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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手为强
第二部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后下手遭殃《卒子》排了两遍,史迪开始记谱,说,还写“破茧乐队”吗?我总觉得这名字不大吉利。于是说,干脆换个名字吧,你想几个我想几个,然后抓阄。
我说,别抓了,我已经想好,“十六分之二拍”,怎么样?
史迪说,嗨,我操!有思想、深刻,这名字不错!
史迪先在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部队”笺头的信纸上居中写下“十六分之二拍乐队”,然后是写出这首歌完成的时间、地点。最后是歌名、调式、和弦、节拍及乐曲的反复部分等等,中间还有许多表示日后加鼓的箭头。完后,史迪把信纸递给我,让我把歌词填在乐谱之间。
说来好笑,我竟然不识五线谱,连简谱都不识。但我总能在某个调式下抠出几个动听和弦,顺着和弦轮廓哼出几段旋律,然后再把这些旋律串在一起,一首歌曲就产生了。“破茧 ”时期的那些歌曲就是被我这样写出,随即被史迪记在了纸上。史迪的记性和乐感都特别出色,你顺便哼一段旋律、拍一下巴掌、敲一敲门窗甚至跺一下脚,他都能听出这个声响在五线谱里该唱什么调的什么音。
记完了谱,我和史迪开始照谱排练。其他班排的兄弟闻声前来围观,在我们的乐曲中吆三喝四。
晏凡手托调色板,一边朝画布上洒脱地涂抹颜料,一边跟随《卒子》的节拍摇晃脑袋。山东兄弟倒是安稳,作沉思状,看着宿舍里的因为激昂音乐而变得混乱的场面,偶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大强则神灵活现地在我和史迪、晏凡三位中间来回忙活,帮我们点根烟、倒杯水或者拿毛巾为我们擦去脸上的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我们的经纪人或监督我们搞创作的有关部门领导呢。两天过后,我们还是去服务社要了几瓶啤酒。原本我们打算拎着啤酒去沙坑,可看见几个和我们一样挂着列兵军衔的新兵竟然明目张胆地趴在服务社柜台上喝酒,于是我们也就趴下来,柜台成了“吧台”。“吧台”下面没有灯光和音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待售的信封、信纸和卷筒纸。其间,六班一位兄弟与史迪碰杯,问他是否写了新歌,说《卒子》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所听到的最好听的歌曲,非要史迪清唱一遍不可,说着就给我们要了几瓶啤酒,以示心诚。
史迪推辞不过,用啤酒瓶轻轻敲击着柜台上的玻璃,打着拍子哼起《卒子》。
唱到第三节“将,将将将,将”的时候,史迪的情绪有些激动,拍子力度也大了起来。
史迪的嘴里愤怒地传出了“黑的比红的狡猾了,两岸没有童话了”,同时,一声脆响,酒瓶敲碎了柜台上的玻璃。酒瓶落进柜台,酒水浇湿了那些纸质物品。史迪吓坏了,急忙向下士道歉,结结巴巴地说着对对对对对不起,不——不是故意的,弄烂的玻璃我赔,信封、信纸还有卷筒纸我全——全买了……
服务社所有饮酒的士兵都惊呆了,一致认为史迪在劫难逃——下士很是凶猛,常常摆出老兵的资格与架子掩饰自己“服务社售货员”这个不光彩身份。此前,有位兄弟因为退换一个圆珠笔芯与下士发生磨擦,下士以“找碴”为由,把那位兄弟狠揍了一顿,门牙都给打掉了。
史迪还在恐慌地向下士道歉,我和晏凡、大强也在一边请求下士原谅。
然而,下士的反应却出人意料,感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下士说,天灾人祸。不用你赔,继续敲着往下唱啊。这是谁的歌,叫什么名字?刘德华唱过吗?
史迪说,《卒子》,我们自己写的,刘德华想唱都不让他唱。
说完,史迪捡起烂酒瓶,敲着柜台接着刚才断掉的部分继续唱了下去。声音高了半个八度,底气也比刚才充足多了。完后下士还请史迪喝了一瓶酒,要他有空常来玩儿,没钱可以记账。
回到宿舍,史迪把服务社的故事向七班兄弟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语气很是自豪。山东兄弟听见了,说下士没揍史迪是因为下士的革命觉悟比较高。史迪不太高兴了,说,得了吧你,如果玻璃是你山东砸烂的,下士要不煽你耳光,那玻璃就是木头做的。山东兄弟开始引经据典地与史迪讨论玻璃与木头之间的关系,史迪却没有这个兴趣,说着“秀才遇见兵”走到我身边,说,再写首吧?写首与枪有关的?
