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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瞧见对方这样用着类似嗔怪的语气和她说话。
“师父。”余念念低声喊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触及到了什么，对方忽然不满，伸手将她一推。余念念本就心不在焉，毫无提防下被推倒在床。
扶着枕头正要起身，对方扑通倒在她的身上。
“什么师父，不要乱喊你这混蛋，不要糟蹋这两个字”对方语气不满。
糟蹋？原来师父也明白“师父”二字是很神圣的存在吗？
余念念伸手落在师父的眼睛上。那么，师父，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让师父这个词名副其实呢。
算了，跟喝醉的人计较什么。
余念念扶住师父的肩膀准备把人推开，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看见了师父松开的领子里，脖子蔓延下的痕迹。
糟蹋。
余念念脑海中闪过这个词。
第1316章 余念念·有始无终09（）
师父的皮肤很好，但肤如凝脂便更显得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是多么狰狞。余念念的目光一时无法挪开。
桃颜对师父做了什么！？
余念念一个冲动之下伸手就去扯师父的衣服，她心里一团火，手下没有分寸，一个用力便将衣服的缝合处扯脱了线。
对方像是受到了惊吓，用力抱住她，嘴里呢喃的是求饶的话：“别，别，求你了，不要了。”
余念念气得手发抖，也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去脱她的衣服。
对方的手脚缠上她，不满的抱怨：“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是我大逆不道，还是你不检点！余念念很想吼回去。
她手一用力，将单衣整个扯开，然后彻底呆住。
在那一瞬间，她想去杀了桃颜，也想杀了眼前的人！
余念念不是无知的小孩，那满身的痕迹代表什么，她一清二楚！
一身杀意，对方似乎是受到影响，身体缩了缩，不过下一秒，双手缠上了她的脖子。
“别闹饶了我”
余念念怔怔地看着不清醒中语带讨好的师父。
“师父，唔——”
一瞬间，酒味沾染了唇齿。
余念念瞪着眼，手足无措。
一触即离，师父偏开脑袋，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桃颜好累，你乖点”
半响，余念念回过神，将师父所有不清醒的话联系在一起，顿时脸色铁青。
刚才，她口中的师父，是叫谁不要喊？
他们做那种事的时候，为何要余念念一把掀开身上的人，气得呼吸不平。
你们！你们！你们！怎可如此！！
安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如何配做我的师父！
余念念想杀了安意。
可是她去拿剑，终究也没有把剑拔出来，她站在窗口，看到院子外有人。
对方抱着剑站在树下，一动不动。
原人殊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余念念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安意。
“桃颜水”床上，安意翻了个身。
余念念猛地闭上眼，捂住嘴巴，弯腰蹲下，眼泪一颗颗落下。
她极少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她忽然想起，原人殊在得知自己是异族时的惶恐担忧，想起多年来她对安意的期待。
如今，以后她可以继续抱着期待，也无人打扰她这份可有可无的期待，她不必担心，也不必失望，可是原人殊怎么办，他怎么办呀，他怎么办？
余念念哭了好久，再起身，天已大亮，原人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揉了揉眼睛，咬了咬牙，走过去给还未醒的安意换了身衣服。她看着那些痕迹，到底意难平，几次三番红了眼。
而她的师父对这些一无所觉，一觉睡到下午。那个时候，余念念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
余念念端水过去，也不顾安意的尴尬，冷冷将话挑明。而她的师父，没有过多解释，也没见过多在意，只嘱咐了一声别传出去。
还知道不能传出去，既然知道廉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余念念站在门口，看着安意进了静室。
一起来就担心桃颜么？
“希音师姐。”站在走廊的正则看了过来，“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只是进了沙子。”余念念抽出佩剑，练剑，发泄无处释放的怒火。
第1317章 余念念·有始无终10（）
