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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竹寄影月华明-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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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有愧色,为你细心搽药,还吩咐我们熬了姜汤,吩咐厨子去做你最爱吃的菜。”当师父再次进屋端药看望她时,自我埋怨不该在徒儿受了伤后还态度粗暴。
  听她说起旧事,郁霓影脸色渐渐狐疑凝重,而席乐婷忽然哭泣起来。郁霓影将她靠在自己的肩旁,用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背,安慰道:“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
  席乐婷抽噎道:“九岁那年,师父在我生辰那天送来一对可藏于袖中的蝴蝶双刀,还有我一直苦求的女子习武劲装,次日他却不告而别,从此再也没来魇城瞧我……我上次离开魇城去江西湖南等地,除了猎奇游玩外,还想寻到我师父。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郁霓影浅浅一笑:“别来相忆,却不知是何人。听你的描述,那个木叶客像是我绮罗宫的一个前辈。”席乐婷喜道:“他是谁?”
  郁霓影道:“我有一位大师伯名谭烟树,字霜叶。师父说他天赋异禀,曾创一手剑法,自名碧落剑法。‘苍穹’对应‘碧落’,难怪你上次在宝鼎山崖上挽的剑招那么眼熟,像是我派的功夫,说不定你师父就是谭师伯!” 
  席乐婷有些激动道:“既然他是你师伯,那么他眼下在绮罗宫吗?”
  郁霓影摇头:“不,听家师说,谭师伯多年前已离开绮罗宫,云游各地,我无缘得见。”
  乐婷很是失望,倏然又想起一事,问郁霓影道:“在宝鼎山暗道,我遇到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子,给他起了个诨名阿冒。后来我看姐姐也认识他,他是什么人啊?”
  郁霓影想了想:“他应该是江陵百秀庄的温少庄主。”
  席乐婷道:“我下树时被藏莺催得急,有样东西没还给他。”郁霓影奇道:“什么东西?”
  席乐婷从包袱里拿出一物:“希望何姐回中原后,替我还给他。”
  郁霓影凝眉忖思,脱口道:“紫璐刀?!”
  

☆、共语犹忆当年事(下)

  翌日,四人开始启程。他们翻过几座高山,沿着季节性的河道东行,眼前山地渐少,地势变得平坦,沿途数次可见草原牧民们赶着牛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迁徙式生活。郁霓影和方海、柳忞从牧民处买下三匹骏马,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在十天后赶到了天岚泊附近。因为席乐婷体内的幻蛊过了期限,她渐渐还原了容颜,并对伙伴们说她从此摒弃席姓,姓乐名婷。
  蜿蜒的佴沁河从西疆北部的苍昊山发源,注入天岚泊,烟萝丝雨城就建于的这片湖泊为中心的绿洲中。因为该地近几十年内没有发生战乱,城中百姓的生活充溢着一片安宁与祥和。
  众人凭借秦夫人的家传玉佩,经过一番苦心询问,终于找到了城西的冯家,冯家太君便是乐婷的祖姑秦氏。面对刚刚相认的亲戚,席乐婷隐瞒了过去,称自己是商人之女,姓乐,家人唤其乳名阿乐,父母双亡后无依无靠,只好按照母亲的遗言投奔亲戚。为表诚意,乐婷又将新娘装束上美丽的金银首饰送给家主,只留下虾须金镯和耳上的一对珍珠耳坠。冯家表舅很热情,将一间屋子拾掇干净后,让乐婷暂时安置了下来,郁霓影叮嘱了她一席话后才放心离去。
  方海与柳忞在城里找了一处铁匠铺,定制了一些伞罩、钩绳、飞针之类的防身物品,其后购置了御寒衣物,继续南下赶路。
  三人渡过通天河,途径川西大雪山的一处裂谷时,他们感到坐骑的蹄钉敲着石子路的节奏越来越慢,蹄声也越来越沉重。柳忞道:“人困马疲,要不咱们在此休息片刻?”
