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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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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膊 嘴唇紧紧贴压在她手背上 她便用手 指摩挲着我的脸 我的心狂乱地跳动 她的眼睛那么迷人 皮肤 那么光滑柔和 嘴唇红红的 她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她的眼神我 也没有完全理解 好像包含着更多更特殊的内容
  我看见隔壁房间罗尔正美滋滋地搂着那个金发女郎  大声 地说笑着 他可是风月老手 那我是第一次体验 手忙脚乱却又 急不可耐 好奇 紧张 渴求 等等感觉搅成一团 使我有些头晕
  法文 意思是 等一下
  法文 意思是 战争 大的灾难 可怜的小伙子
  这里没有男人可以依靠抓取的任何东西 连长统靴也在进屋时 换成了拖鞋 作为士兵所信赖的保护伞一样都没有 步枪 武装 带 没有了 军服 军帽也没有了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茫然无知的 地方 不知发生着什么 但还是难以克制地紧张 甚至有些害怕
  她身材匀称 皮肤浅黑 沉思时眉毛轻轻的抖动 而交谈时 却像两弯月牙儿一动不动 她的话语 往往没等出口 就过去了 有时只说了一半 便被我拒于耳外了 仿佛只搭了半边的拱桥 或者一弯一巷 或滑落的流星 我什么都不懂 一直都不懂 从 前 现在 这些不明意义的外国话 使我混混沌沌 一片宁静 屋 子好像昏暗下来 光线摇摇晃晃隐隐约约 眼前只有那张紧贴着 我的脸还那么充满生气 明亮润滑
  脸的色彩和感觉是瞬息变幻的 一个钟头之前它还并不相 识 而此刻却那么温 存 亲 切 它 会 集 了 黑 暗 世 俗 和 燃 烧 的 血 液 一切这种事物熠熠放光 屋子里的东西也因它的影响而显得 别致奇特 灯光轻拂着我的浅色肌肤上 那只柔软的 冰凉的手 在上面游动着 我不由自主的生起一种崇尚之情
  在士兵妓院的情况就不同了 我们要排着长队才准进去 我 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浓郁的欲火使我不能自己 我有些恐 慌 那些过去的经历或许真的摆脱不掉了
  我的感觉被那高挑浅黑的姑娘的红嘴唇惊醒了  于是我也 努起嘴唇紧贴上去 我紧闭双眼 一片混乱 这一切我真的想把 它们擦除掉 战火 恐慌 邪恶这一切东西 好让年华幸福重新再 来 海报上那个白裤子姑娘 我曾真的闪过一个念头 只有把她 得手 我或许才能活着 真的 如果我和紧紧怀抱着我的胳膊再 亲昵一些 意料之外的事也许就会发生
  过了不久 我们又围聚一块儿了 说说笑笑 打情骂俏 罗尔 情绪高涨 美不自禁 穿上长统靴 我们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她们 夜风吹送 凉凉地抚摸着我们刚刚热烘烘的身体 白杨树比肩而
  立黑暗中发生沙沙地响声 月亮闪闪地在天幕下 也在运河的流 水中静静地浮动着 我们并肩快步向回返
  罗尔说 一份军粮面包看来没有白花
  我一路沉默没心情说话 其实我并不感到满足快活
  这时 前边有急速的脚步声 我们顺势藏到一颗大树后边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 一个光着身子赤裸裸的士兵穿着和我 们相同的长统靴 他胳膊下也挟一个包包向前奔跑着 一会儿便 踪影全无了 看样子应该是恰德
