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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5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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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赧之下,嗫喏不能言。唯恐其再说出什么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事儿,只能败下阵来。

这一场首辅和次辅间的短兵相接,以次辅气势汹汹而来、主动挑衅在先,却以首辅连消带打、大获全胜告终,显然两人的实力差距,几乎是全方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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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通炮火,把高拱炸得外焦里嫩,但徐阶也是一样的颜面扫地……堂堂内阁首辅、大明宰相,竟然被自己的副手当众羞辱,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名声都将受到极大的损害。所以徐阶在把高拱打翻之后,反倒自个像被人爆了菊花一样,满脸苦涩的朝众人一抱拳,便一样不发的走出食堂,步履沉重而缓慢。

这场可谓大明最高规格的吵架,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又如爆炸一般猛烈而短暂……在高拱发难之后,徐阶‘砰砰砰’几句就完成了逆转、锁定了胜局,以至于在场众人都没来得及劝一句,待到徐阶快走出食堂,张居正和李春芳赶紧追了出去。

剩下几位晚了一步,也不好一股脑都出去,便在那里守着高拱,唯恐他出什么事儿……高阁老一直以来,都是以直臣、铮臣的面貌示人,现在却被徐阶一下子打翻了形象,在人们心中,必然顿时猥琐、虚伪起来。这叫视名声为生命的高阁老,情何以堪啊

高拱倒没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还不至于寻死觅活,但受到的刺激也不小,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只是谁也听不清楚……

沈默的心情也很灰恶,他其实对今日的会餐也是有期许的,实指望着双方能在皇帝的恳请下,同僚的撮合下就坡下驴,哪怕以后二位貌合心离、同床异梦呢,但只要高拱在,就比不在强。所以那天他尽力劝说,感觉高拱也心动了,颇有和解的诚意……何况就算不想和解,也不至于彻底撕破面皮啊

要知道大佬之间的战争,向来是由马仔在前面拼杀,大佬们坐镇后方,运筹帷幄……就像徐阶一直以来所作的,哪怕打得再激烈,大佬们也不会亲自上阵的。一来是不能失了体面,‘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总是阵上亡’,一旦你亲自上了阵,就很可能被人撕破面皮,颜面扫地……就像今天高拱和徐阶这样;二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官场上的斗争,没什么你死我活,大都以打倒对方为目的,而且风云变幻极快,也许上一刻还是对手,下一刻却又变成盟友,敌我转换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大佬们置身事外,将来再‘有志一同’时,也不至于太尴尬;最后,如果不亲自出手的话,就算战败了,也能有个体面的收场不是……

现在高拱却打破了规矩,自己扛着炸药包就上了,只能用昏了头解释了……

‘但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昏了头呢?’沈默皱着眉头,低声问一旁的陈以勤道:“怎么搞的?前天还好好的呢。”

“我怎么知道……”陈以勤也郁闷得一塌糊涂,压低声音道:“我一到他家,就吃了个下马威,高阁老说是坚决不来,我好说歹说,他都黑着脸不理我,被我说烦了,就躲到后院待着。我也不能走啊,只能在那干耗着,一直待到午时一刻,我心说,肯定不会来了。便让管家跟他带个话,自己先回来吧。谁知不一会儿,高福出来,说老爷已经拾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说着摇头苦笑道:“这次高公倒没再别扭,很快出来相见,上轿前,我说了句‘咱得赶紧,不然要晚了。’他却冷笑一声道:‘慌什么,午时三刻指定到’我当时光顾着赶路了,也没往别处想,现在一寻思,午时三刻是啥时辰?他分明是要来拼命啊”

见陈以勤郁闷的使劲挤眼,沈默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这不怪你,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两人低声说着话,那边郭朴也把高拱的魂儿叫回来了,这时李春芳从外面进来,就这一会儿工夫,他的嘴角就起了燎泡,可见方才有多上火。李春芳看看高拱,拱手深深一躬道:“阁老,您是我的前辈,上司,从哪头论,都轮不着我说你,但现在我要斗胆说几句。今儿这事儿,是您的不是,内阁乃朝廷首脑,一日也乱不得,但您和元辅一撂挑子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对我们几个那是度日如年,虽然殚精竭虑,却仍是搞得一塌糊涂……阁老,国家不能没有一个安宁的内阁,内阁不能没有您和首辅的琴瑟相和啊”顿一顿,又道:“您常说,皇上信任内阁,我们更应当担起责任,为皇上分忧。但现在内阁非但不能为皇上分忧,反倒成了皇上的烦恼。这些天,每日都有十几道手谕下来,无不是询问二位的近况,让圣心忧虑至此,阁老,下官再放肆的说一句——失了为人臣的本分了”