  方海说:“我们虽作旅人打扮,可是途径险要之地,更要时时留心,绕过这段峡谷再说吧。”正说着,柳忞剧烈地咳嗽起来,继而喘息道:“阿珣,我忽觉心口发闷,帮我将舒心药拿过来。”
  郁霓影跃下马鞍,然后将柳忞扶下马,又对方海道:“师弟,磨刀不误砍柴工,人困马疲的,咱们还是歇会吧。”方海拗不过她,只好勒住马缰停驻一旁。
  郁霓影从包袱里拿出药瓶和水袋递给柳忞,孰料他手心一滑,将药瓶掉落在地,刹那间碎了一地,数粒丹药滚在地上。她一边拾药,一边叹道:“哎呀,你不珍惜我的灵药!”
  柳忞喘口气道:“下次不敢了。”霓影故意绷起脸道:“它们可是我连日熬夜采集、辛苦配制的;若有下次,你必须损一赔十!”
  他们饮水后正准备休息,不想路旁山石后突然掠出二三十条身影,原来是一伙匪徒埋伏在此多时。敌我交手时,柳忞主动留下断后,郁霓影则掩护方海带着玉匣策马逃离。
  当郁霓影赶回时,见盗匪们将被缚的柳忞逼近雪山裂谷旁,盗匪头目对她道:“解开你肩上的包袱丢过来,让大爷们搜出藏宝图后再谈放人!”
  因宝图的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郁霓影心中一凛,故意道:“什么藏宝图?我听不懂。”
  对方自然不信:“别装啦,当然是有人揭了你们的底细。”柳忞喝问:“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盗匪头目道:“雇主的身份不能泄露,干我们这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柳忞冷笑一声,道:“雇主是东溟教的人吗?”郁霓影闻言,秀眉一敛,回头见身后是千尺深的裂谷,已无退路。
  盗匪头目一怔,继而冷笑道:“是或不是又怎样?雇主有令,二位留下宝物,便可自行离开,一旦你们负隅顽抗,就格杀勿论!”他一挥手臂,身后同伙一起撒出数点铁莲子,向二人足下飞来,铁莲子在他们周身炸开一股眯眼的红色毒烟。
  郁霓影顿觉身子酸麻无力,和柳忞双双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盗匪头目下令:“去搜他们的包袱。”
  盗匪刚打开包袱,里面霍然飞出毒针,不禁惨叫一声——原来郁霓影暗中打开藏在包袱内的机括,柳忞趁机挣脱网绳,拽过包袱拉着郁霓影凌空越过众人的包围圈,吹哨唤回先前的坐骑,两人一跃而上,驭马奔离。
  一路颠簸中,郁霓影感觉视线渐渐模糊,急切道:“不行,这匹马载不动我们两人,迟早会被他们追上……而我中了毒烟,只会拖你后腿。”柳忞喝道:“别说傻话!”
  郁霓影的头开始昏昏沉沉,喃喃:“不,他们见不到藏宝图,是不会罢休的。”
  当后面追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郁霓影一咬舌根,用刺痛逼自己清醒。
  柳忞感到前面的少女突然抢过缰绳收臂一勒,回身出手向他面上一击,柳忞忙出手拦截,她已趁他向后折腰时拧身旋起,凌空跃下坐骑,顺手用剑鞘一击马腚子,厉喝:“不要回来!”
  坐骑陡然飞奔,柳忞在惊急间迅速勒马回转,却遥见白衣的郁霓影斜挎包袱立在崖边,如一朵风中伫立的白百合。
  “站住!”她手拉弓弦,并搭上数支羽箭,与围上来的盗匪们对峙,并大声道,“你们再敢靠近一步,宝图就会随我殉葬!”匪徒们只能暂时驻足或勒紧马缰,但个个心如猫抓般激动。
  郁霓影回头望了一眼脚下的崖谷地形,突然纵身一跃,如白燕投林般,身形瞬间隐没。
  盗匪们围住策马回来的柳忞,一个匪人想借此邀功,一夹马腹,挥出金丝环刀径直劈向柳忞左肩。
  望着利刃化做的一道金芒,柳忞的目光变得异常冷戾。
  “叮——!”
