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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豫树很快过来,两人见礼后,他便拉一把海瑞道:“边走边说。”显然是要避开耳目,说些悄悄话。
但真要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不说话,海瑞也不会开口的,闷着头走出一段,杨豫树只好先寒暄道:“昨晚睡得如何?”声音温和而有磁性,颇为悦耳。
“一宿没睡。”海瑞轻声道。
“我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没合眼。”杨豫树指着自己的两眼道:“看,还有黑眼圈呢。”
海瑞看了看,果然有一对黑眼圈,在白净的脸上分外明显。便轻叹一声道:“这么大的案子,被审的睡不着,审案的当然也睡不着。”
“此案干系重大,甚至远超你的想象……”杨豫树还以为海瑞,对上层的事情不甚了解,便启发他道:“你想过没有,这个案子为何让你我二人来审?大理寺细小的身板,能顶起这么大顶帽子,不要被压趴了才好。”
“大人什么意思?”海瑞沉声问道。
“我琢磨着,这么大的案子,上面为什么会只派大理寺的人办,用意只可能有一个。”杨豫树轻声道:“因为我们本身就人微言轻,又同出一寺,未免有同出一气之嫌,先天就落了口实。可以说,我们这俩审问官,地位着实浅薄的很,说是傀儡太难听,但总之难以违背上面的心意,否则就要悬了……”
“什么悬了?”海瑞冷冷问道。
第十四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八一三章 神剑出鞘(下)
“你看你看又来了!”见他又要犯牛脾气,杨豫树无奈道:“刚峰兄,这样的大事交给我们,你我肩上担的是天大的干系,脚下踏的却是薄冰呐!你就不能听我说句?”“大人请讲。”海瑞站住脚步,一副等着听下去的神态。
“我只有一句话,点到即止!”杨豫树道。
“什么叫点到即止?”海瑞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次的事情,从胡宗宪被抓,到他离奇瘐死,到有人公然在刑部杀人灭口,可谓处处离奇、步步惊心。但其实背后是什么人在斗法,朝廷官员基本上都知道……别看那么多人上书要求严查,大骂黑幕,但都是虚张声势,哪个也不敢深入!为什么没人敢说破了?投鼠忌器而已!”杨豫树苦口婆心道:“我们也一样,牵涉到‘鼠’我们可以严查,牵涉到‘器’,我们便一个字也不能问,更不能查!”
海瑞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杨豫树,一时搞不清,他这是深思熟虑后的说法,还是受什么人指使。心中蓦然生了一丝隔膜,目光中便透出了这种复杂。
杨豫树当然感觉到他的神态,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好歹也在大理寺十几年了,这点事儿还能看不明白?”说着压低声道:“那些犯官的心思最龌龊,为了避罪,他们会把什么事情都往上面扯。这一扯,案子便一个字也审不下去。到时候难题就转嫁到你我身上,咱们就没法办了!所以说点到即止,足够定罪即可,切忌问得太多太深!”
“是不是二位阁老也这样想?”海瑞不看他了,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嘲讽道。
“这……”杨豫树有些错愕道:“我还没见他呢。”但顿一下,话锋一转道:“但可以料定,他们也是这样想。”
“你怎么就能料定?”海瑞转头紧紧盯着他道。
“也不看看他们是谁的学生……”杨豫树淡淡道:“刚峰兄,我说最后一句失分寸的,人家打得再热闹,上面还有个老师在,用不着咱们来掺和。”
海瑞安静望他片刻,方道:“说完了?”
“啊,说完了。”杨豫树点点头道。
“那走吧。”海瑞便迈步向前走去。
“那我说了半天,”杨豫树赶紧快步跟上道:“你到底听进去了么?”
“多谢大人教诲。”海瑞昂首阔步,并不停下道:“我也有一番道理,想请大人指正。这个案子说起来只有短短几句话,可其间渡谲云诡,深不见底,将来倘若写成案卷,只怕要堆积如山!”
“正是如此。”杨豫树点头道:“所以你我一步踏空,便会万劫不复!”
“你又怎敢说,哪一步是空,哪一步是实呢?”海瑞沉声道:“既然是神仙打架,有想让我们往东的,就肯定想让我们往西的,你顺着这边走,便会得罪了那边……你以为点到即止是个好办法,但总有神仙想要深查下去,你便得罪了他们,还不是一样遭殃。”顿一顿道:“再往远了说,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史上留名的!八成还要被编成戏剧、评书,被人反复演义,难道大人想被后人当成个葫芦官,提起来就骂说:‘不管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总之是个糊涂蛋’!”