我说,你是不是盼着哪天把枪砸坏了,给连长唱首歌,他就不追究你刑事责任了?
史迪说,内讧什么呀,胳膊开始往外拐了?前几天打靶的时候我心里面特冲动,刚刚又喝了点儿酒,这会儿心里面特有感觉。大强,来,给哥们儿去服务社再拎几瓶啤酒!
大强刚把啤酒拎到宿舍,晏凡喊了起来,大强,来,帮我倒点松节油。
史迪说,大强,你可真够笨的,干吗不让下士用“启盖器”把瓶盖掀了?来,害人害个死,啃盖子。
大强朝晏凡的调色板上倒过松节油赶忙回过身来,把酒瓶盖挨个啃开,每啃一个还不忘看看上面有没有中奖标志。我看着大强啃啤酒瓶盖的狼狈相,说,大强,你怎么跟仆人似的?
史迪说,刘健你用词不当,什么仆人啊,这叫革命友谊。
大强对史迪说,你就别夸了,给你们当仆人我也心里面舒服。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跟有才气的人在一起,我心里面高兴。将来你们在军队有出息了,别忘了大强曾经帮你们啃过酒瓶盖啊……
第二部分最为严厉的警告
在大强的激励下,我们写出了“十六分之二拍”的第二首歌曲:《枪》弓箭是谁的祖先
是谁把火药发现
真理被谁篡改
天下被谁霸占
为什么会有为虎作伥
为什么会有狼狈为奸
为什么会有蚌鹬相争
为什么会有杀鸡给猴看
这么多欺骗我们为什么看不见
这么多伎俩为什么我们还睁只眼闭只眼
哦……哦……
谁把枪扛上肩膀
谁把枪举在头上
我们枪里装的是不是水
胶布有没有粘住我们的嘴
我们眼里流的是不是泪
落后就要挨打软弱会不会吃亏国门被谁敲开
是谁毁了祖先家园
古玩被谁抢走
良心被谁发现
为什么会有经济封锁
为什么会有和平演变
为什么会有假想敌人
为什么会有霸道强权
这么多狂妄我们为什么还大人大量
这么多的蛮横为什么我们还谦让内敛
哦……
谁把枪扛上肩膀
谁把枪举在头上
我们枪里装的是不是水
胶布有没有粘住我们的嘴
我们眼里流的是不是泪
落后就要挨打软弱会不会吃亏没有吃,没有穿
敌人给我们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有了枪,有了炮
敌人跟我们闹
不愁吃,不愁穿
发愁没有安全感那段时间,每天依旧要进行十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训练,身体一如往常地承受着接近生命极限的劳累,但我心里却感到无比自在和踏实。每当我和史迪唱出新写的歌曲,兄弟们都说我们唱到了他们心里。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因为音乐而荣膺功名。然后我就会给父母写信报个平安,理直气壮地对他们说上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是,我实在不想提及此事——前天我们在宿舍排练的时候,一位围观兄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用拳头愤怒地击碎了窗户玻璃,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连长处理完此事之后,向我们发出了最为严厉的警告。
第二部分夜间射击、自救互救科目
春节将至,新兵营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连队停止了常规科目训练,临时加入夜间射击、自救互救之类的实用科目。岗哨口令亦不再由新兵营独立设定,而是由团机关作战部门统一传达。晚上站岗的时候,一向空空如也的弹匣竟然装上了5发黄澄澄的子弹……面对这些反常现象,我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安稳了。
大年廿九,大屁股军车运来年货,糖果、瓜子、香蕉、柚子、啤酒什么的。军车首先在我们一连停靠,卸年货的时候,史迪悄悄地把属于二连的一个大柚子扔进了炊事班后面的草丛。晚上,我和晏凡站岗,去草丛里找到了那个柚子,回到岗位尽情享受热带水果的美味。
交岗时间到了,我俩到楼上把枪支弹药和当晚口令交给史迪和大强,倒床就睡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推我,问我见他那个大柚子没有?半梦半醒间我说了句什么样的话自己都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诚实回答那个问话的人。否则,一场差点儿惹出人命的事故就可以避免了。
向我问话的人离去不久,炊事班附近传来的争吵和厮打声把我惊醒,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枪响!