  他指间飞出的一枚铁菱洞穿了对方的刀面,擦过其后一人的坐骑笼头,那匹马因受惊嘶叫起来,赫然扬起前蹄。
  盗匪头目见状,不由得握紧缰绳惊疑道:“竟然还有内力?……你为何不怕铁莲子中的毒雾?!”
  “区区‘映朱华’,又能奈我何?”只见柳忞从怀里拿出一面小鎏金轮状铜牌,朝头目冷冷道,“当家的不认识这个么?”
  “你——?”盗匪头目眯眼一瞅,顿时错愕,一旁的众喽啰更是疑惑不解,面面相觑。
  

☆、谷底芳心深意诉(上)

  (四十三)谷底芳心深意诉
  江陵,百秀庄。
  这日天空澄碧,惠风和畅,有数名远客造访。
  一身苏芳色麻衣的年轻人带着三名劲装随从自厅堂外卸下所配兵刃,昂首阔步走入流觞堂。年轻人向端坐堂座四周的人们依次施礼,朗声道:“东溟教少主嬴逸翔,率家臣参见温庄主及各位长老、堂主!”
  据探子前些日子回报,温庄主与蔡德等人知晓嬴逸翔一个多月前赴希望魇城参加招亲比试,后来魇城与弋天宗在争夺势力的斗争中两败俱伤,与弋天宗暗中合作的温家亦枉费了不少财力,而身为魇城快婿的嬴逸翔竟然能在劫难中安然脱身,算是出人意料。
  温冷云起身迎客,用手示意身侧空着的几张红木椅子,道:“嬴公子率众贵客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请上座!”他望着面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笑赞道:“果然一表人才。”
  嬴逸翔还礼道:“过奖了。”旋即正襟危坐于椅上。
  夔木堂龚堂主的一双圆眼盯向嬴逸翔白皙的面容,懒洋洋地摸了下络腮胡子,心想:“这小子要是上妆反串武旦登台,不逊于衡阳彩庆班的台柱筱丹生。”
  “温庄主谬赞了,晚辈此次前来,是有要事要与温庄主相商。”嬴逸翔正襟坐下,对一旁人高马大的某位家臣道,“郗勇,快将礼物呈上!”
  郗勇献出一对嵌宝锦盒,道:“温庄主,这些是产自言灵岛子灵山的百岁参王以及海珍珠,小小礼品不成敬意。外面木箱内还有冰裂纹龙玉盏等若干件古董,还请您掌掌眼。” 
  温冷云素爱鉴宝收藏,心下一喜,面上却客套说:“少教主太客气了!”
  温风瑜刚从外面看完账本归来,信步踏进院子,正准备去流觞堂拜见父亲,一旁的家仆说:“老爷正在会远客,请少爷待会再去。”温风瑜远远看见客座上的嬴逸翔,赫然一怔:“陈梓青,他怎么在这儿?”
  原来,言灵岛一直在经营盐粮、海产买卖生意,与中州沿江各郡来往较密切。随着近几年沿海滨江商贸的繁荣发展,海产所需量增多,有时不得不为路税抽成发生争执,最终东溟教与管辖湘鄂江道盐粮交易的三大水帮有了利益摩擦,彼此明处暗处皆有交锋,甚至造成人员伤亡。鉴于此,嬴逸翔决定亲自出马赴江陵,与三大水帮幕后的实际掌权者百秀庄家主和谈。
  堂上,双方就江海沿途的盐粮船只营运及路税等问题详谈了许久,方达成五年内互惠协议。
  会谈接近尾声时,嬴逸翔道:“庄主,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温冷云道:“但说无妨。”
  嬴逸翔恭敬道:“晚辈想请温庄主替我找到几位江湖人。”
  温冷云道:“温某面薄,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些人?”
  嬴逸翔忙递去一个卷轴画,恭敬道:“资料在此,具体事项随后会提。事成之后,在下必有重谢。”
  “滴答——叮咚——!”