高拱已是乱了分寸,他也不知自己被灌了什么迷汤,竟然把一顿子邪火在这里发泄。更郁闷的是,发泄之后,竟没有半分痛快,反而胸中如一团乱草,让他想要大声嘶喊,把眼前的一切撕碎……然而李春芳的话,每一句都像一块大石,重重压在他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压得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见高拱仍然在那发木,李春芳面色一沉,竟然一撩官袍下襟,给他跪下了:“阁老,算我求你了行吗?徐阁老被我们劝住了,张太岳陪着他的值房里呢,您就去道个歉,服个软,咱们好歹好歹把这关过去再说吧……”说着竟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赶紧去扶起李春芳,见他已经哭成个泪人了,这位温和的大学生,已经被最近的鸡飞狗跳,折磨的几近崩溃了。

局外之人尚且如此,当事人心里的郁卒,就更不消提了;而内阁尚且如此,整个北京官场,又该是如何的浮躁混乱?

沈默在边上看着,如果换成他是高拱,已然撕破脸了,就必然不会再低下头,让对方二番羞辱。那样做,除了自取其辱,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高拱方寸大乱,竟然在李春芳的劝说下点头了,木然的站起身来,跟着他往外走。

沈默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拦住他不让去,只能定定站在那里,看着那略显佝偻的高大背影,他心中满是悲怆,高肃卿英雄大器,竟自讨其辱到这个份儿上失败……已是注定的了。

突然感到面上有些冰凉,沈默随手一抹,似乎是倏然飞进来的雨滴,但为何又有些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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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到底是怎么和徐阶道歉的,两人之间说了什么……沈默一点都不想知道。其他阁员都守在首辅值房门外,只有他站在对面的回廊下,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活剧。之前一直心有幻想,但现在他终于醒悟,高拱失败了,自己的挡箭牌没有了

没有时间为高拱伤感,他的大脑开始飞快的旋转,早就备好的几套预案,到底该采取哪一套,是否还要修改,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思考,所以他暂时成为了旁观者。一直到高拱和徐阶从值房中出来,他才重新走了过去。

二位阁老的脸上,仍然阴云密布,只是在嘴上安抚众人道:“没事了,没事了……”

几位阁臣也只好附和道:“没事了,没事了……”

能没事儿了吗?这又不是小孩吵架,回头就忘,恐怕一辈子都抚不平今日的创伤吧。徐阶和高拱都感觉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于是前后脚的打道回府,郭朴也跟着走了。

见送走了三位阁老,内阁中还是原先那四位阁员。感情这场苦心策划的和解宴,非但没有起作用,反而让情况雪上加霜了。李春芳满腹都是疲惫郁闷,罕见的一言不发,转身进了院子。

“这都什么事儿啊……”陈以勤也摇摇头,走进内阁去了。

会极门下,只剩下沈默和张居正两个。两人静静的站在门房下,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

张居正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刚要说,咱也回去吧。却见沈默两眼紧盯着自己,他有些发毛道:“怎么这么看我?”

“你干的好事吧……”沈默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漫无边际的雨幕。

“……”张居正先是一惊,马上看向四周,才发现沈默的卫士,不知何时已经把周围保护起来了。加上雨声漫天,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他便意识到,沈默不是在求证,而是已经确信了,于是轻笑一声道:“我说过,我不想看到一切恢复原样。”说着伸手出去,感受那雨丝的冰凉道:“冬天太久了,非得一场雷雨,才能让春天早日到来”

“小心欲速则不达。”沈默垂下眼睑道。

“行了,别装好人了,谁不知道谁……”张居正笑起来道:“徐陟的弹章,恐怕有某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不是。”沈默淡淡道。

“你可以不承认,因为没人会抓到你的证据,”张居正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但我只相信这里,不需要证据。”

“随你怎么想,”沈默轻叹一声道:“无论如何,快结束这场纷争。”

“是啊……”张居正点头道:“这段时间来,科道官叫阵骂战、煽风扬焰,已使朝政停滞,士风大坏,必须马上恢复正常了……所以我才会又给高拱点了点火。”说罢,笑着看向沈默道:“现在是不是觉着,我比你要高明一点点呢?

“未必。”沈默嘴角上扬道:“你是浑水摸鱼,我是火中取粟,难度本来就不同,何况,你就赢定了么?”

