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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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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恭声道:“大人说了,让您在这稍等片刻。”

“我等不及了!”唐汝楫猛然站起来道:“他不出来,我进去!”说着便往后院闯去。虽然侍卫们喊着“不能进去”却没人真出来拦他,让他很快走到了后院,大声道:“拙言兄,你在干嘛呢?”说着便直奔书房。

“拙……”他刚要推门,书房的门开了,一身布衣的沈默,出现在他面前,脸上带着有些冷淡的笑容道:“原来是思济兄,别来无恙啊。”

唐汝辑错愕道:“那个……那个……” 然后才想起来,应该是自己发火才对,便板着脸道:“拙言兄,您这次的玩笑不太好玩啊。”

“玩笑?”沈默依旧淡淡道:“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唐汝楫彻底乱套了……来前他已经设想了各种可能,并琢磨了各种应对。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他也是有脾气的,心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封疆了,你丫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便哼一声道:“拙言兄,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是的。”沈默点头道。

“谁惹你生气。你找他去呀!”唐汝楫提高嗓门道:“给我摆什么脸色看?”

“我不能找别人。”沈默微微摇头道:“因为就是你惹到我了!”

“荒谬!”唐汝楫终于忍不住发作道:“你不要以为推荐我了,我就欠你的。错!是群臣投票,大家一起推荐的我,你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凭什么朝我使厉害?莫名其妙!!”他是越说越生气,竟然拂袖道:“你这个样子我没法跟你说话,还是等你正常了再说吧 ,” 说着草草拱手道:“告辞了!” 便转身往外走,心中大骂道:“他奶奶的,简直是撞了鬼了!”

沈默也不拦他,直到他走到门口时,才仿佛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唐汝楫本不想听,可秋风把声音送过来,还是让他听清了几句,便立刻脸色大变。险些如落叶般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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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两银子一份卖出去,”唐汝楫走到门口,只听沈默幽幽道:“却跟景王说,是一百两卖出去的。结果这一次,就挣了八千两……”

“哎呦,我的祖宗。” 唐汝楫满头大汗,转身跑回去,拉着沈默就进了书房,把门一关,满脸惊恐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沈默抽出手,走到大案后坐下,淡淡一笑道:“我险些就被害死在那一场,从贡院里出来,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陷害我的人……” 鄙夷的看唐汝楫一眼,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一直以来最信任的朋友唐汝楫,竟然就是那个要害死我的人。”说完重重一拍桌案,厉声道:“你还算是个人吗!”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直接将唐汝楫撂到在地,他扑通一声给沈默跪下。长叹一声道:“拙言兄,我对不起你!”便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又道:“我对不起你!”又正手一个耳光,然后说一声对不起,就是一个耳光,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给打成了猪头。

第九卷 鬼哭神啸朝天号 第五六零章 真相和血书

沈默端着茶盏,不动声色的看着唐汝楫在那里自打耳光,虽然那家伙的脸已经肿得老高,他却始终不喊停,因为杀了他都不解恨……

自从应天乡试遭到暗算,险些身败名裂后,沈默便开始秘密调查背后的始作俑者。当然,他个人能力有限,真正想查清楚,还得靠陆炳的北镇抚司来办。

接到任务后,北镇抚司首先拷问了作弊考生,从考生的供词中,发现那考题是从一些专卖科举书籍的书店中购得的……因为时人热衷科举,这样的书店遍布京城,每到大比之年,便会推出许多“名师预测”或者“状元猜题”之类的考前参考书,趁机捞上一笔。在做这种正经生活的同时,这些书店还兼营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出售各种作弊工具,为考生代请“枪手”,甚至是联系考场中的兵丁、誊录、考官……监考兵丁可以代为传递考卷、誊录员可在考卷上做记号,然后考官依照记号取中考生。

科举千年,相应的作弊也已经发展到各司其职、分工协作的地步了。

这些作弊考生,几乎全都是书店的老主顾,曾在店中出手阔绰、大量购买各种预测书,希望能侥幸得中。在最后一次购买此类书籍时,他们被带进小黑屋,成了贵宾客户,并由老板亲自推荐,说有最权威的考前预测,三百两一份,保证全部命中!

