧,你喜欢它,难道就是默默看着它闪闪亮地停在展台上?你得努力,你得赚钱,你得一步步向它靠近。”
荀齐只是沉默。
田星绕过一排CD架,打算走到荀齐身边去,国内找不到的唱片,也许还可以通过海淘获得,那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田星刚想出声叫荀齐,目光却被架子上的一道蓝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唱片,匿藏在满架的唱片当中其实并不算起眼,可是田星看到的第一眼便被留住了。
蓝色调的唱片封面,一个人影若有似无地隐在冷色后面,他的侧影是黑,却神奇地融化了蓝色的郁结气息。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心思,是田星一瞬间的心窍漏拍。
他想起语文课上,老师讲到的某种修辞手法,是叫“复沓”吧?他记得老师举了几个例子之后便叫人站起来仿句,这种时候大家当然都照常埋下头去,于是老师也照常头也没抬便喊出了田星的名字。
这种“偏爱”让田星心里那叫一个冤…无可奈何,他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复沓…田星沉吟着,眼神随意地四处瞟,试着找寻一些灵感。他看向窗外,远方的天空浅浅蓝地一片。
“天空是蓝色的…”田星随口道。
天空的浅蓝令人心驰神往,然而是抬头可见却无法触碰拥有。田星思及此,不禁将目光放远,想看向那天与地的交接处。
想触碰它,是否得走到天之涯?
然而,天边的尽头…仍在天边。这是一场注定落空的追寻。
思及此,田星青涩的眉眼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