“那好,咱们走着瞧。”张居正十分享受这种高手对弈的感觉,整个人都神采焕发起来,笑道:“倒要看看你,将会如何出招。”

“不会让你失望的。”沈默一伸手,接过侍卫递上的雨伞,便走进漫天雨幕中,很快便看不见了。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张居正的神情有些凝重,看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本以为,通过那么隐秘的渠道,让高拱知道了徐阶的决心和后手,既可以让高拱感激自己,又能促进结果早些出来,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在老师那里继续当好学生。

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别人,沈默一下就能猜到真相,恐怕老师也能猜到吧?

又转念一想,未必,毕竟沈默也纯靠猜的,在这个乱糟糟的大混斗时代,人人都是嫌疑犯,死不了人的。

这样一想,他又放下心来,想道:‘徐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呢?’张居正更没有证据,只是有些怀疑,方才被沈默揭穿了老底,不愿示弱,所以才说出来,但沈默的反应,还是让他无从判断,到底是谁干的呢?

带着一脑门子官司,张居正也回去值房了,高大的会极门下,一时间只有沙沙的雨声,却带不走那浓重的阴谋气息……

第七九五章 不如归去(上)

有位伟人说过:‘如果道歉能解决问题,那这世界早就极乐了。’

同样道理,高拱也不可能仅靠几句道歉,就抚平对徐阁老心灵造成的创伤。宴会之后,徐阶再次称病,并向皇帝递交辞呈、坚决乞休,任凭皇上如何挽留,也不肯再出。

高拱倒想回内阁视事,然而那天一出门,便被早守在胡同里的十几名言官把轿子围住,竟一齐破口詈骂起来

虽然隔着轿帘,但高拱仍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人骂自己‘跳梁小丑’、‘忘恩负义’、‘两面三刀’、‘虚伪至极’、‘丧心病狂’、‘良心让狗吃了’……几乎把世上形容丑恶的词语,全都加诸在自己身上。

然而他又不能和这些疯狗一般见识,他知道,如果自己和那些人辩论的话,只会落入他们的圈套,无论输赢,都丢尽了自己的颜面。但他绝不会被这些人骂回去的是的,绝不

那天醒酒之后,回想起自己给徐阶道歉的场景,高拱连扇了自个十几个耳光,怒骂自己鬼迷了心窍那样的高拱不是真正的高拱,真正的高肃卿,是有进无退、宁折不弯、死也要站着,明知不敌也要拔剑的伟男子那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掀开轿帘,看一眼惊慌失措的轿夫,高拱沉声道:“愣着干什么,去内阁”

文)“老爷,他们挡道……”管家高福小声道。

人)“打起仪仗来”高拱冷哼一声道:“看谁敢阻拦”他有那‘大学士张’、‘官民回避’的虎头牌,一旦打出来,谁要是敢挡道,立刻揪送顺天府……不过高拱素来低调,不愿摆这个谱。

书)高福赶紧让人回家去拿,心说还不知是做了案板,还是垫了床脚呢……

屋)吩咐完之后,高拱便坐在轿中闭目养神,心说全当外面是蛙叫了。然而那毕竟不是蛙叫,那些年青官员们见他没有反应,便骂得越发难听,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甚至编排起高阁老的阴私来了。

高拱的呼吸越来越急,双拳越攥越紧,指节都攥得发了白。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不管不顾的跳出去,和他们骂个痛快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嘈杂起来,不再是众口一词的詈骂自己,竟又有人在指责那些官员:“高阁老怎么惹着你们了,大清早的就在这汪汪”“你们这些当官儿的,怎么还不如我们老百姓,有啥事儿不能进屋去说,骂大街是老娘们儿才会干的事儿”“**妈李老三,我们老娘们也不都那样泼妇才骂大街呢”

这样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很快就把那些官员的动静,给彻底盖住了。

高拱瞪大了眼睛,透过轿子的碧纱帘往外看,只见那些认识、不认识的街坊邻居,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胡同,正在一齐为他打抱不平

官员们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些‘刁民’,心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连高拱的邻居都这样刁蛮但身为朝廷命官的优越感,让他们对这些小老百姓保持着心里优势,暂时不管高拱,转而大声呵斥起百姓来:“大胆刁民竟敢当街咆哮朝廷命官叫巡城御史把你们都抓起来”

“你们这些芝麻绿豆官,还咆哮当朝国老呢”论耍嘴皮子,这些皇城根儿下的老百姓,还真不怵这些饱读经书的当官儿的:“是不是该让巡城御史一道抓去了”“傻蛋他们是一伙儿的,抓去了管用吗?得让锦衣卫送进诏狱去,听说里面关得都是官,咱们小老百姓还没资格进呢”