  我们暗暗发笑 明天早上他肯定责骂我们
  悄悄地我们又潜回到自己草垫上了 一切都像根本没发生 过一样
  到了办公室 连长把一张休假证和一张通行证递给我 还祝 愿我旅途顺利  我一看假期才十七天 含路途三天  我小心地请 求看他能不能多给我两天路途假 贝尔廷克没说话 只是指了指 我的证件 我才知道休假结束后 我不用很快就返回前线 而是 要到一个野外营区去接受一种专门课程的训练
  听到这个消息 伙伴们纷纷向我道贺 克托目光殷切他还吩 咐我努力去混个基地的活儿干 要是肯动脑子 你就能在那儿 常干下去
  但我更希望再过八天才开始休假 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生活 还有那么久呢 也挺舒服啊
  临行前请大家在营房食堂喝顿酒已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 们都有几分醉意了 而此刻我却很不平静 心情复杂 离开的六 个星期间 我自然是幸运的了 可再重返时 他们会怎样呢 我还 能这样与他们一起吗 海依和克姆里奇都相继走了 又该轮到谁 呢
  喝酒的功夫 我细细地看了每个人一眼 阿尔贝特一声不吭 地在我身旁抽着烟 这是我形影 不 离 的 好 伙 伴 克 托 耷 拉 着 肩
  膀 粗实的大拇指 有节奏地讲着话 米罗笑得牙齿还在闪光 恰 德的老鼠眼转来转去 罗尔的胡子密密匝匝像个四五十岁的小 老头
  浓烈的香烟味在半空悬浮 只要有士兵的地方就不会见不 到烟草 营房食堂是我们这些普遍士兵的宣泄逃避的场所  啤酒 不单单是一种饮料 因为它人们可以随意摆动 摇晃放松 我们 有些像进行着一种仪式似的 长伸着双腿 随意地吐痰 就采用 这种形式 人要是过了今夜就要离开 那么各种事情都会接踵而 至的出现在眼前
  夜里 我们又来到那所房子 我真不敢讲我对那个身材高 挑 肤色浅黑的姑娘说要离开了 而回来后 也将和这儿相隔很 远 我们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听完 她只是漠然地点点头 似乎 很正常 我正不明白 但当我想起罗尔的话 我如果要上战场 她 会对我说 但休假回家她并不觉得感兴趣 该死 的长舌头女人 人本来想像着会发生奇迹可事实却不过是一只 只方方正正的干面包
  次日一大早 除完虱子 阿尔贝特和克托一块儿送我到军用 铁路终点站去  在停车站 还得等三个钟头火车才会开  他俩又 得赶回去站岗值勤 于是大家相拥道别
  愿你走运 克托 愿你走运 阿尔贝特
  他们转身走了 挥了两次手 便越来越小 那走路动作和身 影我曾经那么熟悉 无论多远我都能分辨得出 他们很快便消失 了
  我一个人坐在背包上等着
  突然 我感到异常烦躁 真想赶紧上车离开
  记不清自己曾躺过多少车站的月台 站过多少流动厨房 还 有不计其数地蹲坐在木板长椅 终于那熟悉却又朦胧 放松却又 压抑的景致跃入视线 车窗像电影屏幕一样掠过一座座村庄 房
  顶一半用木材盖成像一个戴在上面的白帽子  一片片田野 在斜 阳的映衬下仿佛一块块闪烁的珍珠似的 一方方浓密的果园 一 所所丰实的谷仓 一株株茂盛的菩提树
  站牌的名字在眼前跳跃 才让我有所感悟 心像激荡的音 符 好像要飞出胸口一样 我站到车窗前 紧抓窗框 随着列车向 前滚进 我却愈来愈难以控制 这些站牌 它们是我年轻时的分 界限
  一望无垠的草地 原野 农场 一架马车孤单地在湛蓝的天 空下 在笔直的道路上向地平线的尽头挪动 一道拦路木栅 把 农民们隔在铁道外面 姑娘们热情地向列车招手 孩子们追逐着 在路边玩耍 他们身后通往村子的大道平整宽阔向后伸展  这可 不像炮兵部队的行军路
