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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西风纵-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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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锋何其难?既是锋芒,势必要伤人的,不是伤他人,就是伤自己。
    张起灵真正的狠厉之处在于,他不惜自伤。
    海客有时会觉得他是在等,至于等待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机会来得太快。
    中原使节带着求和的意愿而来,大君不动声色地接待了他。
    这一天总算是来了,蛮族人剽悍的马战能力和不惧死亡的作战风格,让中原军队吃尽了苦头,他们终于要低头了。
    对方开的条件十分优渥,允许蛮族入关通商,每年朝廷还会有特产供上,许诺中的特产,都是大多数蛮族人一辈子未曾见过的。
    此外,皇帝提出让大君膝下一位王子南下前往中原,并允诺以世子之礼待之,美其名曰,巩固邦交,传播风俗,不得不说想得周到。
    别人眼中的苦差事,对张起灵来说是机会。
    座下几拨人七嘴八舌,座上的阿提灭半靠着支着脑袋看他们。他的眼睛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南下通商这个条件太有诱惑力,阿提灭心里也清楚,连年战乱只会使他的族人越来越少。
    至于要选哪个王子去,这一次,他们的意见出奇的统一。
    选谁?当然选最无能、最不可能继承大君之位的那个。
    阿提灭的眼神更冷了几分。纵虎归山,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蹦出这个词。
    但是张起灵太聪明了,多年来伪装的懦弱此时成为他不能说不的理由。
    另一方面,由于担心将来有一天张起灵会威胁到自己的王位,此时图萨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将他往外推。
    这件事情上,图萨在无形之中帮了他。
    场面上的礼数还得周道。
    送行的马队一直从王都延伸到漠南。
    大君跨着高头大马,威严不忍逼视。他的对面是另一骑,张起灵背着刀,神情淡漠,没有说话的意思。
    韬光养晦,人的本性最是难压抑,多少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一个半大的少年郎做到了。那一刻阿提灭看着张起灵,觉得他定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男人。
    与血缘无关,单纯出于对英雄的赏识。
    大君说:“沉默是高贵的。”
    张起灵点了点头,干了酒,策马而去。
    廿四年冬,张起灵作为质子去往中原,随行只带走了两个人,一把刀。
    换了水土,张起灵也没有因此变得多话一点。
    因为早听闻蛮族凶悍之名,以为此番来的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角色,宫中如临大敌,增派了不少护卫看宫护苑。后来发觉张起灵除了为人冷漠之外,并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也就放松下来。
    在宫中,他差不多就是一个特殊些的透明人,没人管他,也没人真当他是个王子。他的作用,就是用来提醒一下千里之外的那位蛮族大君,不要妄动罢了。
    王孙公子们可不懂什么政治外交,玩乐才是他们人生的主题,难得来了这么一个稀奇的人,都跑来取乐。
    通常沉不住气的只有海杏。
    每次替主子出头的是她,替她受罚的是她哥。
    他们整不到张起灵,就整他的伴当。
    “喂,蛮子,听说你们那都是生食牛羊的,是不是真的啊?”
    “刘兄此言差矣,有道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坤达兄,小弟我今儿个特地带来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牛送你,以慰你思乡之情。”
    张起灵理也不理,任他们一搭一唱。
    郭世子差人牵牛出来,一脸好心地交到他手中,“其实小弟也很好奇,这牛肉要如何生食,不知坤达兄能否让我等开开眼?”
