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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扇左掌是分别攻出的,摺扇划起的一道白光,是专为破解困住他的如笼似罩似的竿影而发,志在破门而出,但他左手三掌,却是击向东海钓鳌客的身子,三记掌风,发掌时远近距离不同,方位也随着而异,(他攻上虽是直的,但扇招在展开的时候,身法步法都会随着变化),有如三块大石,前后衔接着朝东海钓鳌客不同的部位投掷过去。
本来,是狄明扬仗剑冲入两大高手交手的战场,要有承接得住两大高手加起来的功力,才能架得开两人的攻势,如今公孙襄这一乘机里应外合,发出强猛的攻势,和狄明扬冲出来的方向相同,形势顿然改观,变成以两敌一的联手合击。
东海钓鳌客武功虽高,也挡不住两人内外交击的一击,在一阵密如连珠的“锵”“锵”
剑鸣声中,忽然呵呵大笑道:“狄少侠果然高明得很!”
“嗒”的一声,钓竿在地上一点,一个人朝上疾飞而起!
竿影,扇影,同时消散,一道人影腾空飞起,却在此时,另有一道人影也随着腾空飞起。
大家都认得出来,稍前一个是东海钓鳌客,后来的人影却是公孙襄。
公孙襄施展“平步青云”身法,追上东海钓鳌客,一道巨斧般的扇光乍发,拦腰横扫。
东海钓鳌客钓竿一挥,朝他扇上压下,但听“嗒”的一声,竿扇交击,公孙襄左手迅疾拍出一掌。
东海钓鳌客左手一抬,迎击过去,接着又是一声蓬然大震,两道人影才在空中分开,泻落地上。
狄明扬早已站在两人中间,把长剑往地上一挥,拱拱手道:“钓鳌客前辈,公孙先生,两位现在可以住手了吧?”
东海钓鳌客大笑道:“可以,可以,老夫现在不是已经住手了么?只要公孙先生不再偷袭老夫就行了。”
公孙襄大笑:“在下几时偷袭你葛老哥了?方才你腾空而起,在下和你同时跃起,只能说是追击,岂可称之为偷袭?”
狄明扬拱拱手道:“二位都不用说了。”
然后朝大家做了个环揖,说道:“今晚公孙先生和诸位老哥哥,是本着江湖义气,给在下助拳而来,这份盛情,在下十分感激,萧老岛主是在下的前辈,田老哥是在下的老哥哥,这位钓鳌客前辈,又是家父,家母的大恩人,双方的人,不是在下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恩人,如果今晚双方非分个胜负高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论伤的是哪一方,在下都是负疚良深,所以在下想恳求公孙先生,诸位老哥和萧老岛主,钓鳌客前辈,能否看在下薄面,在下不敢请求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因为江湖恩怨,在下人微言轻,不是一句话可以化解得开,但至少今晚暂息争端,使在下不至为难,区区苦衷,务望大家多多体谅,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东海钓鳌客首先呵呵一笑道:“狄老弟,凭你这句话,老夫第一个答应,公孙先生,你如果有兴趣,咱们随时都可以动手,今晚不要使狄老弟为难了。”
公孙先生大笑道:“好,好,连葛老哥都答应了,狄明扬是我公孙襄的小兄弟,区区哪得不答应?但今晚争端,是萧老岛主要向咱们讨回公道,咱们只是被指名应战的人,只要萧老岛主答应了,就可无事,不知萧老岛主意下如何?”
萧姥姥道:“老身走火入魔之躯,还是狄相公救治的!狄相公说出来了,老身岂会不同意?好,今晚之事,咱们冲着狄相公就到此为止。”
狄明扬连连抱拳道:“如此多谢老前辈、钓鳌客前辈、公孙先生,和诸位老哥了。”
接着又朝沈公明等四位掌门人抱抱拳道:“为了在下要报雪父母之仇,劳动四位掌门人责临作证,在下特向四位掌门人敬致谢忱。”
沈公明还礼道:“狄少侠不用客气”。
东海钓鳌客大笑道:“好了,大家不用说了,四位和咱们一起走吧!”
第十六章 大战双仙
萧姥姥看了狄明扬一眼,问道:“狄相公令尊堂都在东海,老身觉得你应该随同钓鳌客去东海省亲,那就和老身一同走吧!”