  当郁霓影醒来时,发觉自己全身骨骼酸痛,正挂在一个阴湿洞穴的藤蔓结上,如西洋自鸣钟钟摆般在崖边直晃悠,同时洞穴中各处滴水的声音不绝于耳。
  落崖的那一刻,她迅速俯视山形,及时抛出袖中的带钩绳索套在一处山松上,在松枝折断后,又在半空中打开伞罩减缓了她下坠的冲力,并抓住了青藤一路下滑,虽划破了衣衫,幸而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透过洞顶的稀疏光芒,可见这一丛藤蔓盘根错节,牢牢攀附在嶙峋的洞壁上。
  郁霓影自感内力恢复了不少,用力拨开缠在手臂上的藤子,挪出双手,然后用袖中匕首割断缠在腰腿上的藤条,再小心落地。她感觉此地寒气逼人,不可过多停留,忙用荷包里携带的火石点亮火折子,在散落碎石的道上蹒跚前行,由于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加上足踝有些痛,难以走远,好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掉落的包袱。她拾起包袱,发现里面的物件还在,心下一缓。
  她咬牙慢慢行走,由于洞穴冗长走了半日,终于来到一个直角转弯处,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她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迅速吹灭烛火,屏息驻足,右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软剑的手柄上。
  当那人的足音接近石壁拐弯处时,郁霓影的剑锋已倏然而至,却前刺遇阻——原来剑尖已被对方飞快夹在指间。郁霓影喝道:“什么人?”那人惊喜道:“阿珣,你还活着?”
  郁霓影一听对方沙哑的声音,迅速收剑,欣然握住他的手:“柳师兄?!”
  柳忞皱眉轻咝一声,她惊道:“哪里受伤了?”他尴尬道:“我打开伞罩跳崖时,手在半空抢拽青藤时被岩石一路划破了。还好落在崖底走了半日,一路摸索找到了你。”
  “你为什么随我跳入峡谷?你真傻!”她急得一跺脚,又因脚痛不禁“哎呦”一声。
  柳忞急忙重新点亮火折子,两人彼此简单包扎好伤处,但均因受伤难以攀上岩壁,只得互相搀扶蹒跚前行。
  在深坑中曲曲折折行了许久,他们也寻不到出路。柳忞道:“不如我们先靠着石壁歇一歇吧?”她“嗯”了一声,因脚下湿滑突然绊了一下,挂在肩上的包袱滑落了出去,她急忙过去捡包袱,并将抖落出的玉匣和散开的画卷拾起。
  柳忞叹道:“想不到你为了护这张图,竟选择跳入这个幽闭的深谷!”
  郁霓影说:“我无意开启先人的宝藏,携图跳下峡谷,是一心想将秘密永远深藏,无论生死。前半张图被东溟教使者抢去也罢,这半张一定不能再落入坏人手中。”她顿了顿,又问:“对了,先前你为何猜测是东溟教人收买了盗匪来夺图?”
  柳忞道:“嬴逸翔一行人和我们同时离开魇城,二公主心恋于他,说不定在进入希望门径相遇后,无意把藏宝图的事透露给了对方。”
  郁霓影想了想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马贼对我们携图之事了如指掌实在是蹊跷。可我总觉得乐婷她……她不像是会对嬴逸翔吐露宝图秘密的人。”
  柳忞道:“差点忘了,星霓公主似乎说过,这幅图与传说中宝藏的布局不同。”
  郁霓影轻轻一笑,面上似乎毫不在意。柳忞不解道:“你不担心此图是伪造的?”郁霓影挑眉道:“你对研究宝图也有兴趣?”
  柳忞顿了顿,苦笑道:“这幅宝图归你所有,是否研究寻宝也由你做主,我无权过问。况且你我二人坠入此深坑,饥寒交迫,而这图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即便身价千万金,又有何用?”