    他本意是奚落一下张起灵,没成想对方会狠绝到这种地步。
    张起灵出刀干净利落,野牛轰然倒地,还没感觉到痛苦就咽了气。然后他从牛胸口剜下一大块肉来,血淋淋的,咬下一口,漠然地咀嚼着。
    最开始挑衅的刘世子一个没忍住,在冲天的血腥气中,差点把肠子都呕断。郭世子面色也很难看,也赶紧告了辞。
    从那之后,不知为何传闻又变了,说是蛮族人生食人肉,搞得皇城人人自危,看见那三人都远远绕着走。
    好像又回到他四岁之前的日子,没人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甚至是他的母亲。
    一晃三年。
    人说中原最美是春,百花开遍姹紫嫣红。宫中过春节很是热闹,像是永远不会落幕的歌舞升平,觥酬美酒。在张起灵眼中,却都是无声无色。
    从小便是如此,他永远都融不进那种欢乐的气氛中。
    过年过节可以让人忘却很多的不愉快,连海客海杏也与其他孩子玩乐去了。
    张起灵独自坐在高耸的宫墙上,随后一个小小白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那小孩穿一身很厚的袄子,外面还套着一条很厚的斗篷,像个软绵绵的雪娃娃。他趴在围栏外,脸贴着围栏,近乎贪婪地遥望着围栏内的孩子们疯玩疯闹,眼中流露出艳羡。
    围栏像一道屏障,将所有的快乐隔绝开来。听得到,看得到,无法加入,无法拥有。
    高墙之上张起灵远远地看着,那个小不点的背影看起来竟和他一样孤独。
    张起灵很少会去注意周围发生的与他无关的事。
    平常他待得最多的地方是校场。
    开春后,校场里来了一批官家的孩子,由杜雀山将军负责传授武艺。就是在那种情形之下,张起灵第二回看见了小吴邪。
    似乎是特别怕冷,春暖时节,他还是裹成了肉粽,半张小脸陷在斗篷里。
    吴邪的对面站着几个比他高壮的男孩,看起来都要比他大上两岁。
    他献宝似的捧出一叠纸来交给他们,大眼睛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用了不同的字体来写,保证不叫解先生发现。”吴邪小声地说。
    麻子看了一遍吴邪代笔的功课,满意地收入怀中,眼珠一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带你去玩。”
    吴邪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比起做那些学问,吴邪是更乐意习武的,却由于体弱不被允许。
    事实上他不被允许做的事太多了,大部分同龄男孩儿玩的游戏,都被视为是危险的,与他无缘。
    男孩们爬树掏鸟窝,点炮仗爆竹,甚至是打架挨训,所有这些,他都羡慕得不行。在他们自由奔跑的时候,他只能慢吞吞地跟着走,虽然即便真的跑起来,他也是跟不上的。
    吴邪在长辈心中落了个知书达理、听话乖巧的印象,他却宁可没有。
    他也只有用这种方式对他们施以恩惠,以求得一个朋友的席位。
    爬高落低是孩子的游戏。
    他们爬上了房顶,又爬上屋旁那棵高大的老树。吴邪努力地跟在最后,他的身体明明难以负荷大量连续的攀爬,可是他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师父来啦——”不知是谁喊了声,孩子们沿着树干猴儿般地滑下,一溜烟跑个没影。
    除了吴邪。他们早把他抛到不知哪去了。
    吴邪双手死死抱着树桠,试图伸足去够下面那一根。张起灵看到他的汗水顺着鬓角,最后汇聚在尖尖的下巴,晶莹的一滴。他倒是一脸坚毅,只不过脸上泛出异样的红潮,由于皮肤白而透明,显得底下血色更甚,像是一碰就要流血似的。他整个人也像一片树叶,微微地颤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松手落到地上。
    杜将军气性大,都没注意到树上还有个人。奔进院门只见满院狼藉,怒不可遏,暴喝一声:“小崽子们反了天了!”
    吴邪本就紧张,冷不丁被他一震,惊惧交加,脚下打滑,失足坠下来。
    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岂不是连人都要四分五裂?
    张起灵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他连自己的事都不愿意管。
    惊飞的麻雀扑棱飞去。
    树下是杜雀山瞪大的牛眼和可以吞下两枚鸡蛋的嘴。
    一片新叶悠悠飘转,落到地上。
    吴邪受惊之后的反应也不像别的孩子,不哭闹,甚至连个气儿都不吭。
    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情绪,无助、恐惧,只有一个人知道。
    瘦小的身体在怀里无声地发抖,两条手臂紧紧地巴住他脖子,面颊贴在颈侧,软软凉凉的。
    张起灵单手托着他屁股,迟疑了一下,另一只手还是落在他的背上。
    听到此处,吴邪脸上露出些许羞赧的神色。
    自己身上发生的往事冷不防从他人口中听来,感觉十分奇异。
    他抬眼偷看张起灵的表情,对方居然也在看他。黑亮的眼睛澄明依旧,仿佛能够看尽天下事,眼神却是专注温柔的。
    吴邪被他看得心漏跳了半拍。
    张起灵看的好像又不是他,而是一个旧时光的影子。
    从那以后,吴邪似乎是认定了张起灵。
    他有时停下来回个头,就能看到吴邪像只小鸭子迈开笨拙的脚步,嗒嗒嗒地跟上来,扯扯他的衣摆,对他笑一笑。
    与预料的不同,吴邪非但不孤僻,还是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小孩儿。
