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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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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该来的总会来。”

“不过他们要求,到他们船上谈,说我们的船太小了,不如他们的宽敞。”

“去哪谈都一样。”沈默浑不在意道:“这茫茫大海,都是他的天地,想对付我的话,在哪都一样。”说着轻声吩咐道:“帮我更衣吧。”

“是。”三尺赶紧帮着沈默梳头穿鞋,套好剪裁得体的布袍子,当头发被乌纱罩起来,沈默轻叹一声道:“感觉一切的压力,又回到身上了。”

三尺轻声笑道:“大人,有压力的该是他,就算谈不成,咱们也没损失。”

沈默摇遥头,淡淡道:“你不懂的。”

~~~~~~~~~~~~~~~~~~~

来到船头等了许久,才看到一艘巨舰出现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距离越近,那大船就显得越大,当靠近沈默的双屋海船时,就像一座大山压过来,非得昂着头才能看到人家的下层甲板,至于上面几层,根本就看不到,恐怕也就比郑和宝船小一些吧,压迫感十足。再看那船上,每一层都站满了手持武器、衣甲鲜明、队列整齐的壮汉,这一船,最少得两千人。

沈默不禁摇摇头,自己的船上,船夫加卫士不足三十人,也不知对方弄这么多人干啥。

正在瞎琢磨呢,便听到船上三声炮响,然后是呜呜的号角声,接着满船的汉子一起发出呐喊声,震得他两耳嗡嗡直响,心说这是干什么呀?给我下马威啊?

这一阵敲锣打鼓过去,才听到船上有人大喊道:“请贵客登船!”然后悬梯放下。

但看到那三丈高的软梯,三尺犯了难,这玩意儿在海上晃晃悠悠,怎么能上大人爬呢?万一不小心一脚踏空,或者爬着爬着上面人使坏怎么办?

就是在这犹豫的当口,上面又喊一声道:“请贵客登船!”

“上吧。”沈默淡淡道:“不就爬个梯子吗,我还老得爬不上去?”

“可是,他们使坏怎么办?”三尺为难道。

“他们敢?”沈默哼一声道:“怕我才作怪,要是不怕我,早就来我船上谈了。”

“唉,好吧……”见大人如此坚决,三尺只好答应,先一步顺着梯子爬上去。

见他顺利的登上大船,沈默也双手扶着梯子,深吸口气,暗叹一声道:“我有恐高症啊……”便咬牙往上爬,一眼都不敢往下看,因为只要看一眼,必然手脚发软,直接摔下去,运气差的话,就掉海里了。

好在他的判断没错,没人敢拿他作怪,沈默还是顺利的登上了船,当双脚落在甲板上,顿感一阵乏力,险些软倒在地。三尺连忙上前去扶,却被他拒绝,沈默扶着栏杆站了一会儿,才可以行走如常,对前来迎接的几个头领模样的人道:“让你们见笑了。”

几人哪怕心里笑破肚皮,面上还是十分恭敬道:“贵客请上楼,干爹已经设下酒宴,欢迎您的到来。”

沈默点头笑道:“好的,劳烦几位带路。”

一行人于是往顶层上去,沿途的卫士怒目而视,不停敲打刀背,发出令人胆颤的声音,几人心说,爬个软梯都腿软,这还不直接吓掉魂?

但恐高和胆量没有必然联系,沈默直接无视那些不友好的举动,与迎接他的人谈笑风生,一直上到顶层,只见这里戒备森严,闲人免进,嘈杂声自然消失。

将他请进房间之后,那几人也告退下去,出去之前,还对三尺道:“这位大哥,咱们下去喝酒去。”

三尺不作声,还是沈默道:“不必担心我,去吧。”这才点点头,跟着一行人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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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下沈默一个,他打量着这间船舱,日式的榻榻米,中式的珊瑚屏风、西洋的座钟、波斯的挂毯,甚至还有来自南美洲的大段木雕,充分显示了主人的身份。

他正在看着,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然后一个身穿儒袍的矮个子老者,便出现在沈默面前,如果不是看过他的画像,沈默甚至要怀疑,这个其貌不扬、花白胡须的老头儿,就是纵横四海、威震东南的老船主王直。

王直也在打量着沈默,心中同样是无比惊讶,虽然早知道沈默的年龄,但当见到他本人,还是感到无比惊讶,想不到建市舶、开海禁、兴商贸、设上海、收徐海……做出一件件影响深远的大事的大人物,竟然如此的年轻。

心下的感慨,没有影响两人的动作,沈默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您可是老船主?”

