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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禀大帅,”郭荣忽然又插了一句,“成奎远如此担心末将之安危,忠勇难得,干脆就让它和我一同前去,大帅以为如何?”
承远见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这点小事怕什么?有胆子就跟过来啊?”
承远心中一阵激动,他脸上一热便朝郭威拱手道:“卑职愿往!”
“准!”郭威轻轻拍了下案子。
时间紧迫,于是李崇训派了个名叫张球的参军,与他们同去。承远见李崇训在郭荣耳边还兀自在交代见王继勋时如何说辞更为顺利,他心想:“李崇训的老婆未来原本要变成郭荣的符皇后,现在既然搞这么一出那李崇训死不了,符氏姐妹也都当不了皇后,最终周恭帝郭宗训(柴宗训)也不能出生,兴许少了这对姐妹花郭荣反能多活几年,嗯……要是回头选个更靠谱的大周继承人,那兴许也就没赵匡胤兄弟什么事儿了……”
胡思乱想了一番后,承远和郭荣回到后军,点五十名亲兵抓紧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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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点的亲军都是些骑士,故而按照常理从蒲州出蒲津关,而后风陵渡口过黄河,再出潼关西行路过华州,即可来到新丰。
然而一行人过华阴行至临潼时,却发现远处一大片的营帐铺天盖地。那河中府参军张球道:“郭将军,成司马,王继勋将军的驻地即在此处。”
“不对啊?王继勋应该在新丰啊?”
“回成司马,”张球陪笑道,“卑职也搞不清啊,想来是他的粮草接济有了困难,只好改到临潼这靠近大仓之地驻扎了。”
郭荣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王继勋都撤到这了,永兴行营都部署居然还没有来消息,郭从义他是干什么吃的?”
张球向营区门口的守军打招呼,烦请他们向内通报一声,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守卫回来道:“王继勋将军请二位到中军帐中一叙。”张球伸手指向王继勋中军的方向:“二位请吧。”
郭荣向承远示意,承远连忙将那装有李守贞虎符的匣子递过去。郭荣一边用右手托着那匣子高高举起,一边和承远昂首走向王继勋的中军。
进入中军大帐中空无一人,不一会儿一个兵马使进来对郭荣行了个礼,将虎符从匣子里取出:
“二位稍候,待我将这兵符送到将军那里,等他稍稍勘验一番确认无误,那就前来招待二位。”
郭荣在帐中等得无聊,便和承远聊了几句,四周无人,他们俩说话也就更加随便些:
“奎远,王继勋这支部队盔帽严整,营中军士往来做事皆快步小跑,很是得力啊。”
承远刚才也好好观察了一番:“君贵说的不错,而且刚刚那把门的守卫向中军通报时一炷香就打了个来回,这样的传令速度连禁军都略逊一筹。看来李守贞果然不是笨蛋,如此一支劲旅与其被围在城里等死,还不如放在外面当个活棋使唤……”
话说了一半时忽然一个主将服色之人匆匆步入,身后还跟着一位灰衣灰帽的笑眯眯小老头。
“郭将军怠慢怠慢,末将失礼了,让二位久等了这么长时候。”
郭荣知道这人就是王继勋,自己既然是来接受投降的,好歹要有点架子,于是他便依然没有起立迎上去,而是点着头道:“知道了,你辛苦了,那个虎符勘验结果如何?”
“确是真货!毫无问题!”王继勋抚掌微笑,“不过郭将军要吾投诚……这个……本将脑筋向来不够灵光,还望郭将军将这投降的好处对我提点一番,我凭什么要降?”
“这个还用说吗?”一旁的承远插嘴道:“河中府主城被围的水泄不通,如今交出全部军马已经降了,王将军当然就没法再去河中。还有,往西欲投长安则有郭从义和王峻将军挡在中间,因此和赵思绾接头也是没戏。”
“说的不错!”王继勋笑着应了个声。
“而且将军进了长安城又能怎么样呢?赵思绾之所以敢叛乱,就是因为有河中军在前面顶着,假若河中都降了,他为何不把王将军绑了干脆献给朝廷投诚呢?与其被赵思绾捉住送给朝廷,还不如将军自己毅然反正,这不是更加划算吗?”
“鞭辟入里,”王继勋听了承远的分析后连连点头,“不过如今只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郭将军送来的虎符,如今不大管用了。”
“何出此言?”郭荣冷笑着反驳:“不是勘验过绝非假货吗?见了兵符如亲见主将本人,咱们都是靠用兵吃饭的,王将军,我说的不错吧?”
