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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5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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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起身笑道:“谢皇上关心,我等阁臣唯有兢兢业业、加倍努力,才对的起皇上的信任。”

“也得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隆庆关切笑道。

沈默等人也起身,多日不见,皇帝又瘦了,面容发黄、气色不济,这显然不是一个才三十岁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快入席吧。”隆庆在正席上坐下,指着旁边的一张方桌道:“跟皇帝一起吃饭,遭罪,所以咱们分开吃。”他是个很体贴下属的君王,经常留徐阶、高拱等人吃饭,但发现高拱还好,其余人总是恭谨地欠着身子坐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动筷子。心里还在不停地打着算盘,生怕给皇上一个坏印象……就连徐阶也不例外。

这不是吃饭,这简直是活受罪,所以隆庆以后请大臣吃饭,总是自己单独一桌,再给他们另开一席,好让他们吃得痛快。

四人再次谢恩,便围着方桌坐下,小太监们马上摆上了一桌早点,琳琅满目总有好几十样,色香俱全、煞是诱人。折腾了一早晨的高拱几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但皇帝不动筷子,他们也不好开始,便坐在那等着。

“师傅们教导过,放开肚皮吃饭,立定脚跟做人。”隆庆微笑道:“咱们分头吃饭,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便端了一碗莲子雪花羹,专心喝起来。

见皇帝开始用膳,四人心下自在许多,便拿起碗筷,开始祭各自的五脏庙。冯保在边上看着,心说吃相上也很体现性格,高拱和陈以勤运筷如飞、呼啦呼啦的风卷残云,高胡子的吃相尤为不雅,甚至粘得胡子上都是饭汤。而沈默和张居正就斯文多了,绝不会飞象过河、也不会拨草寻蛇、更不会发出声音,吃相从容淡定,饿死都有个饱样……冯保以斯文自居,所以看沈默和张居正,要比那两个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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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食欲不振,吃得不多,不一会儿就放下筷子,皇上已经要漱口了。沈张二人正好面对皇帝,一见这情景,连忙也搁下筷子。陈以勤见他俩做直身子,也不吃了,高拱嘴里正含着个灌汤的小笼包,咽不下吐不出,一时有些发窘。

“你们吃,不要管我。”隆庆连忙解围道:“朕早先用了点,已经不饿了。”说着起身道:“朕先去里间写字,师傅们吃饱了再过来。”不待他们起身谢恩,便抽身进去了。高拱这才放下了心,把嘴里的小笼包慢慢吃下去,狠狠瞪他们三个一眼。

虽然说是继续吃,但哪能让皇帝久等?四人连三赶二地扒拉了几口,就忙放下筷子,进去里间了,里间是御书房。迎面是一排高大的书架,书籍盈架、卷帙浩繁,看上去却少有翻动。‘宵衣旰食’的泥金横匾下,是紫檀木的宽大书案,上面文房四宝摆放整齐,隆庆正在提笔写字。看见几人进来,也不停下,口中道:“师傅们吃好了吗?请先坐下用茶,朕马上就完。”

四个人便屏息凝神,等着隆庆写完字,除了高拱外,三人心中都不平静……看皇帝这样子,并不像外间所传的那样昏聩,甚至比在潜邸时,更加有风度了。果然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隆庆搁下笔,接过手巾擦擦额头的虚汗,笑道:“朕写了几幅字,送给师傅们。”说着挥挥手,冯保便和个小太监,拿起最左边的一副,小心展示给四人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启宏元师’,便听隆庆道:“这几个字,送给高师傅,您是朕的启蒙恩师,朝夕相处的九年里,蒙您悉心教诲朕、保护朕……”说着动情道:“没有你就没有朕的今天……”

高拱的眼圈当时就红了,推进山倒玉柱,跪在皇帝面前,哽咽道:“臣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绝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快快请起,”隆庆亲手扶起他道:“您是朕的师父,以后不要跪了。”

高拱连道不敢,以袖遮面,站起身来。

放下那副字,冯保两个又拿起第二幅,上面‘仁言利博’,隆庆指着那字对陈以勤道:“陈师傅同样为朕师九年,对朕竭进保护之力,朕把这四个字你。”

陈以勤知道,皇帝指的是当年裕王地位摇摇欲坠时,自己在三公槐大会上,以隆庆的名讳‘载垕’为发端,做了一番‘国本早定’的演讲,大大的巩固了裕王的地位,一些流言蜚语也消失无踪。皇帝显然没忘了这份恩情。

他感动莫名,赶紧如高拱一般接下。

第三幅拿起来,上面是‘患难亨困’,陈以勤指给张居正道:“张师傅,当年多亏你为朕与严党周旋,为朕默默做了很多,别人虽不知道,但朕铭感五内,这几个字送给你。”