我们说过,读书人大都家境优渥,能淘得起这三百两的比比皆是,只是书呆子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凭你一阵牙黄齿白,就乖乖掏出这一大笔银子。

但书店老板早有准备,他们竟然开出了“保帖”,也就是保证书,那些考生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今收到纹银三百两,立此为照,日后凭此帖验证,如不符原银退还。”下面还有书店的铃记,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这些考生们心说:“这些书店是多少年的老字号了,也不可能为了这点银子,就卷款跑了。”便都付了钱,还威胁店里道:“万一这是骗人的假货,到时候打上门,你们可别怪不讲情面。”

老板们则拍着胸脯道:“我们这行上百年了,纰漏是出过,可信用却从来不打折!您放心好了,保管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于是考生们买了考题,请人做好卷子,然后携带进场,却被沈默的高度责任心,和朱九爷鹰一样的眼睛,给逮了个现行!

目标锁定了考试书店,却也不能直接抓人,因为嘉靖早就定了调子……悄悄的调查,声张的不要!但这难不倒历史悠久的锦衣卫。你不得不感叹,他们对京城强大的监控能力,简直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他们可能是你多年的老邻居,也可能是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他们无孔不入,他们无所不在,他们让你防不胜防——很快内线便报上来,这些书商的信息,是从安平侯和太平侯府上得到的。

众所周知,安平侯和太平侯是严世蕃的铁杆玩伴,仨人好到共用一个女人的份儿上;此事对礼部的调查也有了结果,吴山已经承认,是自己将考题给了严世蕃,两相联系,似乎可以结案——是吴山将考题给了严世蕃,然后严世蕃给安平侯和太平侯,然后两人将考题泄露给了书店。

但陆炳眼光老辣,并对当事者都很了解,他不相信严世蕃能为了这点小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所以他借口请两位侯爷打猎,把他们诳到郊外去,一番恐吓之下,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事情确实是两人做的……在考试前几日,他们产收到严世蕃的信,说有今年的乡试考题,想请他俩代为出售,并将款项存进在“汇通联”的指定户头云云。

两人一看,后面果然附着三道科举试题,心说发财的机会来了。他们这些勋旧子弟,仗着祖先的功劳,向来无法无天,也不考虑后果,便将考题散发出去,才导致了最后的科举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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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得到了那封信和泄露考题的原始件,把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他就能确定,不是严世蕃写的……虽然笔迹上别无二致,但严世蕃向来对人都是直呼其名,绝不会以“某某兄”相称,哪怕是写信也是一样,像这封信,狂劲全无,却透着股酸劲儿,显然是有人伪造了严世蕃的文书。

严世蕃又不是什么书法名家,在世上并无字帖流传,所以陆炳推断,能如此熟悉他的字体,并能流畅模仿的,很可能是他身边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

于是强大的锦衣卫再次发动起来,很快得到了严世蕃身边所有人的笔迹,由专精此道的鉴定师一一甄别,结果却让陆炳大失所望——那赝品并不是出自这些人的手笔!

抱着最后试一试的想法,他又将比对范围扩大,把那些曾经在严世蕃身边呆过,现在又转到别处的人找出来,再将他们的笔迹拿来甄别,这些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几名鉴定师一致认定,伪照严世蕃书信的,乃是严家世交,现任景王府侍讲的唐汝楫!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只要顺着唐汝楫这根线查下去,相信离真相便不远了,但陆炳叫停了侦破,不准他们再查下去……因为万一把景王查出来,他可就真的骑虎难下了!

现在裕王无嗣,皇上唯一的孙子,就是景王的儿子,只要这种局面不改变,那景王就稳如泰山!因为皇帝不可能选择一下无后的继承人,重演正德帝的悲剧,所以哪怕景王做得再出格,只要不是想弑群篡位,嘉靖就绝不会动他。

陆炳得为将来考虑,一旦这事儿捅开了,那可就把景王彻底得罪了,万一将来身登大宝的正是这位景王爷,那他陆家就要彻底悲剧了……所以他不愿再查下去了。

大都督一声令下,案件登时陷入了停滞。沈默对此事十分上心,来府上询问结果,陆炳也不瞒他,将调查结果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并一脸歉疚道:“事情牵涉到皇家,咱们做臣子不好再查,兄弟,你要体谅老哥哥啊。”陆炳知道沈默是个十分靠谱的家伙,所以不怕他嘴上没有把门的。

得到这么个结果,沈默的郁闷劲儿就别提了,所以那段时间整天在家呆着,也提不起兴趣去上班,这种吃了亏还没法报仇的感觉,实在是太糟蹋人了。

然后他便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又紧接着去参加廷推……其实在那次廷推前,他对苏松巡抚是一点指望都没有。在那种实力说话的场合,他个小小的祭酒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发言权。

可事态的发展急转直下,严党没有按照徐党写好的剧本演,而是实现了大翻盘,让徐阁老措手不及、方寸大乱!沈默却在这混乱中,觅得了废物利用了的天赐良机,在电光火石间拿定主意,便频送秋波给徐阶,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然后借用几方势力的博弈,将唐汝楫一举推上了苏松巡抚的宝座!