杨豫树听得一愣一愣,对海瑞不禁要刮目相看。这个他一直以为,是个一根筋、牛脾气的男子,居然还有这么深的思虑,一时对他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轻声问道:“那该如何自处呢?”
“很简单,”海瑞沉声道:“依律法、凭良心、说公道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谁敢寻趁我们!”
“呵呵……”杨豫树看着他这种气势,怯怯地唤道:“刚峰兄……”
“大人,不必多说!”海瑞沉声道:“圣谕煌煌,明示要我等彻查此案,还胡宗宪一个公道,还百姓百官一个真相,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我意已决,无论如何,都要一查到底!您若是不想查,可以称病,我怎么干,你不要管!责任我一个人担,不会连累大人!”说完就甩开袖子,大步往前走。
杨豫树在那懵了半天,眼睛睁得好大望着海瑞,心跳越来越快,一种闻鼙鼓而思破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海瑞快进内阁时,见杨豫树从后面跟上了,他淡淡一笑道:“大人想通了?”
“你怎么干,我不管,我怎么干,你也别管!”杨豫树没好气道:“真是流年不利,摊上你这个搭档!”
“呵呵,”海瑞知道,这已经是杨豫树的极限了,便侧身让开道:“大人先请。”
“唉……”杨豫树一下没了气势道:“你也请。”
两人进了内阁,便有司直郎出来相迎,说张阁老已经等着他们了。
在官场,这算是一次隆重的会晤。按理说,应该在大堂先拜圣旨,再对张居正自报官名,大礼参拜。但二人却被领到了张居正的值房中,进门后又见到张居正穿着便服,束发坐在大案前看卷。按规制,官服不能参拜便服,二人便只好站在屋子中间。
“看了一夜的案卷,也来不及换官服,二位就不要拘礼了。”张阁老慢慢合上案卷,缓缓站了起来,他风度极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雍容气度,伸手肃客道:“二位都不是初见,不必拘礼,请坐吧。”
杨豫树和海瑞便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是,张居正的书吏端着茶托上来,给二位大人上茶。
张居正对那书吏道:“我与二位大人有要事商谈,不要让人打扰。”
“是。”书吏退了出去。
张居正也不回书案后,而是在两人对面坐下,与两人简单寒暄起来。
在官场上,没有无意义的举动,一举一动都有内容。张居正不着官服不在正厅,并且与两个下官昭穆而坐,这是将其视为心腹的表现……杨豫树与他是同年,当然无需这样做作,所以张居正一番刻意为之,其实是对海瑞一人的。
杨豫树心中暗叹:‘怕是要白费功夫了。’便望向海瑞。海瑞此时却无任何表露,直直地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张居正也在打量着海瑞,两人虽然照面过不少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大名鼎鼎的海青天。但见他眉棱高耸,挺鼻凹目,乃是极威严的相貌,端坐在那里,堂堂正正、不卑不亢。
张居正心中暗叹一声,先开口道:“二位都接到圣旨,明日就要开审胡宗宪案,今日把你们叫过来,一是代表皇上和元翁,给你们打打气,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一查到底,内阁做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两人都知道,这只是空话而已,戏肉都在后头呢,便安静的听他继续道:“二来,是要代表皇上和元翁,对你们提几点要求。”
“阁老请讲。”两人坐直身子,听张居正训话道。
“第一,要公正;第二、要全面;第三,要深入。”张居正便字正腔圆道:“所谓公正,就是要你们秉承一颗公心,断案就是断案,不要被别的东西左右,也不要掺杂别的东西;至于全面,这次的案件情况特殊,起因是数年前的一些旧案,要查就全都查清楚,不要怕麻烦,我们有的是时间,要把背后藏着的牛鬼蛇神全挖出来,这就是第三点,深入……听明白了吗?”