“话是不错,这个嘛……”王继勋忽然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老头子,那人赶紧拱手道:
“这个事只怕还要老夫来解释一番。”
郭荣看了他一眼道:“哦?尊驾又是何人?”
那老头拱着手对郭荣冷笑一声:
“哼哼……在下姓李,名守、贞!”
71 完美反噬()
承远眼前一黑,知道事情彻底坏了!
郭荣刷地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刺向李守贞,然而帐子门口片刻间涌入了众多的河中军士兵,他们每人端着一把臂张弩,对准了他们。
其中两个大个子竟然拿着那种巨型的腰张弩……
郭荣知道在弩手面前,即使身着两层铠甲依然无济于事,更何况那有两张腰张弩?他知道万事皆休,也只好长叹一声,将手中的剑扔到了地上。
李守贞哈哈大笑起来,三司副使王祚曾为这人起了个外号,叫做“吊睛郎”,吊睛本是形容老虎的,因此这个外号的意思大概就是“虎人”。承远发慌中眼望他那矮小的个子,还是忍不住心中吐槽:“看你长的这个德行,果然这个外号乃是‘唬人’。”
不一会儿门外一伙儿满身血迹的兵丁背了几个大口袋送到大帐门口,又将其张开一抖,一颗颗圆滚滚的人脑袋骨碌了出来,满地皆是,这个场景恐怖无比,让承远瞧的心惊肉跳。
郭荣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正是郭荣、承远带来的那些兴捷军亲兵。
“都处理了?”王继勋语气冰冷的问道。
外边打头的一人拱手回令:“回王指挥使,正砍着呢,扔在门口的是二十九个,还剩二十一个尚在处理中。”
王继勋嗯了一下又一声令下,几个兵丁抓着一把麻绳就要将二人五花大绑。李守贞却喝止道:“给我等一下!”
他回过头扫视了几眼郭荣说:“人皆言这个郭君贵为人勤勉恭谨,敦厚淳朴。我虽与其初次见面,却一看他双眼即知:此人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既是如此,他就绝不会在此有什么挣扎之举。”他一边瞪着郭荣的双眼又接着说:“故而绑缚此人,倒显得咱们河中军气量狭小,无礼兼无聊。”
那几个兵卒便举着绳子又去套承远,但依然被李守贞阻住:
“他是何人啊?”李守贞皱着眉问。参军张球接过话答道:“这小子乃是郭家小子的军司马,姓成名奎远,据卑职一路来的观察,此人似乎深得郭家信任。”
“哦?”李守贞缕着胡子张目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邓州的妖人?郭威竟然也搞这些天星降世的鬼玩意,哦对……居然还专门为此而立个南京,看来你们郭氏父子非但毫无长进,反而越活越回去了,这倒是让孤王料不中了。”
承远知道知道这些话反而是李守贞最没资格说,此时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往地下啐了口浓痰又反问道:“嘿嘿……你还有脸说郭枢相任用妖人?李守贞,明明是你整天和个佛门败类无耻骗子混在一起,方才那番话是在骂你自己呢吧?”
李守贞脸色一变,心想:“我养了个异能之僧人,这个事在河中都很少人知情,他如何晓得的?”
见承远一脸的冷嘲之色,他正色道:“我供养的总伦师父乃是弥勒降世的真神,哪里是你这妖人能比的?你若真是什么木狼奎星宿,却为何被我这供养骗子之人捉住,成了阶下之囚?”
这就叫事实胜于雄辩,嘴炮远一下子就张口结舌了……
“来人,把这个奎星捆了,要是他真有什么妖术能自己缩小再挣出来,那我也认了。”
承远大吃一惊赶紧回道:“得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奎星,烦你让我和郭将军一个待遇,不要绑了。”
李守贞又是打了一阵响亮的哈哈:“好好,你这妖人说话倒蛮痛快,也罢!也罢!”
经过这一番对答,承远忽然感到这个李守贞说话其实也不太让人讨厌,甚至细细品味还略微透着点英雄气概,只可惜当初受到郭威讨杜重威那平叛战争的刺激,外加被那个骗子僧人总伦蒙蔽,终于一步步走向了这条路……
承远知道郭威的三军都被李守贞耍了,这位“吊睛郎”早就亲自潜入了王继勋统领的河中主力部队中。
当初自己一直认为:只要郭威比原先的正史中更多带兵,更多带粮,再用些不同的战术手法,那么李守贞只能放弃侥幸心理,不再守城。现实是李守贞确实放弃了死守防护严密的河中府,但他却既非投降,也非孤注一掷的突围,而是干脆在郭威大军开到之前直接先脚底抹油了,然后却装作自己的主力还在城里,让敌军傻傻的去围。
承远开始推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化,不一会儿他就脸色大变:“不好!”