余念念一直觉得安意健忘，许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就好像，她曾经说过禁止原人殊出入梵音峰，可是一趟冰川荒门回来后，她就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不曾再提。
倒是原人殊，虽然还是会来梵音峰串门，但大多时候都只是站在院门口，偶尔进来，也是抱着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是不是介意自己是异族的事情。余念念很担心原人殊的状态。
“师姐，你知道桃颜师兄是什么来历吗，我一直觉得他有点神神秘秘的。”正则站在一旁，提着桶帮她给花浇水。
“不知道。”余念念敷衍地回了一句。是神秘，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则笑道：“师姐不好奇？”
余念念笑了一下：“好奇，要不师弟去打听打听？”
正则摇头，意有所指道：“算了，我只是觉得他和师父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
余念念冷冷道：“嗯，师父她一向和其他人不同。”
正则：“也是。”
余念念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
可能正则并不知道，她知道他是异族。
回小昆仑的前一夜，原人殊告诉她，正则也是异族，让她多加留意，小心提防。
正则混进小昆仑肯定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不过，他到了梵音峰，在她面前没漏出任何不妥，可见也是个沉稳耐得住的，竟然安分守己了大半年才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小昆仑的事情。
不过，他就别想再她这里打听到什么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余念念觉得安意对正则的态度倒是有点耐人寻味。
戒备，好奇，还是疏远？
余念念在花房待了一会出来，就见安意躺在院子的竹椅上，懒散地听着正则说话。
不过，即便是一个新来的弟子，安意待他也比待她稍微热情呢。
安意很喜欢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余念念会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会渐渐淡去，像是随时会在太阳下化成青烟。
余念念握着剑，看向远方。
那么，原师兄看安意的时候会想什么？他会在院子外看到什么时候，守到什么时候？
日子依旧平静，原人殊的状态也没有那么糟，但是余念念总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事实上，她的预感没错，原人殊出事了。
在听到后山发生异状时，余念念就想到了原人殊，听说林川在调查此事，她就想去找他打听一番。
林川是不用特意去找的，他一向喜欢到梵音峰串门，次数频繁的教她心烦。或是烦他总来找她讨论酿酒之道，又或是烦他总在安意跟前晃悠。
不曾想还未等她找个合适的机会找林川套话，一日在后山转了一圈回来，远远的就瞧见林川和安意站得极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余念念心里十分不舒服，也不出声，走得近了，便能看见安意在林川低声说着什么，林川微微偏着头，神情有些不自然，却没有推开安意。
许是在说什么紧要的事情，但落在余念念便是极亲密的说笑。
安意，你有没有做师父的样子！
你这样容易吸引他人目光的人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离他们远点！
第1318章 余念念·有始无终11（）
忽地，安意一顿，偏了偏头朝院子外望来，因为之前离得近，偏头时鬓边的发扫到了林川的耳朵。
余念念忍无可忍：“你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安意立即退开了。
而林川竟然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喜欢她。
余念念的目光打量着他，看他耳朵半红，那红晕大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喜欢我？
你的脸红，是因为安意还是因为我？
余念念毫不犹豫拒绝了。
她既烦他，见不得他整日的笑脸，自然不会喜欢他。
林川被她拒绝，没见有多气馁。
余念念走到花房门口，听见林川走前问安意方才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往这边来。
想起回来时看到的背影，她心里一惊。
听说原人殊闭关了当晚，余念念御剑低行，在群山之间一圈一圈寻找，在快要放弃时终于发现了不妥。
是血？余念念摸了摸草叶上的血迹。是人血。
顺着血迹一路跟去，在一个山洞前停下脚步。