杨豫树和海瑞沉默片刻,前者心中黯淡道:‘果然让海瑞说中了,张太岳想借我们的手深挖,是不会因为同年一场,就让我轻松过关的。’
他正在出神,便听海瑞出声道:“下官有一事不明,请阁老赐教。”
“请讲。”张居正很有涵养道。
“不知这三点要求,是皇上还是元翁提出的?”海瑞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居正虽然不悦,但还是回答他道:“是元翁提出来的又怎样。”
“那恕下官不能全部接受。”海瑞道:“圣旨上,是让下官审理胡宗宪遇害一案,那下官就只能从他被押到夏镇之后查起……之前的事情,与他的死无关,下官不得圣旨,无权查问。”
张居正心中大怒,当初也没人给你下旨,你怎么敢弹劾皇帝来着!怎么现在胆子又小了?气归气,但他的表情还算放松,淡淡道:“元翁的意思是,这些都要查……你既然来了,我先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个卷宗递了过去。
海瑞接过翻开一看,乃是都察院调查胡宗宪伪造圣旨案的卷宗,上面记载着详细的经过,还附有胡宗宪的亲笔书信和伪造的圣旨……看到这些,海瑞的面色果然凝重起来。
张居正一直盯着海瑞看,见他果然入彀,心情终于轻松不少……他正是要利用海瑞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使其对胡宗宪深恶痛绝,从而改变案件的走向。所以他也不催,就在那悠然呷着茶,等海瑞把卷宗看完。
一顿饭的功夫,海瑞终于合上了卷宗,张居正问道:“有何感想?”
海瑞缓缓道:“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即使胡宗宪活着,也无从置辩。”
“不错,”张居正欣喜道:“海少卿要从这方面深挖,不能让此案流于表面,要把深层次的东西挖出来。”
“阁老的意思,下官不敢苟同。”海瑞却摇摇头道:“伪造圣旨案已经可以结案,下官没必要画蛇添足……还是直接登邸报大白天下吧。”
张居正鼻子都要气歪了,要是登邸报管用,我还用跟你废话?南方的报纸、北京的三公槐论坛,早就给此事定了性……要说胡宗宪通倭,可现在倭寇何在?要说胡宗宪谋反,可他老老实实交权,老老实实被抓,又老老实实被整死,谋反罪根本不成立,只能说是‘权宜之计’,最多有些不择手段吧。
像海瑞这种将《大明律》视为圭臬的人,肯定不会接受这种说法,所以张居正实指望他能拍案而起,由此把胡宗宪的行贿受贿、贪污犯罪全都查将出来……倒要看那沈默还有什么脸,整天拿他的‘老哥哥’打悲情牌。
然而张居正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海瑞竟紧抓着圣旨上的字眼,来了个‘不否认、不关心、不牵扯’的三不政策,让他的算盘落了空。不由有些愠怒道:“那本相让你们顺道大白天下,这你也要拒绝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海瑞一字一句道:“下官怕是要让阁老失望了。”
“你呢,杨大人?”张居正这才想起,还有个主审在边上杵着呢。
“哦,我啊……”在张居正如刀子般的眼神下,杨豫树一张脸变得煞白煞白,艰难的咽着吐沫道:“我觉着……海少卿说的……有道理!”
海瑞意外的看向杨豫树,张居正更是意外。今天他真是太意外了,先是一根筋的海瑞,竟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了;接着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向来如好好先生般的同年杨豫树,竟然也跟着给自己拆台。
“你,你们……”张居正气得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道:“既然二位如此坚持,那本相也不好勉强,就请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端茶送客,一刻也不愿再和他们蘑菇下去,与方才的礼贤下士大相径庭。
走出内阁,回到长安街上,海瑞朝杨豫树拱手道:“方才错怪大人,海瑞向您赔不是了。”
“算了吧,”杨豫树摆摆手道:“我也只是不想,被人当枪使而已。”说着笑起来道:“倒是刚峰兄让我刮目相看,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分寸呢。”
“我确实不知分寸。”海瑞淡淡道:“但我知道做事情要考虑后果,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事儿,我不做。”
“哈哈哈……”见他一本正经的说过笑话,杨豫树不禁捧腹笑起来——
第十四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八一四章 真相(上)
笑一阵,杨豫树摇头苦笑道:“我杨立南半辈子谨小慎微,想不到今天却要陪你疯一遭。”
“我没有疯。”海瑞正色道:“下官清醒的很。”
“罢了,管你疯没疯,都已经捅了天大的娄子。”杨豫树道:“反正都没退路了。”
“张阁老算什么天?这大明还轮不着他来罩。”海瑞冷冷一笑,又傲然道:“再说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也是我干的,不该你事!”
“什么话,你我同受钦命,我又是你的上级,能不干我的事吗?”杨豫树温和的脸上,竟也浮现出坚决道:“现在没退路了,这个案子必须彻查到底!”
海瑞精神一振道:“早该如此!”说完却一抱拳道:“大人,我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杨豫树笑道。
“审案的时候你不要开口。”海瑞轻声道。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杨豫树有些不悦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海瑞轻声道:“从张阁老的表现看,这个案子真会引发政坛大地震,我已经决意,无论如何,将其彻底揭开……”
杨豫树刚要说话,却被海瑞一抬手,阻止道:“你听我说下去,我不是要给谁当打手,也不单纯为了真相而真相。我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杀一杀当今的士风!”
