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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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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长相老成的同乡,徐渭竟不认识,小声问道:“这是谁呀,怎么这么面生啊?”

“叫潘清,是上虞的,四次应试才得今日中第,是以一直比较低调。”边上的陶大临小声道:“这次中了三百三十名,实在可喜可贺。”因为殿试只做排名,不做淘汰,所以考取贡士便基本上等于中进士了。

过不一会儿,果然又有报子鸣锣打鼓过来,一进院子便高喊道:“捷报浙江绍兴山阴县老爷龚讳芝,高中丙辰会试第二百七十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院子里早准备竹烟花,便噼里啪啦放起来。

一名满脸幸福、三四十岁士子站出来,举手道:“我就是龚芝!”那些报子便上前磕头讨赏,待得了厚厚的红包后,也不留下吃饭,便一溜烟跑掉了……今天任务太重,人手又不足,须得连轴转才行,好在每报一个都能有丰厚的利市,所以报子们都比平常勤快多了。

人们刚为龚芝带上大红花,扶上高头大马。外面又来报喜的了“捷报浙江绍兴山会稽县老爷叶讳应春,高中丙辰会试第二百四十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接下来的喜报一浪接一浪,到过午时,共有十位绍兴举子接到捷报了,名次最高已经到了第七十七名,而琼林社的六位老兄,还一个都没有点到呢。

这时院里众人的目光,全投在六人上了,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他们会不会全部取中,名次如何云云。六人也是嘴里发干,心里发毛,却还要强作镇定,以免丢人。可偏偏上一个七十七名的谢宗明之后,足足有半个时辰没来报喜的,把六人煎熬的外焦里嫩,七窍生烟……

终于在彻底抓狂之前,听到门外一声嘶哑的高唱道:“捷报浙江绍兴会稽县老爷吴讳兑,高中丙辰会试第四十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兄弟们一下子松口气,推着吴兑出去,给他披红挂彩,扶到马上去。

过不一会儿,又来两队报子道:

“捷报浙江绍兴余姚县老爷孙讳铤,高中丙辰会试第三十一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浙江绍兴余姚县老爷孙讳鑨,高中丙辰会试第二十七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一个令在场众人终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四队报子同时抵达门口,报喜声此起彼伏道:

“捷报浙江绍兴会稽县老爷陶讳大临,高中丙辰会试第四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浙江绍兴山阴县老爷诸讳大绶,高中丙辰会试第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浙江绍兴山阴县老爷徐讳渭,高中丙辰会试第二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然后所有的报子一起高喊道:“捷报浙江绍兴会稽县老爷沈讳默,高中丙辰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领班面圣!!”

虽然许多人都猜到他们琼林社的几位会一起中第,却没有一人想到,他们竟然包揽了前四名,这真是太意外,太开心了……

附近杭州会所、处州会所、金华会所、台州会所等浙江一省的老乡,都纷纷涌到绍兴会所外,与他们一同庆祝这无限荣耀的时刻……这不只是绍兴人的荣誉,整个浙江都与有荣焉啊!

等到庆祝了半晌,人们才突然意识到,本次的会元竟然已经中了大四喜,加上这一元,就是连中五元了!连中五元!听都没听说过啊!

大家便涌起十分强烈的欲望,想要见一见这连中五元的神人,到底找什么模样。

待四处寻找时,这才惊奇的发现,竟然找不到会元公的人影,问琼林社的人,也只是推说不知,逼急了就说去香山访友去了,可能过两天就回来。人们虽然好大的不尽兴,却还是好心的提醒道:“十天后就是殿试了,可别耽误了啊……”

六位老兄信心满满道:“不会……”但心里也是长草道:“拙言兄啊,你可要赶回来啊……”

那么沈默究竟去哪了呢?

第五卷 京华烟云雪满天 第三三三章 把爱全给了我

时间回溯到上月十八……

结束了九天磨成鬼的贡院生活,疲惫不堪、却又兴奋无比的举子们聚在一起,讨论着接下来去哪里放松一下。

琼林社的几位老兄也不例外,拉着沈默两个回到会馆,便问长问短,想知道他俩别后的情形……尤其是徐渭,怎么沈默坐牢,他也跟着消失不见,沈默考试,他也跟着冒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当时徐渭一看到赵贞吉率大军出现,便立刻返回给沈默报信,沈默这时也找到了藏在大理石挂壁后的账册,二话不说立刻交给他,让他快速从窗口跳水离去,自己则点起火盆,随便找了两本诗集烧起来……