枪声把兄弟们全惊醒了,班长在黑暗中命令我们保持安静,并且不许我们开灯。
片刻工夫,楼下响起紧急集合哨音,我们狂奔到楼下。楼下灯火通明,我看到鼻青脸肿的史迪被铐在桉树上。大强被铐在另一棵树上,深深地勾着脑袋。兄弟们排好队伍,连长正准备开口讲话,营长闻讯而来,脸色紧张。连长赶忙跑到营长面前,低声向营长说了几句,营长的脸色舒缓多了。
在营长的指令下,连长向我们说了声“解散”而不是“抱歉”,走到树下打开史迪和大强腕上的手铐,把两位带进会议室,营长跟着走了进去。
回到楼上,我再也无法入睡,问晏凡能猜出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班长躺在床上抢先回答了我们:睡吧,明天早晨会有人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早操归来,我看到史迪捂着手腕,站在阳台上眺望日出。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戴铐子感觉如何。
史迪说,比用绳子捆着舒服多了。嗨,我操,真他妈新鲜。在家乡被警察统治的时候没戴上手铐,来到军队摆脱了警察管辖,反而戴上了手铐,真他妈是天外有天……
随后,史迪把昨晚的事情和盘托出。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声枪响是史迪开的。
昨晚上,史迪和大强接岗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与我和晏凡一样,到草丛里找柚子。打火机都烧坏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史迪上楼问我并且得到我在梦中的否定回答,大强说柚子可能是被炊事班的兄弟偷走了。于是史迪就背着枪去了灯还亮着的炊事班。透过窗户,看到炊事班里一位湖北人正切柚子,旁边还坐了两位等吃柚子的兄弟。
史迪火冒三丈,敲开了炊事班的房门,问湖北人为什么偷他的柚子。
湖北人说,你发什么癫啊,这是年货(年货暂时由炊事班看管,他正在监守自盗)!
史迪说,我知道这是年货,不用你提醒,但这个柚子是我的年货!
湖北人大为不悦,说,少犯神经啊,这柚子跟你无关!快滚,站你的岗去!
史迪说,嗨,我操,偷了别人东西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湖北人火了,说,你操谁?找茬儿是吧?
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湖北人举着菜刀冲到史迪面前,把史迪往门外推。
史迪不甘示弱,两人在门口推搡起来。其间,史迪的拳头无意间碰到了湖北人的额头。湖北人恼羞成怒,把菜刀扔在地上朝史迪的脸上开了拳。另外两位等吃柚子的兄弟也冲了过来,大强赶忙迎了上去,五个人在炊事班门口大打出手。两人不敌三人,后来史迪被湖北人按倒在地,等吃柚子的兄弟用拳头把史迪的脸部打出了蜜汁。
几经挣扎,史迪从地上爬起,随即朝湖北人举起了手中的枪。
也许湖北人知道史迪的枪里根本没装子弹,或者他看到史迪并没有把枪上的保险装置打开,否则就是他真的活腻味了,如果他不是在装硬的话——湖北人竟然指了指脑门,对史迪说,开啊,你他妈有种就朝我这儿开!
在湖北人的坦诚面前,史迪无趣地放下了举起的枪。
即使枪膛里有子弹,他也不会朝湖北人抠动扳机。杀人是要偿命的,解放军杀解放军也不能例外。炊事班兄弟“砰”地把门关上了,大强扶着史迪回到岗位。本来想逞能的史迪在精通格斗伎俩的炊事班兄弟面前威风扫地,脸面丢尽多了红肿,越想心里面越不是个滋味,咽不下这口气。
史迪向大强要子弹,说,士可杀不可辱,我非把湖北人崩了不可。
大强当即就把弹匣从子弹袋里掏了出来,递给史迪。
史迪把枪身的空弹匣摘下,将大强递来的压有五发子弹的弹匣装在枪上,再次去了炊事班,边走边对大强说,你瞧好了,这回我非要他们跪在十字路口向老子赔礼道歉!
到了炊事班,史迪用拳头狠命捶门,边捶边喊:湖北佬,有种你给我出来,他妈的你指哪儿老子就打哪儿!