狄明扬喜道:“在下可以去么?”
萧姥姥笑道:“老神仙隐居东海,不喜欢有人打扰,但有钓鳌客和你同去,你又是省亲去的,百善孝为先,谅老神仙也不会不允许的了。”
狄明扬大喜过望,连连应是,回身就朝公孙先生抱抱拳道:“公孙先生,在下要去东海省亲,今晚蒙你仗义赐助公孙襄脸含笑容,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你我兄弟,何须客气,你睽违令尊堂已有六年,如今既然知道父母留在东海,又有钓鳌客陪你同往,自该前去省亲,父母重逢,这是可喜可贺之事。“
狄明扬又朝酆济川、司徒赞、邓乾坤等人一一拱手作别,就和耿小云同萧姥姥、东海钓鳌客等人步出万松山庄。
公孙襄眼看着狄明扬离去,因他是到东海省亲去的,自是不好阻拦,也阻拦不住;江南四大门派掌门人沈公明等四人,明明被闭住了经穴,不知如何解开的?也随同萧姥姥等人离去,却是大感困惑,也是暗暗怒恼不止。
明月宫预定藉狄明扬报仇为名,一举就可平定江南武林的计划,至此功败垂成,全盘被萧姥姥破坏了。
公孙襄气得直是顿足,暗想:老宫主一再指示,要进军天下武林,必先取得江南武林,要横扫江南武林,必先取得渔山岛,消灭七姊妹门,现在功败垂成,教我如何向老宫主交代呢?
离万松山庄不远的一片森林前,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老的是一个身穿蓝褂,头戴一顶破毡帽的老头,生得一脸花白连须胡子,浓眉大眼,腋下夹一根黑黝黝的李公拐。小的不过二十来岁,身穿一件蓝色长衫,略带病容。
这时夜色已深,这两人没去投宿,却在松林底下坐下来,约莫要在大石上坐到天亮了。
蓝衫少年低低的道:“师傅,我们怎么办呢?”
蓝褂老头道:“明月宫有备而来,公孙襄是什么人?他精于计算,自比小诸葛,自然算无遗策,你放心好了,你大哥绝不会吃亏的。”
蓝衫少年苍白的脸上,忽然一红,说道:“我是问你,我们该怎么办?又没问他。”
蓝褂者头道:“这么多人进去了,咱们何用去凑热闹,就在这里坐一会不好吗?”
蓝衫少年道:“但我祖师婆和师傅这边,人手比明月宫少,得多了……”
蓝褂老头笑道:“这个你也只管放心,有东海钓鳌客同来,还会吃亏么?”
突然,他似有警觉,伸手一拉蓝衫少年低喝一声道:“快走!”
蓝衫少年刚叫出,“师……”
“嘘!有人来了!”
蓝褂老者拉着他闪入林中,在几棵大松树后面,隐住了身形。
就在此时,只听“嘶”的一声,两道人影同时泻落,那是一个身穿半截黄衫的老头和一个中年妖艳的道姑。
那老头脸长如驴,额头突出,颊下留一把白须,童颜鹤发,穿一件半长不短的黄布长衫,白袜麻鞋,手中执着一根寿星竹杖,看上有几分像南极仙翁。
那道姑约莫三十来岁,生得脸如桃花柳如眉,眉眼盈盈,美得甚是妖艳,肩头背一柄长剑,手持拂尘、轻盈如仙。这两人正是老寿星段老彭和逢若仙。
蓝褂老头看了暗暗攒下眉,忖道:“今晚真是够热闹了,江南道上,黑白两道的人,几乎全到齐了。”
老寿星段老彭眯着眼缝,笑嘻嘻的道:“逢仙姑,请坐下来歇息吧!”
逢若仙举手掠掠被风吹散的鬓发,说道:“我不累,段老请坐吧!”
老寿星笑道:“仙姑一口一声的叫我段老,段某不敢当,也有些失望。”
逢若仙嫣然一笑道:“段老在江湖上德隆望重,有什么不敢当的?失望二字,那就更奇怪了,叫你段老,怎么会失望呢”?
老寿星嘻皮笑脸的道:“仙姑一直叫着段老,我段老彭老得如此快法,就是给你叫老的了。”
逢若仙横着眼波瞟了他一腹,噗嗤笑道:“段老好像还要我赔呢!”
