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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身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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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用哭?我去找。”母亲在村子里走走停停,边走边喊:“谁看见我家牛牯?我家牛牯不见了。”
  母亲的叫声招来了村人,都说没看见。母亲这才慌了,与我村里村外找了多遍,希望侥幸能找到老虎,在焦急中想起经常彻夜不归的父亲,骂骂咧咧道:“他死哪儿去?死哪儿去了,家里牛丢了也不知回来。”
  牛丢了,在村里是大事,村人也很关心,他们猜测说,说不准伯虎牵去卖了。母亲说,嗯。继而又摇头说,不会的,他要卖,也不用偷偷摸摸。村人说,说不准他打赌输钱牵去押赌帐。母亲说,要是那样,我跟他拼命。于是大家对父亲都产生了一种期待心里,可是父亲不知哪儿去了。
  傍晚时分,父亲的身影总算出现在村口,大家呼叫道:“回来了!回来了!”父亲走过老柳杉,隔着一排一排的棕榈,身影不断在棕榈间闪动,看上去走得飞快,好像家里有急事等他回来解决,到离我们不远处,他突然停住,挽起袖子,右手扶着左手仔细地看,这时,大家发现了他手上的手表,不约而同呼叫道:“手表,手表,伯虎手上戴手表。”大家让手表吸引,遂忘了牛,都围上去观赏手表,这稀罕物儿村人只有在进村的公社干部手上远远见过,可以这么近观还是头一遭,一时间,父亲成了兴趣中心,俨然重要人物。他对这种戏剧性效果显然相当满意、得意,不厌其烦回答众人的提问:
  “准不准?”
  “准,仅差三十秒。”
  “什么牌头?”
  “东风牌,带夜光的。”
  “还带夜光?我看看,我看看。”
  “现在看不见,夜里才看见。”
  “钟点怎么数的?”
  “讲起来蛮复杂,以后有功夫慢慢教你。”
  父亲戴手表,母亲大概觉得也蛮有面子,明知故问,“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手表。”父亲说。
  母亲盘问说:“你哪里得来?”
  “自己买的。”
  “你有钱买?”
  “那就借的。”
  “谁借你手表。”
  父亲开心说:“偷的。”
  “偷?”
  “打赌赢的,相信了吧。”
  “打赌赢的?不稀罕,手还未戴暖,就是人家的了。”虽说不稀罕,到底缓和了情绪,母亲平静问:“牛你牵去卖了?”
  父亲一惊,挥一挥手说:“你做梦?说梦话。”
  “那牛怎么丢了?”
  “牛又不是跳蚤,那么大东西怎么会丢?”
  “找了半天,也没影迹,怕是被偷了?”
  父亲随即显出紧张,急忙要去找牛,母亲确信牛是丢了,顿时号啕大哭起来,说她忍饥挨饿花三担稻谷买得牛犊养得这般大,说丢就丢,家里就它值钱,它怎么能丢?它怎么能丢?父亲大丈夫气概说:“你哭丧?不就丢一头牛。”好像他家有几十头牛似的。村人也安慰说,丢一头牛,赢一只手表,也算扯平,莫哭,莫哭。我忽然手指着父亲说,是他偷卖了我的牛,换得手表。我的语气坚硬、冷漠,充满仇视,村人全被我的话所震惊,父亲涨红了脸,一时不知所措,待他反应过来,我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像一节鞭炮在众人中间炸响。你个兔崽子,我宰了你,父亲骂道。我并不屈服,用更加坚硬、冷漠的口气说,就是你。我看见父亲的巴掌苍鹰搏兔似的朝我猛扑过来,但立刻被众人挡住,纷纷拉扯道,小孩子言,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此后多日,村人都沉浸在手表带来的新奇之中,特别是妇女们,有事没事总爱问现在几点,父亲抬起左腕,很庄严地瞟上两眼,高声说,几点几分。好奇一些的还要上前亲手摸摸,脱下戴自家手腕上试试,父亲趁机胡乱捏她们乳房几下,引得一阵“要死,要死”的欢笑来。更有迷信者,家里孩子受惊哭夜,亦别出心裁欲借手表一试,父亲虽然不舍,但事关人命,也偶尔出借,嘱咐千万小心千万小心。他们嘴里喏喏,千万小心拿去悬挂孩子床前,孩子夜里看着手表的一圈荧光,果然不哭。这使村民愈发感到手表神秘。
