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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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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济叹了口气,说,“你去见我大哥,劝劝他吧,我劝了都没用。”
    石崇于是求见杨骏,结果被杨骏拒之门外。石崇接着上奏章进谏,结果这些奏章引来了一纸委任状,石崇被赶出洛阳,到南方荆州做刺史去了。
    杨济又向朋友,时任尚书左丞的傅咸述苦,无比沮丧的表示他已经看到了杨家悲惨的结局,“如果家兄现在征还大司马(汝南王),退位避贤,那么我杨家门户可能还可幸免,否则,恐怕要赤族了。”
    傅咸陪着他一起叹息,说,“只要征还汝南王,天下人就会认为令兄是大公无私的贤臣,杨家肯定会太平无事。不仅太平无事,而且无需退避,可以确保权势。臣子不可以专权,不仅仅外戚如此,宗室也要如此。外戚、宗室最好唇齿相依、共扶王室,如今宗室失势,如果外戚能施以援手,他日外戚有危难,必定可以倚重宗室,引为奥援。这是一个互利同荣的,你还是劝劝令兄吧,唉……”
    傅咸与父亲傅玄都是西晋名臣,傅咸为人“刚简有大节。风格峻整,识性明悟,疾恶如仇,推贤乐善”。
    傅咸曾对杨骏说:先帝刚死,皇帝要服丧,所以托你代为掌管政事,但是天下人都不认为这样做妥当,都替你感到担心。历史上有周公辅佐成王,周公是圣人,尚且不免被人诽谤,可见周公这个位置是不容易坐的。何况皇帝早已成年,不是成王幼年时那种情况,如今先帝已经下葬,皇帝也已经除服,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还政给皇帝了吧。
    这种话当然是杨骏最不爱听的,傅咸不死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劝,杨骏恼了。他计划着想把傅咸赶出洛阳,到关内去做太守。幸亏有杨济和外甥李斌帮着说情,说:“傅咸德望很高,为人正直,把他贬斥走影响不好。”杨骏这才住手。
    政坛鬼蜮莫测,越是位高权重越应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杨骏却懵里懵懂,身处险境却不知畏惧,还如此恋权不知好歹。这样的人简直是在插标卖首,有很多人预料到他的结局不会太妙。
    因此大家都刻意与杨家保持着距离。不仅朝臣们达成了共识,连朝野之外的人也瞧出了端倪。
    当时有个匈奴人叫王彰的,杨骏召他做司马,王彰推辞不受。别人感到奇怪,王彰说没什么好惊讶的,杨骏“昵近小人,疏远君子,专权自恣,败无日矣!”他可不愿意跟着一块倒霉。有一个隐士叫孙登的,杨骏要强行召他做门客,他就通过装死来逃避。
    还有一些人,因为是杨骏的亲戚,想疏远也无法疏远,那怎么办?有一个叫蒯钦的,当时官任弘训少府,他是杨骏姑妈的儿子,两人从小玩到大的。蒯钦想自救,于是使劲地给杨骏挑毛病、言词犀利尖刻,让别人听得都很寒心。蒯钦叹口气说,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杨文长虽然笨了一点,但是他不会因为我骂他而杀我,只会疏远我,我被他疏远才能保住这条小命不陪他一块儿玩完啊。要不然,我宗族都要受他连累不能保全啊。
    这些预测很接近事实,杨骏在朝堂上颐指气使,他不知道,贾皇后偷偷派往荆州联络楚王司马玮的使者已经上路了。
    在洛阳街头,又开始传唱一首新的童谣,童谣内容是讲述一队远征的将士,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擒获敌酋斩首杀头。童谣的内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是它的名字很让人联想,这首童谣叫《折杨柳》
    五、盟友倒戈
    此前世人普遍认为贾、杨两家是政治盟友。当年贾充与杨珧联手,是挤走齐王攸、拥立司马衷的哼哈二将。如今他们如愿以偿把司马衷捧上了皇位,分别掌握着后宫与朝政,正好相互扶持,挟天子以对抗强大的宗室。
    如果贾充和杨珧还在,贾、杨两家的联盟也许还能维持。可惜贾充已经病死了,如今贾家的领头人是他的女儿皇后贾南风,野心勃勃;杨珧也已经被废黜了,代表杨家的是他的哥哥杨骏,老而恋权并且气量狭小,他连亲兄弟都不能共享权势,遑论异姓的贾家?