    至少让他觉得温暖。
    如果张起灵牵住他的小手,他会笑得更开。
    张起灵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脉门,紊乱的脉象说明了一切,是极为罕见并注定早夭的三阴绝脉。
    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身边的小不点,吴邪正仰着脖子偷看他。
    天道并不公允,这样无忧无虑,心地善良的孩子,却无法拥有完整的人生。
    每天吴邪做完功课就会来找他。
    吴邪喜欢趴在他的膝头午睡,有时会攥着他的手指。幼儿体温高,捂得暖烘烘的,就像抱了个暖炉。
    逢年过节,京中都有灯会。
    家里大人不许吴邪夜里出门,别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谈论时,他都钦羡不已。
    今天的吴邪无精打采的,因为散学时他听见几个同窗弟子说,今夜集市有庙会看,闻名遐迩的彩戏团也会来。
    小孩的心事都在脸上,张起灵知道他对那种热闹向往已久。他等着吴邪央求他带他去,可是不知是吴邪太懂事,还是从未敢这样奢望过,失落之余,那愁眉苦脸的小人竟忍着只字未提。
    入了夜,吴邪例行喝了药,乖乖躺到了被窝里。
    陈妈妈照看了一会,便掩门退了出去。
    月如银盘,色正浓。
    吴邪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推开窗户,趴在窗沿上,一脸落寞。
    忽然眼前一亮,一盏兔子灯晃晃悠悠升起来,吴邪伸出手去截住,循着往下望去,正对上一对幽深的眼。
    他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
    张起灵像只鹰那样飞进他的楼阁。
    吴邪兴奋地要说话,被他轻轻掩住了嘴。他凑近,耳语了几句,吴邪双眼灵动地眨了眨,会意地点头,短短的手指竖起来贴在嘴巴上,冲他狡黠地笑了。
    庙会热闹非凡。
    张起灵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喧嚣的场合与他浑身不搭界。
    他把吴邪驮在肩上,吴邪一手牵着兔子灯,一手举着小糖人,还在亢奋地不停扭动。左看右看,哪边都有趣,哪边都好玩,眼睛都不够用了。
    夜空中忽然炸出一朵璀璨的花,张起灵环顾一番,最终选择带他飞上最高那间酒家的房顶。吴邪抱着他的脖子,盯着空中的烟花,看得眼都发直了。
    脖子忽然有些湿热,风一吹凉飕飕的,张起灵侧目,只看到吴邪毛茸茸的头顶心。吴邪抱着他不撒手,也不肯抬头,更多温热的液体沿着脖子淌进领子里,一路滑到心口上。
    吴邪总是笑呵呵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张起灵面前哭鼻子。不是委屈,不是伤心,不像普通孩子那样一哭就恨不得声嘶力竭被全天下知道,他只是默默地流了许多眼泪,把张起灵的前襟弄湿了一大片。
    那个几年,大概就是张起灵此生度过的最为恬静平和的日子。
    此后一段时间,吴邪从他身边消失了。
    而用他换来的几年边疆暂时安定,也在这时候再次打破了。
    大君是草原的雄鹰,只能冲向蓝天。
    这一次蛮族卷土重来,大君连同两位儿子也亲自带军出征,势如破竹。
    边陲防线岌岌可危,一夜之间,张起灵沦为阶下囚。他是谈判的筹码,被当做牵制大君的杀手锏严加看管起来。
    奇怪的是他毫无反抗之意,从头至尾都表现得非常合作。
    在死牢里张起灵见到了皇帝。
    他来到中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面见中原的皇帝。
    一照面,皇帝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这位蛮族青年深黑的眼珠似乎让他忆起一些过去的事。
    什么时候,在何处见过,却是怎么也记不得了。
    张起灵的双眼平静无波,唯有懂他的人才能看出,里面正酝酿着滔天巨浪。
    真的亲人,假的族人。
    真的族人,假的敌人。
    最终只能是,他哪里都不属于,哪里都不属于他。
    所有经历的痛苦和磨难,都是为了今天,从今天开始,他主宰自己,主宰天命。
    张起灵越狱了。
    从天子脚下的死牢里,越狱了。
    街头巷尾贴满了通缉的告示,京城宵禁戒严,满城的官兵都在搜捕这个人,可他就如同飞天遁地了一般,杳无踪迹。
    城北一处荒废的橘林里,悄无声息蛰伏着一支军队。
    张海客走上前去,一撩摆,对着男人无声叩拜。他身后黑压压一片人头,几百武士齐齐跪下,像一场静默庄严的典礼。
    张起灵从海杏手中拿回黑金古刀,他望着眼前这些人,这就是他远征的起点。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蛮族入关,碾压了边陲数个重镇。
    如日中天之际,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扭转了战局。
    并且这个人将在未来的很多年之内,成为蛮族人心中的噩梦。
    阿提灭受到重创的消息,传到京城时恐怕已成旧闻。吴三省这个名字一举成为口口相传的传奇,男孩子们做游戏时争相扮演的大英雄。
    张起灵自然也听说了,当天晚上他就梦见了吴邪。
    他知道吴邪眼下住在北郊的山居中。随着年龄渐长,他的病情加重了,如传闻所言,三阴绝脉之人,命长不过十载。