“正是在下。”王直笑眯眯的还礼道,口音与胡宗宪极为类似。

“久仰老船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彼此彼此。”王直请沈默坐下道:“老朽更了仰慕沈大人的威名,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听他以前辈自居,沈默知道他感觉自己太年轻了,便微笑道:“老船主,咱们神交已久,通过海峰兄,也打过多次交道,彼此应该有些了解,您应该不会觉着我是后生晚辈,便有所成见吧。”

“当然不会了,沈大人威名赫赫,老夫敬仰得很,”王直呵呵笑道:“咱们边吃边谈。”说着拍拍手,便有两个婀娜的和服女子,从外面进来,将样式精美的器皿,规矩的排在两人面前。沈默一看,原来这老船主请客听懂日本料理啊。

在和服女子的侍奉下,两人净了手,王直笑道:“人老了,偏爱清淡,竟爱上了日本的美食,虽然源自我华夏,但又有许多独特精巧之处,所以这次出来,专门请了京都最有名的和食师傅,为沈大人做一次怀石料理。”

沈默点头微笑道:“了解。”第一个端上来的是“先付”,即开胃菜,是一道山药羹。小巧玲珑的方块形菜品,放在青色磁盘中,上面浇上一层特制的哩状酱料,看上去十分精致,让人都不忍心下口。边上还有一小堆青芥,王直以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便介绍道:“这个东西,得蘸着这个吃。”

说着为沈默演示了一下,面上露出夸张的赞赏神态道:“确实是好吃。”其实是被芥末辣的,心中暗骂道:“那几个狗日的厨子,让你们把芥末弄得辣点,也不能辣死人吧?!”但对沈默出糗,更是充满了期待。

沈默点点头,蘸了一点,王直又怂恿道:“多蘸点,蘸多了才好吃呢。”

沈默便依言将那方块都蘸成绿色的,这才缓缓送入口中。

第十一卷 严东过尽绽春蕾 第六七四章 不要小瞧明朝人

但王直注定要失望了,只见沈默将那一筷子沾满了青芥的吃食送入口中,除了一脸的享受之外,并没有任何不适,吃完了还伸出大拇哥道:“美味啊!”

王直这下不服气了,也蘸了沈默那么多的青芥辣,一狠心便全送到嘴里,刚嚼了一口,辣的他鼻涕眼泪全下来了,好半天才恢复了,用手帕擦擦鼻涕,老船主颇不好意道:“让沈大人见笑了。”

沈默温和的笑道:“舒坦就好。”

“确实是舒坦啊。”王直闻言开心笑道:“跟那醍醐灌顶似的。”说着问沈默道:“看沈大人似乎很在行?”

“确实曾食用过,”沈默微笑道:“防呛的诀窍,关键在于鼻子!”

“哦,愿闻其详。”王直饶有兴趣道。

“感觉快要呛鼻的时候要使劲用鼻子吸气,把嘴巴闭起来,然后呼气的时候只能用嘴巴,千万不能用鼻子,特别简单,不信您试试看!”沈默笑眯眯道。

王直将信将疑的按照他所说的吃了一筷子,果然立竿见影,不再无法忍受,不由赞道:“这真是个好法子。”说着又骂道:“小日本子却不告诉我,存心看我出丑哩!”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道:“就是想开个小玩笑,您不要往心里去。”

沈默温和的笑道:“老船主是海上霸主,自然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俗话,有着更深刻的了解,”说着笑笑道:“若是小瞧了这小小的青芥,就要吃大亏的。”

王直知道他是在借物喻人,让自己抛除成见和轻视,但这老家伙心里一直憋着口气,不吐出来是没法痛快的,便轻哼一声道:“沈大人这话,说到老夫心坎上去了,老夫确实不小心阴沟翻船,险些就全家一起见阎王了。”

此言一出,气氛立刻尴尬起来。

这时,见两人已经用完了“先付”,侍女便从侧旁温柔地撤掉餐盘,端上第二道菜“八寸”,精美的黑色盛器中,是多道小菜组成的拼盘,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色彩搭配也十分考究:黄澄澄的蛋黄、青绿色的黄瓜鲷鱼卷、酱色的鳗鱼寿司、粉色虾肉等等,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现一片片削成山峰形状的绿色棕叶,仅仅看上去,就是极品享受。

待那引起侍女退下,沈默便拿起筷子,挨个把小菜送进嘴里,有的圆润柔滑,有的嫩脆爽口,荤和素、干和湿、脆和糯,搭配的十分考究,最后喝一口清酒,享受的闭上眼睛,待坐坐完了,重新睁开眼,才发现王直仍然没有动筷子。

“老船主怎么不吃啊?”沈默奇怪道。

“想起了烦心事,”王直黑着脸道:“吃不下。”心说:“你小子怎么不搭我的茬?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沈默心中不由暗笑,虽然这王直是个多谋多虑之人,但至少性格上不无直爽,这样的人,还是好沟通的……若是不好沟通,也不能被胡宗宪忽悠成那样……便道:“若是为了几年前那件事,您可就冤枉我胡大帅了。”

“我怎么冤枉他了?”王直冷哼一声道:“是他几次三番派人来,对我许下重重承诺,说只要我上岸谈,绝对保证我的安全,绝对不会限制我的自由、绝对让我来去自由!”他越说越生气,咬牙切齿道:“我也不是三岁孩子,被人一番花言巧语就能给骗了,可是他的亲笔信我就收到了八封,我怎么能想到,堂堂东南总督、一品大员,竟然连白纸黑字许下的承诺都能不遵守,信誓旦旦只为诱骗我上当,难道大明朝的朝廷便如婊子般翻脸不认人吗?还有你们皇帝的圣旨,都可以言而无信吗!”一直憋屈在心底数年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王直额头青筋直跳道:“你还来跟我谈什么谈?我就是傻子,也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任凭王直的怒火喷涌,沈默都一脸微笑,就算被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他都没有丝毫的不快,更没有慌乱,只是用洁白的面巾擦擦脸,将其再整齐的叠好,搁在面前,笑着对一吃人模样的王直道:“都说出来,痛快多了吧!”