    所以这个构想已经不可能成为现实了,贾皇后与杨骏彼此都嫌对方碍眼,贾、杨两家分道扬镳是顺理成章的事。
    对于杨骏而言,他独揽朝政靠的是三张牌:一、先帝遗诏;二、女儿是太后;三、外孙是皇帝。前两项资源归他单独占有,可恨第三项贾皇后要与他分杯羹,贾皇后是皇帝最亲近的人,傻皇帝对老婆的依赖远甚至于外公,杨骏对此耿耿于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所以杨骏要嫌忌贾皇后。
    嫌忌归嫌忌,杨骏可以采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或笼络或排挤。要笼络的话,那就给贾皇后分权,让贾氏亲族参与朝政,但这似乎是行不通的。一来杨骏舍不得,二来贾皇后的乖戾、贾皇后的心毒手辣、贾皇后的权谋,在她做太子妃的时候已经暴露无遗,这些杨骏尽收眼底,足以证明她是一个欲壑难填的人,与贪得无厌的人搞分权,无疑是与虎谋皮。
    要排挤的话也有点难度,毕竟皇帝皇后是夫妻,外公插手管外孙、外孙媳妇的感情,这传出去都是笑话。如果杨骏当断则断,就应当趁着贾后羽翼还没有丰满,废后另立。比如可以立太子司马遹的生母谢玖,一来母以子贵,理由又现成又实用;二来谢玖的父亲是屠夫,谢家是没有背景的草根,将来会是一个大好的傀儡;三来进一步巩固太子司马遹的地位,再次标榜杨骏是遵循先帝遗志的,有助于消弭流言。如果做得好,这还将是一个与宗室改善关系契机。
    但是杨骏用来对付贾皇后的手段拙劣无比,不仅无效反而激化了矛盾。他任命外甥段广为散骑常侍、侍中,段广的任务是什么呢?监视皇帝、监视贾皇后,与贾皇后争夺对皇帝的控制权。这一事件的民间比喻就是:外公妒忌外孙、外孙媳妇感情太好,就派了一个表舅常年睡在外孙卧房里,不准小夫妻俩讲悄悄话。
    杨骏还决定,以后凡是皇帝下的诏书,都要先送到杨太后处审核,通过之后才能生效颁布。不用说,这一招也是为了阻止贾皇后干政。
    此时的杨骏把大部分精力用来防范宗室,并没有重点防范贾皇后。也许他还自恃杨家对贾皇后有恩,若不是他父女俩替着求情,贾皇后当年早就进金墉城了,所以他指望着贾皇后能知恩图报,收敛一点。
    杨骏也许没意识到,他已经将贾皇后彻底得罪,贾皇后恨杨家那是恨得心头滴血。
    中国历史上被认为是覆国祸水的女人不少,从商周时期的妲己褒姒,到明清之交的陈圆圆,漫漫三千年间层出不穷,一代又一代奇女子前赴后继地活跃在祸国殃民的最前线,给那些编正史写野史的腐酸文人提供大量发挥想象的空间。
    贾皇后是其中这类女子中绝无仅有的另类。其他祸水都是美貌红颜,长袖善舞,狐媚善谄掩袖工谗,贾皇后不是。史书上说她“短形青黑色”,即身材短小皮肤呈青黑色,武帝曾用四个字形容她的外貌,“丑而短黑”。
    按正史记载,贾皇后是个集万恶于一身的人物:丑陋、荒淫、暴虐、冷血、阴险、狡黠、狭隘、鼠目寸光。贾皇后的生长环境也相当恶劣,她的父亲奸佞不忠,她的母亲凶残善妒,她的妹妹也是个不守妇德的荡妇。
    一个万恶所归的家庭产出一窝恶人,这事本身已经十分诡异。然而还有更加诡异的,这个恶人家庭中出了一个恶魔般的女儿竟然通过层层选拔,淘汰掉一系列名门闺秀,最后由武帝做主钦定成为太子妃。这让后人感到匪夷所思,武帝莫非与自己儿子有仇?