这一天马行空的举动,引得满朝哗然,官员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他是讨好景王,有的就他是为国荐材,有的认为他根本不知所云,就是谁也没猜到,在找到了唐汝楫的死穴后,沈默所推荐的,不过是一具木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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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的书房中。

唐汝楫的胳膊都抽筋了,只好停下来道:“沈兄弟,这件事儿上我也是无可奈何啊,都是上面人逼着我干的,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杀了我的。”

“不用往别人身上扯,”沈默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的账以后算,我现在只管你一个!”

唐汝楫想一想,苦着脸道:“沈兄弟,跟你说实话吧,这些事儿都是我们王爷指使我干的,您要是追究这事儿,必然会牵扯到我们王爷,那后果您想过没有?”

“我是奈何不得你家王爷。”沈默见他还不死心,冷笑道:“但玩死你还是绰绰有余!”说着一拍桌上一摞厚厚的文件道:“不要以为陛下不舍得处置景王,就连你也不舍得动,恐怕他会恨你这个教唆他儿子走邪路的恶徒,而你亲爱的景王殿下,也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让你当他的替罪羊!”

唐汝楫想一想,以景王的脾气,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自己,心中最后一丝依凭也烟消云散了,一下子瘫软在地,给沈默磕头道:“饶命啊,沈大人……”

“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交代吧。”沈默缓缓道:“看看你现在还敢不敢说谎。”

“我哪敢啊?”唐汝楫便将事情的真相,竹筒倒豆子似的讲了出来……

此事的发起者,还真的是景王爷,前面说过,那段时间景王爷心烦气躁,内分泌失调,又看着自己招徕不到的沈默,竟投入了裕王的怀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而后在沈默的操持下,裕王的日子竟越来越好过,原先自己给他下的那些绊脚石,全都被那姓沈的给不声不响的搬开了,而且据说沈默还要给裕王找神医李时珍治病。

得到这个消息后,景王是彻底坐不住了,他不能看着裕王再惬意下去,更不能让沈默再把李时珍找来了,所以便找来袁炜,与他商量着如何除掉沈默,给裕王府以沉重的打击。

袁炜不是三岁孩子,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没有当场答应,只是说回去想一想,要找个完美的办法。本来以为此事渺茫,但偏偏想睡觉便有人送枕头——他发现了礼部尚书吴山的秘密!

这并不稀奇,因为他已经在礼部数载,而吴山则是刚刚从别部空降而来,所以想要瞒着他做些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那日,吴山故意磨蹭到衙门下班,偷偷摸到机要室,打开密封的考题抄录下来,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被一个临时有事返回的书吏看了个正着,并告诉了袁炜。

袁炜大喜,本想禀报内阁,拿下吴山好取而代之,但转念一想,检举上司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恐怕自己贸然揭发,只会损人不利已,那就太没意思了。

所以他没有声张,而是回去考虑了一夜……他知道,吴山偷试题出去,八成是受严世蕃指使,好用来打点人情或培植亲信。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做一篇好文章!

一番反复推敲之后,他终于构思出一条瞒天过海、将计就计之计!便也利用自己礼部二把手的身份,同样偷取了试题,再交给熟悉严世蕃笔迹的唐汝楫,命他以严世蕃的口气,给严世蕃的死党写两封信,让他们将考题扩散出去,卖给尽可能多的考生!

如果那天沈默没有发现夹带,监考官中也有他的属下,会在巡场时找到抄袭的考生,将事情踢爆,勾起一场大案!

他这样做的目地,除了满足景王爷报复沈默、打击裕王府的要求,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让严党和徐党因此事大动干戈!因为他是景王党的领袖,虽然跟严党合作,但并不是严党的附庸,而是独立于两党外的第三股势力。他和景王党想要快速崛起,唯一的途径便是严党和徐党之间斗得不可开交,他好渔翁得利!