湖北人经验丰富,知道史迪这回是来者不善,所以没有开门,反正便宜他们已经占过了。见炊事班的兄弟不敢应战,史迪的胆子更大了,开始挥脚踹门。接连踹了好几脚,还是没把门踹开。求胜心切的史迪助跑几步,双手抱着枪,使出全身力气朝门上撞去。门开了,由于用力过猛,史迪被骤然开启的房门闪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枪走了火,子弹从湖北人的头上呼啸而过,钻进墙壁。
湖北人再也没有刚才的凶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史迪也蒙了,冲锋枪从手里“啪达”一声掉落在地。
第二部分公然持枪寻衅闹事
晏凡来到阳台上,问史迪昨晚上在会议室里挨揍没有?连长有没有宣布处理结果?
史迪说,没,他们让我在那儿学了一晚上的《条令条例》。处理结果不用他宣布了,我自己先宣布一遍。本着惩前毖后、严肃军令的原则,经党支部研究决定,给史迪同志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
晏凡说,他们不会这么便宜你。
史迪说,还能怎样?昨晚我把《条令条例》中“奖励与惩罚”部分看了好几遍。书上说,连级干部只有实施“警告”处分的权力,营级干部有实施“严重警告”处分的权力。“记过”、“记大过”要团级和师级干部亲自批准才行。再往上是“降职或降级”、“遣送”和 “劳动教养”。现在咱们是列兵,军队里的最低级别,怎么个降法?“遣送”也不可能,好不容易把咱们招到军队了,就这么遣送回家,几个月的饭不是被我白吃了?“劳动教养”,我想我还没资格享受这么高的荣誉。新兵把枪弄走火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营长肯定不会把这件丑事上报,内部处理了事。
我问起大强的情况,提起大强,史迪立即来了脾气,说都怪这傻B,如果换个人跟我一起站岗,这事儿就出不了。晏凡要史迪猜猜连队对大强的处理结果。史迪说,最多写份检讨。臭小子挺会演戏的,在会议室里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还一个劲儿地扇自己的脸,把营长都给感动了。他以弱者的姿态换来同情,责任全落到了我头上。我一个挨处分,多孤独?不行,过完年得找个陪罪的。早饭号声响起,我们像往常一样开赴饭堂前的开阔地带。例行歌唱完毕,连长走到队列前方,说:
——讲一下,请稍息。昨晚上新兵一连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七班战士史迪夜岗期间擅自离岗,公然持枪寻衅闹事,严重违反了军纪,在官兵中间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惩前毖后,严肃军令,下面我宣布,对史迪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
队列里当然没有响起掌声,连长继续说了下去:
——希望同志们引以为戒,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另外,刚才团里来了通知,要求取消今天上午的训练计划,全体人员集合到电视房收看国家领导人关于台湾问题的讲话。再说一件事,明天开始放假,正式进入“春节防务期”,全体干部战士务必提高警惕。按照上级安排,咱们新兵一连为新兵营的机动连队。也就是说,如果“防务期”内有什么意外,哪里最危险一连就将在哪里出现。综观古今中外,战争大都是在节假日打响,著名的“日军偷袭珍珠港”战役的成功就在于美军在节假日里的防范意识薄弱。
连长话音刚落,指导员从另一侧走到连长刚才的位置。那是一截稍稍凸出地面的老树桩,如果不是两位主官每天踩它三次的话,树桩上应该有发出新芽的可能。
炊事班已经把馒头分到餐桌,指导员的满腔废话开始响起:
——该讲的连长都讲了,我再补充几句…… 春节期间放了4天假,我们都挺兴奋的,班长却说过节并不如训练日来得轻松。
我想这是因为班长肩上的担子的确沉重。譬如一旦有意外情况出现,他就得按照作战预案带领我们与敌人作战。除了肩负身先士卒的使命外,节假日期间,班长还得负责监管我们,以免内部发生意外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总而言之,这兵头将尾的“军中之母”挺不容易。
每逢佳节倍思亲。大年初一,我蒙头大睡。
直到现在,我仍没给家里写信,依然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老爷子倒是给我来了一封信,语气挺硬,幸灾乐祸地问我在军队混到什么份上了?牵马还是养猪……信还没看完我就把它给撕了个粉碎。
下午,晏凡来到床前把我唤醒,说,放风去吧?营长家属来了,连队官员和班长骨干们都被营长叫去营部喝酒了。
史迪问晏凡这个消息可靠吗,晏凡说他亲眼所见,连长手里还拎了一大包东西。
我决定跟兄弟们去放风,刚好大强也睁着眼睛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