    如果仔细推敲贾皇后的所作所为,我们会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历代史官说的那样不堪,除了那些难辨真伪的风流韵事,还有末年逼杀太子(这是不可避免的冲突,原因后表),贾皇后并没有其他显著的劣迹。
    若从政治家角度来衡量贾皇后的优劣,这个女子可以说是西晋后期的政坛第一人。西晋的宗室力量是桀骜不驯的猛兽,各手握兵权的蕃王先噬人后相互噬咬,最后将晋朝的江山撕成碎片。杨骏、汝南王以及后来的赵王、齐王、长沙王、成都王,先后倒在这头饿虎的爪下,他们的执政时间都没超过两年,唯有贾皇后可以压制宗室九年之久。从武帝驾崩到西晋灭亡共有二十七年,唯一的太平岁月就是贾皇后治下的元康九年,要做到这一点殊为不易,除了有高超的政治手腕,还需要冷静的头脑与宽广的胸怀。
    因此有理由相信,贾皇后与司马衷一样,也已经被后人涂抹得面目全非,她的真实面目也是一个谜。贾皇后可能并不丑,脾气也不暴躁乖戾,她甚至可能是一个绝色的美女,温腕可人但是性格刚毅坚韧。就如一切有所建树的政治人物一样,贾皇后内心坚硬,不会受个人感情的羁绊,行事干脆果敢,因此显得冷酷无情。
    贾皇后贵为中宫,有机会目睹芳容的人少之又少,晋朝的史官也不至于奋笔直书,留下“贾皇后既丑又乖戾”的史料。西晋灭亡之后是一个纷乱无序的大乱世,这个大乱世盛产流血漂杵的战场和饱食的秃鹫,也盛产枭雄尔虞我诈和急剧膨胀的野心,这个大乱世里连空气都充斥着阴谋、谣言与诽谤。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已是三百年之后,隔着历史的重重迷雾,唐朝的史官竟然可以一眼就辨认出贾皇后,然后指出那是个超极大丑女,奇哉!史家本该惜墨如金,而他们竟花费大量的笔墨来渲染贾皇后的丑,怪哉!
    这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唐朝人真的那么关心一个已成往事王朝的宫闱秘闻,真的在乎那个尸骨已经彻底腐烂成灰前朝皇后的美丑?不只是唐朝人,历朝历代的史官都有这个毛病,他们总对于皇帝皇后的床第之事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与现代的史学家不同,他们的第一身份是官僚,第二身份是文人,第三身份才是学者。
    作为官僚,史官们有义务进谏君主勤政爱民,有义务规劝同僚忠君爱国,也有义务教化黔首循规蹈矩;作为文人,文章千古事,史官们必须做到“文以载道”。他们的老前辈孔丘给历代史官的树立了榜样,“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历代盛世修史,其目的也被唐太宗一语道明,“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刘知几在《史通》中更是明确点出了史官的作用,说“史之为务,申以劝诫,树之风声”,史官的“微言”必须富涵“大义”,才能称得上是良史。
    因此,历代所谓的史书不仅是历史学术著作,同时它还是政治教科书,还是道德宣教课本。这种史书带有浓厚的功利色彩,可以说它其实是一种政治武器。
    所以历代的史官才会有浓厚的兴趣去关注宫闱秘闻,去绣前朝皇后的花边新闻。不是他们真的很八卦,他们在说妲己褒姒红颜误国的时候,真实用意是在变相的劝谏,警告当时的君主好色可能亡国,千万不要重蹈商纣王周幽王的覆辙;他们在说吕氏篡汉的时候,实际是在劝谏君主千万不能纵容外戚,同时也在警告女主不得干政。
    史官们其实根本不关心前朝王后皇后的真实长相,褒姒妲己息妫夏姬齐姜等等等等,关于她们的传说往往荒谬不经,她们都没有画像流传世间,后代的史官更不可能穿越时空去确认芳容,但是她们无一例外被定格为狐媚的绝色美女。原因很简单,这是政治教育的需要,这是道德教化的需要,如果她们不是风华绝代,何以让君王明白明眸皓齿的背后隐匿着亡国灭种的陷阱,从而悚然心惊?何以让君王避免落入温柔乡,摆脱好色不如好德的恶习?