后来徐渭便销声匿迹了。

但实际上,他一直躲在暗处,当沈默被押送入京时,他也跟着启程,一路上吃尽苦头,被打劫三次,住黑店两次,还险些被大地震活埋,若不是仗着一身好功夫,还有早年游历四方,积攒下丰富的江湖经验,恐怕早被人家洗劫一空,做人肉包子,以饕旅客了。

到了北京城永定门外,徐渭警觉的发现城门前有不少暗探在盘查,但凡是身高体胖,面相猥琐的中年人,都被带走问话,登时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这下他也不敢进城了,就装成流民乞丐,在城外瞎转悠,好在天不绝人,地震把城墙震开了数不清的大口子,有些甚至能过人。徐渭找好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趁着一个风雪夜,便钻缝进了外城。

进了城他才下心来,因为北京城里充斥着他这样的外来乞丐,徐大才子的性格本身就十分受下层人民欢迎,很快成为了广受欢迎的……新乞丐,并顺利的通过遍布四九城的兄弟们,找到了也正在寻找他的铁柱,后面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听完这两人的惊险刺的经历,众人一阵唏嘘不已,然后便感到倦意涌上来,坐在那里都要打瞌睡,沈默便道:“散了吧,过两日歇过来再聚。”众人说好,对沈默道:“知道弟妹也来了,就不留你了。”

“理解可贵。”沈默笑着对徐渭道:“那咱就走吧,车还等在外头呢。”

徐渭嘿一笑道:“你们卿卿我我,我才不当那个多余的呢。”便对诸大绶笑道:“端甫,咱俩继续一个屋哈……”

诸大绶无奈苦笑道:“但你得每天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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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众人嘻嘻哈哈一阵,沈默实在困得不行,终于起身告辞,上了早等在外面的马车,吩咐铁柱在客栈胡同前停一下,便歪头睡过去。

在晃晃悠悠中小憩没多会儿,沈默便被停车的震动惊醒过来,揉揉眼掀开车帘。此时日已西斜,金色的阳光照得他眯起了眼。

让铁柱闪一边,沈默自己跳下车,还特意买了一束若菡最爱的梅花,这才往客栈中走去,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阵子自己深陷麻烦之中,好容易脱了难,又要全力以赴的准备会试,实在是忽视了情深意重的未婚妻,现在终于得到一段闲暇,可要好生陪陪她。

进了客栈,往自家赁的客房走去,四下警戒的卫士们,便朝他行礼。看着一个个亲近手下面色沉重的样子,沈默心中一紧,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

卫士们嗫喏着不说话,气得沈默一甩手,倒拎着梅花便冲进跨院,推开那虚掩的院门,一股浓郁的草药气味便扑面而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柔娘背对他,坐在一个小炭炉前,正在轻轻扇着蒲扇,那难闻的药味便是从炉子上的陶罐子里散发出来的。

听到开门的声音,柔娘慕然回首,一见是他终于回来了,眼泪便滚滚流下来,哽噎道:“爷,您快去看看姐姐吧……”

沈默这下终于慌了手脚,箭步冲到若菡住的西厢房,进去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险些摔倒。他却浑不觉痛,疾步往里间走去,掀开门帘便看到,若菡面如金纸,闭目躺在火炕上,纵使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被子,却仍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花枝摔落地上,梅花纷纷飘散……

沈默慌忙扑过去,探了探若菡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甚至能听见她的牙齿咯咯作响。他一下子惊呆了,连声呼唤她的名字,若菡却紧闭着眼睛,一点回应也没有。

“姐姐她病倒几天了,前两天还醒着的时候多,这两日基本上就不怎么睁眼了……”柔娘跟进来,怯生生道。

“不是已经好了么?”沈默发出一声变调的问讯道,他还清晰记得,九天前若菡还半夜起来给他打点行装,一直把自己送到客栈门口,那时候她谈笑自若,完全是病去身轻的模样,怎么才过了这几日,却又病了呢?