张居正冷面热心,闻言眼圈一热,恭敬的行礼接下。

还有最后一幅字,皇帝索性自己拿起来,众人只见是‘肝胆贞贤’四个字,只听隆庆道:“沈师傅,我们虽然相处最短,但无须讳言,你我之间的关系,又与诸位师傅不同,都在这几个字里了。”

沈默重重的点头,人非铁石,得君上如此相待,他又怎能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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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曾经的裕邸讲官,现在的内阁大学士,一人得到了皇帝的一幅字,其中还有个浅浅的玄机,高拱的字中,含着个‘元’字,陈以勤的含着个‘利’字,赵贞吉的含着个‘亨’字,沈默的含着个‘贞’字,合起来就是‘元亨利贞’

易经第一卦曰:天有四德,元、亨、利、贞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

隆庆皇帝把他们四个与四个字对应起来,其中的殷殷期盼,不言自明……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皇帝这次的表现,真要让包括高拱在内的四位大学士击掌喝彩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绝不是昏庸之君能够想到的

其实隆庆皇帝也是苦思多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的。那些言官们上的奏章,他其实都看了,也觉着说得有道理。毕竟他和父皇有仇,但跟祖宗江山没仇,既然做了皇帝,自不希望把江山给败了。但是他所面临的,是父皇嘉靖留下的烂摊子,内忧外患,国将不国;而他的大臣们,都是在嘉靖手下练出来的,巧舌如簧、胆大包天、腹黑皮厚、各个难搞

登上皇位不久,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既没有能力救这个国家于水火,也没有能力把这些大臣治得服服帖帖。国家是不好管的,皇帝是不好当的,至少我没那个本事,肯定越忙越乱……人贵有自知之明,能有这份觉悟,他就比绝大多数人要明智的多。

当然隆庆本身,也不想吃那份苦,俺提心吊胆、装模作样十几年,终于一朝翻身得解放,当然不能再牺牲生活质量了。治国那么累,还是交给大臣们去做吧,自己多做些爱做的事,岂不两全其美?

当然,必须要信得过的。那么谁是信得过的人呢?对于隆庆而言,他接触过的人不多,除了太监之外,就相信自己的几位老师,高拱、陈以勤、沈默、张居正,这都是他完全信任,可以托付一切的人……

所以当初徐阶提出,要在内阁增加两个名额时,隆庆一口就答应下来,并明确提出,希望首辅能多给裕邸讲官机会……虽然皇帝是位甩手掌柜,但内阁的人选他不会不管,他认为必须要选对掌柜,自己这个东家才能高枕无忧。

而正是有这个前提,老徐阶才会在那次朝会上,看似冒失的把张居正推出来……张是裕邸的讲官,又有沈默做伴,皇帝自然不会反对。

后来一连串变故后,徐阶仍然有信心让张居正入阁,皆因为他知道皇帝的想法,高拱同样也知道,所以陈以勤也能入阁……

结果内阁七位大学士中,就有四位是裕邸旧人,甚至占了多数。今天再借这个机会,郑重的把国事托付给他们,隆庆就彻底放心了。

第七八五章 内阁 (下)

和皇帝说了会儿话,高拱便要率领几人告退了,隆庆把他们送到门口,却又叫住沈默道:“沈师傅,你且留一下。”

沈默只好在几人的目光中站住,和皇帝重新回到暖阁。

地龙烧得很旺,暖阁里温暖如春,皇帝坐在榻上,招呼沈默隔几而坐。兴奋地脸放红光道:“方才朕的表现还不错吧……”

“天恩如海,”沈默轻声道:“圣君之姿。”

“呵呵,谬赞了。”隆庆本想说,这是朕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又觉着太掉价,于是硬生生另起话头道:“那件事儿,你想出个眉目了么?”说这话时,他猴急的样子,浑没了方才装出来的成熟。

沈默知道皇帝说的是啥事儿,低声道:“似乎皇上已经有主意了?”

“不是我的主意,是滕祥他们给我出的。”隆庆道:“他们说还是自个有钱花着舒坦。”

沈默眉头微不可察的一动,就听隆庆继续道:“他们还说,先帝之前的皇帝都是有钱的,但到了先帝,内帑才开始空虚的,花钱要向户部要,既不自由,又败坏了名声。”说着一脸感慨道:“对于这点,朕深有感触。”

沈默望着皇帝酒色过度的脸,心说‘没钱都玩成这样,要是有了钱,还不折腾到天上去?’他真的很想劝劝隆庆,但心里总有个声音,不许自己说出口。话到嘴边便变成了:“这也在理……”

“朕也觉着很对,”见得到了鼓励,隆庆兴奋道:“就让他们去查阅前朝旧事,发现嘉靖朝以前,宫里的收入,来自九门课税、经理仓场、提督营造、珠池、银场、市舶、织造、烧造、柴炭……还有皇店,税关等等……”

沈默听得心中发紧,这分明是太监们借口为皇帝增加收入,而欲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看来换了宽仁的主子,太监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压住心中的怒气,平静问道:“那嘉靖朝又如何呢?”