老寿星道:“没错!仙姑把我叫老了,自然是非赔不可。”
逢若仙道:“这个我只怕赔不起呢!”
“赔得起,你一定赔得起。”
老寿星跨上一步,低笑道:“我只要你仙姑赔一次就够了。”
赔和陪,不是声音相同么?
逢若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真是老不修,越老越不正经了。”
老寿星一双色眼眯得只剩下一条缝,涎笑道:“小老儿,怎么不正经了?”
逢若仙没去理他,拂尘轻轻朝大石上拂了一下。
她这一拂,好像木工刨木板一样,硬把石面平平整整的揭去了一层,一阵清风,把石粉吹走,大石上刮得又白又新,好似磨光了一般!
这一手看得林中的蓝褂老头师徒二人暗暗咋舌,这道姑年事不大,这身内力,却极为惊人!
老寿星心里明白,逢若仙故意装作掸拂石上灰尘,实则有意露一手给自己瞧瞧的,暗自付道:“好个娘们,你真以为老夫迷上了你?嘿嘿,黄熟梅子还在老夫面前卖青。”
一面呵呵笑道:“仙姑这一手真是高明得很。”
“没叫段老见笑了。”
逢若仙偏头道:“你也请坐呀!”自顾自在大石上坐下。
老寿星也不客气,就跟着在石上坐下。
逢若仙道:“段老,咱们此行,你看该怎么办呢?”
老寿星道:“东海老儿咱们惹不起,但他一个记名弟子咱们也惹不起么?”
逢若仙轻轻甩了下头道:“没什么惹不起的?东海老儿,自有老宫主顶着,咱们还怕什么?”
“这不就结了么?”
老寿星沉笑道:“不过要下手,也得等他放了单,才万无一失。”
逢若仙道:“你还怕了七姊妹的萧老太婆?”
老寿星道:“不是我怕她,缠上七姊妹门,她们会永远的找上你,直到你完全毫无抵抗为止,因此江湖上只要提起七姊妹门,莫不头痛,咱们能够避就避点为妙。”
逢若仙嗤的轻笑一声,说道:“那是你的事,我不过从旁协助而已。”
老寿星道:“话是没错,你虽是从旁协助,那也就是咱们对付他一个了。”
逢若仙道:“咱们两个都有一件差事,我可没叫你协助呀!”
老寿星道:“你只要把姓狄的小子擒回去就好,那小子不过是初出道的雏儿,比起东海钓鳌客来,那不知要轻松多少呢!”
逢若仙笑道:“姓狄的那么好对付么?”
老寿星耸耸肩,笑道:“你若是不信,咱们要不要对换,你对付东海钓鳌客,我对付姓狄的小子。”
逢若仙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对换?”
老寿星无可奈何的双手一摊,说道:“这不就结了?”
逢若仙偏头问道:“老宫主怎么想到要我们来对付东海钓鳌客和狄明扬的?”
老寿星道:“东海钓鳌客是东海老儿的记名弟子,姓狄的是东海老儿的门下,东海老儿派这一老一少到江湖走动,不是有意和老宫主作对吗?不除掉这一老一少,别说问鼎中原,只怕连区区江南,都摆不平呢!”
逢若仙嗯了一声,说道:“这话也对,老宫主刚刚派宫主到江南来,狄明扬也在江南出现,这未免太巧了。”
老寿星道:“所以老宫主下定决心,要和东海老儿干上了,不然,留着东海老儿,迟早总会有事的。”
逢若仙道:“咱们走吧!就算要动手,也不在这里,何用待在这里呢?”
老寿星道:“仙姑说得是。”他巴结的欠欠身又道:“仙姑请。”
逢若仙嗤的笑道:“段老真是多礼。”
“礼多人不怪,嘻嘻。”
老寿星让逢若仙走在前面,一面陪笑道:“请请!”
逢若仙也不客气,双足一点,长身凌空飞起,老寿星是陪同逢若仙来的,岂肯后人,双臂一划,人也跟着凌空拔起,随后飞掠而去。
两道人影,去势如箭,瞬息不见踪影。
蓝褂老者缓缓舒了口气,直起腰来,说道:“好险!”
蓝衫少年举手掠掠鬓发,说道:“师傅,这有什么危险呢?”