门口的草叶一片狼藉，洞里低吼不断。
余念念走进去，便看见变成白虎的原人殊甩着尾巴暴躁地拍打着地面，而前爪按在地上，毛发上一片血迹斑斑。
“原师兄！”余念念扔下剑冲过去，却被老虎低吼着不要靠近。
“师兄！”余念念咬着手腕看着白虎在一遍遍自残却无能无力。
好像过了很久，最终，白虎的身影终于渐渐淡去，原人殊恢复了人身，脸色惨白地靠着石壁。
“希音师妹。”原人殊的胸口起伏，冲她笑了一下。
余念念的眼圈瞬间红了，她走过去，拿出帕子给他擦去脸上血和尘土。
“谢谢。”原人殊歇了一会，“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告诉你师父让她担心，我再再适应一段时间，会控制好自己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想想自己，能不能不要想她了！余念念握住他的手：“师兄，你离开小昆仑吧，你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的！”
然而，原人殊的心，她无法动摇。
她能做的，不过是经常去山洞找他，给他带些伤药。
只是，原人殊失控的迹象越来越严重，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那天，她在见到林川带着人往山里走时就觉得不对劲。
“希音师妹，好巧，这也能遇到，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啊？”林川看见她，主动向前打招呼。
“易和师兄。”余念念瞥了眼林川身边的师兄弟，笑道，“我到山上摘些香草放到师父的床边，师父能睡得好些。”
林川笑：“这样呀，师叔最近睡不好？”
余念念点头：“有点。”
“无上峰有上好的宁神香”林川立即道，“我现在还有点事，改天送过去。”
和林川分开，余念念立即御剑赶回梵音峰：“师父，易和带人去抓原师兄，你快去救他！”
安意没有问为什么被抓，余念念当时没反应过来，赶去的路上想起来，醒悟。
是了，除非一点也不在乎，不然不会不问。
不问，想来是知道一些端倪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帮帮原师兄，他那样想着你向着你，他这么苦，你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第1319章 余念念·有始无终12（）
从安意直接让林川去抓正则这件事来看，余念念确定她的师父早知正则有问题，那么，她感觉师父对待正则的古怪态度，并不是无的放矢。
知道正则有问题不提，知道原师兄有异不帮，为什么？
余念念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原人殊到底还是被抓了，虽然安意求了情，但还是被关进石牢等候处置的结果。
小昆仑与异族没有和解的可能，这个处置重则死，轻则被关一辈子失去自由。
余念念想救原人殊，但她能力不够，庆幸安意还算把原人殊放在了心里，也想救他。
救人的过程意外顺利，只是不曾想末了横生枝节。
余念念想跟着原人殊离开，也想帮原人殊把安意带走。
然而，她是骗安意的，但安意也是骗原人殊的。
她站在阵法里，看着仍旧站在阵法外的安意，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
师父，你跟我们走吧。
安意进了阵法，她心里一松，手还未放下，却被抓着出去。
师父？
原师兄！
余念念被拉着退后，此间转头回看，看见原人殊眼里的绝望，看见他想出来。
正则，拉住他！
原人殊，不要回来！走了就别再回来了。你还不醒悟吗，师父她不要你！
余念念站在阵法边缘，看着阵法在眼前关闭，没有试图再跑进去，她偏头看向正在和林川低声说话的安意。
安意不要原人殊，但为什么要抓她回来？
是觉得她和她一样只是假装进去，本就不想离开？还是，明知她要离开，但是不准她离开？
她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可是为了保护她这个徒弟？
很多疑问在心，只是问不出口。
这些疑问如鲠在喉，余念念站在刑台之外，看着安意一鞭鞭受着鞭打，鲜血染衣，昏迷再清醒，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鞭子抽出的声响一下下在耳边萦绕，余念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离开。
有些问题不能问，问了，得不到答案，抑或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安意被送去静心洞，余念念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手中的剑，沉甸甸的，没有抬起来的兴趣。
“师叔已经醒了，你不去看看？”林川问。
“不了，我要闭关了。”余念念将房门关上。
直到一段时间后，林川再次来找她：“师叔想让你每日去静心洞外练练剑。”
余念念：“为什么？”
林川笑道：“可能是惦记你。”