“混账”官员们怒斥道:“不要再胡搅蛮缠,快快退去”

“该退的是你们”百姓们群情汹涌道:“不许再骂高阁老”

“无知刁民”一个官员大声道:“你们袒护的高拱,是个丧心病狂、无耻卑鄙,是蔡京那样的奸相”

“胡说,高阁老是好官”“他不是那样的人”人群愤怒的骚动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揍这些混账的意思。

官员们有些惊恐,彼此靠得越来越近了。

“我们不知道高阁老,是有罪还是没罪”一个老人示意众人安静,道:“但我们知道,就算他有罪,自有朝廷、有皇上审判他你们在这儿拦街叫骂算怎么回事儿”

是啊,算怎么回事?一番话说得官员们哑口无言,这十几个言官,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见人家左一本、右一本的大出风头,自己却没那本事,上多少本都登不上邸报,全都白费功夫。于是只好剑走偏锋,心说,奏疏写得再好,也不如当面骂的效果好便以给徐阁老报仇的名义,相约前来堵高拱的门。

别看他们方才骂得起劲,但真叫他们指出高拱的大奸大恶之处,还真是一片茫然,当然更无法回答老百姓的质问……难道说,我们想出名想疯了,来这儿给徐阁老出气呢。打死这些自诩正义的言官们,他们也说不出口的……

见官员们被问哑巴了,百姓起哄道:“答不上来喽……”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终于有官员忍不住叫嚣道:“高拱这样的狗官,骂骂又怎样”

“你妈”百姓用骂声回答了他。

“后生娃,你说高阁老是狗官,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那老汉气愤填膺道:“北京城那么多官老爷,眼看着那么多地痞流氓、那么多苛捐杂税,把咱们老百姓折腾过不下去,却全都装着看不见。只有高阁老,他老人家请了天子剑,将那些地痞、那些皇店、那些税关一扫而光我们的日子顿时就好过多了如果他这样为民做主的大老爷也是狗官,那满朝文武又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你们算什么玩意儿”在百姓们的讨伐声中,那些言官无地自容,连句狠话都没撂下,就灰溜溜的撤走了。

“来了,来了,虎头牌找到了。”府上人终于把那俩宝贝找到了。

“用不着了。”高福热泪盈眶道:“我替我家老爷,多谢诸位街坊了……”

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高拱虽然一直没有出声,但也是一样的热泪盈眶,这些天来积郁在胸中的委屈愤懑,似乎都松动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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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态的发展,终究不是百姓能左右的,这个早晨发生的小插曲,只如投入河中的小石子,激起一团绚丽的浪花,却无法改变河水的流向。

言官们见徐阁老坚决乞休、高拱却坚持回衙视事,无不义愤填膺,愈加猛烈的弹劾起高拱来……非但北京的言官,连南京御史也参合进来,弹劾的炮火猛烈而持久。每遭弹劾,高拱便上疏申辩求退,然而皇上又会立即下旨挽留,连第二天上班都不耽误,于是双方僵持不下,如此月余之后,言官们已是怨气冲天,在他们看来,正是因为皇帝对高拱一味的徇私,才让自己总是无功而返的。

于是便有言官上疏,极力抨击高拱这种‘视被劾为儿戏’的恶劣表现,说高拱这个人,厚颜无耻到了佛朗机也炸不穿的地步,遇到弹劾之后,虽然表面上上疏求退,然而内心十分不以为意。因为他仗着皇上的宠爱,每次遭到弹劾之后,都会安然无恙。一被留用就马上就得意洋洋地复出视事,且更加的趾高气扬,天下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东西吗?

并说这已经成为了朝野中外的笑谈,有这种人立在朝堂,正人君子都避之不及,朝廷的风气也会愈加败坏,长此以往,连皇上的名声都会受到牵连。如果下次他再请辞,皇上万万不可再加挽留了,还是给他个体面退休,不让他继续丢朝廷和皇上的脸了。

遭到这种弹劾,高拱终于无法再安之若素了,只好收拾东西回家,坚决上疏请辞。

皇帝自然坚决下旨挽留,非但如此,为了安抚高拱,表示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封他为少傅兼太子太傅,皇极殿大学士,堪与徐阶并驾齐驱。

然而隆庆皇帝这番不恰当的示恩,事实上并非帮助了高拱,而是将他推向了千夫所指的绝境之中——在言官们看来,我们如此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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