“嘉靖朝……”隆庆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自成化以来,内侍气焰日益猖獗,最终导致正德朝以刘谨为代表的八虎乱国,以至于天怒人怨,沸反盈天。嘉靖皇帝正是亲眼目睹了前朝之祸,即位后才御近侍甚严,大珰巨阉一有逾矩,即罪挞至死或陈尸示戒。终嘉靖一朝虽由兴邸旧人掌司礼监、督东厂,然皆谨饬不敢放肆。先帝又尽撤天下镇守内臣及典京营仓场者,终四十余年不复设,故内臣之势,自洪武末年至今,惟嘉靖朝稍杀尔。

好容易把太监伸向大明各个角落的魔掌斩断,现在隆庆却又想靠太监发财,岂不重启了宦官乱国的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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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炉中的银丝炭无声无味的燃烧着,皇帝陷入了沉思,一时无语。

沈默安静的等着,心中颇为无奈,对宦官来说,天子无秘密,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那些死太监耳中。但无论从哪方面讲,他只能这么说,得罪了他们也没办法。

“像正德朝那样肯定不行,太监不得干政,这是洪武爷定下的祖制。”隆庆终于思考完了,字斟句酌道:“但是,能不让把一些不紧要的地方让出来,只让他们管管珠池啦、银场啦之类的,这样不关乎大局,宫里也能有个花销。”

沈默暗叹一声,他知道隆庆一来是穷得太厉害了,二来耳根子素来柔若无骨,就算自己今日劝下,却挡不住明天太监们吹风,所以一味的劝阻是不行的。于是他缓缓道:“古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陛下身为大明至尊,在您眼里微不足道的一点,也是数万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

隆庆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低声道:“当年你可是帮着朕的,怎么现在也学他们,把朕管得死死的呢。”

沈默淡淡一笑道:“皇上误会了,微臣还是那个微臣,为皇上分忧,这点从未改变。”

“朕还以为……”隆庆旋即释然道:“你当上大学士,就只站在官员的立场上说话了呢。”

“怎么会呢?”沈默摇头道:“自从知道皇上的难处后,臣便寝食不安,朝思暮想,就想着怎么让皇上既能有钱花,又不会被大臣们说三道四。”

“要是能那样,可就太好了……”隆庆一下兴奋起来,旋即又讪讪道:“不过怎么可能呢?”

“完全有可能。”沈默微微一笑,神秘道:“只要我们不动他们眼前的,自然没人聒噪。”

“那是哪儿呢?”隆庆迷茫道。

“海外。”沈默单刀直入,干脆利索道:“世上并非我只有我大明一国,还有在遥远西方的泰西诸国,他们通过对世界各地的掠夺,获得了巨额的财富,他们爱好奢侈又贪图享受,所以每年从我大明进口巨量的茶叶、丝绸和瓷器,以及其他各种精巧的奢侈品,从而使数千万两的白银流入我国。”

对于这些,隆庆并不陌生,在裕邸时,沈默便对他讲过世界地理、以及西方诸国的发家史,对海上贸易也不陌生。闻言恍然道:“对呀,既然民间可以与泰西贸易,皇家当然也能挣他们的钱”说着十分振奋道:“滕祥他们也说过,当今最好挣的钱,就是佛朗机人的,还提议组建皇家商船队呢”

“皇上英明,”沈默终于拍个马屁,隆庆的骨头顿时酥了半边,便听他接着道:“但适宜远洋航行的大船,每一艘的造价都涨到白银万两以上,要建造这样一个船队,花费的资金着实惊人,这笔钱内帑出不起,而外廷也绝对不会出。”又一字一句道:“刘大夏虽已成古人,但朝中尚有无数张大夏、马大夏,是不会允许再出现一支三宝船队的……”

听了沈默的话,隆庆又一次陷如沉思。对于自己祖宗的光辉历史,他自然知之甚详……在永乐至宣宗年间,大明开创了震古烁今的七下西洋,由福建南下经由马六甲,印度洋直至非洲东岸几乎全是大明的天下,仅永乐年间各藩国贡使团多达三百一十八次,就此确立‘天朝上国’的名头。但自成化以后,朝廷官员以远洋船队太耗国力为由,禁止中国的舰船再次出海,时任兵部尚书、清名载史册的刘大夏,更是将郑和行海的无价资料赴之一炬,并下令南京龙江船坞、福建船坞等,停止建造一切远航巨舰。