  郁霓影轻叹了一声:“说的也是。”
  夜晚来临,峡谷洞穴内越来越冷,寒意如同无形的冷蛇爬上人温热的身躯,再把人死死缠住。
  郁霓影和柳忞并肩而坐,取出包袱内的酒葫芦和可以提升元气的回元丹,各自服用饮下,借以果腹驱寒。
  寂静洞壁内,两人聆听着不时传来的“叮咚”滴水声。过了一会儿,郁霓影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来到希望魇城之后,真像是经历了一场梦魇。我没有寻到爹的踪迹,还将自己陷入洞坑无法自拔弄得,更不知灵药的事情有没有完成好,觉得种种事情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柳忞安慰她道:“有什么好自责的?但愿方海能平安将玉匣送回宫中” 
  “咳咳……只能‘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了。”郁霓影抱紧了双臂。
  柳忞一摸对方的手背,担忧道:“你的手好凉,我们赶紧生堆火驱驱寒。”他将藤蔓下方的不少落叶枯枝收集起来,准备点燃枝叶堆取暖。
  她用火石反复试验了几次,火光渐盛,映亮了两人的脸庞。柳忞笑道:“这叫‘自助者天助’。”
  郁霓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再有逃生的机会,你心中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柳忞反问道:“你有何心愿?”
  郁霓影一边捶着酸痛的小腿一边说:“若能逃生,我想拜祭爹娘故居后,从此退离江湖。”柳忞讶异道:“你不回绮罗宫吗?”
  “那里虽是我成长的地方,却终非乐土,永远也变不成美丽故乡。”郁霓影缓缓道,“其实我厌倦江湖纷争,想去阿爹童年住过的烟萝丝雨城定居,以制作手工艺和牧马放羊为生,过上双手不再染上血腥的安宁生活。师兄,你愿意和我同去那里吗?”
  柳忞静默了片刻,却道:“阿珣,不管我今后的身份如何、容貌如何,你都不会嫌恶我吗?”
  郁霓影苦笑道:“不管我是何诗珣、楼妩月还是郁霓影,你都会一如既往关心我吗?”
  柳忞凝视着她清澈的杏眼,点头道:“在我心里你很重要,一如当初。”
  郁霓影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眼睛,心底一暖。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当时他说出的这句话是多么意味深长。
  

☆、谷底芳心深意诉(下)

  她闻言笑了笑:“是啊,柳师兄能做到初心不负,我自然也会信赖依恋你,又怎会嫌恶呢?”柳忞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蹙眉道:“如果我摒弃鹤鸣山庄弟子柳忞、你师兄这个身份呢?”
  郁霓影愣了愣,移身蹲坐在他的对面,以右手覆上他的额头,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了?”
  柳忞抬起左手将她的柔荑移开,望着她水盈盈的眼睛,目光灼热:“这段时间以来,你我同甘共苦,彼此情谊渐长。这次为药牺牲也罢,若侥幸存活,我想继续照顾你,却不愿再以你师兄的身份……但我不能自私,所以也想知晓你的真实心意。”
  郁霓影蓦然怔忪,心跳不由地加快。她睁大漂亮的眼睛,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以袖掩口轻咳着,讪讪道,“呃……有些话我应该埋藏心底,却忍不住想……抱歉。”
  半晌过后,郁霓影赩然道:“好,如果咱们能侥幸存活,今后不管你是鹤鸣山庄弟子柳忞,还是普普通通的采药人木卯,不管你的相貌能不能恢复,你就是你。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隐居塞外?”
  话语未尽,柳忞突然张臂将她紧紧揽于怀中。
  “只要你愿意,我愿长相随。”郁霓影只觉耳旁传来柳忞鼻息渐重的低哑声音,他的双臂是如此有力地箍住自己的腰背,似乎害怕一个失神,她就会倏然消失。他的衣衫上传来淡淡的中药味儿,让她有些失措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幸福和担忧的两股情绪一并迸发,少女的心跳动得愈加厉害,手臂却无力推开他。过了须臾,她听他轻轻道:“我只怕,到时候你会不开心,甚至失望。”
  郁霓影愣了一下,眼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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