“姐姐不让奴婢说……”柔娘抹泪道:“但现在也顾不得了,她的身子就一直没好过,这一个多月来,吃的药比饭还多,只是大人有大事要做,姐姐怕您担心,便每次见您前,都用老参片顶着……”

沈默听得肝胆欲裂,心中充满了无边的自责和悔恨——他本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只是两人聚少离多,他又一直觉得若菡年纪轻轻,打小又没病没灾,区区伤寒病症,看看大夫,吃吃药也就捱过去了,所以也就信以为真,这时见她病成这个样子,他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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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两声脆响,却是他终于受不了内心的自责,狠狠抽了自己左右两个耳光,待再要打下去,却被柔娘死死抱住胳膊,哭道:“大人,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有照顾好姐姐……”

看着满眼血丝,憔悴不堪的柔娘,沈默这一掌是怎么也打不下去了,他狠狠一甩手,抱头蹲在地上,拼命揪自己的头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喃喃道:“我真是个自私鬼,若菡真是瞎了眼……”

看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柔娘心碎无比,跪在沈默面前道:“大人,奴婢求您千万不要这样了,考试消耗那么大,若是再如此自责自伤,恐怕会……”

“我恨不能陪若菡一起躺在这!”沈默面色狰狞道。

柔娘垂泪道:“那谁来给姐姐看病呢?”

“看病?”沈默如遭雷击,一下子直起身道:“对了,若菡病成这样,你们怎么没有给她请大夫?我不是说去京城最好的医馆,请最好的大夫吗?!”

面对劈头盖脸的质问,柔娘小声道:“已经去京里最有名的“千金堂”,花最高的诊金,请了最好的大夫,一直给姐姐诊病呢。”

“怎么说?”沈默着脸道:“那“名医”怎个治法?”

柔娘轻声道:“大夫说,姐姐生长在南方,又没有吃过苦,身子较弱,抗不得风寒,又一路上奔波劳顿,心情紧张,最易感受寒邪,以致外寒入体,经久不散,故而气血凝结、阻滞经络闭塞不通……”

沈默是读过医书的,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想再听下去,便沉声道:“我问的是怎么医治!怎么用药?!”

柔娘心疼的望着要吃人的沈默,嗫喏道:“大夫原本开了些温补的药剂,说放松心情,慢慢调养过来便好,但大人被关进北镇抚司,姐姐怎能不忧心如焚?白日里四下托人打点,晚上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更要命的是,她为了瞒过大人,还吃了些如狼似虎的老参,以致亢阳之气过甚,将寒邪之气逼入脾肾……”顿了好长时间,柔娘才哽咽道:“这次病倒之后。大夫说,他们治不了了……”

沈默泪如雨下,轻轻抚摸着若菡失去光泽的面容,口中喃喃道:“傻姑娘啊,傻姑娘,你怎么就把我看得这么重呢?!”毋庸置疑,比起若菡对他的全情全心的投入,沈默的付出实在太少了……无论感情还是行动上的。

这世上总有全心全意无私对你付出,将你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人……当你渴了,温度合适的茶水便送到你手边,当你饿了,可口香甜的饭菜,便摆在你的面前;当你要出发,会帮你默默打点行装,用最温暖的话鼓励你;当你陷入低谷,失败无助时,会柔声细语的安慰你,做你最温暖的避风港湾。

这种爱没有惊涛骇浪,只有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你觉着如呼吸的空气一般平常,直到快要失去的一刻,才知道那种痛苦,就像呼吸没有了空气……

不等到要失去才知道珍惜……

第五卷 京华烟云雪满天 第三三四章 延医

当沈默突然意识到,若菡不会像他原本以为的那样,永远追随他、陪伴他、照顾他,也有离他而去的一天时,他终于体会到那种要把心撕成两半的疼痛。

决不能让她离去,不然这辈子再辉煌也是失败,再成功也只有苦涩!沈默紧紧攥着拳头,嘶声道:“集合!快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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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的北京城中,有一队骏马在奔驰,每到一处医馆前,便会跳下一个骑士,拍响已经关门的店门。面对着满脸怒气的伙计,二话不说,拿出一百两银子的官票道:“帮我请最好的大夫,这钱就是你的!”

有银弹开道,自然无往不利,待见到医馆的镇堂大夫后,那些沈家亲卫们,便跪呈一千两的官票,请大夫跟着出诊!

沈默的脑海中已经没有钱的概念了,他大把的挥洒着银钱,将京城最好的十八名大夫,连夜招至客栈,对着齐聚一堂的大夫,深深鞠一躬道:“只要哪位先生能把我妻子治好,学生愿将全部家资奉上!”顿一顿,又道:“如果是联手治好的,就平分!”

原本同行是冤,医生们是不愿一起会诊的,但看沈默出手如此豪阔,都约莫着他有百万身家,就算不会全拿出来,能掏个十万八万,这辈子也不用再看病了。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白花花的份上,大夫们压下自尊,答应了沈默的要求。

但经过一晚的诊治,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夫们却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让在边上忧心如焚的沈默如坠冰窖声问道:“先生们可有良策?”