  手表确乎唤起了村人的时间意识,它不仅是计时工具,同时也明确昭示着生命存在。现在,我在回乡的车子里想起村子,它与手表何其相似,手表对于时间,不过一圈一圈循环往复;村子对于历史,不过一代一代循环往复,它们不停地重复,时间就记下了,历史就延续了,就这么简单。村子似乎也可以拿来作为计算历史人生的工具。
  但手表也险些被没收,父亲戴手表很使大队长伯良不快,看他得意洋洋地向妇女们宣布现在几点几点,颇有犯上之嫌。他表情严重说,伯虎,你这手表,打赌赢的,来路不正,应当上交。父亲就像三九天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嗫嚅着半天应不出声。伯良又严正说,手表你暂时戴着,等大队研究后,再作处理。伯良说完急急离去,好像马上就要研究。父亲愣那里惹得妇女们嗤笑说,看你爱出风头,活该。好在母亲明察暗访,很快探出手表并非打赌赢来,而是偷卖了牛牯拿钱买的。你可以想象接着而来母亲铺天盖地滔滔不绝的诅咒和谩骂,可父亲对付母亲向来很有办法,就是不予理睬。
  父亲自然不关心他偷卖老虎给我带来的伤害。不久,我正式入学,一位女教师来到村子,她美丽的形象渐渐替代了老虎在我心中的位置。
  三
  西地在很冷僻的山凹里,下车后还得走2公里山道。下车时我毫无来由被一种孤独感攫着,那感觉来得突兀而强烈,若不是千里迢迢,我可能会回头逃走。我就坐在岔口上抽起烟来,不一会,一辆拖拉机轰轰烈烈地驶来,伯乐站在车斗内,我看见他就不能作孤独状了,他是我的小学老师,我招呼道:“伯乐老师。”
  当伯乐从车斗爬下来,我吃了一惊。他走路一跛一跛的,像船夫摇橹,身体也比先前短了许多,肩膀和背好像在同一个平面上了,他仰了脸朝我点头说:“呆瓜,你回来了?”
  我看着他的腿,又说:“伯乐老师?”
  伯乐也看看自己的腿,丧气说:“别提,去厦门开牛肉铺,让车撞的,钱没赚来,白白赔一条腿。”
  “你不教书?”
  “腿都瘸了,不教书还能干么。”
  我说这样的。伯乐从袋里搜出一根劣质纸烟,见我手里有烟,划根火柴独自点了,说:“呆瓜,你回家是为父母的事吧?”
  “是的。”
  “你知道了?”
  “不太知道,你说说吧。”
  “其实我也不懂,说错了别怪罪。”
  “随便说吧。”
  伯乐想了想,慎重说:“我得先总结一句,要说你母亲,不用说是个好人。你父亲自然也是个好人,就是风流一些,这也不算什么,当皇帝的更风流呢。关健出在离婚上,依我看,这一层大可不必。为什么这样说?第一,快六十的人都闻到棺材气了,离婚让人笑话;第二,让当子女的难堪;第三,……”伯乐严肃地大口大口吸烟,大约在搜索词汇。
  乡里人,识几个字的,都喜欢在他认为重要的人物面前,动用公文体以显示水平。经他这么认真总结,我反倒觉得滑稽,游戏似的。我说:“我父亲新找的女人,你见过吗?”
  “当然。她也住在村里,就跟你母亲一块住。”
  “跟我母亲一块住?”
  “奇怪了吧。”伯乐看我一眼,突然幽默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奇怪,以前男人娶三房四房女人,还不是都住一个屋子里”
  伯乐说的确实没错,那么我父亲就是继承民族的优良传统了。这些年,父亲在外面经商,大概很赚了些钱,属于先富起来的那批人,用官方的话说就是致富带头人。重新换个女人,在这些新阔起来的人里普遍得很,官方内参称为“蓄妾”、“养小老婆”。这是容易理解的,富贵思淫欲吗,连女人都不想要,还阔起来干吗。与众不同的是父亲正儿八经闹离婚,他大概刚看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这类洋话。
  村边照样还立着一排一排的棕榈。村里棕榈是很多的,它们屋前屋后随处生长,将村子覆盖,毛糙的圆杆撑着一团团大叶子,像一朵朵绿云飘浮在村子之间,这恐怕是西地最值得自豪的地方。村子变化不算大,却也触人眼目,这变化来自村子中间的二间水泥房子。村子原先一律是祖父辈以上留下的木房子,苍老而古朴,颇具文物价值。现在,山下随处可见的二间水泥房子生硬地插在中间,显得格外愚蠢而又傲慢,村子就像被强暴了似的。
  我说:“那二间新房子谁家的?”
  伯乐说:“你家的,你不知道?”
  “我家的,是吗?”