    因此古代佳人动辄倾人国倾人城,显得威力十足杀气腾腾,她们并不是从审美的角度来被评判的,她们的外貌被涂抹上了厚厚一层功利色彩,史官在浓墨重笔描写她们“巧笑情兮,美目盼兮”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暗示或明示读者,她们都怀着一副蛇蝎心肠,简言之,都是“妖孽”。
    给“妖孽”披上人皮,是史官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们不“妖”就无法为“孽”。而贾皇后是个例外,她无需含睇宜笑,照样可以祸国殃民,因为她的丈夫司马衷是绝无仅有的白痴皇帝。这个发现令史官们惊喜无比,他们终于可以不走曲线救国的道路,终于可以直抒胸臆,表达内心对女人干政的痛恨了。于是他们就像积怨已久的泼妇,把全部脏水倒向已成冢中枯骨、毫无还手之力的贾皇后。
    然后,我们这些后人就看到了一个恶魔般丑陋狰狞的皇后贾南风。
    贾皇后为什么这么丑?
    答曰,因为她的丈夫司马衷是一个痴呆,贾南风的“丑”与司马衷的“痴”,存在因果关系。
    由于史料的限制,如今作者已无法给贾皇后辩污,只好采取与司马衷一样的处理方式,因循旧说,把贾皇后描写成旷古烁今的女魔头。
    然后,作者只好按照女魔头的标准去揣度贾皇后的心思。
    历来普遍认为,贾皇后这种人是只记仇不记恩,并且睚眦必报的。所以当年杨皇后父女的竭力维护,贾皇后已经全部抛之脑后,相反她以小人之心揣度杨太后曾经在武帝面前进她的谗言。
    贾皇后的脑海之中,只记得当年杨太后受武帝派遣到东宫责骂她的场景。杨太后与贾皇后同年,境遇却相差这么大,当时,杨太后的美艳与她丑陋、杨太后的趾高气昴与她的唯唯诺诺,形成鲜明对比,贾皇后想起往事就咬牙切齿。
    贾皇后一直怀恨在心,在升级做了皇后之后,她“不肯以妇道事太后”,婆媳之间龃龉不断。如今杨骏又企图锁住贾皇后的手脚,不许她参政。新仇旧怨,贾皇后还没来得及爆发,杨骏又在她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这把盐就是广陵王司马遹。杨骏立广陵王司马遹为太子,这绝对损到了贾皇后的牙眼。杨氏与贾氏的分歧就全部暴露出来了,说到底,杨氏与贾氏的利益毕竟是不一样的啊。
    杨骏昏聩贪权,他只是想揽权过把瘾,并没有政治野心,所以皇太子并不损害他的利益。司马遹今年十三岁,刚刚加冠礼,等他长大时杨骏已经行将就木啦,即使没死,他是皇帝的外祖父、太子的曾祖辈人,根本无须担心富贵优宠;
    贾氏则不同,对于贾氏而言,广陵王司马遹是把双刃剑,在用来扫平司马衷的登基障碍时,它是削弱对手的王牌武器,但从现在开始,它要割伤自己了,而且以后会越割越深。
    贾皇后才三十三岁,司马遹不消五年就会长大,势必会与她争权,这是矛盾之一;
    贾皇后一直忌恨着司马遹的生母谢玖,把谢玖软禁在冷宫别室里不让他们母子相见,贾皇后与司马遹之间,只有积怨没有慈爱。依着贾皇后对人性的理解,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以德报怨这种事,这是矛盾之二;
    矛盾之三是最致命的,贾皇后相信自己一定会生出皇子来。司马遹只是皇帝的庶长子,她是皇帝的嫡妻,她的儿子才是皇帝的嫡长子,理应继承皇位。
    司马遹做太子就把贾皇后儿子的嗣君位置给抢走了,这不仅有违宗法制度,在情感上也难以令贾皇后接受。而且,万一皇帝发生什么不测,太子登基嗣位,到时候贾皇后母子搞不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说太子司马遹是贾皇后的眼中钉,那还是轻的,明明就是悬在心头的一把刀。
    但是贾皇后又不得不忍气吞声。天下人都知道,司马遹的嗣君地位是武帝指定的,谁敢违抗先帝的旨意?贾皇后只能迁怒于杨骏,谁让你立太子立得那么早?