举办任何事业都要讲究效益,产出必须大于投入才能持续发展。而郑和船队将士众多、耗资巨大,每次出航要花大笔开销采办馈赠,而带回的大量贡品,则免费提供皇室、贵族享用,朝廷自然入不敷出,当财政健康时,尚且可以支持。但迁都北京、五征蒙古耗资巨糜,致使朝廷必须削减开支时,被文官们视为‘虚耗’的下西洋,自然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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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海上航行时间过长,风浪险恶,十艘船中只有八艘能到达目的地,其中往往又有三成的货物腐败变质,不能出售。”为了打消皇帝的念头,沈默稍显危言耸听道:“所以风险太大,弄不好就要血本无归,皇室要挣钱,自然挣天下最安稳的一份,哪有在刀尖上舔血的?”说着神秘一笑道:“其实宫里不必直接参与进去,只需出个名头,便能财源滚滚,且全无风险。”

让沈默这么一忽悠,隆庆彻底打消了自己建船队出海的念头,但又被勾起一丝希望,就像有小手在心里挠痒一般,探着身子望着他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办,快说呀”

“皇上,臣进献的那份‘坤舆万国图’还在吧?”沈默问道。所谓‘坤舆万国图’,乃是沙勿略亲手绘制的椭圆形的世界地图,要比宫中珍藏的‘大明混一图’,更加全面详细。一共有两份,一份沈默自己留着教育孩子,一份送给了皇帝。

“在,朕时常把玩,就像你说的,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隆庆笑道:“朕给你找来?”

“既然皇上时常看,那就不必了。”沈默微笑道:“目前我大明与泰西的贸易,主要有两条线,一条是经广州至马六甲,与佛朗机人买卖,另一条是经南洋至吕宋,与西班牙人买卖。其中前一条早且发达,后一条是新兴的,但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其实还有第三条,与除了银子什么都缺的日本人买卖,但朝廷毕竟还禁止与倭国贸易,所以沈默也就不提。

“嗯。”隆庆点点头,他对沈默说的地名并不陌生……也亏得沈默苦心孤诣,十年磨剑。竟提前多少年给皇帝进行知识储备,此刻隆庆才听得毫不费力、津津有味。这份润物无声的水磨工夫,要比张居正更像徐阁老。

“这两条航道就是所谓的海上丝绸之路,也是名副其实的黄金航道。”沈默沉声道:“但是并不太平,除了惊涛骇浪之外,还有出没其间的猖獗海寇,往来船队时常遭到侵袭,往往人财两空,血本无归。”顿一顿,语调充满诱惑道:“所以护航船队应运而生,贸易越频繁,往来船只越多,这一行的钱景,也就越广阔。”

“嗯嗯。”隆庆点头不迭道:“海上镖局嘛,就算不如陆上的抽头,也肯定是大赚特赚的。”便巴望着沈默道:“这个,现在怎么个情况?”生怕再次失望。

“目前,主要是海商出钱,我大明的水师为其护航。”沈默微笑道。

果然还是失望了,隆庆一下连腰都弯了,郁闷道:“那这个钱,还是没宫里的份儿。”

“但是,”沈默大喘气道:“朝里大人对此很是不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为何?”隆庆问道。

“原因有三,其一,他们认为军队是国家公器,却为商人护航有失朝廷体统。其二,之前的护航,只收取成本费用,所以朝廷并未见到钱。”沈默淡淡道:“其三……就是水师的构成,除了一部分来自俞大猷编练的水军,大半皆改编自徐海、王直、林凤等被招安的前海寇。”顿一顿,不无讽刺道:“朝中大人都是有洁癖的,当初迫于抗倭压力,开出高官厚禄,把他们从贼变成官,然后再让他们去打贼,现在海疆平了,也就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所以说沈默和杨博,东南商人和晋商的对立,几乎是无处不在,除了银行票号外,晋商们还想利用在朝中的影响,清除徐海等人,达到通过兵部控制水师,继而控制贸易航道的目地。

但他们接受前几次的教训,先进行了调查,发现徐海等人桀骜不驯,自称臣下是给朝廷面子,要是不爽了,分分秒就能反出天庭。唯恐刺激他们叛离朝廷,再次作乱,所以晋商们没有对其轻举妄动,而是一面由兵部,不断向水师安插人手,甚至已经向在广东剿匪的俞大猷,发出了三次调令,命其进京述职,其用意令人不安;一面在朝中制造舆论,希望与京察的压力两面夹击,使与徐海等人脱不开干系的沈默作出妥协,至不济也要把原属于朝廷的那部分水师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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