惦记？这可就可笑了，师父会惦记她？
“我知道了。”余念念点头。
她还是去了，每日持剑去练，然而说是惦记她的师父，在石门之后，与她并未多说几句。反倒是她有几次过来，看到林川靠着石门，和师父相谈甚欢。
安意，还是一如既然的偏心呐。
而她们隔着石门，说的最多的，也是最后一次比较长的谈话竟是谈论异族和小昆仑立场关系。
安意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她说不能和异族牵扯上关系，她将原师兄和那些不受控制的野兽相提并论。
余念念的手贴向石门。她在想象，安意说这些话时，会是何其残忍的神情？
第1320章 余念念·有始无终13（）
那是她们师徒最后一次认真的谈话，在那之后安意兴许是闭关了，林川不再去静心洞，桃颜成天闭门不出，余念念每日依旧去石门外练会剑，其他时间摆弄花草。
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余念念照料那些花草之余，会想起侍奉安意这么多年，到底也没有把那颗草木之心捂热。
原师兄不能，她也不能。
一个人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即便是专心修炼，那种孤独感也如影随形。余念念一个人独坐院庭的时候，总会想起那时隔三差五来串门的人。
那时候，太阳一般很好，安意大多时候倚在竹椅上，桃颜坐在回廊的柱子旁，林川大大咧咧说笑，正则握着一本书时不时抬头，而原人殊抱着焚夙站在院子门口。
余念念抬手碰了碰今年新开的兰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谁能想，几个人一起欢欢喜喜进小昆仑，有了好开始，却走到了这一步。
“嗯”
毫无征兆的，脑袋一片眩晕，余念念扶着花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梦里都是这些年在小昆仑里的过往，一幕幕，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
等她梦醒，第一眼看见的是桃颜。
桃颜道：“异蛊已解，只是你长期接触那些兰草，需静心休养一阵子，否则会影响以后的修行。”
余念念有些恍惚，那些梦里的杀意被带到梦外，她毫不犹豫一掌送出，结结实实打在了桃颜身上。
桃颜毫无防备，嘴角溢出血迹，他没有生气，只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摇摇头转身走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林川推门而入：“希音师妹，你没事了吧？”
余念念点头：“没事。”
“没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前线帮师叔。”林川说完就跑了。
前线？余念念起身，抓起佩剑出门，路上才得知，异族已经打上了小昆仑，因为一众师叔伯和她一般中了异蛊昏迷，小昆仑岌岌可危。
“现在没事了，掌门他们也醒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建结界，把异族大军拦在结界之外，他们闯不过小昆仑，自然会退军的。”
“是啊，话说回来今天安意师叔一马当先，令人刮目相看，倒是那原人殊，真是恩将仇报，竟然”
原师兄也来了？！
余念念连忙往结界口赶去。
然而，赶去的她，看见的是安意将焚夙从原人殊胸口中抽出，而原人殊躺在血泊之中。
脑袋轰隆一声，眼前的血和梦里那些往事掺杂，余念念想杀人。
她也这么做了，只是那一剑，刺中了正则。
正则做的那些事，受这一剑不冤。冤的是，他不该替安意挡。
余念念紧紧握着剑，看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知死活的原人殊。
兴许已经死了，兴许命垂一线。
只是，被安意所伤，原人殊即便是活了，心也该死了。
“你想杀了我？”安意问她。
是的，想杀了你，很早之前就生了杀意，藏着埋着，都快忘了，只是这血淋淋的场景让其重见天日。
血泊中的原人殊，身中一剑的正则，生死不明的桃颜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一路走来，他们散倒是没散，却各各一身狼藉。
第1321章 余念念·有始无终14（）
想，怎么会不想，很久之前就想了。
林川：“希音！”
林川这是在为谁着急呢？
余念念的目光垂下，拽着安意的手慢慢松开：“弟子不敢”
不敢什么？
她只是不敢想，继续下去，她的人生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余念念想起她离开外门之前，疼爱她的老师父临行前给她卜的一卦。
老师父担忧道：“徒儿，为师其实并不想把你送出去，你在师门太过顺利，在这之前也鲜有不如意不顺畅之事，可人的一生不如意之事实在太多，你性子较真，得不到的东西便一直念念不忘，总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