  “你家是第一个盖新房子的,我们村的好事都给你家包了。”伯乐很是羡慕地说。
  我在新屋门前站了好些时间,而懒得进去。周围的老屋都围在厚重的石墙里面,墙上爬满了爬行类植物,隐约有人声自墙缝间漏出,墙边摇摆着几只懒散的母鸡,公鸡们昂首跟在边上,不时振翅咯咯寻欢。这景象我是很熟悉的,便认真观赏它们,几乎忘了我是因为父母闹离婚回来的。
  突然,我头顶上有人说话,楼下那个人是谁啊。我抬头看见三楼阳台的栏杆上倚着一个女人,她正好奇地观赏着我。不一会,父亲的脑袋出现在她的身后,我想她就是父亲的小老婆了。父亲低声说,你回来了。那女人很灿烂地笑了笑,立即下楼来替我开门。
  开门出来,那女人又很灿烂地笑了笑,说:“呆瓜,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呢。”
  “我也是。”接着我又不怀好意问:“我叫你什么呢?”
  “当然是名字,我名字叫李小芳。”她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好像很早我们就是一家人似的,一点也没有拆散我的父母而觉得有点对不起我,比如脸上露出那么一点尴尬。她倒是像我妹妹,很热烈地迎接我回家。
  她应该比我还小几岁,脸儿也白净,身段也挺,衣着也是城里打扮,甚至可以说时髦,不像西地一带的女人那么土里土气,在村里实在是很跳的。她使我想起以前的女老师林红,这样一想,我对她也就不那么敌视了。
  父亲迟迟不下楼来,似乎是在躲我,也许在后悔,要我务必回家一趟。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个大知识分子,他可能有些怕我。
  我不见母亲,上楼问父亲:“我娘呢?”
  父亲表情有点僵硬,说:“她在老屋整理房间。”
  “她不住这儿?”
  “她住这儿,但是她说要搬回老屋住。”
  我说知道了,便去老屋,但又有些怕见母亲,路上就磨磨蹭蹭的。青石砌的门楼里面是天井,走过将天井砌成两半的碎石子路,踏上三级踏跺,是八开间正屋,住十几户人家,中间一个大厅,供红白喜事用,楼上中间也是一个大厅,供奉祖宗用,踏跺两旁挖两眼水塘,原意大约模仿富贵人家的莲池,实际上专门作垃圾塘用,正屋原来也模仿富贵人家雕梁画栋,窗棂、廊柱和榫头间刻着许多瑞草瑞兽和人物图案,比如梅花鹿、蝙蝠、牡丹、佛手、灵芝、八宝、桃园结义、岳母刺字、柳毅传书、刘海钓蛤蟆、鲤鱼跳龙门,许多经典故事,我最初就是在屋子里看到的。在我离开的这些年,它们似乎也纷纷离家出走了,窗棂、廊柱和榫头都已驳落得不成样子,随时可能倒塌下来。它现在就像我的母亲,快要被人抛弃了。
  幸好母亲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是个弃妇。她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健壮,一副吃苦耐劳状。她见了我,停下手中的活儿,脸上夕阳似的,把整个老屋都照亮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问离婚的事,母亲却自己说了:“你爸要跟我离婚了。”母亲的口气很是满不在乎,继而她又说:“我都半截入土了,离婚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好,若是母亲一见我就大哭起来,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叹了口气,说:“爸干吗要离婚?”
  “不是他要离,离不离他才无所谓,是李小芳要他离,她要明媒正娶,不要当小老婆。仔细想想也是,要是我也不愿意,就是明媒正娶我也不愿意,这样好的一个大姑娘,嫁给他,他们年龄都差三十来岁,可惜了。”母亲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显出惋惜的神情。接着,她就说起村里的稀奇事儿,
  “伯乐又生了一个儿子。”
  “伯乐不是结扎了,怎么还生儿子?”
  “就是吗。”母亲笑笑说。
  四
  据说伯乐出去做生意,他老婆在家里肚子大起来,村人当面只当没看见,背后说,伯乐老婆,嗨嗨,伯乐老婆。伯乐老婆也不去引产,足月就在家里生下来,像上一趟厕所一样方便。
  伯乐不在家,村人反而照顾得周到些,给她送鸡送面送尿布,轮流着帮忙。这样,伯乐老婆不要男人,月子也坐得好好的。
  孩子一日一日长大,伯乐老婆抱出来,别人看见,就过来抢着抱,夸孩子贵人气,左看看右看看,说:“伯乐真有福气。”
  伯乐老婆就说:“瞎,他哪里会生。”
  男人们就乐着争当孩子爸爸,伯乐老婆也乐着说:“你们想死呢。”
  伯乐瘸了腿回来,自觉无颜见乡亲父老,到村口躲竹林里等村人入睡,才偷偷摸摸回家来,伯乐老婆已在信里得知他折了腿,哭也哭过,伤心也伤心过,所以见面也不特别难过,说你回来了。就去给他烧水洗身,做饭。
  伯乐睡觉的时候,发现床上多了一个孩子,奇怪问:“孩子谁家的,怎么躺我们床上?”
  伯乐老婆说:“你的。”
  伯乐以为她说笑,又问:“谁家的?”
  伯乐老婆说:“你的,就是你的。”
  伯乐疑惑地看着老婆,上前捏她乳房,出奶的,确实刚生过孩子,怒道:“孩子是谁的?”