杨豫树登时目瞪口呆呈石化状,原来在天下人……也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们这俩钦差是任人操控的棋子时,海瑞却早就跳出棋盘,撸起袖子准备下棋了……甭管他是否自不量力,单单这份舍我其谁的气概,就当浮一大白。
“也许你要笑我不自量力,但有些事情,就是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海瑞的声音轻而有力,字字印入杨豫树的脑海中:“我大明自成化至
今,国势每况愈下,长久内外交困、民不聊生,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原先人们说,是有严党、说是昏君无道,说是有阉寺乱政……那好,大家一起豁出命去,
把刘谨和八虎消灭了,把严党斗倒了;我也不知深浅的,把先帝骂倒了!现在到了隆庆朝,没有太监乱政、没有严党横行,皇上虽不勤政,但简穆爱民,知人善任,
算得上中材之主。许多人骄傲的说,现在是‘正人盈朝,奸邪辟易’,那上下总该团结了吧?政治总该清明了吧?百姓总该安生了吧?国家总该富强了吧?”
海瑞这一连串的发问,让杨豫树的面色愈加凝重,这些问题,是每个有识之士都思考过的,但无人能触及本质,或者不愿触及。
但现在,海瑞凭一刻赤子之心,将国王的新衣一下拆穿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悲哀的说,反而更差了!先帝在的时候,这个国家虽然
严党横行,腐败严重,但总算能集中力量办大事,比如说抗倭,如果放在现在,就决计不能成功。原因无他,朝中大臣光顾着内斗去了,就算让他领兵出征,哪个敢心无旁骛,都得留五分心思在京里,以免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这种内斗内耗,藏身显弊之后,实乃士风日坏,其害更甚于前述者!”海瑞的声音比此刻的北风还要凛冽刺骨道:“若有亡大明者,必然是此无疑!”
“刚峰兄有些言过了吧。”杨豫树面色苍白道,敢在这天街之上话兴衰的,怕是除了这海刚峰外,没有第二个人了:“当今内阁之中,都是难得的能臣贤士,怎么也不会比严家父子时更差吧。”
“没有两样。严家父子贪财,他们贪权,一样都是贪!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为了抢到别人的位子,他们你争我斗、无所不用其极!本以为高拱去了,就没人和徐阁老争了,没想到他的学生又争起来。可以想见,等到徐阁老退了,又会有人跟他的学生争!”说到这,海瑞眼角溅出泪花,痛心疾首道:“国家已是千疮百孔,危机重重,朝廷中的大臣们,谁也提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反而为一己之权欲、利欲,沉迷于争权夺利。隆庆新朝,短短一年时间,便接连掀起了三场大的政潮,让人完全看不到希望,长此以往,大明无可救药!”
“原本太祖皇帝,有鉴于前朝党争之祸,特地赋予了言官、给事中们独立、超然的地位,使其可以以下克上,抑制权臣。在开国后的百余年内,他们实实在在起到了,维护朝堂稳定、政治清明的作用。然而现在,这些科道言官,非但不再履行太祖赋予的神圣职责,还成为每次朝争最积极的敢死队、排头兵,上蹿下跳、百犬吠声,唯恐天下不乱!”
“为何号称朝廷风骨气节所在的言官,会堕落成这个样子,一是正德、嘉靖二帝的廷杖、打断了士人的风骨,二是先有张、桂之辈以投机骤贵,后有严家父子以柔媚得宠。致使士风大坏,人心不古,士大夫立权臣门下,甘为走狗儿孙,以媚奉奔竞为贤!正直之士耻于为伍,刚烈之臣惨遭戕害!以至于朝堂之上,满是人格卑劣、蝇营狗苟之徒!科道之间,尽皆趋炎附势、反复无常之辈!”
“这其中最明显之处,便是科道与权臣关系的改变。按旧例,言官如果与阁臣过从甚密,会被视为羞愧之事,然现在的情形则大不相同了。每当休沐,到阁臣门前拜谒的言官络绎不绝,以至阁臣家内座无虚席,来晚的言官只好站在中门谈话,在台阶上喝茶而退。趋附的言官在摸清阁臣的喜好、心思后,便争先恐后为主子分忧……主子看谁不顺眼,便有一篇篇犀利的弹章奉上,将其骂得体无完肤,无颜在朝堂立足!不同的主子间有了冲突,他们便互相攻讦,不吝用最恶毒的语言问候对方,毫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