    西风纵 下 洗髓

    对于那段山居生活,吴邪只有些隐约的印象。
    双亲为了他的不治之症,遍访天下名医,各种珍品药材用起来毫不吝惜。可说他前半生吃进去的药,比喝下去的水还要多。
    然而吴邪的身体还是以可见的速度日渐衰弱了下去,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刚在山中度过了七岁生辰,公务繁忙的父亲从京中赶了来。简朴家庭的小宴,其乐融融,仿佛吴邪将不久于世的阴霾从不曾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直至吃了寿面,吴夫人终是再无法强作欢颜,搂住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小手搭在母亲肩上,像模像样哄拍着,吴邪竟还能笑着反过来安慰她。
    那天吴邪许了一个愿,希望来世父母能够投胎当他的孩子,好给他机会报答今生无以为报的养育之恩。
    春日午后,吴邪会在后院桃林中打盹。
    桃花落满头,他便卧在一榻缤纷之中,愈发衬得面色苍白不忍赌。然而他的神态却是那样安详,教看的人内心也不由自主跟着宁静下来。
    若无人打扰,张起灵可以看一下午。
    嬷嬷的脚步声渐近,吴邪似有感应似的,缓缓翕开一线眼皮。
    枝头微动,落下一瓣桃花,悠悠地,飘至他脸上。
    吴邪任嬷嬷抱着,默默回首凝望偌大的树冠。
    大约只是风。
    那一日吴邪正困顿,忽被久违的人声闹醒。
    他已有许久不曾听过如此嘈杂的人声了。
    “恭喜老爷、夫人,这便是货真价实的血玉!”
    “大哥,大嫂,吴邪是有福之人,冥冥中自有神明庇护。”
    “嘿,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侄子你可得好好谢谢三叔我。”
    吴邪看到众人济济一堂,连久未见的二叔和三叔都来了。
    又看到母亲欣喜落泪,父亲湿着眼眶,拿来一枚殷红如血的坠子挂在他颈上。
    相传北冥有重火鸟泣血九九八十一日,泣出最后一滴心尖血,化为血玉,可生死人,肉白骨,得之如得第二条性命。
    从有了吴邪,吴家阖家上下已经寻了多少年,哪怕只是传说中的宝物,也从未放弃过找寻。
    吴三省出征途中,经过饥荒之地,曾救下一位老者。老人说自己的故土远在漠北,而漠北世代都是蛮族领土。当时军中有人建议杀掉那老头,吴三省没有那么做,反而随军带着北上,在一个深夜将他放回了故地。
    黑夜里,老头的眼中放出矍铄的光。
    “多年前我远离故乡,去往中原,为了找寻我的女儿。”
    吴三省缄口听着。
    “我的丫头爱上了一个中原小子,甘愿舍弃成为大阏氏的机会,随他来到中原。我找了许多年,知道那个男人最终辜负了她,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她的一条命没有了。”
    他打量着吴三省,后取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来,“这里头是她的第二条生命,但是,我想她应该已经不需要了。”
    他把那布包抛给吴三省,自己慢悠悠往大漠里走去。
    吴三省从布袋里倒出一枚猩红的石头,形状像极了传说中的血玉,正欲问个清楚,茫茫大漠,哪里还有老头的影子。
    暴雨无情,打落一树桃花。
    吴邪罔顾嬷嬷禁止开窗以防着凉的告诫,偷偷开了半扇,对着后院一地的落英忧心忡忡。
    明明还未到凋零时,却扭不转天意如此,或许这就叫无可奈何花落去吧。
    正当此时,林中竟走出一个人来。黑乎乎的人影,随着越走越近,那身形愈发熟悉。
    吴邪揉揉眼睛,猛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跳窗而出,奔向来人。
    “大哥哥!”
    跑近了吴邪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张起灵面色煞白,脸上身上多处血痕,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吴邪心里怕极了,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腿。
    张起灵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脆弱,也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坚强。
    他跪下来,抱住吴邪小小的身板。魂灵开始抽离之际,张起灵想着,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了。
    吴邪从来不知道从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被雨冲刷着,一地残红里蜿蜒着的是一股股血水。
    小身板努力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直到看见张起灵后心插着的半截断剑,他才无助地哭了起来。
    “别死……求你,不要死……”
    张起灵没有听见他的请求,如无意外,应该永远都听不见了。
    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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