忽然身旁的郭荣长叹一声开口了:“李守贞,你的狗急跳墙之计果然厉害。”
承远知道,郭荣也想清了这里边的事情。原来李守贞的真正目的,乃是潼关!郭威的禁军现在大部分都在河中,只有常思的少量部队守在潼关。李守贞不但自己出河中,还把大部分的军粮和精兵都事先运到了新丰王继勋那里,然后就一直在王继勋军中静观其变。
等到河中城里的军粮差不多吃完时,儿子李崇训就按照事先的“锦囊妙计”去城下献马兼献城。为了实现这个狗急跳墙之计,估么着李守贞临行前甚至把儿子都骗了,李崇训还以为父亲是真的要投诚到朝廷去呢。却不知他在即将兵临城下的危局之中,安排了这种“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毒计。
然后禁军收了河中的马,当然又会派人带着虎符来收王继勋这边的马,这样人一到,李守贞就相当于得到消息:郭威上当了,禁军如今忙着和李崇训接洽和谈受降条件,对这边一定会放松警惕。
这时李守贞会突然集结手头的兵力,发一日三十里的急行军,向东奔袭突进四日抢潼关。潼关一失,那么禁军原本的后勤体系即在这个环节被切断,这样一来郭威的三大禁军、郭从义的澶州军、白文珂的陕州军反而都成了瓮中之鳖了!
至于抢到潼关后李守贞自己的粮草……古来屯集粮草最多最够吃的地方向来是哪里呢?
当然就是崤函潼关了!
“王继勋,咱们大军立即做准备,何时能开拔呀?”
王继勋赶紧施礼道:“末将回大王,最早到明日午后,即可出动。”
“嗯……慢了点,不过时间也足够了。”
承远也仔细算了一下:前日从河中来到到临潼他们一路轻骑花了两天半,若是真的从更远的新丰慢慢赶着几千匹军马回城复命,那大概也要五天以上才能回去,何况按理说王继勋还得帮前来受降的郭荣接风洗尘耽误一天呢?因此李守贞花五天准备兼行军打到潼关,这期间郭威那边没有任何理由怀疑。
既然秦军已经偷偷脱出了郭从义的监视——郭从义他们还守着新丰那边只剩少数人的河中军附近,接着观察“炊烟”呢,那么明日临潼李守贞大规模的开拔也就没什么顾虑,不必偷偷摸摸的浪费时间……
这个计划简直太完美了!承远知道,李守贞之前真的是被逼到绝路上了,才能想到以上这些主意,郭荣刚才下的评语非常贴切,这还真是狗急跳墙之下的反杀!
承远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李守贞、王继勋这些人在原先正史中的面相不断闪现,然而他想破了头也无法找到真正有用的信息。知悉原本历史进程的人,反而被正史的框架所束缚,却不知聪明的古人也可能临机应变的反杀。这真是对许多穿越者的莫大讽刺!
王继勋忽道:“大王,咱们大军开拔前是否顺便派人走一趟长安,和黑面军他们也打个招呼?否则赵思绾搞不清形势变怪离奇,还真以为咱们河中都投降了,结果投敌到禁军一边那怎么办?”
“不必了!”李守贞满脸自信的拒绝了他:“赵思绾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即使他真的投降禁军那短期内也不会把长安城交给郭威。到时等潼关一旦落入我手,那赵思绾立马又会再翻头跟咱们打禁军,眼睛都不会眨。王继勋,赵思绾这人你是曾经接触过的,你觉得是不是这么回事啊?”
王继勋连忙回道:“大王所言极是,即使将来我大秦军成了大事,那咱们也不好留着赵思绾这祸害。毕竟末将曾亲眼见过赵思绾生吃活人内脏下酒,如此残暴之人末将真是耻于与之为伍!我想我大秦将士们也…………”
王继勋话说着一半,忽然转头满脸怒色地看着承远:
“小贼!你冷笑什么?”
承远回道:“没有没有……哪有此事?”他空了一下,却再加了一句补充:“我只是觉得赵思绾这贼虽恶,只怕比“某人”却更多点人味。”
对方听出他话有嘲讽,但到底装没听见了。
原来承远此刻听到“耻于与之为伍”几个字时,却想起了原本历史上王继勋那为人不齿的记载。此人在李守贞被平灭后,先降后汉,后随后周,又从宋祖,之后纵兵劫掠奸杀妇女,却由于与太祖皇帝有姻亲关系而没有被处死。
随后自开宝三年(970年)起,这人开始变态了,史载其“强市民家子女以备给食,小不如意,即杀而食之”。几年间老年的王继勋吃了一百多个婢女,终于消息传到大宋朝第二个统治者太宗那里,皇帝实在忍无可忍,将他处决了。
承远心想:“赵思绾军队的吃人,那是黑面军用最残暴的方式解决军粮问题,而你王继勋后来在和平年代以吃女人为乐,比起赵思绾那还真叫变本加厉呢!”