王直哼一声,不回答,沈默也不在意,轻声道:“其实我知道,您老并不是怪罪胡总督言而无信,而是因为他让您老丢了大面子……自投罗网被抓,一关就是两年,还险着被砍了头。”

王直的脸涨得通红,还是不说话,但一双手按在桌面上,青筋暴起,显然怒气值已经极高了。

沈默却仍不在意,继续刺激他道:“后来虽然逃得性命,可回来后颜面扫地,威信更是大不如前,又因为被囚禁两年,生意被人蚕食,势力也大不如前,您的后生晚辈徐海,也越发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更让您无法接受的是,一直以来任凭您驱策的日本人,也开始对您持敌对态度了,想要把您驱逐出九洲岛;甚至您的手下叶碧川和王清溪,也脱离您自立……”

“别说了!”

王直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掀翻了面前的小几,外面的卫士听到响动,哗啦一声冲进来,几十柄长枪短刀,全都指向沈默。

下面的三尺听到动静,便想往上冲,那几个头领自然不让,双方便厮打在一起。

王直从墙上取下一柄精美的倭刀,嘡啷一声抽出一半,那刀身便如一泓秋水,映得沈默不禁眯起了眼。

“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王直一字一句道:“这可是茫茫大海,没有王法的地方,就算你是文曲下凡、朝廷大员,我这一刀过去,也一样喂鱼!”

沈默哈哈大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杀人越货的时候,我还穿开裆裤玩儿呢,杀死我,还不像杀死一只蚂蚁似的?!”

王直眯眼道:“知道了,还敢胡说八道的触怒我?!”

“敢问老船主,我可有一句虚言?”沈默淡淡笑道。

“这个……”王直被他噎住了,因为沈默并没有胡编乱造,这几年他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在海面上的威信一落千丈,也打不过有官府撑腰的徐海,引起了很坏的后果,甚至连昔日的手下都貌合神离了。就连日本那边,在胡宗宪的指挥下,那位曾经与沈京一起出海的蒋舟积极活动,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大内义长、大友义镇等实权派大名,派出“贡使”送还被掠人口、贡献方物,这意味着九州的强藩将踢开王直,与大明直接贸易,自然也不会容忍王直的势力在自己的领土上存在。

“难道,你是专来消遣本官不成?”王直要吃人似的瞪着沈默道。

“难道,我冒着天大的风险,孤身前来见你,就为了消遣你不成?”沈默毫不躲闪的回望着他道。

两人便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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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就在众人以为王直会怒而杀人之时,他却大笑起来,笑完了挥挥手,对一脸戒备的守卫道:“我与贵客说话,你们进来掺和什么?”还板起脸来训道:“都出去吧,不叫不许进来。”

守卫们稀里糊涂的出去,下楼见三尺他们打得正开心呢,赶紧把两边分开,道:“别打了,上面又没事儿了。”三尺他们这才收了手,不无尴尬道:“那咱们也接着喝。”于是楼下撤去打碎的杯盘,重开一席。

楼上也一样,侍女们将狼藉的现场收拾干净,重新换上餐具,继续上菜,两人也重新面对面坐下,王直给沈默斟一杯酒道:“沈大人,老夫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沈默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道:“老船主生气是有道理的,朝廷确实欠您一个说法。”

“何止欠我个说法?”王直哼一声道:“朝廷欠我的多了!”