    杨骏不知道,在贾皇后眼里,他已经非死不可了。
    六、张开的罗网
    同样是皇后,当年汉武帝的陈皇后想让皇帝的新宠卫子夫死掉,她就找来一堆木偶,扎上钢针埋进地里,焚香虔诚,每天请女巫作法,祷告老天把卫子夫那个狐狸精给收了。贾皇后可不是那个傻乎乎的陈阿娇,不相信巫蛊之术能把大活人活活整死,她觉得还是红刀白刃比较可靠。
    但是贾皇后要诛杀杨骏谈何容易,内有表舅段广为耳目,外有另一个表舅张劭领中护军震慑京城。
    贾家男丁不旺,贾充的两个儿子先后早夭,几乎要绝后,最后由武帝作主将贾充的外孙韩谧立为嗣孙,过继入贾府,改名为贾谧。贾充死后,贾家已无人在朝中担任显职,贾皇后的唯一依凭就是丈夫司马衷,但是这个资源是她与杨骏共享的,并且极其不可靠。指望皇帝成为打击杨骏的主力,贸贸然让他下一份诏书使杨骏归政,那是自寻死路。
    贾皇后只有偷偷地联络外援,自古中宫干政,肯定不缺少阉人作为连接内外的眼线。有个叫董猛的大黄门,早在司马衷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担任东宫寺人监,管理东宫的大小黄门。贾皇后是当年东宫实际的主子,这个董猛即是贾皇后的心腹,董猛后来被贾皇后带进宫,继续充当贾皇后的手眼。
    通过董猛这条线,贾皇后的触手在杨骏视线不到的地方偷偷地伸展,她的策略是从殿中禁军内部开始慢慢拉拢,先抓兵权。贾皇后刚抛出饵,就游来两条鱼,他们是殿中中郎孟观、李肇。
    史书说孟观与李肇之所以投向贾皇后,是因为“素不为骏所礼”(杨骏对他俩的礼数不怎么周道。),这是一个细琢之下就会觉得搞笑的理由。在政治上什么叫做无礼?当年刘邦当着黥布的面洗脚算不算无礼?可是一回头赐了华屋美宅、美女侍妾,出门用与汉王一样的排场,黥布马上喜笑颜开,一点都不在乎有礼无礼了。
    所谓无礼,不过是杨骏给的利益没有达到两位的预期罢了,或者说,杨骏给的利益比不上贾皇后给的多罢了。说杨骏不重视孟观与李肇,这是肯定的,原因无他,像这样的小角色太多,杨骏大人记不过来。
    殿中中郎是禁军底层将领,微不起眼的八品官,晋朝的禁军与两汉一样,都是挑选良家子弟充当,到京师轮值宿卫。西汉的兵源主要是陇上,晋朝则主要是燕、赵地区,比如孟观就出身于渤海东光的普通家庭。在晋朝,世家子弟靠门阀出身就能享受高官厚禄,坐地就是二千石,起家就是将军;这些禁军士兵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他们流血的仕族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但是就如左思所叹息的,“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他们再有才华也不会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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