众医生纷纷头道:“千金堂的大夫诊治无误,确实是治不了了……”

“那还能坚持几日?”沈默心说,我就是去五湖四海,也要把全国的名医请来。

“最多不过三日……”

沈默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扶住。这么多医生在场,虽然治不了若菡的病,但区区晕厥还是不在话下的,便有一位擅长用针的大夫,耍耍刺几下,就将他唤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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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马上跟没事人一样,紧紧攥着身边两位大夫的手道:“真的没救了么?”

大夫被他捏得生疼,但医者父母心,不会怪这痴情郎君的,都怜悯的望着他,轻声道:“我们这些大夫没法治,四九城的医馆也就没法治了,”看他一脸的灰败若死,大夫们不忍心让他绝望道:“但京城不光只有医馆,还是太医院。”

“太医院?”沈默的目光中再一次绽放出希望。

“对,太医院。”一个白须飘飘的大夫道:“太医院中有一些地方举荐入都,供奉于内廷的名医。他们侍候于君王左右,大多身怀绝技,又有宫廷医书可参详,往往是我们这些民间杏林不能比拟的……”

“他们在哪里,我去请!”沈默扶着椅子起身道。

“却是不大可能的。”大夫们摇头道:“要不早就和你说了。”

“为何不能?”沈默嘶声问道:“我掏得起诊金!”

“太医院里医官虽然不少,但是能称得上太医的,只有寥寥几人。”大夫们分解道:“这些人要给万岁和千岁们看病,已然是劳神劳心了;即使六部九卿,想要劳动他们还得请王爷和公主们帮忙,所以他们更是不会给平民百姓瞧病的……”

“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沈默怒道。

“倒也不能全怪他们,若是此例一开,上门求诊之人还不要踏破门槛?所以太医们是不会开这个口……”大夫们还没说完,却见沈默已经大步往外走去,便问道:“您去哪?”

“请太医!”丢下三个硬邦邦的字,沈默便出去了。

大夫们面面相觑,都说这人疯了……

沈默当然没疯,相反,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他变得无比冷静,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乱,必须要保持清醒,不然若菡就真没救了……他要去找陆炳,他知道这个奇怪的特务头子,一定会帮忙的!

他出现在院子里时,东方已露鱼肚白。铁柱也是一夜未眠,一直守在外面,立刻牵马过来道:“大人,咱们去哪?”

“大都督府。”沈默清一清火辣辣的嗓子,铁柱赶紧将水壶递上。

在这初春的早晨,饮一口清冽的凉水,已经疲惫不堪的身心便是一震,沈默沉声道:“走吧。”

便带着铁柱,两人双马,行驶在清晨无人的大街上,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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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都督府前,却见府门紧闭,不管周围紧张兮兮的暗探,沈默捶响了大门,用一百两银子才抑制住门子的怒气,得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陆都督作为此次会试的总监官,正在贡院里关禁闭呢,得下月阅卷结束才能出来。

天哪,你真要把若菡夺走吗?沈默只感觉五雷轰顶,天昏地暗,浑浑噩噩的离开大都督府,在长安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唯一的救命稻草竟然没法指望,他现在举目无亲,求助都不知该找谁,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不要命了!”正在神思恍惚间,自己的身子便被身后的铁柱一拉,不由自主的歪到一边,但那声音却是前面人发出的。

沈默茫然抬头,只见一辆马车险之又险的在身边停住,惊魂未定的车夫,勒着马缰,正在破口大骂道:“长眼睛管喘气呢?怎么都不看路,要是惊了我家大人,你吃罪的起吗!”说着又换一副口气回头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轿帘一掀,一个身穿六品官服,面如冠玉,眉目俊朗的青年官员探出头来,皱眉道:“大清早的咋呼什么?还不看看碰到人没有。”

那车夫不情愿的回过头来,嘟囔道:“连毛都没伤着!”

那官员这时也下了车,对沈默拱手道:“没有惊扰尊驾吧……”

沈默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不由吃惊道:“张大人!”

“你认得我?”那官员也吃一惊,仔细端详沈默……虽然他形容憔悴,不及平时潇洒之万一,好歹没有走样,加上那“张大人”记性极好,双手一拍道:“是你啊!”

“正是学生。”沈默礼道。

却说这张大人是哪位,正是十天前,沈默进考场时,那位龙门官大人。

那张大人呵呵笑道:“你呀你,这是第二次了,你怎么这么冒失呢?”心说这家伙肯定考不中,考中了也没个好名次。

沈默却没有闲心与他扯淡,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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