72 屋漏逢雨()
这时一个王继勋的亲兵步入帐内禀报:“禀大王,总伦大师到了!”
承远好奇地看向门口,想看看这位历史上记述的妖僧是什么模样,一见到总伦的相貌,承远不由吃了一惊:
映入承远双眼的总伦和尚,是一个面皮白嫩,嘴角上翘含笑,目光柔和温柔的男人。承远口里小声嘟囔道:“好嘛,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张脸不是别个,正是当初邓州刺史大堂上,在屠牛案中与承远辩论的那个双霞寺僧!
那总伦进入大帐前原本步履轻盈,姿势优美,但他直视前方而入,被一个亲兵的脑袋绊了一下,险些栽倒。
总伦吃了一惊,承远则发出一声冷笑。和尚皱着眉头狠狠瞪了眼承远,就再次回复了那矫揉造作的神态,这个神态的变化承远感到一阵熟悉,正和当初那双霞寺僧如出一辙。
“绝对没错!就是这个狠毒的妖僧!”承远毫不犹豫的开口了:
“总伦大师,别来无恙呼?当初邓州一别已过数百日,大师还在研究官府判案子如何能多杀些人么?”
总伦和尚皱着眉注视了他老半天,然后摇了下脑袋道:“恁说什么?你是何人?咱们曾经见过面?我怎地毫无印象?”
承远本做好了这和尚反唇相讥的思想准备,没想到对方干脆装作不认识自己,这样一来胸中反而更加重重憋了口恶气,那是一种剧烈地想骂街的感觉……这个僧人的模样,不论他还是胡栾者、蒋习捷、邓茂、曹正,只要那天大堂上出现过的人都忘不了,化成灰都能记得!
而且承远发现总伦和尚看李守贞的眼神有点不对头。那个神色充满了一种暧昧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承远打了个激灵……
“我的天……不会吧?”他连忙又望向李守贞,这位吊睛郎的表情倒是十分正常自如,没有什么异样。那和尚咬死了说不认识自己,承远一时间也没办法,只能加重语气质问他道:
“总伦,当初二月南阳的那场春雪时,你在邓州怂恿僧众和寺产民人冲撞刺史衙门,无数人皆在场,我兴捷军中的队正石守信就在现场可为佐证,你还要抵赖吗?”
忽然身边的郭荣皱起眉头,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承远知道郭荣不光针对会善寺,他对全天下的佛教场所、水陆法会、和尚尼姑都反感不已,这个年代的郭荣虽然还不到后世佛门所谓“显德法难”——或者叫周世宗排佛的地步,但他对于寺院势力的非议已经有所显现。这也是上次在郭府第一次见他时,郭荣和那日本棋僧产生争执的深层次原因之一。
李守贞终于一脸不耐烦的插话了:“成奎远,你说总伦大师在邓州与你相见时有二月春雪,然而你却不知,他从正月起一直都在我河中城中时时庇佑,且日日与我相见。你所说的这番话如何能教人相信?”
这一下可彻底把承远给说懵了!邓州离河中千里之遥,李守贞硬是说总伦从来都待在西北,那这和尚难道还有分身术不成?
李守贞拍了下手点头道:“是了!没错!孤王曾遇山阳一大德之居士,他尝对我有言曰:弥勒降世,法力覆施于万人之元神,法相遍布万千广厦间,成奎远,你在邓州与他见面这毫不奇怪,反而乃其神通之佐证!”
这下承远可真是哭笑不得了,本来提邓州这茬是要揭发这个妖僧行骗作恶的伎俩,没想到话一说出反而成了自己给这骗子的“神通”作背书了……这样说来,难道总伦和尚就像《致命魔术》那样,是两个孪生的兄弟在行骗?
这时李守贞见总伦已至,他便没什么耐性再和郭荣、承远二人饶舌了。他召来了几个兵卒,让他们令设一临时大帐以供关押二人所用。
这间帐子里的陈设比起一般军帐要稍稍铺张一些,而且门外要掀开门才能看见里面,保证了帐内基本的隐私,李守贞以此来表示:自己对郭家还是保留了一点最起码的尊重。但承远也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了,他心想:“之前我遇到多少大难了?一切灾厄都被我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