蓝褂老人道:“你当这两人是谁?”
蓝衫少年道:“这两人我在泌姆山大会上见过,一个是老寿星段老彭,一个是逢若仙。”
蓝褂老人道:“你知道就好,这两人和蛇姑婆田七娘,合称双仙一妖。武功高不可测,是有数的高手,咱们这样,就变成窃听人家隐私,这是犯了江湖上的大忌,若是被他们发现,那还得了?”
蓝衫少年道:“他们暗中计算狄大哥,你看怎么办呢?”
蓝褂老人道:“咱们知道了,自然要管,这件事简单,咱们只要跟着你大哥身后就是了。”
蓝衫少年道:“我们可以打得过吗?”
蓝褂老人道:“一对一,咱们自然打不过他们,但他们已经和东海钓鳌客,狄明扬动上了手,再加上我们,就足可以应付得了了。”
蓝衫少年喜道:“那就这么办。”
绩溪东北的十里岩,溪水如带,群峰如屏,景色宜人。
这是午牌之后,从绩溪来的人,到了这里,总得在临溪的岩石上,坐下来歇息,如果口渴的话,双手捧起溪水,泼泼脸颊,或者喝上几口,都会令人倍感清爽。
这时,正当骄阳最烈的时候,从绩溪来路上,正有一老三少四人,飘然行来。
他们正是东海钓鳌客,狄明扬、耿小云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们从万松山庄别过萧姥姥,和四大门派掌门人等人,就取道绩溪,一路往东海行来。
东海钓鳌客因狄明扬身边有老神仙的八卦金钱,才敢一口答应和他同去东海。
外人认为他既是老神仙的记名弟子,自然能在老神仙面前说话,焉知他住在东海头,和老神仙住的地方,还远着呢,钓鳌客甚至于一两年也难得见上老神仙一面。
狄明扬、耿小云两人,加上钓鳌客师徒,一行四人,在绩溪大街上用的饭,这时赶到十里岩,耿小云不觉轻笑一声逼:“这地方景物优美极了,大哥,我门就在这里歇一会再走好嘛!”
东海钓鳌客道:“这里景色确实不错,从前有一位很有名的隐逸之王,到了这里,流连忘返,颇想建一座茅屋,隐居于此,你们知道这人是谁?”
狄明扬道:“我们都知道么?”
东海钓鳌客道:“自然知道。”
狄明扬道:“严子陵。”
“差得远。”东海钓鳌客道:“严子陵只能钓钓小鱼小虾。”
耿小云:“林和靖。”
“差得更远了。
东海钓鳌客道:“他连西湖里的鱼都钓不起来呢!”
耿小云道:“那会是谁呢?”
“谁?”东海钓鳌客笑道:“你们怎么不猜东海钓鳌客呢?”
耿小云不依道:“原来你是捉弄我们的,我才不来啦!”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说道:“你们快坐下来歇歇吧!”
耿小云走到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一手捡起小石头,朝水中丢去,发出极轻的“咚”
“咚”之声,惊得小鱼四散游开。
狄明扬笑道:“看你真像个孩子。”
耿小云咕的笑道:“对了,我们到东海,钓鳌客前辈想钓鳌的时候,我也投他几块大石,他就钓不成了。”
只听有人接口道:“他本来就钓不成鳌。”
狄明扬回身道:“说话的是什么人?”
“是老夫。”
随着话声从一条山径上飘然走出一个脸长如驴,额头突出的老人,另一个则是风姿绰约的道姑。
狄明扬举目看去,就认出来人是老寿星段老彭和逢若仙,这就抱拳含笑道:“原来是彭老和逢仙姑,当真幸会得很。”
老寿星笑嘻嘻的道:“狄小兄弟还认得咱们么?”
狄明扬道:“二位名满武林,在下在泌姆山见过,自然认得出来,不知两位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
老寿星依然笑嘻嘻的道:“咱们是在这里等人。”
狄明扬早已从他第一句话,就知道来意不善,故意问道:“二位等的人,想必不是寻常人了。”
“哈哈!”老寿星大笑一声道:“小兄弟说得对极,若是寻常之辈,连大鱼都钓不上。还能钓鳌么?”
这话已说得很明白,是冲着东海钓鳌客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