  夕阳渐落 已至黄昏 列车走路时的轰鸣声消失了 我禁不 住想喊出声来 视眼豁然开朗 原野一马平川 山脉郁郁葱葱 从 原处铺展开来 我看到了多尔本贝尔格所具的特殊气质 树林的 上空巍然屹立起一把锯齿形梳子 大概就快临近城市了
  夕阳温柔地把大地万物染上一抹红色 列车叮叮咣咣转动 着它那细长的身躯 挺拔成行的白杨从很远的地方恭迎着 但它 们却又那么朦胧 那么漆黑地向前倾倒 仿佛是一副融入阴暗 亮丽 希望的景物画
  田野蜿蜒曲折 列车环绕行进 树木便也跟着变化 一会儿 没有了距离成了很长一整块 一会儿便只剩一棵 但很快它们又 出现在最前面那株树后 与天幕相连 变成一堵长长的墙壁 一 直消失在第一批房子后面
  到了一个交叉路口 大家都麻利地拾掇着行李物品等车入 站 而我却望着窗外恋恋不舍一个人默默念叨着路过的大街  不 来梅街 不来梅街
  在下面有些灰雾的街道和另一条朦胧的地下通道  自行车 马车和行人往来穿梭着 我的心又开始激荡起来 母亲的面容轻
  轻地浮现在我眼前
  火车缓缓收住脚步 外面一片吵杂 叫喊声 喧哗声此起彼 伏 车站里还有我亲切地岗哨在值勤 背好背包 扣好背带 拿起 步枪 我摇摇晃晃下了火车的阶梯
  我停下来在月台上寻觅 在往来的人流之中 我没有认识的 人 一个红十字会女护士给我喝一杯东西  我忙转身道谢 她冲 我微笑了一下 样子很难看 她一定在炫耀自己 看见了吗 我 拿咖啡给一名军人喝呢 我却很不乐意她一个劲叫我 同志
  车站外面那条从磨坊桥的水闸流出来的潺潺细流正向前延 伸着 年久的了望楼方方正正地端坐在斑斑驳驳的伟岸高大的 菩提树和苍茫的薄暮之间
  多年以前 我们是经常坐在这儿的 每次过桥时 桥下脏乱 的流水传出浓烈地腐臭味 我们在水闸边向下边的的臭水弯下 腰看着悬挂在桥墩上的藤蔓和水藻 天很炎热时我们到另一边 去端视着不停涌现的水泡沫 嘴里议论着学校老师的奇闻轶事
  我从桥上走过 向周围张望 浓浓的墨绿的水藻像是一张地 毯满满地铺在河面上 依旧闪射出弧形的光芒向下湍流 洗烫衣 务的女工照旧露着膀子摆弄着干净的内衣  熨衣服的热气一缕 缕地从这所了望楼的窗户里扩散下来 一只狗懒懒地在大街上 走着 门口闲站着不少人用特别的目光看着我 好像觉得我太褴 褛东西又太笨重了
  我们经常到前边那家水果店买冰吃 而且还学会了抽烟 这 条街道我太熟悉了 沿途的每一 个 门 面 都 那 么 亲 切 食 品 杂 货 店 药店 面包坊 随着感觉我在一扇已损坏把手的褐色院门前 站住了 手里仿佛悬着千钧重担 我轻轻地推开门 跃入眼帘的 竟是那么萧条 那么陌生 我的眼渐渐潮湿了
  听到我长统靴 咚咚 的上楼声 上面有扇门开了 有人扶住 栏杆向下看 厨房里香味扑鼻而来 是煎土豆饼的味道 我想今 天肯定是礼拜六 凭栏张望的那人一准是我姐姐 瞬时 我心如
  鼓 竟有几分腼腆 低下头来 终于我脱下钢盔 仰面细看 是大 姐 真是大姐
  保罗 她叫着我 保罗
  我拼命地点着头 血液沸腾 背包撞在栏杆上 趔趄了几下 手中步枪有千钧重量
  妈妈 妈妈 保罗回家了 大姐转身冲着门里高喊 声音有 些破裂
  我的脚仿佛粘在楼梯上 身子一下定住了 妈妈 妈妈 您的 儿子回来了 保罗回来啦
  我全然没了力气 身子往墙上一靠 费尽全力紧抓着钢盔和 步枪 但双脚却钉在上面 无法迈进 楼梯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 消失了 我咬紧牙关 用枪托支住身体 然而嗓子也麻木了 一个 字都出不来 大姐那句话仿佛电击了我一下 浑身无力 我拼命 想笑一笑 说句话但什么都不能做 我静静地站在楼梯上 哀伤 凄楚 思念 种种情绪一拥而上 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 泪水早已 夺眶而出
  姐姐忙走过来 问 你怎么啦 保罗
  我重新振作 一步一顿地上了楼 把枪靠在墙角 背包脱下 放下钢盔 皮带之类都解下来 然后我喘着大气说 给我拿条毛 巾来