那样纵使两党不会两败俱伤,但也会因为互相视为生死大敌,给自己从中渔利的机会……

更妙的是,责任全在严世蕃和吴山身上,他则清清白白,不受一点怀疑……他甚至觉着,就连严世蕃也只会自认倒霉,而不会猜到自己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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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眼高手低的大才子,显然低估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对手:沈默确实在毫无察觉中中计了,但他凭着超人的冷静和智慧,将可能发生的大案强行按了下去。并在第一时间进宫取得了皇帝的谅解,继而从容脱身、毫发无伤。

而严世蕃也立刻察觉到,有人在背后使坏,只是被嘉靖和徐阶弄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他,还因为急于求援,将他朝思暮想的礼部尚书拱手相送,让他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更可怕的是,他严重低估了陆炳和锦衣卫的能力,在他看来天衣无缝的谋划,在陆炳那里处处破绽,一番抽丝录茧、层层追查了来,便将真相现了原形……

唐汝楫跪在地上,一脸痛心疾首道:“沈大人,景王爷和袁炜都是一个脾气,要是我不听他们的,他们真能把我往死里整,当时我胆小怯懦、一时糊涂。才对沈大人你犯了如此罪行。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定然痛改前非……”说着一咬牙,低声道:“效忠裕王殿下!永远听从大人您的指挥……”

他也不是笨蛋,突然明白了,沈默掌握自己的罪证后不声张,却推自己为苏松巡抚的目的所在——不就是想当苏松的太上皇吗?

沈默心说:“你终于上道了。”便沉声道:“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可以立字为据!”唐汝楫爬起来,到大案前提笔就写……”却被沈默打断道:“效忠裕王爷是理所应当的,但应听从高拱高大人,而不是我的指挥。”说着言不由衷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哦,我知道了。”唐汝楫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写出一条字据道:“我,兰溪人唐汝楫,永远效忠裕王殿下,接受高拱大人的领导和指挥。”然后是落款和用印。

“再按个手印吧。”沈默淡淡道:“这样比较正式些。”

唐汝楫便四下寻索,却没找到印泥,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沈默。

沈默做了个咬破手指的动作,他只好一咬牙,把大拇指咬破了,按在纸上一个血手印,双手交给沈默检查。

沈默看一看,轻轻摇头道:“显得诚心不够啊,”说着丢到一边,重新拿一张白纸道:“正好也咬开口了,那就写个血书吧。”

第九卷 鬼哭神啸朝天号 第五六一章 以德服人

听了沈默的话,唐汝楫看看自己刚止住血的手指,嘴角一阵抽动,只好狠狠心,再咬破那个伤口,这可是伤上加伤,比第一次可疼多了。

唐汝楫颤抖的手指刚要落在纸上,却听沈默道:“要写工整了,可别歪歪扭扭的,不然谁信是状元写的?”

唐汝楫无奈的点点头,只好把自己的手指当成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作。写过血书的人都知道,最大的麻烦就是“笔”会没水儿……而且越是成年男性,就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唐汝楫此刻便深受其苦,他写不到两划,那创口处就不出血了,在纸上反复划了几下,只有淡淡的红痕。唯恐写不好作废,他只好停下“笔”,琢磨着得再放点“水”了。

可是看一眼“血肉模糊”的右大拇指,实在是不忍心再咬下去。未免伤上加伤,只好……换一根指头,咬破了右手食指,写了仨字,又没“水”了,只好再咬右手中指,如是反复,竟将十根指头咬破了九根,才把那效忠书写完了。

沈默看他还有左手大拇指完好无损,想一想道:“还没写日期呢。”

唐汝楫险些晕厥过去,无奈他现在已经完全麻木,只能任人宰割,便咬破了唯一完好的手指,写下了“辛酉年十月初一”的字样,他算是知道了,原来沈默就是要让自己遭受一番十指连心的痛苦……

他现在失血过多,腮帮也肿得像馒头,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沈默并不是爱折磨人,只是险些被他害死,实在是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要是换了徐渭那样的,可能一刀子就把姓唐的销了账,但沈默仅仅是把他折腾一番……当然,这也因为他还有用,否则还说不定怎么消解他呢。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算了,沈默意犹未尽的轻叹一声道:“思济兄,不让你长个教训,下次可能十根指头就都保不住了。”

他的声音虽轻,唐汝楫地满脸惊恐的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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