“但您想想,”沈默淡淡道:“若没有胡总督放水,当年您能逃出生天吗?”

“这个……”王直低声道:“我不承他情,是他把我骗去的,又是他把我送到杭州,才能让那个王本固抓住的,要不我能阴沟翻船?”

“呵呵,我知道江湖上混,重要的是个面子,”沈默起身朝王直施礼道:“我代表胡总督,给您赔个不是了,胡总督也有他的难处啊,请您老体谅……”

王直愣一下,连忙扶住沈默,尴尬的笑笑道:“算了算了,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老船主海量。”沈默赞道:“我敬你一杯!”两人干了这一杯,王直搁下酒盅,伸出大拇哥道:“沈大人少年英豪,与你相交真是如饮佳酿,让人痛快啊!”说着却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您来找我指定有事儿,但我想说一句,您最好是别提了,咱们喝酒吃饭,以后还是好交情,一起发财!”

“呵呵,”沈默笑笑道:“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您这就先把路堵死了。”

“不是我信不过你沈大人,而是我实在信不过官府。”王直喝一口闷酒,低声道:“我吃官府的亏,不是头一回了。二十多年前,还是朱纨提督东南时,他剿不灭四起的倭寇,便对我许下承诺,说只要我能把海上的倭寇都消灭,便请朝廷封我为靖海侯,闽浙水军提督,可当我把陈思盼那些人全都干掉了,满心期望的前去领赏时,却被骗入了包转圈,想来个飞鸟飞良弓藏,幸亏官军素质低劣,才让我突围,这才决定和大明开战——实际上,这只是应战!”

见沈默点头不语,王直继续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朝廷对我这种人永远只是利用,甭管是朱提督,还是胡总督,都是一样一样的。”说完又喝一杯。

“看来您确实被官府寒了心,”沈默微笑道:“可我今天不是以官府的身份来,我是以您朋友的身份,来给您指点迷津了,这也不听吗?”

“呵呵。”王直捻须笑道:“那您讲,我听着。”

“我听说,您曾经在日本九州,占据三十六岛,御民十万余人,自你徽王。”沈默沉声道:“有这回事儿吗?”

王直有些尴尬道:“确实如此……但那都历史了。”这些年三十六岛被九州强藩收回,他只能将基地搬到琉球了,那真是风光不再。

“通过这件事,我可不可以说,您心中有个封疆为王,建立自己王国的梦想?”沈默淡淡问道。

王直感觉自个被看透了一般,老脸微红道:“哪个男儿不想唯我独尊,我确实这么想的,怎么地吧?”

“那我就恭喜您了。”沈默笑道:“可赶上千载难逢的好时候了!”

“什么意思?”王直皱眉道:“沈大人,我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能戏弄我呀。”

“我要是有半句戏弄之言,”沈默正色道:“就让雷把我劈了!”

“那您身为朝廷命官,竟怂恿我造反?”王直一脸“你当我是傻子啊”道:“况且当今朝廷气数未尽,作乱于海上还有几分活路,可真要在陆上造反,那真是活腻歪了。”

听了他的话,沈默不仅没失望,反而鼓掌道:“说的太好了,不愧是老船主,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怪不得几十年屹立不倒呢!”

人都喜欢听人说好的,王直闻言面色稍缓道:“那沈大人的意思是。”

“我说千载难逢的机会,可绝不是夸胖,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到了五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沈默的目光中充满盅惑道:“在这之前,所有国家、所有民族的活动,都在陆上,但现在属于海洋的时代到来了,谁能在海洋上称霸,谁就将拥有这个世界的霸权!”沈默望着王直道:“你知道当今世界的霸主,是哪两个国家吗?”

“我大明和……”王直挠挠头道:“西班牙吧……不过佛朗机人也很厉害,他们的疆土十分广阔,遍及世界,”说着嘿嘿笑道:“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傻钱多,我就愿意和他们做生意。”

沈默心中不由感叹,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时代的人,原以为会像清朝人那样,一提起外国人来,就一问三不知呢,想不到人家王直竟十分的了解,不由惊喜问道:“您竟然知道这么多?”

“嘿嘿,老弟,雪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二十年前,第一艘佛朗机船到达日本种子岛,船上的佛朗机人不懂日语,而日本人又不懂西语,两边没法交流,最后还是请我来,以笔谈的方式给他们当了通译,做成了双方第一笔买卖。”王直一脸得意道:“老哥我学问不如你,可论起见识来,你这状元郎也比不了我。”

“那咱唠唠。”沈默给他端酒道:“也让咱听听您老的光辉历史。”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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