  她进厨房给我拿来 我边擦脸 边注视头顶墙上那个玻璃镜 框 里面夹藏着我过去做的彩色蝴蝶标本
  母亲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 中断了我的目光 妈妈还没起来吗 我问姐姐
  她病啦
  我进了卧室 伸手给她 克制着说 妈妈 我回来了
  暮色沉沉 她安详地躺着 她看着我不声响 过了一会儿小 心地问我 孩子 你是不是受伤回来的
  不是 我是回来休假的
  母亲面色苍白 我没勇气点燃灯 我怎么流泪呢 她说 应该好好高兴才是啊
  你病了吗 妈妈 我问
  我今天要起来一会儿 她说着 转身找我姐姐 姐姐不时 地往厨房里去烧饭菜 还有一罐你爱吃的果酱 去拿来吧
  我老长时间没吃到它了 妈妈
  好像算到你要回来似的 姐姐边笑着说 全是你爱吃的 土豆煎饼 越桔果酱
  还是周末呢 我又说
  快 孩子坐过来 妈妈说
  我默默地坐在妈妈身边 她细细地端详着我 她的手比我的 手苍白而干瘦  她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不问 而我呢 我的一 切愿望在这一瞬间都已经成为现实了 我顺利地返回 坐在母亲 身旁 姐姐一个人在厨房里做着饭 哼着歌
  我的孩子 母亲缓缓地说
  穷人家 庭 都 很 辛 劳 勤 苦 小 有 烦 恼 各 种 情 感 都 深 藏 在 心 底 他们只会把能感觉到的事轻易地表现出来 我们家也是如 此 但当母亲说那句 我的好孩子 时 我能感受到这其中包含着 的各种含义比任何人说出来都更为丰富 我明白她是把仅有的 一罐越桔果酱专门省下来为我保存着 还有那些甚至变了点味 儿的饼干 这些连她自己都不好弄来的东西 却都全部留着等我 回来
  对面饭店老板家花园的栗树 映现进我的窗口 闪放出金褐 色的光彩 我努力深呼一口气 自言自语说 我回家了 我真的 已经回家了 但这并没有使我觉得舒适和轻松 相反却有一种 陌生的感觉正在笼罩着我 有我的母亲 我的姐姐 有我的存放 标本的镜框和我的桃花心木制钢琴 然而我呢 这已不是原来的 我了 过去和现在的我之间已经有了一层隔膜 一块帘布
  我出去把背包里带的东西拿出来 一块是克托给我弄来的
  荷兰干酪 两条军粮面包 还有多半磅黄油 两罐肝酱灌肠 一磅 猪油和一袋米
  这些家里都是需要的
  她们说是 家里供粮质量很差吧 我问
  对 这些都供应不足 你在前线能吃得饱吗
  我指了指那些带回来的东西笑着说 当然不是天天都能吃 到这么多种了 不过生活基本上还说的过去
  艾那把食品收拾走了 母亲猛地抓住我的手 迟缓而凝重地 问 前方生活一定很苦吧 保罗
  让我怎么回答您呢 妈妈 你是不会也永远不可能明白的 要知道艰苦的意义 在前线有着特别的含义呢 妈妈您是永远也 不必去理解的 我的妈妈 我摇着头说 不 妈妈 那儿并不是很 恶劣 我们许多都在一起 并不觉得有什么大苦的
  可上次海依里奇 布络迈尔说在前线 恐怖的很 各种各 样的花样 还用毒气呢 是吗
  母亲说完这些话 但这不过是她担心我罢了 她并不明白 什么叫做各种花样 可我又怎能告诉她 那次在敌人的战壕里 那些士兵都像中风了似的直挺挺地僵立在那里  样子千姿百态 有的靠着墙 有的在坑道里钻着 有站着的 有躺着的他们都待 在原位 但却个个面色青肿 全部都死掉了
  哪有那么可怕呢 妈妈 您别听他们瞎说八道 我说 布 络迈尔也不一定就说的是实话 你看我现的样子我不就很健康 壮实吗
  我心情平静下来 宽慰着母亲的焦虑和忧愁 我已经控制住 了自己 并能随意来回走动 谈天说地 跟母亲自由地聊天而且 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血液滚滚而变得那么疲软无力  再浑身虚弱 地再倚靠到墙上了