  伯乐老婆说:“你生什么气?你不花一分力气,就得一个孩子,还不高兴?”
  “孩子是谁的?”伯乐大怒道,撑起巴掌想揍老婆,举到半空看老婆并不畏惧,又停住了,先声讨说:“你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伯乐老婆说:“村里谁谁谁不是这样?你也知道,不是照样做人!”
  “我跟他们比?”伯乐骂道:“你这个婊子!我出去做生意,你在家里生孩子。”
  “你骂我婊子!好,你老婆是婊子,那你是什么?”伯乐老婆也生气了。
  伯乐喉咙里就发出一种吼吼声,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完也就完了。
  这种事也是平常的,性,就像吃饭,村人于性方面是相当随便的,性在村里可谓一项大众化的娱乐。入夜,村子静谧而又生动,那些娶不起老婆的光棍们和刚刚发育完全的毛头小子,鬼似的穿梭于男人外出的妇女窗下,男人不在家,妇女们闲着也乐于接待,他们往往大多如愿以偿。不少妇女还拥有固定相好,公开的和不公开的,都相安无事。许多男人对待老婆就像自留地,谁爱来播种就来吧,反正收获是自己的,生下孩子照例叫他爸爸,而不叫别人爸爸。
  只是伯乐的老婆生下孩子来,多少有点儿不妥。十多年前,伯乐响应国家号召,将自己送去结扎,事先谁也不知道,他县里回来宣布自己已经结扎,村人大惑不解道:“伯乐,你送去阉了?”
  “是结扎,不是阉。”
  “你阉了干吗?现在公家又不要太监。”
  “是结扎,不是阉,跟你们讲不清楚。”伯乐大声说,而且有些居高临下。
  “那你结扎干吗?”
  “结扎可以转正。”
  “国家有这个政策?”
  “政策是没有,事在人为么,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结扎,我响应号召结扎了,国家还会亏待你?我的事迹都上了地区报纸,县里广播也播了,还能不转个正?”
  “那我们去结扎,是不是也能转个正。”
  伯乐笑道:“国家只重视赶在前头的,哪里管得了后面跟班的。”说着郑重其事拿出报纸供大家欣赏。村人没几个识字的,说乌鸦鸦看不懂,你念我们听听。伯乐就神采飞扬高声地念:“民办教师去结扎,只因计划生育好……”
  此后,伯乐便专心等候转正,变了个人似的,除了教书,猪不杀了,牛不宰了,田也不种了。伯乐杀猪,既准又狠,一刀子进去,猪还来不及痛快嚎叫几声,就咽了气,伯乐抖抖手上的鲜血,快活得眼角抽筋,很为自己的手艺精湛而陶醉。宰牛场面则很残忍,牛牵到溪滩边,绑树根或竹竿上,伯乐抡起斧头猛砸牛头三下,牛轰然倒下,淌着眼泪喘气,伯乐立即拿尖刀划破牛肚活活剥皮,有时牛皮剥下晒溪滩上了,大牛眼还张着,淌着眼泪,伯乐照样快活得眼角抽筋,很为自己的手艺精湛而陶醉。相比之下,他教书不算出色,领读和尚念经似的,没有平仄、抑扬、顿挫,经常打嗝,咕噜一声便是停顿了,并且伴随着一股酸气,半个教室都可闻见,前排孩子就皱鼻子嚷嚷:酸,酸。伯乐听了,摔下课本,操起箬竹教鞭甩在黑板上,很响,经常吓得人尿裤子。现在想起来,伯乐集教师和屠夫于一身,挺有意味的。只是结扎以后,再没有看到他杀猪宰牛,不知结扎与当屠夫有什么冲突。村里少了这么一位技艺精湛的业余屠夫,大家都怪可惜的。
  半年过去,国家还没给他转正的意思,伯乐不长胡子的三角脸上很多了几道皱纹,那时我父亲已是村长,他时常找上门来,颓丧道:“伯虎,再打个报告,要求一下,要求一下。”
  “好,报告你自己写,我盖章。”父亲其实并不赞同他拿结扎换转正,以为聪明过头,他关心的是那东西还有没有用。
  伯乐说:“有用。”
  “总不一样吧。”
  “就是不流那个了。”
  父亲哈哈说:“不流那个,还来什么劲,女人就喜欢那点东西。”
  父亲和伯乐曾经很要好,村人形容他们好得就像一粒米。这形容汉语里没有,很地方特色的。伯乐小父亲十来岁,当过兵,他的文化知识大部分是部队上学的,复员后,指望国家给他安排个公社人武干部当当,可他是农村户口,没份。回村懒得种田,就赌博,找女人。这方面父亲是他师傅,他们结伴同行,在方圆百里内结交了许多同道,还不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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