  趁母亲起床 我到厨房姐姐那边和她聊了一会儿 又说 妈 妈究竟怎么了
  姐姐垂下头说 她已经躺了两个多月了 我们不想给你写 信告诉你 好几个医生都来给她看过病 其中有一个说 也可能 得的是癌症
  要去地区指挥部报到 我踱着步闲逛着 时而有人跟我打 招呼 我也只敷衍一下 我不乐意和人聊天
  从营房 返 回 忽 然 看 见 有 个 大 嗓 门 冲 我 喊 叫 我 正 在 思 考 着 忙醒过来转身仔细一看 原来面前正站着个少校 你没练过 行礼吗 他恼怒地说
  真抱歉 少校同志 我忙解释说 我刚才没注意到您 他放大嗓音吼道 你不知该怎样使用礼貌用语吗
  我 真恨不得上去扌扇他一巴掌 但终于克制住了 因 为 这 会 影响我休假的时间 于是我使劲靠脚立正然后报告说 我刚才 没注意到您 少校同志
  睁大眼 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显得仍然恶气难平 我回答了他
  怒气仍在他那红通通的胖脸上遗留着 你的部队在哪儿
  我赶忙按照规定 从头到尾全都告诉了他 但他仍不放过我 继续刁难 你们的驻军在什么地方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便说 郎格玛克和比克朔特中间 嗯 他又些疑问 愣住了
  我忙解释说我休假刚到家还不到两个钟头 我本想他听完 后会不再计较 但相反他却更耍起威风来 别以为从前线残下 来就应不守规矩 我们不认你这套 对不起 好在我们这里还是 有纪律的
  他大声向我下达命令 后退二十步 齐步走
  我简直怒火中烧了 但我只有一声不吭去按他的意思做 否 则他一不高兴就可能把我抓起来 我跑步退后之后重新向他走 过来 约离他六七步远 一挥手给他打了敬礼 走过他六步之后
  才放下来
  这下 他叫我回来 和悦地表示他对这一次比较满意 可以 从轻处理了  我赶忙道谢 解散 他很威风地下了命令  我迅 速转身 离开了
  整个晚上我都没了心情 返回家便立刻脱下军装 扔到墙 角 又从衣橱里取出一套便装 把它穿上了
  这套便装穿着已很不合身了 又紧又短 因为我入伍之后个 头儿又长高了一些 衣领和领带很不好系 最后还是姐姐过来 帮我打了个领结 但比起军装来 这套衣服真是太轻了 好像身 上就穿一条衬衫和一件衬裤 别的什么都没有似的
  我 格外亲切 但父亲想让我还穿军装 他就可以带我去拜 访他的朋友
  我没答应
  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 譬如饭店主人的花园里 苍劲 高大的栗树下面 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落叶零星地轻轻飘落到地 上 桌上 只那么几片  桌上摆一杯啤酒 是入伍后学会喝得  一 半已经入肚 仍然能享用几大口 舒舒服服地 高兴了 便再来第 二杯 第三杯 远离了号音和讨厌的炮声 几个孩子在九柱戏球 道上嬉戏 我膝盖上还躺着一条狗 湛蓝的天空和金黄色的栗树 叶间高高耸立着圣玛加丽特教堂那绿绿的大尖塔
  我很喜欢这样一个人独处 母亲很少问我那些烦事 而父 亲却对前线的事充满好奇并要我讲给他听 他的举动让我有些 感染但最多的是他的愚蠢 我只给讲 再也没有真正的沟通 他 总是听得很着迷 但他却不懂有些事情是不能讲的 尽管我都愿 意说给他听 然而当把现实描绘成语言后就会变化 令人心跳 要是能说清楚前线的各种事情 那我们的样子不知还会如何变 化呢
  我尽量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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